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捧雪看看后頭已經(jīng)有妃嬪到了,目光中閃過一絲忿意。梅皇后卻是神色不動:“婉兒本就是初次生育,心中難免慌亂。我若再大呼小叫的,豈不更叫她心中害怕?就是母親,也不要這樣急躁,免得影響她才好?!?/br> 承恩侯夫人無話可說,只得閉了嘴,在宮人端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梅皇后便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吩咐宮人給后面的妃嬪也設(shè)下座位:“都等等罷?!?/br>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許瑤坐在顧充媛后頭,眉頭輕皺,擺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手卻在袖子里擰著手帕,幾乎把一條軟絲帕子擰碎了——梅若婉生的,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其實從梅若婉的胎滿了七個月之后,宮里隱隱的就有傳言,說她肚子里懷的是個女胎。但這話,許瑤覺得只有袁勝蘭會深信不疑吧?反正孩子沒落地,她是不能信的。 產(chǎn)房里,梅若婉的聲音從高到低,都快要聽不見了,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承恩侯夫人早就坐不住,這會兒猛地站起來:“我進去瞧瞧!” 梅皇后也立起身來:“我跟母親一起?!狈愿琅踉?,“去宮外把院使也接過來?!?/br> 承恩侯夫人頓時便有些遷怒:“怎不早安排個得用的?” 梅皇后眉毛都不抬一下:“程王兩位太醫(yī)是家傳,最擅看護婦人生產(chǎn)。陸院使雖官高職重,但所長不在于此。這會兒接他過來,乃因他有一手好金針?!比f一梅若婉生產(chǎn)艱難有血崩,陸院使就管用了。 承恩侯夫人臉色頓時更難看了。梅皇后平靜道:“母親不要著急,婉兒必不至于此的,接陸院使過來,不過也是以防萬一,沖一沖的意思。” 承恩侯夫人心里堵得厲害,卻無話可說。民間還有置辦棺木壽衣給病人沖一沖的呢,梅皇后接個太醫(yī)來給梅若婉沖一沖,也是考慮得極周到的了。只是承恩侯夫人心中終覺晦氣,仿佛這就是詛咒她閨女要血崩似的。 可這話她又不好說,只得拿太醫(yī)和產(chǎn)婆出氣:“都說是挑的好的,如何到現(xiàn)在都沒把孩子接下來?” 產(chǎn)婆滿頭大汗:“昭容娘娘力氣小,灌了兩回參湯,都,都——其實已能看見頭了……”其實說力氣小還是好聽的,這位華昭容實在太嬌氣了。這婦人生產(chǎn)哪有不疼的,可她開始就又哭又叫,不管她們怎么勸,請她留著力氣后頭生產(chǎn),她都不聽。 前頭哭叫耗了太多力氣,后頭自然不足了。方才孩子的頭都能隱約看見,若是她肯一鼓作氣,或許就生下來了,可她才一用力就又哭起來,嗓子都要啞了,還在喊痛。怕痛,再怕痛孩子就要憋死在肚里了! 承恩侯夫人大怒:“你們是產(chǎn)婆,如何不想想辦法?” 產(chǎn)婆囁嚅道:“太醫(yī)說,實在不行,只能用湯藥催一催,或是行針……” “這斷然不行!”承恩侯夫人一口就給否了,“那豈不傷身?” “若是孩子再不生下來,就不是傷身的事了?!泵坊屎蠼乜诘溃敖刑t(yī)準備湯藥。這是皇上的龍嗣,總要先保龍嗣的?!?/br> “你說什么?”承恩侯夫人眼睛瞪得滾圓,看樣子很想給長女一巴掌似的,“那是你親meimei!” 梅皇后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提高聲音:“若是一會兒太后過來,必然也會如此說。若是meimei這樣都生不下來,我看太后馬上也要來了?!?/br> “你——”承恩侯夫人才說了一句,忽然明白了什么,后半句話便咽了回去。 