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再教他多叫幾聲爹啊?！?/br>
    “好。等你回來，他一定能叫得清楚了。”

    沈云殊一行人輕車簡從，很快就消失在官道上，許碧抱著元哥兒站在馬車旁邊，直到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還有些舍不得走。

    “大奶奶，這日頭上來了，仔細把哥兒曬壞了……”知雨在旁邊小心翼翼地道，“再說，今日大姑娘回門呢?！?/br>
    “是啊。”許碧摸了摸元哥兒有些發(fā)紅的小臉，“曬到了吧？”

    元哥兒正扯著許碧肩上的衣裳，貌似在研究上頭的花樣，被許碧這么一摸，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涼——”

    “涼什么涼啊——”許碧哭笑不得，“你爹出遠門了，你知道么？剛剛讓你爹高興了一下，走的時候就連看都不看了?！?/br>
    知雨頗為無奈：“大奶奶，哥兒這么小，哪里懂得……”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叫離別啊，大爺走的時候他還沖著大爺直笑，大約以為就跟大爺每日去京衛(wèi)指揮使司一樣，晚上就回來陪他了罷。

    “是啊，你這個團子懂什么啊。”許碧有些悵然地捏了捏元哥兒的臉，抱著他上了馬車，“還是好好練練怎么叫爹，等你爹回來再讓他高興高興吧，來，跟娘學——爹。”

    元哥兒咧嘴沖許碧一笑，兩只小手還拍了拍。許碧叫了兩聲，他一句都不跟著學，只管拍手，到底把許碧氣樂了：“合著我這是管你叫爹呢？臭小子！”

    好在有元哥兒，許碧才覺得那份離別的愁思被沖淡了些。等馬車回到沈府時，門上的人上來迎接，便道：“大姑奶奶和大姑爺已經(jīng)回來了?！?/br>
    沈云婷正在廳內(nèi)與沈夫人說話，香姨娘站在一邊，滿臉又是急切又是歡喜的模樣，兩眼緊盯著沈云婷，像看不夠似的。相形之下，沈夫人雖然滿面笑容，口中問的也都是些寒溫之詞，卻始終像是隔著一層。

    許碧一進去就看見了香姨娘的模樣，不禁在心里微微一嘆。香姨娘這一生，實在也不好做什么評價。前半輩子的本分克制倒有七成是偽裝，只有這一點愛女之心是實實在在的。

    沈夫人看許碧進來，便笑道：“你嫂子一直惦記著你呢，快去跟她說說話。可惜你大哥有差事在身，不能等你們回來了?！?/br>
    沈云婷起身喚了一聲嫂子，臉上就微微紅了起來。她衣著并不華麗，只穿了件胭脂色的素面衫子，頭上也不過一枝鑲紅寶的赤金華勝貴重些，余者皆是平平。但她面色紅潤，眉梢口角都帶著些不自覺就流露出來的笑意，教人一眼瞧過去，就能感覺到洋溢出來的幸福與安穩(wěn)。

    沈夫人說到底對沈云婷并沒多少關(guān)切，敘幾句寒溫也不過是面兒上盡一盡嫡母的責罷了，見許碧回來，說了幾句話就將沈云婷推給了許碧。

    許碧帶了人回自己院里，便笑道：“看這樣子，我們都是白擔心了?！?/br>
    沈云婷臉就更紅，小聲道：“公爹婆母對我都不錯?！?/br>
    許碧故意問道：“那姑爺呢？姑爺難道對你不好？”

    “嫂子！”沈云婷面紅過耳，一扭身子去抱元哥兒了。

    元哥兒張了手讓姑姑抱，奶娘在一邊笑道：“姑奶奶多抱抱，明年這時候定然就抱上自己的孩兒了?！?/br>
    這說得沈云婷更臊了，把元哥兒攬在懷里，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嗔道：“嫂子這里都不是好人！”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沈云婷逗了元哥兒一回，許碧叫人把他抱下去，打發(fā)了屋里的人，才問道：“梅若婳如今怎樣？”

