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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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將軍簡直不知說什么好:“難道殊兒不曾與你說過?這是婷兒自己挑中的?!?/br> “婷兒知道什么!”香姨娘說著又流下淚來,“這也是婢妾造的孽,天天的與她說嫡庶有別,弄得她總是自以為不如人,才不敢挑梅二公子的。這是她懂事之處,可,可老爺和大少爺難道就不能為她想想?” 沈大將軍抬起手點著她,半晌卻不知該說什么好:“你——罷了,怕是有些話,殊兒不曾與你說。當(dāng)初許氏是帶婷兒去見過梅家兩位公子的,婷兒看過之后,自己選了梅大公子。” 他深深嘆了口氣:“這話,殊兒不敢與你說,怕你死守著規(guī)矩,倒要責(zé)怪婷兒。原本我和殊兒的確都是想選梅二公子,哪怕如你所說要為難幾分,也要試一試。是許氏說,還該讓婷兒去見見人,到底是她自己的親事,要她自己歡喜才好——” 香姨娘哈地一聲冷笑了出來:“果然,我就曉得是這般!大少奶奶好算計呢,叫婷兒自己去挑,婷兒可曉得什么?攛掇著婷兒選了梅大公子,大少爺?shù)共槐貫殡y了呢。若有人說句不是,就說是婷兒自己選的。那外頭的人若知道了,只怕還要說婷兒沒個廉恥,自己選夫婿呢!” 她滿腹怨氣,到這會兒終于爆發(fā)了出來:“叫婷兒自己歡喜?梅大公子長婷兒十歲,相貌平平,更不必說前程。只要有眼睛的,誰不會挑梅二公子?婷兒偏挑了梅大公子,難道是她眼睛瞎不成?只怕大少奶奶在她面前沒少說什么,婷兒自幼就懂事,哪里肯給大少爺和老爺添麻煩,可不就選梅大公子了?” “你夠了!”沈大將軍萬沒想到香姨娘對許碧竟疑心至此,“許氏也是一片好心!” 香姨娘冷笑道:“大少奶奶可真是一片好心!我沒見哪個做嫂子的一片好心,哄著小姑去見陌生男人!若是婷兒不選梅大公子,大少奶奶是不是還要哄著婷兒去私相授受了?我看,倒是老爺和大少爺,是不是都被她騙了!” 沈大將軍沉了臉:“休要胡說!她騙了殊兒什么?” “老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香姨娘索性站了起來,“大少奶奶哪里是什么充嫡女教養(yǎng)的,她分明就是許家不要了,拿來糊弄咱們家的!看她的相貌,若真是個好的,許家哪里舍得送來給大少爺沖喜?何況自她來后,哄著大少爺做了多少事!院子里兩個丫鬟,都被她打發(fā)了,說是不規(guī)矩。可她自己可規(guī)矩?不曉得老爺知不知道,梅家兩位公子住在花園子里,她半夜三更就偷偷往花園里跑。就前些日子把紫電打發(fā)出去那事兒,分明就是她自己不知為了什么偷偷出府,被紫電發(fā)現(xiàn),倒說紫電窺伺正房。這些,大少爺可都知道?” 沈大將軍頓時有些尷尬,干咳了一聲:“不要胡說,那是殊兒接了她去。此事我也知曉?!?/br> 香姨娘早料著多半就是這樣了:“老爺,自來規(guī)矩人家的女眷,哪有似大少奶奶這般的?就是以前的太太,又何曾如此不守規(guī)矩?才進(jìn)門就能瞞著自己以庶充嫡的事兒,還有什么不能做的?” “好了!”沈大將軍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也就不能再跟香姨娘多做糾纏,“我只問你,你既說規(guī)矩,與梅家大公子這門親事,我和殊兒都覺得不錯,你卻暗中給婷兒下藥,又是為什么?就算你不滿意,要退親,又為何要去外頭散播謠言,說梅大公子克妻?” 