梅皇后對她微微一點頭,續(xù)道:“皇家的規(guī)矩,母親也該知道的。若真如此,那也是個人的命?!?/br> 她這里說著,猛聽里頭梅若婉一聲嘶啞的高叫,緊接著產(chǎn)婆就歡喜叫起來:“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娘娘再使一把勁兒就生下來了!” 承恩侯夫人連忙繞過擋在門口的屏風,跌跌撞撞地進去,沒片刻就聽到一聲嬰兒啼哭,接著就是產(chǎn)婆的聲音:“娘娘大喜,是個皇子!” 梅皇后唇角輕輕一撇,對捧雪道:“叫人去給母后和皇上報喜,又添一皇子?!?/br> 捧雪扶著她道:“娘娘何必掛心這個,自有人去的。娘娘也整整的累了兩個時辰,快別cao心了。” 梅皇后微微一笑:“我不過坐一會兒罷了。添了皇子是大喜事,我也高興?!?/br> 這會兒外頭妃嬪們也都個個歡欣鼓舞起來,不管是真心假意,反正是一派熱鬧。沒一會兒皇帝也過來了,身上朝服都沒換,可見剛從朝上下來。 他一進這院子,一眾妃嬪就都向他道喜。又多一個兒子,皇帝自然高興,笑道:“都有賞。” 承恩侯夫人親自抱了襁褓出來,也只讓皇帝在門口看了一眼,便笑道:“孩子小,不能見風呢?!?/br> 皇帝點頭笑道:“這幾日有勞夫人了。華昭容可好?” 承恩侯夫人眉眼帶笑,道:“昭容累極了,撐著看了皇子一眼,就昏睡過去了?!?/br> 這門一開,屋里生產(chǎn)之后帶著些血腥的氣味便撲出來,在十月有些冷的空氣中特別明顯?;实壅f著話,就聽后頭有人急聲道:“蘇jiejie,你怎么了?” 眾人都回頭一瞧,只見蘇才人臉色蒼白,正用帕子掩了嘴,聽得人問,便只搖頭不說話。承恩侯夫人頓時就有些不悅,卻不能發(fā)作,只笑道:“想必是等了這許久,累著了?!?/br> 蘇才人忙道:“無——”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就忙扭過頭去,一口吐了出來…… 第129章 好事 宮中有了皇次子, 且又有妃嬪有孕,這事兒,叫誰說也得說個雙喜臨門, 尤其皇帝, 顯然是十分高興, 直接就頒了旨意,升華昭容為賢妃,蘇才人為美人。一眾妃嬪,也是喜氣洋洋, 沒口子地給皇帝道喜。 不過,等皇帝離開, 各人散去,回了自己宮里,那究竟是什么心情, 可就五花八門、各自不同了。 至少承恩侯夫人就很不高興:“那蘇氏, 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有這喜訊,偏要在這時候露出來,搶你meimei的喜氣!” 梅皇后看著搖籃里熟睡的皇次子,漫不經(jīng)心地道:“母親多慮了, 蘇美人素來不是那樣的刁鉆性子。” 以蘇美人之前那才人的等級,一月里也就是一次平安脈, 且伺候的也不是什么院使院判,也就是個普通八品御醫(yī)罷了。梅皇后稍稍在心里一算就知道,上次請平安脈還是二十多天之前了, 那會兒蘇美人的胎只怕還不滿一月,根本不顯,御醫(yī)沒診出來也是常理。 至于蘇美人,前些日子還報了一次月事,停了三天的牌子。御醫(yī)說,有些婦人有孕初期也會按日子見紅,因量少日短,呼為小月事。因蘇美人把這當成了正經(jīng)的月事,因而更不知自己有孕了。 以為誰都閑得沒事,明知有孕還藏著掖著,就等到了機會才揭出來?梅若婉那回是梅家人的雙喜,可這回呢?蘇美人腦子昏了才會要跟梅若婉“雙喜臨門”,平白無故的,她是要跟梅若婉結(jié)仇嗎? 承恩侯夫人被梅皇后“刁鉆”二字評語噎了一下,又不好此地無銀地解釋一下梅若婉上回也不知自己有孕,只得遷怒于蘇美人,冷笑道:“我看她刁滑得很呢。別人都是生了兒子才升位份,她這回搭著你meimei產(chǎn)子的大喜事,不是立刻就升了位份了?別人誰有這個謀算?俗話說得好,咬人的狗不叫,你別看著她老實,就以為她真沒個心眼兒了?!?/br> 梅皇后默然。說到這個,還真是讓人不得不疑心。之前許瑤與梅若婉,診出有孕之時皇帝只是賞賜東西,直待二人生下皇子,才升了位份??