    沈云婷便微微皺起了眉：“如今她極老實。我和大爺成親，聽說都是她幫著婆母張羅的，還繡了一幅帳子送來，針線著實不壞。婆母對我說，她一時糊涂，如今已經(jīng)后悔了，叫我去向公爹說情，別送她回族里去，說是一回族里，公爹是要讓她進家廟的。”

    “家廟？”許碧也沒想到梅大儒這般嚴格，竟打算把梅若婳送進家廟去，“她年紀也不算小了……”

    沈云婷點點頭：“所以我婆母格外著急，我過門第二日給公婆敬茶時，她就提起此事……”當時著實讓梅大儒有些不快，但聽說原本是要等她嫁進梅家就送梅若婳兄妹兩個回嶺南，也就難怪梅太太著急了。

    “聽起來，她倒像是真明白了？”許碧揚了揚眉毛。

    沈云婷不好說這話，只得低了頭。事實上，梅若明也有幾分想要給meimei講情的意思，畢竟在這一點上他與梅太太的想法相似——梅若婳年紀不小了，如今趕緊說一門踏實的親事，后半生還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畢竟她的容貌才學都擺在那里，又是皇后的族妹，親事并不難尋。

    “大爺?shù)囊馑际?，找門親事讓她嫁得遠些，只要，只要別進家廟……”未嫁的女孩兒一進家廟，名聲都毀了，縱然出身再好，也難尋好親事。梅家三個兒子，只得這一個女兒，又生得聰穎秀美，梅若明也是一向疼愛的。雖說幾年不見，meimei竟成了這般糊涂模樣，但到底有血脈親情在，便是再加責怪，也還是有些舍不得。

    “若是她當真明白了，倒也不必非進家廟不可?！泵反笕迥茏龅饺绱说夭?，也算得上律人律己了，到底是姻親，便是為了沈云婷，許碧也沒有非把梅若婳逼死的意思，她若是自己明白過來，那當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嫂嫂——”沈云婷又是感激，又有幾分慚愧。若不是她想嫁梅若明，許碧也不必如此退讓。實在梅若婳做的事太過齷齪，手段又卑鄙，若當真是被她得了手，許碧還不知落個什么名聲下場呢。

    許碧笑笑，拍拍她的手：“你只好好過日子，我和你哥哥就都放心了。只是，既你求了這情，那家里你就要管得住?！笨v然梅若婳不是真醒悟，只要沈云婷能管得住后宅，不給她機會，那她也就沒了法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許碧就叫人把沈云婷送回自己院子去：“屋子里的東西都沒動呢，你也回去瞧瞧。這次回了門，下回再回來就不知什么時候了。也不用太惦記家里，橫豎都在京城，你過得好，家里就放心了。”

    沈云婷曉得這是給她機會去與香姨娘說話，滿懷感激地起身：“嫂嫂只管放心，我都知道的?！?/br>
    人一送走，屋子里就安靜了下來。許碧左右瞧瞧，忽然覺得這屋子有些空蕩起來：“也不知大爺走到哪兒了……”

    沈云殊早上才出京城，這會兒就算打馬狂奔才能到哪兒呢？知雨心里明白，笑道：“大爺出門慣了的，大奶奶只管放心就是?！?/br>
    許碧也不禁自嘲地一笑：“你說的也是，他比我明白多了，哪里用我擔心?！?/br>
    知雨笑道：“怎么不用呢？大爺若知道大奶奶這會兒就惦記他，心里不定多喜歡呢?！?/br>
    許碧臉上微微有點發(fā)熱，輕咳了一聲：“你這丫頭，就是調(diào)侃起我來口舌伶俐。你倒說說，梅若婳究竟是不是真明白了？”

    說到梅若婳，知雨臉上的笑容馬上沒了，直言不諱地道：“奴婢可不怎么相信她。”若是真心悔過，怎么沒見梅家來人道歉呢？梅若婳不說親自上門請罪，也該有個書信吧，哪怕是梅太太來說幾句話也是個意思。

