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徐一曼一直站在一旁,他聽著江河與王超之間關于兇手的對話,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來。一件簡簡單單的案子,竟然可以有成千上百種不同的可能性,而這些人就是要在這紛亂的可能性中,找到那一個真~相。 “不過有一點我們也要考慮考慮?!毙煲宦辶饲迳ぷ?,加入了討論:“你們說啊,如果一個人說是自己殺了老婆母親,你想想他該承受多么大的煎熬。尤其是如果這個人沒有殺人,偏偏說自己殺了人,而且是殺了自己的親人,這就更說不過去了,難道他就不想要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么?” 王超很同意徐一曼的話:“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分析罪犯的心理也是我們大學時候的一門課程。用古代的說法,這就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如果真不是李威儀干的,那么李威儀不得把兇手碎尸萬段啊?!?/br> 江河對此不屑一顧:“雖然你說見過那種能看透罪犯內(nèi)心在想什么的人,但是我覺得那還是一件不太靠譜的事情。尤其是心理學,那不過是總結(jié)的一般經(jīng)驗而已,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通過這種方式猜一下別人在想什么還可以,可是我是絕對不會把這用在破案上的。” 王超聳聳肩:“用你的話說,眼見為實,我相信有一天你能遇到這樣的人?!?/br> 江河又說道:“這種推理本就是基于一個猜測,你用一個本就是不能確定的信息來推測一個結(jié)論,那么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是建立在一個模棱兩可的信息上的,甚至結(jié)論都可能不存在,又怎么能夠推斷這個結(jié)論的概率是多大呢?” 王超和徐一曼啞口無言,他們兩個明明知道江河的話是錯的,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沒有辦法反駁。 其實畢竟人不是機器,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而有感情的動物,天生就擁有能夠看透別人心理的本領,只不過有強有弱罷了。 如果那個厲害的專家在這方面的本領數(shù)一數(shù)二的話,江河基本上等于零。 審訊工作再次進行,這次則是著重于幾個疑點。 本來已經(jīng)完成任務了的徐一曼是可以回市局了,而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快到下班的時間了。但是徐一曼似乎是來了興致,此刻她真的很想弄明白,這件案子到底是不是李威儀做的。而不論結(jié)果與否,她都想要聽聽李威儀會說什么。 “李威儀,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具體的說一下你是怎么殺了何惠娟和吳桂鳳的,還原一下你當時的動作?!蓖醭f著,將一張a4紙卷成了一根長條遞給了李威儀。 李威儀接過了紙,首先右手反手抓~住了紙卷,然后直直的往下一刺。接著,他以同樣的姿勢,用一種很別扭的姿勢斜斜的往下一刺一拉。看到了這里,王超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河,意思是李威儀應該就是兇手了。 江河此刻沒有說話,只是在觀察著李威儀。 李威儀將紙卷扔在了地上,開口說道:“就是這樣,有問題么?” 王超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問道:“你衣服上鞋子上的血跡呢?” “扔了。”李威儀回答道:“我跑了出去,但是身上有血跡,雖然血跡不多,但是我也害怕,于是我就去單位換了正裝?!?/br> “扔什么地方去了?”王超追問道。 李威儀將手一探:“我想過自殺,想跳河死了算了,但是沒那個膽量,我就把衣服扔進河里了。” “具體是什么地方?”王超對這種信息問的很仔細。 “二龍街那塊,具體是什么地方說不清楚?!崩钔x回答。 王超繼續(xù)詢問:“手機扔到什么地方了?” “忘了,我記得出小區(qū)沒有多久就扔了,但是當時我太害怕了,具體扔到了什么地方不清楚。不過我沒有用力,扔出去的時候手機還完好無損?!崩钔x認認真真的回答。 “你關機了?”王超問。 李威儀搖搖頭:“沒有關機。” 正在這時,一個刑警隊員從門外走了進來,湊到王超的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么,王超連連點頭,片刻之后,王超讓這名刑警看著李威儀,自己則是招呼江河徐一曼出來。 “怎么了?”江河問。 王超將門關好,說道:“我們刑警隊的同志在查監(jiān)控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成順街口的一個攝像頭中,發(fā)現(xiàn)了李威儀的身影。成順街離著李威儀的家可就不遠了,走路基本上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而這個老式的小區(qū)是開放式的,也就是從四面八方都能進,所以并沒有攝像頭照到了李威儀是否回去了?!?/br> “不過呢?!蓖醭戳丝磳徲嵤业姆较颍骸斑@很能說明問題了,時間是在上午十點四十左右,時間上是吻合的。而且剛才你看李威儀的動作,雖然別扭,可和傷口的方向是吻合的。至于衣服和手機,這可能是一項大工程了。” 王超看了看眾人:“結(jié)案吧,到時候把證據(jù)移交到法庭。” 