商K阮這次,才診出喜脈就得晉一位,自然教人格外眼紅,不得不疑她是否就是想搭著梅若婉產(chǎn)子的東風,自己也上一上青云呢。 只是,觀蘇阮平日里,的確不像這般心機之人。梅皇后思忖片刻,還是道:“母親多心了。再說她不過原是個才人,就算產(chǎn)子之后再升一次,也不過婕妤而已。婉兒如今已是賢妃,怕她做甚?且她未必就能生下皇子呢?!?/br> 承恩侯夫人嗤道:“我豈是怕一個小小才人,不過是覺得她這般機關(guān)算盡,怕是個不省心的,日后給你添麻煩呢?!?/br> 梅皇后微微一笑:“我知道母親是為我著想。不過如今meimei生下皇子,再有人有什么心思也不怕了。” 梅若婉生下皇子,承恩侯夫人當然是極高興的。長女雖貴為皇后,卻是一直無子,如今次女入宮,雖然要屈居側(cè)位,卻能產(chǎn)下皇子。姐妹兩人同力,日后東宮可期,再尊榮不過了。 只是說到賢妃,承恩侯夫人便又有些不快:“賢妃是四妃之末,若是過幾年那袁昭儀產(chǎn)下皇子,按例也是要生的,到時豈不又在你meimei前頭了?難道早生子的,反不如那晚生的尊貴不成?子以母貴,這排行為長的,倒不如為幼的貴重了?” 當初袁梅二女入宮的時候,因袁勝蘭的靠山是太后,江浙還有父兄掌著兵權(quán),所以才排在了梅若婉前頭,也是梅皇后讓袁太后一步的意思。但皇帝又給梅若婉賜下封號,所以兩人堪堪打個平手。 可升妃之后,四妃本自有封號,梅若婉這個“華”字也就沒用了,到時候袁勝蘭若升妃,無論是貴、德、淑,均在賢妃之前,那袁勝蘭就算是實打?qū)嵉貕褐啡敉窳?。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如今袁家都倒了,袁勝蘭若產(chǎn)子也在梅若婉之后,如何有資格反后來居上呢? 梅皇后沉吟了一下道:“皇上大約是一時高興,并未想到此事,只是覺得這個賢字合適meimei吧。母親不必著急,一則這四妃之中,除貴妃地位超然之外,德、淑、賢三妃其實相差不多;二則袁氏還沒動靜呢。若是將來袁氏也能產(chǎn)子,我自會向皇上提及此事。母親說得對,meimei產(chǎn)子在先,不應(yīng)反居袁氏之后。” 長女這樣一說,承恩侯夫人倒軟了幾分,嘆道:“我知道你自會替你meimei打算,只是,只是——若過幾年也就罷了,若袁氏這幾年就產(chǎn)子,只怕皇上還惦記著她娘家父子三人同殉國的忠義,不肯委屈了她……” 梅皇后心里明鏡似的。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皇帝往袁家賜的那“忠武”二字,寫得有多不情愿??墒羌热贿@兩個字賜下去了,它就永遠都掛在那兒,永遠都是個幌子。而且,可能比袁氏父子活著,對袁勝蘭更有利。畢竟人既然已經(jīng)蓋棺論定,就不大好再掀起舊賬,袁勝蘭就能一輩子頂著忠烈后裔的頭銜活下去,誰也不能虧待她——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 “母親也知道袁氏娘家的情形,縱然皇上真讓她列在meimei前頭,也不過是面子情罷了。”梅皇后略一思索,還是說了。她當然會替梅若婉進言,可皇上把梅若婉放到四妃之末,看來確實是打算把淑妃的位子留給袁勝蘭了。 其實這也是好事。若皇上此時給梅若婉封德妃,到時袁氏萬一得封貴妃,四妃之首,后頭的事就難辦了。 可承恩侯夫人并不想聽這話,臉色就有些陰沉,想了一想便道:“依我看,你還是早些把耀哥兒接到你宮里去養(yǎng)吧?!?/br> 耀哥兒,就是皇帝給皇次子起的小名兒,承恩侯夫人很喜歡這個名字,別看就是一個字兒,可耀有光輝照射之意,就比皎哥兒那個潔白明亮含意的名字要大氣多了。 捧雪在一旁伺候著,聽見承恩侯夫人這話,臉色就微微有點變。梅皇后卻微微笑了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不如洗三過后,我就把耀哥兒接到我宮里去。雖說皇家也沒有把孩子記在誰名下的事兒,但他在我宮里長大,終歸別人比不得。” 