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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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纖秀的身影在房門處消失,蕭叡的視線落在了書案一側(cè)的云粉上。那朵片刻前還簪在女孩鬢邊的花朵,似乎因為主人走得太過匆忙,無意中被人遺忘在了那里。 蕭叡拿起來,低著頭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隨后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除了牡丹本身的香味兒,似乎還有一絲少女發(fā)間的清香。 他將那朵云粉擲在了書案上,掃一眼先前阿妧碰過的東西,吩咐侍女。 “都扔了?!?/br> 第7章 冬至 冬至這一天的早上,洛陽宮的明思園里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大堂里數(shù)十位京中貴婦以及妙齡女郎都端正地跽坐在兩側(cè)擺放著的幾案后面。 時辰尚早,她們一邊低聲交談著,一邊耐心等候。 畢竟是很難得的大宴,一年到頭也沒有幾次,故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了些笑意。與身邊的人致意問候的時候,也在心里斟酌著片刻之后要如何與宴會的女主人姜皇后拉近關(guān)系。 在此之前,這些貴婦人和女郎們自然也都聽說了姜皇后的侄女進宮一事。傳聞姜女有殊色,貌美傾城,又舉止落落,姿儀無雙,比起當(dāng)年有洛神之譽的元皇后還要勝上幾分,故而心里也都懷有幾分好奇,猜測今日姜皇后會不會帶她出席。 過不多久,最靠近門邊的席位上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里面的客人們仿佛也都感知到了,下意識地停止了交談,抬起頭來向著門口望去。于是片刻前還響著輕微語聲的大堂,一下子就變得落針可聞。 在引導(dǎo)女官的后面,阿妧陪同著姜后一齊踏入大堂。當(dāng)她出現(xiàn)的時候,幾乎在一瞬間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她能感覺到許許多多的目光向她射來,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更多的還是不加掩飾的驚艷。 阿妧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被這樣多的目光注視著,難免會感到緊張。她雙手交握著,平放在身前,學(xué)習(xí)著姜后的姿態(tài),以一種很端莊的樣子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 有人認出她身上的衣裙是用上貢的云霞錦制成。這種錦緞極為難得,一年也不過只得三五匹,看樣子姜后竟把所有上貢的云霞錦都用給了這位小侄女。有幾個女郎看著,眼中是止不住的欣羨。 不過這位姜姑娘倒也真襯得起這身華貴的衣裙,她長得很白,衣裙是淺淺的水紅色,無論是那冷月一樣的小臉,還是從廣袖中伸出來、交握在身前的柔荑,被衣裙襯著,愈發(fā)顯出透潤瓷白的顏色。 姜后為人親和,并沒有什么架子,攜著阿妧在上首入座之后,微笑著接受了堂下來客們的行禮。她讓眾人落座,隨后對阿妧道:“你帶著女郎們?nèi)ツ沁叺耐麡前桑驮谀沁叜嫐q朝,兒郎們在園子里打馬球,你們在那里也瞧得見?!?/br> 座中的女孩們聞言都興奮起來,她們早先已經(jīng)知道了今日要比試畫歲朝,有幾個是洛陽城里素有才名的,互相之間也不很服氣,故而一早就存了暗暗較勁的心思。 阿妧在幾位女官的陪同下,帶著二十幾位女孩子一起來到明思園的望樓上。 這些女孩子大都長在洛陽,彼此之間相熟,有要好的便約好了一起作畫,于是很快便分出了十來個隊伍。 