這話問得香姨娘無可回答,索性撲通一聲又跪倒了:“老爺,我,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沈大將軍看她捂臉慟哭,緩緩道:“你若真不情愿,為何不來與我說?莫非在你心中,我就不肯為婷兒著想?你散播這等謠言,可想過若是被人知曉,梅家自然是不結(jié)親反結(jié)仇,就是婷兒,又會落個什么名聲?” 香姨娘哭道:“是婢妾一時糊涂……” 沈大將軍搖了搖頭:“你不糊涂。你既曉得許氏這些事,疑心她行為不軌,為何不與殊兒說?或是來與我說?” 香姨娘含淚道:“大少爺那般喜歡大少奶奶,婢妾如何敢說……再說,婢妾也怕是自己弄錯了,誤會了大少奶奶……” 沈大將軍又拍了一下桌子:“殊兒小時候,夫人有什么事做得不妥,哪怕你只是猜疑,也會立時告訴我。為何到了許氏,你便不說了?你既知道或許是誤會,為何到了婷兒的事上,就認(rèn)定了是許氏挑唆?” 香姨娘被問得無話可說,只能又捂著臉哭起來。 沈大將軍看著她哭,半晌才深深嘆了口氣:“我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卻不想……如今梅家已然退了親,也遂了你的心意,可是,卻未必遂婷兒的心意了?!?/br> 香姨娘忙道:“婷兒懂什么,她的親事,還要老爺替她謀劃——” 沈大將軍怒道:“我方才就說了,梅家這樁親事我看著就很好,你還要我如何謀劃!莫非就只有榮華富貴才是好的?” 香姨娘不敢回答,但看那神色,沈大將軍就知她并不肯松口,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你莫要后悔才好?!逼鹕硪庾撸终咀×?,“從今以后,我書房里的事你不必管了,若沒事就在屋里給婷兒做做針線罷。你身邊那兩個丫頭年紀(jì)不小,也該打發(fā)出去了,另換好的來。” 香姨娘臉色大變:“老爺——”若是她什么都不能管了,她在這個家里還有什么地位?就是這次收買郎中,叫人往外散播消息,還不都因著她能管著沈大將軍書房里的事,才能使喚得動人? “我都是為了婷兒!”香姨娘膝行兩步,想抓住沈大將軍的衣擺,“當(dāng)初太太叫我伺候老爺,照顧大少爺——老爺,就算婢妾做錯了,老爺看在太太的份上,也恕我這一回吧……” 沈大將軍閃開一步,讓她抓了個空:“到如今,你也不覺得你做錯了……” 沈大將軍出了屋門,便見沈云殊站在院中,神色復(fù)雜。沈大將軍看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道:“處置了?” 沈云殊轉(zhuǎn)過身來陪著父親往外走,一邊道:“鸚哥并不知情,只是看見百靈給那郎中塞銀錢,覺得有些不對,才悄悄來報的。至于百靈那丫頭,也是個糊涂心思,只覺得這親事不好……已經(jīng)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丙W哥過陣子會找個殷實人家嫁了,至于百靈,已是灌了啞藥,日后也就是在莊子上過一輩子了。 “再挑兩個老實的過來,不要夫人經(jīng)手。”沈大將軍深深嘆了口氣,“到底也是她一片慈母心腸,雖然糊涂,但——看在她伺候過你母親的份上……” 沈云殊低聲道:“姨娘對我的情份我都記得,只是不曾想到,她誤會碧兒至此……”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香姨娘看著對許碧親親熱熱的,怎么心里…… 沈大將軍又何嘗明白:“我一直以為,她是個良善單純之人……”時至今日才發(fā)現(xiàn)心思如此之深,著實讓他有些刮目相看啊?;蛟S兒子不肯納妾,其實是對的。 “以后,就讓她在芥子居住著罷。”