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初，和最后的神，她會一直存在，直到永恒?！?/br>
    黑袍的祭司動作溫柔的撫摸萊婭光溜溜的腦袋，在小鎮(zhèn)上，只有祭司才有資格撫摸孩童的天靈，萊婭也溫順地低下頭來接受祭司的“賜?！薄Ｖ宦犓靡环N詠嘆般的語調(diào)，輕柔地說道：“我們會給你最好的、最強大的。”

    萊婭覺得很安心，因為父親也曾經(jīng)這樣撫摸著她的腦袋，滿帶笑意地說道：“萊婭，爸爸會給你最好、最美麗的東西，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br>
    所以，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guntang的熱水潑在身上，萊婭后知后覺地才感受到了疼，她尖叫著哭嚎出聲，喊著“爸爸mama”，卻沒有人來救她。鐵質(zhì)的梳子梳齒細密，輕輕一梳就能剜下大片的皮rou，鮮血又很快會被guntang的熱水沖走。萊婭一直在哭，哭到最后嗓音嘶啞無法發(fā)聲，她在痛楚中逐漸神智渙散，只能聽見莊嚴的誦經(jīng)聲。

    被滾水燙得糜爛的血rou，逐漸暴露在空氣中的森白骨骼，她看見了穹頂上繪制的神佛壁畫，他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依舊那樣慈悲祥和。

    萊婭突然懂了什么是恨，但是在她明白恨的同時，她的天空已經(jīng)碎了。

    “凈化父母所給予的血rou之軀，她的痛苦會化作最強大的意志，依附在尸骨之上，成為‘靈’。”

    “之后，就要給予‘靈’一副‘軀’了?！?/br>
    成為神女的萊婭不會哭不會笑，只會端莊靜坐在高位之上，享受所有人的頂禮膜拜，享受所有人的尊敬和殊榮，雖然她已經(jīng)無法感覺到任何的情緒了。萊婭就像骨瓷小鎮(zhèn)里以后的那些“神女”一樣，高高在上的，無喜無悲地，痛苦地生，為了小鎮(zhèn)的居民奉獻自己，連帶著死亡都會被算計。

    但是，萊婭有一點和別的神女不太一樣，因為她是“始神”。

    恨有多深，靈就有多強大，萊婭的恨是銘心刻骨的，她怨恨一切，憎惡一切，在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落到這種境地里的真相之后，她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一同恨上了。她恨小鎮(zhèn)上的人們貪圖永生，她恨父親制作出了母親的骨瓷小人，她恨母親的死讓父親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她恨神樹的存在讓小鎮(zhèn)居民這種愚蠢的貪婪成為了“現(xiàn)實”。如果沒有神樹，如果沒有母親的那個陶瓷偶人，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萊婭第一次以神女的身份觸碰神樹時，祭司告知她她需要從“母親”那里得到力量，乞求“母親”庇佑這個小鎮(zhèn)。

    神樹用最溫柔慈悲的懷抱，迎接了萊婭充滿怨恨的靈魂。

    神樹的意識非常淺薄，它沒有感情，但是它有記憶，從誕生的最初，到后來無盡漫長歲月之中那些享受了它庇佑的人們歡笑幸福的臉。

    萊婭想到了穹頂上的神佛。

    仇恨如同鯨吞噬浪，瞬間湮沒了萊婭的理智，帶著無盡傷痛和怨恨的靈魂吞吃了神樹的意識，而那團溫暖的光沒有進行反抗。

    神樹上千年的記憶沖刷了萊婭的靈魂，試圖凈化她的怨恨，這是身為神樹的本能——讓每一個歸屬于神樹的靈魂得到安息，這是它的責(zé)任。

    萊婭拒絕了幸福，她只想要讓罪人萬劫不復(fù)。

    萊婭分裂成了兩人，一個是帶著神樹千年的記憶，依舊對小鎮(zhèn)居民抱有慈悲心的“神樹”，一個是帶著無盡的怨恨與冤屈，不得超生的“神女”。

    “神樹”庇佑了自己犯下大錯的子民，將生靈之力借給他們逃脫死亡的懲戒，如同毫無原則的母親原諒了榨干它一切血rou的子嗣。而萊婭則回到了家里，見到了曾經(jīng)承諾過要給她世上一切美好的父親，她什么話都沒說，什么事情都沒做，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用那具骨瓷偶人的驅(qū)殼。

