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無法面對她的笑臉。

    指尖灼熱的觸感，突然間驚醒了他。

    程硯寧低頭一看，手里一根煙不曉得何時燃盡了。

    *

    翌日，下午。

    甄明珠剛回宿舍，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你好，我是袁淺的父親?！彪娫捘穷^的男人在通話一開始便自報了家門，沉穩(wěn)平和，禮貌而客氣地問：“你是甄明珠嗎？你同學(xué)岳靈珊給了我這個電話?！?/br>
    “對?！闭缑髦榛剡^神連忙道，“云京大學(xué)外語系的?！?/br>
    男人笑了，“今天星期五，我的意思是下周一你開始過來，打電話是為了確認(rèn)一下薪資的事情?！?/br>
    “您請說?！?/br>
    “先前你同學(xué)應(yīng)該說過了大體情況。我兒子性子比較躁，英語和數(shù)學(xué)這兩門成績都挺糟，請你輔導(dǎo)也是以這兩門課程為主，每周一、三、五下午七點半到十點你過來幫他補習(xí)，酬勞一千二，周五現(xiàn)結(jié)，你覺得怎么樣？”

    甄明珠想了一下，遲疑著問：“您也沒見過我，不需要面試嗎？”

    “……”男人那邊停頓了一下，淡笑著說，“不用了，周一直接過來吧。”

    “那行，謝謝您?！?/br>
    “稍后我會將家里地址發(fā)你手機上，距離你們學(xué)校很近，出門左拐過了十字路口就到?！?/br>
    “好的。”

    “再見?！?/br>
    手機那邊傳來嘟嘟的忙音。

    甄明珠拿下手機，很快發(fā)現(xiàn)進來一條短信。

    她點開收件箱將那個地址看了一下，想了想，給岳靈珊打電話。

    “甄甄?！?/br>
    岳靈珊那邊有點吵，笑著喚她。

    甄明珠告訴她，“袁淺的爸爸給我打電話了?！?/br>
    “說好了嗎？”

    “好了?！闭缑髦轭D了一下，“謝謝啊?！?/br>
    “謝什么呀。”岳靈珊撲哧笑了，“我就讓舍友幫著聯(lián)系了一下，電話費都不到一塊錢呢。你不要老跟我這么客氣，你以前幫我的地方比這個多多了。”

    甄明珠勉強地辨著她那些話，蹙著眉問：“你那邊怎么那么吵？”

    “我在外面呢?！痹漓`珊朝她喊，“學(xué)校門口一個超市搞促銷活動，我和舍友一起出來買東西了?！?/br>
    “哦。”

    “你放假回去嗎？”岳靈珊突然問。

    甄明珠想了想，“應(yīng)該不回去吧，回去也沒什么事?！?/br>
    “我這邊周末有個促銷的兼職，還差兩個女生，你要不要一起體驗一下呀？”

    促銷的兼職？

    甄明珠遲疑了一下，“行啊，你算我一個。”

    “那我明天給你打電話。”

    “好?！?/br>
    甄明珠掛了電話。

    岳靈珊等她掛了連忙給李成功撥過去，開口問：“你怎么打那么多未接？”

    李成功語氣臭臭的，“你和誰打電話呢，一直通話中?！?/br>
    “就幾分鐘好不好？”岳靈珊無語地說了一句，告訴他，“我和甄甄打電話呢，說是周末一起做兼職。”

    李成功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甄甄啊?！?/br>
    “不是，我是說你說你和誰一起做兼職呢？”

    “甄甄啊?！?/br>
    岳靈珊有點懵。

    李成功那邊靜了好一會，遲疑起來，“是不是你慫恿她的，她怎么想起來去做這種事？”

    “什么叫這種事，這種事怎么了？！”岳靈珊的火氣突然上來，“我們靠自己辛苦賺錢好不好，你這語氣什么意思啊，還覺得做兼職丟人？”

    李成功：“……”

    因為兼職的事情，兩個人鬧了好幾次矛盾。

    他其實不是覺得這個事情有什么問題，只是因為岳靈珊將太多的課余時間都花在這個上面，心里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感覺到被冷落。

    偏偏，他給岳靈珊花錢人家還不樂意，就喜歡自食其力。

    “好好好，當(dāng)我錯?！?/br>
    很快，李成功無奈地說。

    “慫恿這個詞能在這里用嗎？”岳靈珊還有點氣兒不順，開口告訴他，“不是我要拉甄甄做兼職的，是她上次主動問我的，說是想自己賺點錢，不能老靠別人?！?/br>
    一瞬間，李成功才記起了甄明珠目前的處境，頓時心情不好了。

    兩個人掛了電話。

    李成功在宿舍里轉(zhuǎn)了好幾圈，推門出去了。

    心情很煩躁……

    他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對于做兼職這種事情，也從來沒有過偏見。他們班上做兼職的學(xué)生就很多，岳靈珊更是做兼職的超級愛好者，一直以來，他除了抱怨抱怨之外，其實也從未反對過她。

    可，他無法想象甄明珠去做兼職。

    那是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吃個飯都挑三揀四的，一身嬌氣毛病。

    胡思亂想著，李成功出了宿舍樓。

    他想給甄明珠打個電話，糾結(jié)半晌又猶豫了。

    打電話說什么？

    為什么要做兼職？

    是不是錢不夠花？

    沒錢花找我呀，我養(yǎng)你……

    他心里就是這么想的，可卻覺得自己不能那么做。

    甄明珠明顯變了許多，他不確定自己施以援手會不會傷到她敏感的自尊心，他想給她花錢，她不一定會要。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

    他已經(jīng)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他都沒怎么給岳靈珊花錢，怎么能給甄甄花錢呢？

    他知道就算自己對甄甄再好，靈珊也不會吃醋的，可時至今日，有些事到底不一樣了。

    他們都長大了。

    長大了得顧忌男女之別，還得顧忌很多事。

    “哎！”

    驀地，李成功長嘆了一口氣。

    突然就想到秦遠了。

    心里有點怨他。

    先前大家關(guān)系那么好，甄甄明顯也是很在意他的，他既然喜歡她，干嘛不表白啊？

    這下倒好了，甄甄和學(xué)神在一起了，在一起又分手了，兩個人先前在學(xué)校里那么轟動，感情又處的很深，這一分手將她整個人都改變了不少。

    遠哥呢，還要出國，一出國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機會都是爭取來的！

    想到這，李成功也不知自己哪來的一股子沖動，直接給秦遠撥了一個電話。

    “喂?！?/br>
    “遠哥你在哪呢？！”

    李成功在電話接通的第一瞬間開口問。

    秦遠拿著手機從餐廳往出走，告訴他，“在家呢，怎么了？”

    “家里啊，”李成功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心里那股子沖動漸漸地消散了一些，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問，“那你東西收拾好了沒？什么時候走？”

    “下周一?！?/br>
    “這都十月了。”

    “嗯?！?/br>
    秦遠只應(yīng)了一個字，并未解釋。

    他本來是想早點過去熟悉一下那邊環(huán)境，一開學(xué)便不至于手忙腳亂，可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心里生出的不舍卻越來越多，一轉(zhuǎn)眼，又拖拉了一個禮拜。

    李成功倒也沒多問，突然在電話里嘆了一聲。

    秦遠一愣，“怎么了？”

    “就甄甄呀，靈珊說她要去做兼職?！?/br>
    “兼職？”

    “我也不曉得是哪一種，就感覺她做不來那些事，想勸她呢?？裳巯滤枳≡趧e人家，想要自己獨立一些不依靠別人，我也沒辦法打電話勸她呀?！?/br>
    秦遠耳聽他說話，全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