沈大將軍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香姨娘了。 “只是婷兒——”沈云殊也深深嘆了口氣,“早知如此,或許當(dāng)初真不該讓她自己去選,只是……” 沈大將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曉得許氏是一片好意?!彼m不在家中,但家里的事也大略都知道的。兒子說的那些固然是大事,但看許氏平日對沈云婷,對連玉翹,看似是小事,卻可見其人厚道。只是,的確委屈了大女兒,不過她與梅若明也不過見了幾次,應(yīng)該也不會用情太深罷…… 沈云殊松了口氣:“父親知道就好。幸而梅家還不知曉,外頭散播謠言的人及那下藥的郎中,我也已經(jīng)都處置干凈了。”沒結(jié)成親,卻也不能結(jié)仇。香姨娘做得最錯的就是她不該用詆毀梅若明的法子來毀親,若是真被梅家知道,她就不僅僅是被禁足在芥子居的結(jié)果了。 香姨娘聽得外頭沒了聲音,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沈云婷房里走。其實她給沈云婷用的不過是一些藥膏,抹在面上身上就會起紅疹,至于昏迷不醒什么的,其實是用了些安神昏睡的藥罷了。只有那發(fā)熱,確實是下了一點有些妨礙的藥,不過郎中已經(jīng)保證過了,等沈云婷醒過來,稍加調(diào)理,便會恢復(fù)如常。 香姨娘這般想著,剛走到女兒門前,就見丫鬟寶梨驚慌失措地沖出來,一見她便哭道:“姨娘,不好了,姑娘臉上身上的疹子有些滲水了,還,還燒得更厲害了!” “什么?”香姨娘臉色大變,脫口而出,“明明停了藥就不會發(fā)熱了!” 寶梨完全不知她在說什么,只急得跺腳:“姨娘快進(jìn)去瞧瞧罷,奴婢去叫人,把那郎中再叫回來,他不是說這副藥吃了就會好么?” 香姨娘兩腿發(fā)軟,跌跌撞撞沖到沈云婷床邊,果然見沈云婷面色紅得異樣,嘴唇卻有些青紫,再一探額頭,只覺燙手,頓時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了下去…… 第108章 揭開 沈云婷這一場病, 直拖了一個月之久。 郎中講的那些脈象和醫(yī)理許碧聽得是半懂不懂,但依她看,沈云婷這個屬于嚴(yán)重過敏, 根子多半就還在香姨娘在她脂粉里下的那種藥膏。 個人體質(zhì)不同, 那種藥膏給一百個人用, 大約都只是生些紅疹子而已,可偏偏到沈云婷身上就嚴(yán)重了。何況香姨娘也不知怎么想的,在沈云婷沐浴的水里也加了,再加上用了點什么讓她發(fā)熱的藥, 大約真是湊在了一起,沈云婷遂大病了一場, 最嚴(yán)重時頭面都是浮腫的,瞧著好不駭人。 香姨娘不眠不休地守在沈云婷床邊,熬得兩頰都陷了進(jìn)去。原本她平日里雖不濃妝艷飾, 卻也是衣著得體、薄施脂粉, 瞧著還仿佛二十來歲似的。這一個月下來,連頭發(fā)都不好生梳了,瞧著硬生生老了十幾歲。 沈家的喜氣也因沈云婷這一病而蕩然無存,好容易熬過了一個七月, 沈云婷總算是漸漸好了起來,只是人瘦了一大圈, 且臉上身上的肌膚顏色黯淡,留下了些斑點,更時常作癢, 略見一見風(fēng),便會泛紅。 郎中只說是體內(nèi)熱毒未清,吃藥也不相宜,配了些藥水慢慢涂抹。許碧卻覺得沈云婷是因為這一病變成了超敏感肌膚,恐怕日后連脂粉也不好多用了。 沈云婷原是個不大多話的,這一病就更沉默了,香姨娘天天守著也不見她說句話,心里發(fā)急,想出許多話題來,沈云婷只是不接。香姨娘實在被逼得急了,不由得眼淚又要下來:“我的姑娘,你這究竟是怎么了?是要把姨娘急死么?” 