    斯塔夫自殺了。

    萊婭將神樹的力量借給了下一任神女，她動作溫柔地將這群罪人推向了更深的深淵，她要他們?nèi)f劫不復(fù)。

    ……

    林夕和葉青帶著萊婭，來到了一座極盡繁華富麗之能的廟宇之前，比起華國人尊崇的簡單樸素，認為出家人應(yīng)該有著“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清苦；泰國的民眾顯然認為神佛至高無上，應(yīng)該受人敬仰，所以廟宇也更加輝煌大氣，氣勢磅礴。但是讓林夕有些意外的是，這間寺廟雖然繁復(fù)，卻只有黑白兩色。整座廟宇的墻是雪白的，屋頂是黑灰色的磚瓦，屋檐的邊角是尖端朝天的尖角，像是火焰燃燒時的形狀。

    圣潔，卻又莊嚴，透著一絲異于常態(tài)的陰森厚重。這種矛盾的兩面性讓林夕感到困惑，但是她的困惑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跨入廟宇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幾乎要化作一股妖風(fēng)，令人作嘔。林夕還沒開口說話，葉青已經(jīng)伸出手，輕輕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葉青雖然身材清瘦，但是他的手掌卻和普通男性一樣，很寬實，只用一只手就將林夕的兩只眼睛擋得嚴嚴實實的。但是哪怕只是一瞬間，林夕也看清楚了廟里的景象——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cè)擺滿了尸體，鮮血幾乎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凝固成了溝槽。

    這些尸體是被人用特制的藥物炮制過之后才擺放在這里的，所以尸體沒有腐爛，甚至連他們死前痛苦扭曲的姿態(tài)都保存完好，凝固成一樽樽被風(fēng)干的蠟像。有的尸體內(nèi)臟被完全挖出，在地上流了一灘；有些尸體被從天頂?shù)箳於碌蔫F鉤鉤進皮rou，半懸在空中；有些尸體被固定成一個跪在地上的姿勢，有鎖鏈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連在一起；甚至有一些人躺在刑具上，半身完好無損，半身卻已經(jīng)被碾成了糊成一團的爛rou。

    極具視覺沖擊力的畫面震撼著人類的腦部神經(jīng)，幾乎讓林夕感到了太陽xue抽搐時的疼痛。

    她伸手拽下葉青的手，握在掌心，讓自己直接面對著人間地獄一樣的場面。

    她從來不會選擇逃避的，不管是什么時候。就像那時身在地獄一樣的孤兒院里，她也不會給自己太多顫抖的時間。

    林夕到底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不少妖魔鬼怪的人了，所以她翻涌的情緒很快平息了下來，她注意到墻壁的兩頭刻滿了壁畫，無一不是交纏扭曲在一起的手、痛苦猙獰變形的五官、還有無數(shù)刻畫清晰的骷髏骨頭。而在整個廟宇正中央的穹頂之上，卻雕刻著一個手持鎖鏈的人，看不清五官眉眼。

    “那是誰？”林夕注意到這個不同尋常的存在，沒有什么緣由的，她覺得后背一涼。

    “是一位身份非常尊貴的大人?！被卮饐栴}的是神樹的意識，但是神樹顯然不想深入回答這個問題，“請繼續(xù)前進吧?！?/br>
    林夕和葉青提著萊婭的人頭繼續(xù)朝前走，穿過滿是尸體標本的“地獄”，走過代表“奈何橋” 的階梯，穿過代表“審判”的殿宇，他們終于離開了這個人造的小型地獄，進入了廟宇的主殿。相比起走廊上的血腥恐怖，主殿的穹頂刻滿了蓮花座臺和諸天神佛，空蕩蕩的，只能看見路的盡頭是一個原型的祭臺。而林夕這才發(fā)現(xiàn)，廟宇的主殿居然有四個出入口，他們只是站在其中的一條路上，不知道另外三條路徑通向哪里。

    “這里是進行‘凈骨儀式’的祭臺，西方的那個出口盡頭，就是死寂之屋?！被蛟S是因為祭祀還沒有開始，萊婭還能勉強保持自己的理智，“正北的通道連接著‘苦痛之坑’，也是最終進行儀式的地方，東方的盡頭，是他們?yōu)樾℃?zhèn)居民制作骨瓷偶人的地方。”