    可梅家至今，只提親事，卻從不提梅若婳做了什么，大有結(jié)了姻親，就一床錦被遮蓋過去的意思。就沖這個，知雨就不相信梅若婳悔過了。

    許碧微微一笑：“你說得對?！?/br>
    “那大奶奶怎么還讓大姑奶奶給她講情？”知雨這就有些不服氣，“大奶奶若不答應——”沈云婷就算為難，也不會接梅太太的話。

    “我不是為她?！痹S碧向后一靠，嘆道，“一則為了云婷不要難做，二則，也是為了梅大儒父子?！?/br>
    梅若婳做出這種事來，最痛心疾首的大概就是梅大儒了。一向嚴于律己的人，對梅若辰與人論文太過狂傲都不滿意，女兒卻偏偏做出這樣的事來，讓他的臉往哪兒擱呢？

    此次沈梅兩家議親，雖然親事倉促了些，梅家那邊卻是六禮俱備，單是聘禮就厚重得出人意料之外，瞧著不怎么打眼，卻十分實惠豐厚。以梅家的家底，縱然梅若明是長子，聘禮也不能豐厚至此，畢竟他后頭還有兩個兄弟一個meimei，聘禮嫁妝俱都所費不少呢。

    如今梅家娶一個沈云婷就幾乎耗費了一半的家底，后頭梅若堅等人多少都要受些影響，梅家在這上頭誠意也夠足了，許碧才不相信這是梅太太的意思呢。

    知雨小聲嘀咕道：“也不知梅老爺這是造了什么孽呢……”養(yǎng)出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女兒來。

    “罷了，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出嫁，離得遠遠的，也就算了?！?/br>
    許碧這句話，沈云婷也是未改一字，完完整整地回復了梅太太。

    “這——還要遠遠的？”沈云婷一回自己屋里，梅太太就忍不住對長子抱怨起來，“這若是嫁得遠了，有什么事我都不知曉，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梅若明嘆道：“母親，若是沈家不肯松口，meimei此時已經(jīng)該準備回嶺南了?！睅X南離京城，夠不夠遠？

    梅太太啞口無言，想埋怨一下兒媳不盡力，但看看長子的模樣，這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幾日她已然看出來了，長子性子恬淡，與沈云婷卻是甚為和睦，夫妻兩個時常在房里共同讀書，一讀就是大半日，頗有些琴瑟和鳴的意思。

    說起來，梅太太這一輩子跟丈夫是不曾琴瑟和鳴過，看見兒媳這樣也不免有幾分心里發(fā)酸。可梅若明是長子，縱然她偏愛幺兒幺女，長子也理與眾不同的，能過得好，她也只有高興的份兒，尚還不至于糊涂到要攪得他們小夫妻不寧的地步去。

    故而，便是心里有些埋怨沈云婷，梅太太到底也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有些賭氣地道：“嫁人嫁人，這親事還不知在哪兒呢！”

    梅若明溫聲道：“只要沈家不追究，父親必會給meimei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的?！?/br>
    梅太太想到丈夫可能安排下的親事，就覺得心里一陣發(fā)冷，忍不住道：“你父親，必定又是在那些窮舉人里頭挑……”若不是如此，梅若婳何至拖到如今尚未出嫁？

    梅若明微微皺眉：“母親，當初沈家有意嫁女與我時，兒子亦只是個舉人。”且以梅家的家境，雖不說窮，卻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與沈家比起來更是不如了。

    梅太太嘟囔道：“所以那不是人家又嫌棄……”后頭的話在兒子略顯嚴肅的目光中收了回去，有些不快地道，“我知道了，此事不提就是?！?/br>
    梅若明嘆了口氣，誠摯地道：“母親既看見別人勢利，就該自省才是。兒子昔日如何，今日又如何，母親都看在眼里，焉知別人就不是如此呢？何況父親為meimei擇婿，必定要挑一個才華品性皆佳之人，有此兩者，又何必計較家門出身呢？”

    梅太太被兒子說得有些慚愧，支吾著道：“你說的是。既是這樣，你就與你父親說說。娘也不是求什么大富大貴，只是——咱們家家境如此，這回你成親又……后頭你還有兩個弟弟，娘雖有心疼你meimei，只怕也湊不出多少嫁妝。若是那樣貧寒人家，娘也實在是舍不得你meimei去吃苦……”