沈云婷倚在枕頭上望著窗外,這時候才把目光轉(zhuǎn)回來,看了香姨娘一眼,淡淡地道:“姨娘這會兒還急什么呢?不是都遂了姨娘的心嗎?” 香姨娘一怔:“這是什么意思?我遂什么心?你這一病,我都快要急死了……” 沈云婷定定地看著她:“姨娘急什么呢?這藥用了會怎么樣,姨娘不是都算計明白了么?梅公子走了,我自然就會好起來,何必著急?” 香姨娘的臉唰地白了:“姑娘,誰,誰跟你說了什么?” 旁邊寶杏低頭倒了杯水?dāng)R在沈云婷手邊,便悄悄退了出去。那日她往外頭去倒藥渣,正聽見沈大將軍在審問香姨娘,因人都被打發(fā)下去了,寶杏便悄悄地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她原是擔(dān)心香姨娘的,怕沈大將軍因沈云婷病倒之事怪罪香姨娘沒有好生照顧,誰知聽了幾句便驚得她心里呯呯亂跳,直聽到香姨娘怨怪大少奶奶,她便再也不敢聽下去,連忙走開了。 雖聽到了這些,寶杏卻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知沈云婷,直到沈云婷病重,寶杏方下定了決心——誰能料到香姨娘竟會給自己親生女兒下藥呢?雖則香姨娘本意并不是要害沈云婷,可這一病實在把寶杏嚇著了,若是不告訴姑娘,香姨娘能做第一回,能不能做第二回呢?這次姑娘就這般險,若是再有下回,誰知道會怎樣? 寶杏輕輕關(guān)上門,就在門外守著,只聽屋里香姨娘都結(jié)巴了:“姑娘,你可別聽那些嚼舌頭的胡說……” 沈云婷卻并不跟香姨娘辯駁,只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要怎么樣,我都沒話說的,就是這條命沒了,也只當(dāng)還姨娘的——” 她還沒說完呢,香姨娘就哭得不行了:“大姑娘,你這話是要戳我心窩啊……” 沈云婷靜靜道:“我說的都是實話罷了。只是我聽說,姨娘怎么還對大嫂有些怨恨?難道爹爹沒有告訴姨娘,梅大公子是我自己挑的么?嫂嫂只是見姨娘口口聲聲說著規(guī)矩,怕叫姨娘知道我自己做主心里不快,才把事兒都自己擔(dān)著。” 一說到許碧,香姨娘頓時就來了氣,沈云婷聽她巴拉巴拉把許碧罵了一番,才淡淡道:“原來姨娘竟對大嫂怨恨至此,那平日里姨娘對大嫂的親近都是假的了?” 香姨娘一時噎住。沈云婷深深地嘆了口氣:“其實,姨娘平日里的規(guī)矩本分,也都是假的吧?若是姨娘真本分,怎么會怨恨大嫂,又怎么會給我下藥?” “婷姐兒,姨娘這都是為了你!”香姨娘急死了,“這女兒家成親是第一等的大事,他們怎么對我,我都無妨,可你——” “可姨娘知道我想過什么樣的日子么?”沈云婷打斷她,“姨娘覺得,我愿意過夫人這樣的日子?整日里與外頭人應(yīng)酬,唇槍舌劍的沒個完。家中且有妾室庶子女,教我心里難受?” 便是連寶杏都沒料到沈云婷會說出這種話來,香姨娘更是臉色慘白:“姑娘這是怪我?” “我不怪姨娘。”沈云婷淡淡道,“姨娘生我養(yǎng)我,我若有一絲怨怪看輕姨娘,都該天打雷劈??晌乙膊辉笇礞页扇?,與我分一個夫婿?!?/br> 香姨娘脫口便道:“那梅家也沒有妾,梅二公子難道不好?” “梅二公子是要出仕的。”沈云婷輕笑了一下,“人哪,這官位越往上走,納妾置婢的就越多。梅家如今沒有妾,可梅二公子未必就沒有。且就算梅二公子沒妾,他要的也是那等八面玲瓏,能幫他在外頭應(yīng)酬的人。我卻不是,既做不來,也不想做?!?/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什么可藏著掖著的,香姨娘索性道:“怎見得官宦人家就不好?大少爺這樣,難道不好?