說著,王超和徐一曼握了握手:“太感謝了,有空來我們這里玩,不過我可不希望是因為案子的事情。” 徐一曼笑了笑:“我也希望我永遠不用工作,可沒辦法啊,光我們這個城市,平均每一天就有兩個人出生,每一天就有兩個人死去。醫(yī)生是不可能休息的,當然了,法~醫(yī)也是?!?/br> 王超嘆口氣:“說的也對啊,對了,江河,這次真的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 可王超這么舉目一望,哪里還有江河的身影:“不是,剛才不還在這里么,人呢?” 一個刑警開口說道:“在你們兩個說話的時候,他就走了,而且,他還朝我借了三百元,說是王隊長你會替他還……” 第16章 長住下來 王超透過玻璃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大街,而街上哪里還有江河的蹤影呢。 王超的心中可謂是感慨萬千,江河真是一個風一樣的男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然而讓王超氣憤的事情是,這個江河臨走臨走還訛了自己三百元。不過呢,王超只要查一查,就知道江河到底在哪個派出所當民警了,到時候,自己可是一定要讓江河請自己吃飯。 那么江河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此刻的江河正在成順街口。 從公安分局出來之后,江河直接打車來到了這里。江河此刻抬著頭,眼睛像是掃描器一樣在掃描著什么。觀察了一會兒,江河找到了這個東西。這是一個攝像頭,江河滿意的點了點頭。江河站著的這個位置,正是不久前李威儀曾經(jīng)站在的位置。 江河順著這條路往李威儀的家里走去,一路上江河都抬著頭,根本不看腳下。甚至有好幾次,江河就和行駛在機動車道上的汽車擦肩而過,驚的那些司機連連咒罵江河不得好死??墒墙訉@些聲音似乎是能夠自動過濾,此刻的他根本就聽不到這些司機的聲音,聽不到汽車鳴笛的聲音。 一般攝像頭監(jiān)控的范圍角度在一百二十度左右,江河一邊抬著頭將看到的所有的攝像頭記錄在腦子中,同時他的腦子開始作畫。這得益于江河的疾病,他能一個不拉的將攝像頭的位置全部記錄了下來,并且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遺忘。 大腦給江河規(guī)劃出了一條合理的躲避攝像頭監(jiān)控范圍的路線,一路抬頭看著攝像頭,江河已經(jīng)來到了李威儀所住的小區(qū)。到這里,江河完美的躲過了所有的攝像頭。江河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沿著墻根一路走過來,攝像頭基本就照射不到。 現(xiàn)在是大夏天,行人走在路上,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會選擇和江河同一條路,因為那是最涼快的選擇。而這也就是說,如果李威儀曾經(jīng)回去過,他并不一定是故意在躲避著攝像頭。 “讓讓,讓讓?!币粋€聲音在江河的旁邊響了起來。 江河睜開了眼睛,他沖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名環(huán)衛(wèi)工人。江河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了一排垃圾桶的旁邊。此刻的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鐘了,但是天色還沒有黑下來,太陽還遠遠的掛在西邊,發(fā)揮著余熱。 天氣依舊悶熱無比,此刻如果能來一場大雨就好了。 環(huán)衛(wèi)工人揮汗如雨,將一桶桶的垃圾倒入垃圾車里。 “我滴乖乖,這么一大束玫瑰花哦,還是新的呢就扔了,城里人可真是會玩啊?!币幻h(huán)衛(wèi)工人對另一名環(huán)衛(wèi)工人說道:“走,你一半我一半,回家送給婆娘,也讓婆娘高興高興?!?/br> “你還挺洋氣哦,我老婆肯定不要,她肯定說我一天不想正經(jīng)的,總弄這些花架子,與其讓她罵我一頓,我還不如不給呢。” “你哦,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知道不,別看她們表面上成天罵你嫌你,可心里把你重要的緊吶?!?/br> “真的假的?” “我騙你干啥,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的,你就是太年輕了還沒有看透,帶回去你老婆肯定心里樂開花了……” 兩個人還在一邊倒垃圾一邊談著,江河已經(jīng)漸漸走遠了。不過江河把兩個人的話聽的清楚,同時也記住了玫瑰花上的小卡片上寫著:瑞麗花店。 江河活了這么大,別說是談戀愛結(jié)婚了,就是和江河說過十句話以上的女人都不超過五個。 不過江河也理解不了,為什么兩個人要在一起,江河認為與其要面對另一個人,把大把的時間花在與另一個人相處上,還不如做實驗來的有意思。如果只是簡單的發(fā)泄性~欲,通過手也是一樣的。 一定是這些人的生活太無聊了,才會把自己生活的基礎建立在與另一個人的相處上,江河是這么認為的。 一邊思考著這些問題,江河一邊來到了保安室。說實在話,如果這個開放式的小區(qū)再沒有這些保安的話,那么四通八達的逃跑路徑一定會吸引大量的小偷前來“工作”。當江河推開保安室的門的時候,里面三四個人正在打牌喝酒看電視。 江河看了看這幾個人,一眼就認出了之前的保安隊長。 而保安隊長則是看了好半天,才看出了面前的這個人是江河。 “哦,你,你是那個警官?!北0碴犻L說道:“警官,情況怎么樣了?查出誰是兇手沒有?。俊?/br> “目前還沒有?!苯诱f罷,看到了一旁一個裹著毯子瑟瑟發(fā)抖的保安:“二驢子他怎么了?!?/br> 保安隊長擺擺手:“沒啥,還不就是嚇的。那棟樓里死了人,這街里街坊的都知道。