    梅若明點頭道：“這點母親倒可放心，父親也定是疼愛meimei，又怎會看著meimei吃苦呢。再說，云婷早與我說過了，此次家中下的聘禮實在過重，還該按規(guī)矩來才好。等到弟妹們嫁娶之時，就從中取一部分出來，還由母親安排分給弟妹們?！?/br>
    梅太太大喜，嘴上卻道：“這如何能行？這聘禮給了出去，入了嫁妝就是你媳婦兒的私產(chǎn)，豈有拿著媳婦的嫁妝去貼補小叔小姑的，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梅若明笑了笑道：“這是云婷自己提出的。何況都是家里的私事，誰會往外傳呢?！?/br>
    “這倒也是……”梅太太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就這樣吧，倒是委屈你媳婦兒了，日后我再想法子補償她。”

    梅若明笑道：“都是一家人，只要和睦就好，云婷也不計較這些?！庇终f了幾句話，這才出去。

    他一走，梅若婳就從里屋出來。梅太太十分欣喜，迎著她笑道：“你可聽見了？這門親事真是結(jié)對了。你嫂子替你說了情，還愿意把多給的聘禮拿出來，這樣，將來你的嫁妝，娘也能給你湊得風光些?！?/br>
    梅若婳勉強笑了笑：“嫂子娘家給的嫁妝豐厚，想來也不在乎這些?！鄙蚣液蔚燃揖?，聽說當初娶許碧的時候，雖則是沖喜，六禮都未走全，給的聘禮卻是豐厚無比，半點不錯規(guī)矩的。沈云婷嫁進門時，那嫁妝也有滿滿當當?shù)牧奶?；且擺在外頭的東西看得見，真正壓箱的私房銀子還是另算的呢。相比之下，梅家雖然出了一半家當，只怕沈云婷也未必就看在眼里。

    梅太太笑道：“在不在乎的，她肯拿出來便是厚道了?！倍嗌偃嗽礁辉搅?，別說這是名正言順已經(jīng)進了自己私產(chǎn)的東西，就算不是自己的，握在手里還肯拿出來，也是少見了。

    這么一想，梅太太頗覺自己當初的打算好，不由慶幸道：“幸好當初沒聽你爹的，定下了這門親事?！?/br>
    梅若婳并不這么想。然而如今她已經(jīng)不會貿(mào)貿(mào)然說反對的話了，即使在梅太太面前也是如此：“嫂嫂寬厚總是好的……”

    “嗯。”梅太太十分滿意，“等她跟你父親說了情，娘就想法子，給你尋門合適的親事。”

    “哪里還有什么合適的親事呢……”梅若婳心里一陣凄涼，低頭道，“只怕父親還在生我的氣……再說，沈家不也說了，要我嫁得遠遠的，可見也并沒有寬恕于我……”

    “說是那么說……”梅太□□慰女兒，“橫豎只要出了京城也就是了?！碧h可不行的，她也舍不得啊。若真嫁到千萬里之外，萬一女兒受了欺負，她都不知道……

    “可父親那里若是打定了主意，母親難道還能反對不成？”梅若婳說得更凄然了，“只怕父親會想把我嫁回嶺南去?！泵芳以趲X南那邊有舊識，梅大儒也曾在那邊收了不少學生，若是依著梅大儒的眼光，在那些學子里頭挑個“品學兼優(yōu)”的可能性極大。

    “嶺南可不成！”梅太太斷然道。那地方誰住誰知道，她好容易才帶著兒女們來了京城，可不能再把女兒嫁回那地方去。只是，若梅大儒真要這么做，她還真反對不得……

    母女兩個對坐了一會兒，梅若婳低低道：“母親，若是皇后娘娘肯開口……”

    “皇后這會兒身子不好……”梅太太其實也是這個想法，但梅大儒不肯讓她進宮啊。

    “娘娘從前對我們多方照顧，如今身子不好，我們正應該進宮去探望啊?！泵啡魦O細聲道，“便是不求娘娘再為我費心，難道就不該去探望了嗎？我知曉父親是不想與后宮牽扯太多，可——這未免也有些涼薄了，若是娘娘心寒……”