    “先去死寂之屋?！绷窒Σ]有猶豫太久，她只是低頭看著萊婭，說道，“萊婭想要毀滅這個小鎮(zhèn)，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萊婭恨著這個小鎮(zhèn)，神樹卻明顯是愛著的，“我知道他們錯了，錯得很離譜，卻總是不能狠下心來將他們導(dǎo)正。”

    “我已決心要和他們同生共死，所以我才會將樹種交給你，延續(xù)‘神樹’的生命?！?/br>
    萊婭猩紅色的眼睛里透著沉沉的死氣，嗓音低啞地說道：

    “一錯到底，到最后還是要死亡來證明他們錯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這個寺廟是參考了泰國“mat mae kaet noi寺廟”，也被人稱為“清邁地獄寺廟”，是一座弘揚向善觀念的黑白寺廟。正如文里描寫的，里面擺滿了各種人類在地獄受苦的蠟像，以此來警告世人不要作惡，盡早修得善果，擺脫輪回之苦。

    咳咳，當然，這里更重口一點，直接上了真正的尸體。

    佛教是從古印度傳承而來的，泰國就是一個信仰佛教的國度，因為香火繁盛，所以有“千佛之國”的美稱。

    雖然中國信仰佛教的人很多，但是我國的本土教其實是道教，雖然很多人壓根不清楚這一點……qaq

    佛教、基督教和□□教是世界三大宗教，很多外國人也信佛的，所以小天使們別覺得西方只信仰上帝圣靈耶穌和天使啦。

    么么噠，其實嚴格來說，我寫的這些世界都是架空的，只是有一個偏向，但是我寫的地點現(xiàn)實中是完全不存在的，請各位小天使不要當真啦，不然我真是罪孽深重_(:3ゝ∠)_

    第八十三章 骨瓷小鎮(zhèn)（17）

    林夕找到艾薇的時候，這個姑娘早就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人事不知了。

    死寂之物里的人會感受到溫度變得極冷，加上體力的消耗和沒有實物，黑暗、寒冷、饑餓、恐懼都會凝聚成心底黑暗的情緒翻涌不停，直至把人逼瘋。小鎮(zhèn)上的祭司為了保證神女不會被凡人的欲求所影響，就連侍女都要先折磨得不成人樣，豈止“喪心病狂”四字能夠形容得來的？

    “這小姑娘倒是幸運，居然直接昏過去了?！比R婭閉了閉眼，猩紅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黑暗中顯得分外森然，“被關(guān)進死寂之屋，先是恐懼，后是瘋狂，直到一切情緒被磨平，成為一具擁有血rou之軀的傀儡，才會被祭司放出來。你這朋友倒是好命，直接昏死過去，沒有情緒起伏，悲符也影響不到她?！?/br>
    林夕沒有說話，倒是葉青緩緩點頭，說道：“是挺好命的。”

    艾薇的確是好命，本來，阿瑪拉想要算計的人就是她，莉拉完全是個湊數(shù)的。沒想到橫空殺出來一個林夕，一身靈力華光熾熾，直接將艾薇映襯得毫不起眼黯淡無光，倒是讓艾薇逃脫了成為神女的命運。而本來，她既然不能成為神女，自然會被祭司們炮制成尸模，擺放在外面的走廊上，誰料到和她一起泥足深陷的還有一個哈里森，既然祭品有了，下一任神女又定了，那為了培養(yǎng)下一任神女的侍從，艾薇自然就被丟進死寂之屋了。

    想到這里，葉青突然將視線轉(zhuǎn)向了一把將艾薇抱起的林夕，唇角帶上了幾分淺淡的笑意。

    當然，最幸運的是，她還遇上了林夕。

    “先把她送出去吧，至少要送到地面上去。”艾薇身材嬌小，林夕公主抱著一個妹子也不算難事，直接將人抱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她并沒有覺得那里不妥，甚至還有些理所當然地道，“明天打起來恐怕要地動山搖，我們要是成功了，這小鎮(zhèn)八成也是涼了，她一個外地人留在這里怕是會被牽連，我還是把她送走吧?！?/br>
    葉青從不反駁林夕，萊婭卻已經(jīng)忿忿地揚起稚嫩的童音，說道：“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了！一來一回，天都要亮了！”