這不外面都在瘋傳么,說是那個吳桂鳳中邪了,發(fā)瘋一樣砍了自己的兒媳婦幾百刀,都快把人砍成rou沫了,然后吳桂鳳自己還把自己的心臟剜出來了。” 保安隊長繪聲繪色:“說屋子里都是血,門是反鎖的,這枉死的人不能投胎,化成厲鬼就等著索命呢?!?/br> 江河看著瑟瑟發(fā)抖的二驢子,說道:“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你們又不是沒有看過尸體,有什么還好害怕的。而且從本質(zhì)上來說,人和其余的動物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你走在路上,看到一只毛毛蟲被踩扁了,大多數(shù)人只會感到惡心而不會害怕。你看看你們桌子上,這不就是一只雞的尸體么?為什么你們不害怕呢?” 江河不太明白,為什么當人看到其余動物的尸體的時候,非但不會感到害怕,甚至可能會想吃到流口水。可是當人看到人類的尸體之后,大部分的人就會害怕。明明同樣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甚至有的動物體形比人類還要大。 二驢子看了看江河,他說道:“你倒是說的輕巧,你又不住在這里?!?/br> 江河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要住在這個地方了?!?/br> “啥?”保安隊長有些不太明白。 江河開口說道:“我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住在李威儀的家里了,也就是何惠娟和吳桂鳳的家里?!?/br> “你瘋了吧你?!倍H子聽到了江河的話,忍不住說道:“你不懂啊,在我們鄉(xiāng)下,我那些老娘經(jīng)常和我說,人死了的前七天,那是隨時都有可能回來的。要是有怨氣的,那更是可能會變成厲鬼回來拉人的,你不要命了?” 江河搖了搖頭:“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怪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沒有鬼的。而且以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幾率來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一說,那么就說明有前生和來世一說?!?/br> “也就是說你死后還有下一世,會不斷的循環(huán)往復,你永遠是存在的,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江河認真的看著二驢子。 “你這么說,好像有點道理?!倍H子說道:“但我還是怕。” 江河又搞不懂了,明明都知道了原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江河不明白,其實世上所有生物一切的恐懼都來自于未知,沒有親身經(jīng)歷一次,恐懼永遠都是恐懼,是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而改變的。 “那個門鎖壞了,所以可以直接進去?!北0碴犻L說道:“那個李威儀對門一家也是因為害怕之類的吧,今天下午就搬走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你要是因為查案還是什么的,你可以直接進去。” 江河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有兩個要求要你們幫我一下。”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說道:“警官同志你只管開口,我們能幫的就幫忙,這人死為大嘛。” 江河也不客氣,從口袋里掏出了兩百元來:“這是兩百塊錢,這幾天你們負責給我送一下飯,我就在李威儀的家里住著。隨便吃什么都好,我不挑食?!?/br> 保安隊長接過了錢,同時也明白了,這個警官是要在李威儀家里長住啊。 “這個自然是可以。”保安隊長點了點頭:“要不要喝點酒抽煙什么的?” 江河擺了擺手:“我不抽煙也不喝酒,就送上一日三餐和飲用水就好?!?/br> “沒問題?!北0碴犻L點著頭:“還有一點呢?” 江河說道:“你之前和我說過,你們這里是不是經(jīng)常有小偷光顧???”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這個是啊,就是因為有我們保安隊在,所以小偷少了不少,要是沒有我們,估計住在這里的幾百戶人家那都得遭殃啊?!?/br> “有記錄么?”江河又問。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記錄了一些吧,有的人家丟了東西就報警了,有些人家也丟了沒多少東西,也就沒說,我們也不太清楚。” “你這里記錄著的有多少?!苯訂柕馈?/br> 保安隊長轉(zhuǎn)過了身,從一個高低床的床底翻出了一個小盒子來,他將小盒子打開,從里面翻了翻,翻出了一個小本子來:“就記錄在這個本子上了,大概也就七八戶人家吧?!?/br> 江河接過了本子,看了看上面的記錄。被盜的這幾戶人家并不在一棟樓,樓層也比較分散,而且六樓也有一家被盜了。 “小偷怎么上的六樓?”江河問道。 保安隊長說道:“就走樓梯,你看小區(qū)里也沒有幾戶人家安著防盜門,那種簡單的鎖如果不反鎖門,小偷基本上能夠弄開。我也勸大家安個防盜門,那樣安全。不過這里住的都是老住戶了,沒偷到自己門上,誰在意呢?!?/br> “那好?!苯右贿吙粗涗洷?,一邊走出了保安室。 二驢子看著江河的背影,又看著逐漸黑下來的天空,心中感慨:世界上怎么有這么膽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