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她頓時閑適地站在原地,彎著眼角盯自己的車后邊, 只有那個地方她完全看不見。 “別藏了。”她沖車后方喊,“出來吧?!?/br> 過了兩秒, 車尾處的地上斜過來一道長長的黑影, 然后慢慢地出現(xiàn)一雙腳,緊接著是挺拔頎長的高大身影。 蘇離看不清他的臉, 只見到他手垂在腰側(cè),指尖亮著星火,微微燃著,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煙味。 凌曜背靠在車上,斜側(cè)著身看過來, 與她在黑夜中相望凝視。 他夾著煙的手舉到嘴邊, 停留了一會, 那團(tuán)星火猛燃一瞬, 下一刻就被丟棄在地上, 他的腳慢慢踩上去。 蘇離看看地上,又看著他, 正抬腳往自己走來。 但在一米以外的地方, 他又頓步停住了, 車燈在他身后閃光,照亮他半身褲腳。 蘇離同時間按滅了車燈,這一方空間瞬間恢復(fù)黑暗。 小黑橫在兩人之間蹲著,仍舊是面朝著蘇離,仰頭微張著嘴,姿勢已經(jīng)很久了,像是最初一樣在等待什么。 主人跟狗都是一副安靜的模樣,從頭至尾不吭聲地齊齊望著她。 蘇離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低下頭去看小黑,這次借著微弱的月光觀察到大致,發(fā)現(xiàn)他嘴里叼著一根細(xì)長的東西,類似路邊隨意折來的木枝條。 她輕聲笑著,心里正奇怪它為何一直不松嘴,耳邊卻傳來一聲悅耳的口哨。 是面前的男人吹的,像是一種號令。 蘇離摸不著頭腦,剛要抬頭去詢問,卻見小黑突然間將整條身子都立了起來,前雙爪虛抓著她的上衣角,頭幾乎蹭到了她的手邊。 蘇離愈發(fā)困惑不解,還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感覺手心卻被那根東西戳了下,是小黑在將嘴上的東西往她手里塞。 一根細(xì)細(xì)的木棒子,蘇離順其自然握在了手里。 但在她拿起的那刻,才忽然明白過來這是什么,另一端稍有分量,輕撲撲的,拍在手上是一朵花。 再舉起來一看,拿到有光照到的方位,這次她瞧清楚了,是一朵玫瑰花。 已經(jīng)盛開,小小的,輕輕的,放到鼻尖,溢著一股清淡的自然香味。 她感到未知的巨大驚喜,心底漫起一絲一絲的甜,嘴角抑制不住地彎了起來。 到最后,她笑出了聲,抬眼問面前的男人:“你買的?” 小黑完成了任務(wù),已經(jīng)回到了凌曜的腿邊,像是事后邀功似的,跟剛才一樣半立著身享受主人的摸頭殺。 他隨口一答:“小黑撿的?!?/br> 蘇離不信:“騙人,出來的地方哪兒有花撿。” 這回他承認(rèn)說:“看見一個小孩在賣,順便就買了?!?/br> “在哪兒?” “前邊夜市廣場?!?/br> 她問:“就一支?” 他反問:“一支不夠?” “夠了?!彼睦镆呀?jīng)很滿足,卻又忍不住想要揣測他的意圖,“情人節(jié)還沒到,為什么現(xiàn)在就送花???” 他往她面前跨近一步,高高地俯視她:“誰說非得情人節(jié)。” 蘇離指尖輕捏著花根,想到什么又問:“沒送給別人過吧?” 他清楚她那點多余的小心思:“我第一次買,就一支花,你說我給誰了?” 蘇離心底暗笑,她知道他會回什么,而他也知道她想什么,兩人心照不宣地問答,不過是想將彼此拉得更近而已。 她不扯花的事了,話題轉(zhuǎn)開:“你怎么在這兒?等我?” “等你?!彼庥兴傅?,“順便還看了一場戲。” 蘇離想起剛才那茬,輕咳了一聲,狐疑地皺眉看他問:“所以你什么時候來的?不會一直跟在我們后面吧?” 他調(diào)整了站姿,側(cè)過去輕嘲了一聲:“你覺得我有興趣跟著嗎?” 蘇離湊到他身前看:“沒興趣嗎?那剛才吃飯的時候,是誰一直盯我來著?” 他沒回答,回頭看她一眼,目光下移,手指伸到她鎖骨處,替她攏了攏敞開的衣領(lǐng),語氣微酸地說了句:“今天穿的挺亮眼的,特意打扮過了?” 蘇離低頭,他的手指拂過胸前裸露的肌膚,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趁他重新揣回兜內(nèi)之前,快速拽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拉了拉。 他被動地晃了下身,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冰涼。 “我每天都這么穿,你沒發(fā)現(xiàn)嗎?”她沖他眨眨眼,又不免失落地說,“也對,我們都幾天沒見了。” 手上被反握住,他另一只手也伸過來,寬大的掌心包住她的,語氣稍有指責(zé):“冷還穿這么少?!?/br> 他手掌跟暖爐似的,她貪戀地任他裹著搓暖,趁機(jī)靠到他身前:“那你抱我啊。” 