    “我有術(shù)法可以很快地來回?！绷窒Σ淮娺@嘰嘰歪歪的人頭，她是個直覺系生物，在萊婭這種滿含怨氣和惡意的東西身邊待著總覺得難受，“你也別整天怨啊憎啊的，你根本不是萊婭，那些痛苦的經(jīng)歷也不是你的，我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東西，但是你的皮是上百人聚成的，軀里面又混了一大堆靈魂的負面情緒，有神樹的意識，有萊婭的記憶，雜七雜八的混一起，但是終歸還是個死物，用別人的恨去殺了萊婭的父親，你哪里來的資格？”

    該恨該怨的是萊婭那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死得早，靈魂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入地獄，但是總歸輪不到別人來殺她的血親。

    林夕能感覺到，這個人頭軀里面的記憶是萊婭的，但是那些浩瀚如海的恨意恐怕不是萊婭一個人能擁有的，更像是無數(shù)憎恨的結(jié)合體。

    林夕一開嘴炮，扎心的程度不比宋雯損人的時候淺，人頭立刻尖叫了起來：“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是萊婭！我就是萊婭！我被人剝皮剜去了血rou，哭了三天三夜瀝盡了心血，那群畜生還用降頭迫我神志清明無法昏死過去，就為了讓我的怨恨和意志凝聚在白骨上！好讓他們焚燒成灰制成瓷人！甚至我庇護了這個村子將近五十年！他們還將我的頭砍下，用我的血rou抹墻，只為了讓我懸掛在閻羅殿上不停滴血，讓污血迷了縛罪尊者的法眼！”

    “我恨??！我恨啊——！?。　?/br>
    人頭哭得太大聲，童音凄厲，仿佛冤屈臨死，靈魂不寧，竟哭的人耳膜震蕩，心中情緒翻涌，好似心魔叢生。

    “臥槽——”林夕雙手抱著艾薇，沒能及時阻止人頭發(fā)瘋。但是沒等她空出手來折騰這個人頭，葉青已經(jīng)干脆果斷的掄起人頭往旁邊的柱子上一砸。

    哭聲猛然一懨，頓時沒聲了，林夕瞥了一眼這骨瓷人頭，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沒碎，也就受了那份多余的擔心，面無表情地對葉青說道：“我先送艾薇離開，你們找個地方躲好等我回來，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干脆看看能不能把苦痛之坑的封印給砸了?！?/br>
    林夕清楚，葉青的任務(wù)是清除扭曲時空法則的異端，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欺瞞鬼神的骨瓷小鎮(zhèn)就是葉青的任務(wù)目標了。

    林夕很快就將艾薇送回了地面，她從骨瓷小鎮(zhèn)里取了艾薇的身份證件，就帶著人連夜離開了骨瓷小鎮(zhèn)。在鄰城的旅店里給艾薇開了個房間，將身上所有的錢和銀行卡都留下，還將寫了密碼的紙條放進了錢包里。做完了這一切，林夕才帶著三分悲憫的心腸，用裹挾著魂火的手指點了點艾薇的腦門。

    她把艾薇的記憶模糊了，雖然她還會記得今晚的經(jīng)歷，但是也只會記得大概的起因和經(jīng)過，但是畫面卻會被打上馬賽克。

    人如果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還是讓自己活得開心點比較好。

    做完了這些，林夕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既然已經(jīng)不欠艾薇了，那以后也沒有掛心在意的必要了。

    林夕化影趕回了骨瓷小鎮(zhèn)，而這么來回一折騰，天已經(jīng)快亮了。在地底下沒有陽光的照射，無法判斷時間的推移，直到現(xiàn)在天光破曉，林夕才意識到這一個晚上也實在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厝ト绻麑⒔裢淼氖虑槎几嬖V宋雯，一向無恐不歡的她大概會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吧？

    想到這里，林夕有些失笑，沒想到自己居然到現(xiàn)在還有心思走神想這些有的沒的，看樣子還真是松懈了。

    林夕回到了骨瓷小鎮(zhèn)，卻發(fā)現(xiàn)地底世界燈火通明，家家戶戶亮起了燈。她在葉青的身上留了一縷魂火，所以能順著魂火的方向重新進入被封鎖在法陣伸出的寺廟，但是她一路走來卻發(fā)現(xiàn)了很多異樣，哪怕她行跡隱秘，卻還是有好幾次險些撞上四處巡邏審查的瓷質(zhì)偶人。