    梅太太原本就想著進宮，這會兒聽了梅若婳的話就更動搖起來，想了想道：“說起來，咱們家這辦了喜事，也該跟娘娘講講。過幾日，我?guī)闵┳舆M宮去見娘娘，這你父親總是不好攔的了?！奔热粠Я藘合?，那么臨時帶上女兒也在情理之中。不管怎樣，女孩兒家的終身大事實在太重要了，她總要再為女兒努力一回才好。

    “是……”梅若婳垂下眼睛。只要讓她出門，只要讓她出門就好……

    第170章 風暴

    西北的軍情并未因沈云殊前往而迅速好轉(zhuǎn)。涵翠關(guān)確實已經(jīng)丟失, 幸而那地方山高林密的，北狄人的騎兵行進不易, 才沒有導致被敵人長驅(qū)直入的結(jié)果。

    不過情況也并不樂觀。涵翠觀易守難攻，在我朝手中如此，在北狄人手中亦是如此。西北邊軍幾次強攻涵翠關(guān)都未能奪回，而北狄人占據(jù)那里, 盡可以把人馬慢慢地調(diào)動上來，雖然速度不夠快, 但積少成多, 螞蟻搬家似的，也必漸漸成大患。

    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議論此事, 私下里也有些不怎么和諧的語言了……

    “有人說，皇上當初就不該把咱們老爺和大爺調(diào)離西北。”傳遞消息這種事, 自然還是九煉的活兒，“說咱們沈家在西北的時候, 北狄半點不敢異動，如今才離了幾年, 涵翠關(guān)就失了, 實在是因小失大?！?/br>
    “因小失大？”知雨在一旁聽得蹊蹺, 插嘴問道, “這‘大’是西北, 這‘小’可是指什么呢？”開始她還覺得這樣的傳言也沒什么不好，恰好說明了沈家對朝廷、對邊關(guān)的重要性，可再聽下去, 就覺得不對勁了，這話倒像是在捧著沈家，卻指責皇帝了。

    九煉干咳了一聲：“自然是說袁家了?！?/br>
    “因小失大……”許碧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了?！?/br>
    這傳言真是好生歹毒，明面上是說西北邊關(guān)，其實直指東南沿海。分明是說皇帝不顧西北大局，只為了打壓袁家，就把沈家父子調(diào)往東南，以致于如今西北邊關(guān)失守。

    “沈六他們正在打聽，這話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本艧捵匀桓頃眠@里頭的厲害，袁家那可是勾結(jié)海匪乃至倭人，以百姓之血rou養(yǎng)寇自重的，說一句里通外國都合得上?？墒侨缃竦搅诉@些閑人嘴里，他們不提這些，卻把袁家說成是皇帝與袁太后爭權(quán)而犧牲的棋子，分明是避重就輕，有意抹黑皇帝，為袁家造勢呢。

    許碧哼了一聲：“這不查也知道。”誰得好處，這傳言就是誰放出來的唄。估計就是皇帝，心里也一樣有數(shù)。

    “皇上已經(jīng)下令督促親王府盡快營造，聽說很快就要下旨給敬親王選王妃了?！辈贿^，就如今這種情況，恐怕有適齡女兒的家里都會避之唯恐不及吧，京城里說不定就要掀起一陣子十二三歲就定親的風氣了。

    九煉這個消息一點都沒錯，沒兩天，京城里消息靈通的人家就都得了口風——皇帝的確是要給敬親王選王妃了。

    敬親王今年還不到十二歲，但宮里已經(jīng)透出消息來，說皇帝意欲給敬親王擇一個年紀略大點兒的王妃，一則可照顧敬親王，二則也可早為先太子一脈延續(xù)香火。

    民間自來有俗語說：女大一，黃金起；女大兩，黃金長；女大三，黃金堆成山。如此，敬親王尋一個比他大兩三歲的王妃也是使得的，如此則女孩兒十三四歲，的確是成親之后過個一年半載，就可生育了。

    這個消息，宮里的人知道得當然更早，尤其是袁太后的寧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