大少奶奶平日里又何嘗要做什么?”她看許碧閑得很呢,若不然也不能射箭騎馬的折騰。 沈云婷冷笑道:“姨娘難道沒看見,前些日子大哥在外頭剿匪,大嫂擔(dān)心成什么樣子?何況,大嫂要做的事,只怕姨娘看不見罷了?!彼降赘S碧更親近,有些事情隱隱約約有些覺察,只是曉得不該她過問,并不深想罷了。 “不說別的,大嫂跟大哥在西湖邊上遇險那回,姨娘就忘記了?”沈云婷只覺得跟香姨娘說話從未這么累過,“姨娘不用怨怪大嫂,我曉得,姨娘是嫌大哥對大嫂太好,心里不自在了。虧姨娘平日里只說自己是婢妾,其實心里卻當(dāng)著自己是大哥的親娘一般,可是?” 香姨娘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沈云婷一臉失望:“姨娘以本分立身,裝得不累么?”以前她心里不是沒悄悄抱怨過香姨娘太拘泥,可如今知道生母這本分都是裝出來,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姨娘看大嫂不順眼,總覺得是大嫂攛掇我挑了梅大公子,卻不想想,我比大嫂還長一歲,究竟誰能攛掇了誰?實告訴姨娘,大嫂當(dāng)初是叫我去相看梅二公子的,父親大哥也都取中梅二公子,是我自己覺得,梅大公子為人溫和體貼,我喜歡聽他講些學(xué)問,也喜歡他的性情,至于梅二公子——太功利了些,我怕我將來若做得不合他意,他便不會太寬容?!?/br> 沈云婷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也覺得疲倦,看香姨娘還是一臉倔強,只覺得失望,嘆了口氣道:“罷了,姨娘一心只覺得高門大戶就好,那就如姨娘的愿罷。我也不能孝順姨娘什么,只要姨娘心里自在,那也就夠了?!?/br> 香姨娘這會兒才發(fā)覺女兒說的似乎是真心話,不由得有些發(fā)急:“你就這般歡喜梅大公子?他,他可哪里好呢?”她是真看不出來啊。 沈云婷悵然地笑了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何況這會兒說這些又有什么用?!睌[擺手,咳嗽兩聲,轉(zhuǎn)頭向里躺著去了。 沈云婷與香姨娘這番對話,最終當(dāng)然還是與香姨娘和沈大將軍的對話一樣,都傳到了許碧耳朵里。當(dāng)然,彼時梅汝清連帶著兩個兒子都已經(jīng)離開杭州,早到京城了。 “姨娘憑什么怨怪少奶奶!”知雨氣得眼都瞪圓了,“少奶奶一片好心——”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許碧對香姨娘已經(jīng)完全沒有興趣了:“父親叫她在芥子居禁足,也就罷了。只是婷兒可惜了……”老實說她也沒想到沈云婷對梅若明居然真有了這般情分,或許一見鐘情是真的有的。 知雨也同情沈云婷:“香姨娘這叫鬧的什么事!奴婢聽寶梨說,大姑娘臉上那些斑,用藥涂了這許久,還是不見好?!鄙蛟奇帽緛砟w色雖然略深些,但很有光澤,如今病過這一場,臉上生紅疹的地方落下了大片微微黃褐的痕跡,看著總像沒洗干凈臉?biāo)频?。郎中說是熱毒殘存于肌膚之中,用珍珠粉配了個什么膏在抹。 許碧嘆道:“慢慢養(yǎng)著吧。好在婷兒還年輕,過幾年會好的?!蹦昙o(jì)小,新陳代謝快,肌膚自愈能力好,應(yīng)該是會漸漸淡化的。 知雨卻道:“大姑娘年紀(jì)不小了,再過幾年可多大了呢,早耽擱了。還有,這退了親事大姑娘的病反而發(fā)得重了,現(xiàn)在外頭都說,根本不關(guān)梅大公子的事兒,倒是大姑娘——都說是因為舍不得這門親事,才病重了……” 許碧一陣頭疼:“香姨娘這回可是要后悔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來世人的嘴就碎,這么一說,倒把沈云婷名聲弄得不好了。 “恐怕再過幾日,姨娘更要后悔了?!遍T口忽然傳來沈云殊的聲音,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神色復(fù)雜。 許碧頓時笑了,起身迎他:“不是后天才能回來嗎?怎么這會兒就到了,九煉也不早告訴我一聲?!痹乙坏?,整個江浙的殘余海匪似乎都安生了好些,沈云殊在家里呆的時間久,前幾天忽然說有軍情,匆匆趕去了營里,沒想到今天就回來了。 “這個時辰到家,中午一定又沒好生吃吧?”許碧一邊幫沈云殊寬去外頭的大衣裳,一邊叫知雨,“先叫小廚房下碗雞湯面來,也不用太多,倒是那個醬瓜條什么的上一碟,有甜味兒的點心配一碟?!币郧八疾恢?,沈云殊居然喜歡吃甜的。 知雨忙去小廚房轉(zhuǎn)一圈,先打了洗臉的熱水來,許碧親手投了帕子叫沈云殊擦了臉,才接上剛才的話題:“姨娘要后悔什么?” 沈云殊隨手把帕子往水盆里一扔,拉著許碧坐到羅漢床上,嘆道:“梅家父子才進(jìn)京城,就得了皇上召見。皇上試了梅大兄的學(xué)問,給他一個六品頭銜,讓他去修書了。” 雖然梅沈兩家的親事做罷,但因沈家消息掩得緊,梅家父子并不知曉香姨娘背地里做的手腳,還對沈云婷有幾分愧疚,倒更跟沈云殊親熱,如今竟成了通家之好,直接兄弟相稱了。 許碧險些噎著:“梅大兄去修書了?” “是啊?!鄙蛟剖獠焕蠈嵉孛眿D兒的手,卻也不耽擱他說話,“其實先帝那會兒就想修書,只是因為太子和端王之事,先帝一病不起,這事兒也就耽擱了。如今西北平安了些,東南也還好,皇上就想起了此事。正好明年春闈,新進(jìn)士少不了,人手足夠。梅家伯父是大儒,皇上召見之后就說起修書之事,梅伯父說自己年紀(jì)大了,這些年心思多在民間之事上,于學(xué)問上反而有些荒疏,就推薦了梅大兄,說他于雜學(xué)上還下過幾分工夫,這修書,自然是集天下書籍之大成,梅大兄于此還能效幾分力。聽說皇上當(dāng)場就傳了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與國子監(jiān)祭酒來,讓他們與梅大兄談?wù)撾s學(xué),結(jié)果……” “結(jié)果梅大兄贏了?”許碧不滿他又賣關(guān)子,“講話講一半,討厭!” 沈云殊嘿嘿一笑:“你這不都猜著了嗎?梅大兄旁征博引,掌院學(xué)士與祭酒最后也甘拜下風(fēng),稱贊梅大兄博學(xué)。梅大兄說,翰林院要供奉朝廷,國子監(jiān)則育天下英才,自然走的是正統(tǒng),他是雜學(xué)旁收,故若論雜學(xué)自是略有心得,若論書經(jīng)文章,則他不如?!?/br> “沒想到梅大兄還真是挺會說話的。”梅若明瞧著有點兒書呆子樣,沒想到君前奏對還挺有一手的。也難怪,梅汝清帶著兒子出來游歷,不就是為了別讓兒子讀書讀成呆子么。 沈云殊笑道:“梅大兄是個說實話的人?;噬下犃祟H為高興,說修書就是要海納百川,當(dāng)即就賜梅大兄進(jìn)士出身,封他為從六品修撰,入翰林院修書了?!?/br> “從六品——”許碧想了一下,“就是新進(jìn)士入翰林,一般也是從七品編修開始的吧?” “還得是考得好的?!鄙蛟剖恻c頭,“若是不好的,外放地方為官,最多也就是七品縣令,有些還未必就能得著缺呢?!本┕賾T例是比外官要高些的,雖然編修也是七品,縣令也是七品,但前程卻是不同的。 許碧不由嘆了口氣:“這事,香姨娘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