    戒備如此森嚴，讓林夕都懷疑自己離開的事情是不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但是沒有，這些瓷質(zhì)偶人只是在巡邏，卻并沒有找人的跡象。那個人頭曾經(jīng)說過，神女的凈骨儀式會在鬼首祭之后進行，而在這之前，骨瓷小鎮(zhèn)的祭司也不會提供給她任何食物，避免凈骨儀式出現(xiàn)差錯。就這樣關(guān)押她兩三天，林夕倒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失蹤會被發(fā)現(xiàn)，畢竟對于祭司和小鎮(zhèn)的居民來說，現(xiàn)在重中之重的事情當然是現(xiàn)任神女的鬼首祭。

    林夕借助化影只能潛進了寺廟，她穿過人造的地獄，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祭臺，卻都沒有見到葉青的身影，反倒是祭臺的四個出入口邊上都多了兩個守衛(wèi)的瓷質(zhì)小人。倒是多虧了地底世界的燈火昏暗，才讓林夕的影子能四處亂竄而不被發(fā)覺，否則也很難闖過戒備這么森嚴的警衛(wèi)隊。

    林夕來到了死寂之屋，沒看到人，正想離開，葉青卻突然推開死寂之屋的門，拎著萊婭的頭顱從里面走了出來。

    林夕看見葉青從死寂之屋里走出來，頓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雖然說死寂之屋的確是最好的隱蔽場所，但是她沒有料到葉青居然真的躲了進去，而且看他一如往常般冷靜理智的神情，居然沒有受到半分的影響。反倒是萊婭的頭顱雙目滲血，被葉青堵住了嘴，滿臉都是怨憎的神色。

    “有人過來了一趟，我就帶她躲起來了?！比~青對于自己坑了萊婭的事情是一點都不覺得內(nèi)疚的，他只是在最危險的時刻做出了最恰當?shù)倪x擇，他的理智判斷這是對的，所以他就這么做了，“儀式不知道為什么提前了，那些祭司帶著神女前往了苦痛之坑，阿瑪拉和澤維爾也在?！?/br>
    “提前了？”對于葉青的這個消息，林夕感覺有些意外，因為之前聽萊婭講述了骨瓷小鎮(zhèn)的過往和儀式，她就覺得這個世界的黃泉大概是非常嚴謹公正的存在，甚至還可能一板一眼到不知變通的地步。既然說了午時三刻是斬首時，那應(yīng)該也不會隨意變更審判的時間才對，還是說這其中又多出了其他的變故？

    對于自己的幸運e屬性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林夕并不看好這種變故是朝著好方向去的，畢竟她的實力在逐漸變強，很多時候卻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不過計劃已經(jīng)定下，就不會隨意更改，林夕當機立斷地說道：“走吧，我們前往苦痛之坑?！?/br>
    林夕轉(zhuǎn)身想走，葉青卻還站在原地不動。林夕走了幾步感到困惑，回頭朝著葉青看去，卻發(fā)現(xiàn)他表情冷淡如故，薄唇卻微微抿起，額角也沁出了汗滴。

    林夕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死寂之屋好像并不是對葉青完全沒有影響的。

    這個發(fā)現(xiàn)并沒有讓林夕感到焦急，心里反而涌現(xiàn)了些許莫名的情緒，一種復(fù)雜得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楚的情緒。

    林夕向葉青的方向走了幾步，他們的距離不過一臂之遙，林夕能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忽的，還有些小心翼翼：“你現(xiàn)在……感覺還好嗎？”

    “不好?！比~青的回答很干脆果斷，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感覺很不好，林夕?！?/br>
    林夕又問道：“怎么個不好法？”

    “煩躁、生氣……還有一種，讓我無法冷靜思考的情緒?！比~青老老實實地訴說著自己的感受，他的眉頭無意識地皺起，那份讓林夕熟悉無比的厭色和倦怠再次襲上了他的眉宇，讓那張過分冷靜的臉染上了幾分令人欣喜的人氣，讓他在這一刻看上去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還有……”

    ——“受傷會疼，疼會難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葉青放棄了抵抗一般垂下了眼簾，他語氣平靜地說道：

    “很疼，想擁抱你。”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林夕下一章該涼了。（點煙.jpg）

    第八十四章 骨瓷小鎮(zhèn)（18）

    當林夕知道“葉青”就是“零”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路漫漫其修遠兮，前路定然坎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