下一刻,他敞臂將她收在懷中緊緊摟住,又將她頸間的大衣領(lǐng)子也立起來,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說:“還沒過年,這幾天溫度低,穿多一點?!?/br> 她雙手環(huán)抱住他,說:“你穿得也少啊。” 他笑:“別跟我比。” 蘇離撇撇嘴,兩人靜靜抱了一會兒,她才想起重要事情:“跟你一起的人呢?” 他難得有絲空閑,說:“今晚沒活動,都撤了。” 她奇怪:“會所晚上不營業(yè)嗎?” 他解釋:“最近他們怕來事,就弄正常的,暫時不搞小動作?!?/br> 蘇離不明白其中具體情況,只想著他能出來透口氣也好,便問他:“晚上去哪兒?” 他拿手撫摸她臉頰,問:“你想我去哪兒?” 他既這樣問,她自然抓住機(jī)會說:“上車,我?guī)慊丶?。?/br> 他沉默了會,然后輕聲笑笑。 她仰頭:“笑什么?” 他捏她臉,聲音有些苦澀:“好多年,沒聽見有人這樣對我說?!?/br> 她趁機(jī)將它抱得更緊:“那我以后經(jīng)常對你說?!?/br> 他低頭看著她,沒說話,撥開她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輕輕印上一吻。 上車后,小黑蹲在后面,凌曜坐在副駕駛。 這還是他第一次坐女人的車,坐在車上目光時不時朝她瞥去,看著她開車的架勢,cao作的手勢,熟練迅捷中也帶著一絲遲緩。 “什么時候考的駕照?”他問。 她看著前方密集的車流,說:“大學(xué)時候了,車是畢業(yè)后買的。” 他點點頭。 蘇離見他沒后話了,自己則是想到就問:“你大學(xué)讀的什么專業(yè)?” 他手肘搭了一半在車窗外,目光看著繁華的街道說:“偵查?!?/br> 她想到蔣蔚讀的也是偵查,側(cè)頭看他:“那怎么去禁毒了?” 他淡淡一句:“我條件適合。” 她倒是沒了解過:“這需要什么條件?” “各方面素質(zhì)過關(guān),外表看著不像警察……”他頓了頓又說,“最重要的,我一個人,沒人牽掛,走了也無所謂?!?/br> 他想起當(dāng)年被找上的時候,自己手上是握有選擇權(quán)的,他畢業(yè)后完全可以找個體面威風(fēng)的崗位,也有機(jī)會天天穿警服,那樣的時光指日可待,可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承簽了下來。 一瞬間,以往的瀟灑日子天翻地覆,他去了遙遠(yuǎn)的云南邊境,整日游走在生死邊關(guān),那兒的山脈連綿起伏,熱帶氣候讓人不適應(yīng),他們在上面一待就是幾個月,有時遭受蛇蟲毒咬,有時遭遇大雨傾盆,像是進(jìn)入與世隔絕的山林,守望不到未來在哪。 多年來,等他適應(yīng)了,也有了顯耀的功績,才終于提出調(diào)回北奉,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蘇離開著車子,聽到他后半句的時候,手上明顯有些僵硬。 她握緊方向盤,并不想認(rèn)可這也是理由,即便以前是,但她希望現(xiàn)在不是。 彼此都沉默了會,她問:“現(xiàn)在也沒人牽掛嗎?” 他從窗外收回目光,轉(zhuǎn)過來看她。 “或者說,你沒有什么牽掛的人?” 半晌,他答:“有?!?/br> 一直有,他沒說全而已。 她很快又彎唇上去,朝他笑:“有就行,每個人在世上都不是孤單的,他們需要修行,牽絆就是其中之一。這東西你以前可能沒有,現(xiàn)在不能沒有。” 后半句她驕傲地說完,嘴角那抹自信落入他眼中,在燦爛街燈晃過那瞬格外耀眼。 凌曜之前只在蘇離樓下出現(xiàn),今天才算真正登門。 雖然暫時有了空暇,卻也不敢明目張膽,他讓蘇離先上去,等自己在樓下站了一定時間才跟著上去。 蘇離趁這個時間將客廳整理了一番,又把所有窗簾都拉上,就聽見門鈴響。 她微笑著跑過去開門,從柜子里拿出一雙新的男士家居鞋。 凌曜進(jìn)門時看見愣了下,隨口問:“有男人來過?” 她知道他故意,自己也故意說:“嗯,怎么尺碼沒對上嗎?” 他關(guān)上身后的門,腳上剛套進(jìn)鞋子,手臂將她攬住拉過來,壓在鞋柜上說:“尺碼不對沒關(guān)系,尺寸那方面可不能將就。” 蘇離愣了足足十秒反應(yīng)過來,在他后來的笑聲中狠推一把,罵道:“流氓。” “我是流氓?!彼姓J(rèn),“你不就喜歡流氓嗎?” “誰說我喜歡流氓了?” 她偏不給臺階下,徑自走到廚房給倒了杯水,出來時遞給他。 凌曜接過,捧在手心沒喝,給她舉例:“那剛才人家跟你表明心意的時候,怎么就忍心給拒絕了?” 原來他還記著那茬,蘇離以為他當(dāng)時沒怎么聽清,或者是不想說,車上也沒提起,沒想?yún)s是秋后算賬。 她倚著門框跟他挑釁:“我是拒絕了,但我那是給他的考驗。照你這么說,現(xiàn)在也有些后悔,畢竟蔣蔚人也挺不錯的,幫了我不少忙,還是個好警察,找個警察做男朋友安全性是不是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