承恩侯夫人便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知道你心疼你meimei。哎,也不枉她進宮給你生了兒子。你們親姊妹,別人再比不了你們親近的?!?/br> 她絮絮說了幾句,無非是憧憬梅皇后與梅若婉姐妹攜手,一統(tǒng)后宮的話,若不是擔心犯了忌諱,怕是連皇次子將來得登大位,梅家出兩位皇太后的話都要說出來了。 等她去內(nèi)殿看梅若婉和耀哥兒去了,梅皇后才起身,乘輦回了交泰殿。捧雪早就憋得狠了,打發(fā)了宮人下去,便忍不住道:“娘娘怎么能答允夫人呢?”不是說好了,不能抱梅若婉的孩子嗎? 梅皇后微微一笑,卻沒答這話,只道:“有時候我覺得奇怪得很。記得我幼年之時,眾人都贊母親是個才女,清高端雅,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就是在我記憶之中,我也記得她曾經(jīng)清晨起來去收集荷花上的露珠烹茶,記得她將近黃昏之時鋪開紙筆,畫天邊的火燒云……” 話語之中含著些說不出的悵然:“可是從什么時候起,她就變了呢……”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變化,直到變成如今這個滿心算計的婦人。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才華橫溢才不能受委屈,殊不知當她覺得只有尊榮富貴才能配得上才華橫溢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把才華放到了與富貴相同的地位上。 “她說過,若有個似七叔那般的夫君,她寧可不要這個承恩侯夫人的頭銜……”這一聲細若蚊蚋,但旁邊的捧雪還是聽見了,臉色頓時有些發(fā)白:“娘娘,這,這話可說不得……” 梅皇后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別擔心,這并不是紅杏出墻。我只是覺得奇怪,她總覺得自己只慕才華不慕富貴,清高得了不得,可她發(fā)現(xiàn)若恒才干平平,將來也只能像父親一樣守著個空頭銜的時候,她就對若恒冷淡了許多。還有二妹,就連二妹的親事,都是父親出面尋的。她對自己親骨rou都如此勢利,怎么還覺得自己心里只有才華二字呢?” 捧雪原想說,做母親的對自己的兒女要求總歸與丈夫不同,會更嚴厲些,但聽到梅皇后說到勢利二字,就覺得自己也無話可說了。因為梅皇后說的對,承恩侯夫人看著像個出塵才女,其實心里只剩下了勢利和算計,哦,還有偏心眼兒。 捧雪雖有心安慰梅皇后,可事實俱在,便是安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且承恩侯夫人再怎么樣,如今也不大要緊了,要緊的倒是皇次子的事兒。捧雪給梅皇后端了盞茶,便又提起剛才的話頭:“可娘娘真要抱二殿下來養(yǎng)?” 梅皇后看她一臉擔心,便笑了:“傻丫頭,你當賢妃會答應(yīng)嗎?雖說將來都是做皇太后,可皇上聽誰的,跟誰親近,這中間可差別太多了。”梅若婉本為側(cè)室,即使母以子貴做了皇太后,論禮也要排在她后面。倘若耀哥兒再由她養(yǎng)大,把她當了親娘,那……梅若婉在這上頭繼承了母親的精明,算得可清楚呢。 捧雪恍然:“娘娘是說,讓賢妃自己去與夫人說……”這當然是最好的,省得承恩侯夫人又以為是娘娘在做什么手腳。 梅皇后笑了一笑:“日子還多著呢,不必著急?!彪x蘇氏生產(chǎn)還有八個月呢,現(xiàn)在著急的應(yīng)該是承恩侯夫人和梅若婉,而不是她。 捧雪點了點頭,小聲道:“那蘇美人——”承恩侯夫人有句話說得很是,一樣是有孕,只有蘇美人甫一診出喜脈便升了位份的,就連梅若婉也沒有這等待遇呢。 “她位份低,多升幾次也無礙大局。”梅皇后淡淡地道,“若許氏,多升一次就能自己撫養(yǎng)孩兒;若賢妃,多升一次,難道要升她為皇貴妃嗎?皇上是不會允許的,太后也不會同意?!