第237節(jié)
“光明正大么?”陸繁星眉黛皺著,眼眶通紅一片,“你先將我綁了來,待會再用我要挾他,你這算是光明正大?” “張慎,我告訴你這叫什么,這叫卑鄙無恥!” “……” 男人像是被激怒,單手將她扯近,“繁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為這么說我就會放了你么?不會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說完,他拍了拍她臉頰,“乖乖待在這里,不管是他贏還是我贏,那扇緊閉的門都會被打開,而你終將獲得自由?!?/br> 還未等陸繁星反應(yīng)過來,男人就直接走了出去,隨之也將門緊緊關(guān)上! 像是直接阻斷了陰陽兩地。 女人感覺身體漸漸冰涼,她無助癱倒在床上,雙眸一瞬不瞬盯著那扇門,腦子里卻不斷浮現(xiàn)男人為了救她渾身帶血的畫面—— 她受不了,用手將兩耳捂住,想要隔絕外面的嘶喊聲,“我不要聽不要聽。” 可那些聲音,那么多的聲音像是從她內(nèi)心深處破開來,她根本毫無抵御的能力。 若是張慎真是他的“影子”,從小也是被嚴(yán)格訓(xùn)練,那么他這次并不輕松。 其實細(xì)細(xì)想來,張慎應(yīng)該不至于要她的命,他自己也說了她是個戰(zhàn)利品—— 既然是戰(zhàn)利品,哪個勝利的人會對自己的戰(zhàn)利品下手? 答案是不會。 肯定會高高掛起來幾天才過癮。 所以……他不該來。 來了,倒是麻煩。 不來,他們應(yīng)該勝算。 張慎這次擺明是準(zhǔn)備跟他斗個魚死網(wǎng)破。 好亂,她感覺好亂。 腦子里不斷閃過以往種種,她跟他第一次見面,她第一次離家出走,他在廢棄的游樂場將她找到…… 她的生活,她的努力,她的情感,她所有的一切本來只是黑白,只是因為有了他才變得五彩斑斕。 幸福還是痛苦,能帶給她復(fù)雜情緒的人只是他。 “厲、厲紹棠——” 她闔眼,眼角有眼淚慢慢滾落,“一直希望你無時無刻能在我身邊,但唯獨這一次請你別管我?!?/br> “嘭”地一聲傳來巨響,震得她立刻從床上下來,手扶著腹部跑到門邊,兩手不斷攥緊門把手,拼盡全力要將門扯開。 可是沒用,她的氣力好似蜉蝣撼樹。 她奔潰、甚至絕望,用兩手不斷拍著門板,狂喊道:“厲紹棠你他媽給我滾回去,我在這里很好,什么事都沒有,別忘了我們已經(jīng)離婚,我早就不愛——” “你”來不及說出來,那門就被人突然打開,一張嚴(yán)峻到極致俊顏赫然出現(xiàn),他臉上沾血冷聲問,“你不愛誰,是我么?” 陸繁星早就淚眼模糊,她怕自己看錯了,手捧住男人的臉,不斷揉著、抹著,想要看清眼前那張臉,幫他弄掉臉上的血跡,“那些血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的?” 他說:“不是?!?/br> 她激動急著要去抱他,卻被他單手拉開,他臉上帶著血污,一本正經(jīng)看著她,“話還沒說清楚,你剛才說不愛誰?!?/br> “我、我不愛——” “唔!” 等她真要說了,嘴卻被他堵上。 他吻的深情,吻的投入,像是帶著誘惑,又像是最虔誠的膜拜,掃蕩過她口腔每個角落,那種細(xì)膩的濡濕感對他而言似乎是甘醇的蜜糖。 “厲、厲紹——” 她了解他的心情,但現(xiàn)在這種時候是不是該先離開這里? 之后再膩歪也不遲。 “你、你等等——” “我好幾天、好幾天沒洗澡了,也沒、也沒刷牙?!?/br> “……” 男人依舊緊緊抱著她,像是要將她嵌入骨血中,“沒關(guān)系,還是很香很甜?!?/br> 陸繁星心里酸酸的又瑟瑟的,總覺得這不是他會說的話,可這話里好像融入太多情感,又像是該從他嘴里說出來。 她下意識摟上他的背,寬厚的脊背上粘粘的,就像…… 血。 “厲紹棠,你真的沒事么?”她看著滿手鮮血的自己問,“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是你的還是別人的?” 男人臉看上去有點白,但精神狀態(tài)不錯,不像受了重傷。 話落,她突然被男人打橫抱起,“走吧,我們離開這里,以后……再也不分開,我們?nèi)P凰鎮(zhèn),在那里弄個池塘養(yǎng)魚,問老張拿塊地種點蔬菜,再養(yǎng)點雞鴨,我們自給自足,你做飯、我洗碗……” “當(dāng)然也可以我做飯,你洗碗,或者都是我一個人來做。” “……” “厲紹棠,我們離婚了?!?/br> “沒關(guān)系,再復(fù)婚,我們一定要復(fù)婚?!?/br> “……” “厲紹棠,我不想跟復(fù)婚,謝謝你來救我,但……總之不復(fù)婚,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br> 男人根本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這里山路不好走,還是我抱著——” 她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聽見他叫她名字。 “繁星?!?/br> “嗯?” 他突然停了下來,垂眸看向她,“我可能無法將你抱下山?!?/br> “好,我自己可以走?!彼呐乃纾澳惴盼蚁聛戆?!” 厲紹棠笑了笑,他看上去有點費(fèi)力的彎腰,將她安全放下來,可他自己卻再也站不起來,整個人直接往下坡下面栽。 陸繁星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拽住他,兩人雙雙跌到旁邊,他并未讓她摔在那些石子上,反手一轉(zhuǎn),讓她整個人趴在身上,隆起的腹部頂著他—— “你、你剛才怎么了?”她抬頭從他下顎方向看過去。 恰好見他剛才走過的地方有一道斑駁血跡。 她腦中一片空白,手摸到他后背,卻見他眉頭緊皺,“你、你受傷了。” “繁星,抱抱我?!?/br> 陸繁星眼中已經(jīng)容不下任何東西,耳邊也聽不到其他聲音,能看見的只有臉色越來越蒼白的他,以及他漸漸孱弱的呼吸聲。 她依言將他摟入懷里,早就六神無主,“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我們的孩子還沒出聲,還有半個月就是預(yù)產(chǎn)期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br> “要是你敢有事,我真的會恨你——” 他笑了笑,手撫過滿是淚水的臉龐,“放心,就算我真走了,會有人在你身邊盡心竭力幫你,我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好了?!?/br> “你安排了什么?”她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哪有人盼著自己早死的?” “我也不想死。”他笑著說:“但這個我實在無能為力,我從小身體就不好,之后又連續(xù)不斷受傷,能拖到現(xiàn)在老天已經(jīng)對我不薄,我得謝謝它——” “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明白的太晚。” “繁星,其實我……” 女人不想再聽他說話,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厲紹棠你給我聽著,我不會讓你死的,這么容易就讓你死了,那你欠我的那些該怎么辦?別跟我說下輩子那些鬼話,你這輩子都不能保證的事,我還指望你下輩子么?” “你這個女人?!彼_她的手,寵溺嘆息道:“在這種時候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么?” 陸繁星盡量克制心里的無助感,眸光不斷搜尋別處,“容言、容言你在哪里?” 男人不想再讓她躲開,兩手揚(yáng)起捧住她的臉,“看看我好么?” 陸繁星掙扎著慢慢垂眸,男人卻在此時費(fèi)力仰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緩緩?fù)碎_時說:“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么?” “我、我該明白什么?”女人抹掉臉上的眼淚。 “明白我愛你?。 彼Φ孟駛€大男孩,似乎卸下了所有責(zé)任跟偽裝,“沒有別人,只是你?!?/br> “之前其實……已經(jīng)對你說過一次,可你、你沒聽見。” 陸繁星愣愣地,突然想到那次車禍,在最后那一刻他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很短的話—— 但是她沒聽見。 所以,他當(dāng)時說的就是“我愛你”三個字? 但,怎么會愛她? 他不是…… “你、你在騙我么?”她激動到口齒不清地問。 “沒騙你。”他說:“這是事實,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么?” 陸繁星抽泣點頭,“你穿的好土,也沒什么氣質(zhì),還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看上去像個老學(xué)究?!?/br> 即便是過去了那么多年,她依舊能描繪出他當(dāng)時的樣子,當(dāng)時他臉上的表情。 “你不會知道……”他撫著她的臉,“就因為你當(dāng)時說的那些話才使我決定要做一個怎樣的人。” 不想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瞧不起。 或者說…… 不想被她看不上。 公主應(yīng)該跟王子在一起。 她一直是公主。 而他并非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