碧热裘芳艺娉隽艘粋€皇后一個皇貴妃同在宮中,那后宮豈不被姓梅的一手把持?如此,就是前朝的大臣們也不會坐視。所以,梅若婉升至賢妃,已經(jīng)是盡頭了,而袁氏再升,必會在她之前,這就是平衡之道。 捧雪怔了一會兒,低聲道:“若是夫人知道,怕是又要鬧了。”承恩侯夫人可一直盼著梅若婉能做皇貴妃呢。 梅皇后微微一笑:“所以有些話不必與母親多說。倒是蘇氏那里,既然皇上升了她的位份,也是一件喜事,賞些東西過去吧?!本退闾K氏將來生子二次加封,仍舊沒有自己撫養(yǎng)孩子的資格,她又何須在乎什么呢? “另外,你也去查一查,蘇氏究竟知不知曉自己有孕了……”該查的還是要查一下,蘇氏畢竟與許氏有些交情,若是個不安分的,可不是好事。 捧雪連忙答應(yīng)。梅皇后卻又自許氏想到了梅若婳:“這丫頭最近在做什么,也不見進宮來了。” “眼瞧著也快年下了,大約在家里幫七太太理事罷?”捧雪笑道,“也不過一個多月沒見,娘娘就想婳姑娘了?” 梅皇后嘆道:“她說話還有趣。再說,也是見見親人。不過,我本以為她還要我?guī)兔δ亍?/br> 捧雪笑道:“婳姑娘只是一時的念頭罷了。年輕女孩兒家,總有些個情思……何況沈大人年輕有為,人又英俊,有些招人也是常理?!?/br> 梅皇后笑道:“你如何知道沈大人英俊了?” 捧雪笑道:“上回皇上不是說,沈大人在宮門外頭等著接沈宜人么?就有些多事的跑了去問守宮門的侍衛(wèi),這不就打聽出來了?!?/br> 梅皇后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捧雪嘻嘻笑道:“可不是么。不過沈大人已經(jīng)成親,旁人再有什么想頭也不成了,難不成還要去做妾嗎?” 梅皇后往后一靠,漫聲道:“是啊,總不能去做妾。別人不說,七叔就絕不會允的?!?/br> 捧雪道:“這是自然的。七老爺最重規(guī)矩的,何況家里兩個兒子都授了官,還有個解元郎,難道讓人說解元郎的meimei去做妾嗎?那不是丟死人了?!?/br> 梅皇后正要說話,外頭就有小宮人來報:“袁昭儀又叫人去召佑王府的袁娘子進宮了?!?/br> 梅皇后唇角微微一撇:“這是急了。怕是又要什么新的求子方兒了。” 捧雪嗤道:“放著御醫(yī)不用,倒去外頭尋那求子方兒。倒是奇了,太后竟也不管的?!?/br> 說到這個,梅皇后其實心中也微微有些疑惑。按說袁勝蘭雖撫養(yǎng)著皇長子,可論出身,皇長子卻不如皇次子。尤其是,若袁勝蘭自己不能生子,她的位份大約就會止步昭儀,便更無法與梅若婉相爭了。 這事兒,袁太后應(yīng)該最是積極才對??墒窃蠼鼇砜傉f身子不自在,大部分時間都在寧壽宮里守著敬親王,就連梅若婉生產(chǎn)這樣的事,她都不曾過來,只打發(fā)了掌事宮人來聽消息。至于袁勝蘭,雖說也還隔三差五去寧壽宮請安,卻往往坐不了多久就出來,遠不比從前,在寧壽宮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的情形了。 捧雪低聲道:“依奴婢看,怕是因為袁家罷?!彼纯吹顑?nèi)再無別人,才在梅皇后耳邊道,“袁家的事,奴婢覺得,太后未必就全然不知。只怕太后覺得,袁昭儀日后也沒什么前程了,所以……” 梅皇后若有所思地道:“可太后也未曾想過自袁氏族中再尋女孩兒入宮……”對袁太后來說,總要有流著袁氏血脈的皇子才好啊。 捧雪唇角一撇:“明年不就又該選秀了么?到時候太后再挑人,豈不名正言順?” 梅皇后想了一想:“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由她去吧,橫豎是她自己的妹子尋來的藥方兒,好啊歹的都與人無關(guān)。若真能得子,是她的福氣,若得不了,也是她的命。倒是佑王夫妻兩個,還是這么不管事兒……”一個侍妾,行動竟能如此自由,可見府里并沒人約束她。 捧雪笑道:“佑王爺和王妃不是一直如此么。”那兩人只要平安罷了,如此,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