望樓上闊大的廳堂里并排擺放著十幾張長條的畫案,女郎們站立在案前,或提筆,或沉思,身后的侍女則安靜地立著。 阿妧右手邊是清河崔氏的一個女郎,生得明麗端艷。她起先執(zhí)著畫筆,沒有畫多久,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阿妧,見她側(cè)顏柔和靜美,從修長的脖頸往下,到纖柔的肩膀和手臂,曲線十分的優(yōu)美漂亮,不禁看住了。放下畫筆,走到阿妧的身邊看她作畫,見青山茅屋已經(jīng)初具雛形。 過了一會兒,她問道:“姜meimei怎么也是一個人?” 阿妧畫得認真,沒注意到近側(cè)站了一個人,等到聲音響起,才意識到是在叫她。 “我嗎?”阿妧轉(zhuǎn)頭去看她,微笑著道,“我初來洛陽,各位jiejiemeimei都還不太認得,是以不敢冒昧相擾?!?/br> 對方?jīng)]有再說話,而是點點頭,請她繼續(xù)。 阿妧于是接著作畫,只是有人在旁邊看著,不免讓她感到有些微的不自在。她一面低著頭運筆,一面關(guān)切地道:“崔jiejie不畫么,我看時間快要到了?!奔s定的時間是一炷香。 崔青蘅笑了笑:“我不急?!?/br> 阿妧聽她這話,不免又偏過頭來看她一眼,見她目光仍落在自己的畫上,似乎是在很認真地品鑒。 等到阿妧最后落筆,不知道是誰驚呼一聲:“哎呀!他們來了!” 廳堂里的少女聞言,齊齊抬頭,有急性子的提著裙擺就往望樓的欄桿邊跑去,果然看見錦衣輕裘的兒郎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馬球比賽,騎著馬出了園子,正成群結(jié)隊地向著望樓這邊過來。 品評的人快要到了,阿妧不禁看向一旁的崔青蘅,卻見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俯身提筆,動作不疾不徐,然而落墨極快,寥寥數(shù)筆便畫出了一幅寒山孤松圖,接著又在畫紙的上方空白處題詩,也是眨眼之間便已完成。定睛一看,竟是狂草。 阿妧心里有點驚訝,不由贊道:“崔jiejie果然好文才?!?/br> 崔青蘅又是一笑:“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才華遠不如你,只勝在勤奮,多練了幾年而已?!?/br> 她們這邊說話,那先前跑出去的女郎回過頭來,笑著問屋子里的人:“你們說,他們那邊是誰贏了?” “那還用問,必定是成安殿下?!?/br> 成安王蕭權(quán),魏帝第二子,生母早亡。其為人勇武,有氣力,這幾年在洛陽大大小小的賽事中向來都是出風(fēng)頭的那一個,故而方才那女郎這么一問,立刻就有人這樣回答。 “那姑娘這一回可就猜錯了,”女孩們還在嘰嘰喳喳地討論,一個下等武官打扮的男子上得樓來,他負責(zé)馬球賽的裁判一事。沒有入內(nèi),而是就站在樓梯邊向女郎們道,“成安殿下與平原殿下各自帶領(lǐng)著一隊,這回勝的卻是平原殿下,而且是大勝!” “平原王?那不是……”先前還熱烈討論著的女孩子們一下子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 阿妧聽到蕭叡贏了,原本平靜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來,她跟著那些少女們一起來到欄桿邊,果然看見蕭叡騎著一匹黑馬,正行在人群的最前面。 …… 忽然,黑馬的斜后方不知怎么的又擠過來一匹駿馬,馬上的人身著錦衣,目光冷厲地喚了一聲:“兄長!” 兩匹馬相撞了一下,黑馬不悅地輕咴,蕭叡安撫性地拽一下韁繩,冷峻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向蕭權(quán)。 “今日比了一場,弟才知道兄長風(fēng)采依舊,倒是讓我想起以前師傅教導(dǎo)你我兄弟幾人時的情形了?!笔挋?quán)將身上的裘衣解開,扔到地上,“方才不夠盡興,弟想與兄長單獨切磋切磋,不知可否?” 他說到最后一字,反手從背后抽出長|槍,顯是有備而來。臂上運力,直直地向蕭叡刺過去。 變故一生,不獨是跟著他們的兒郎們一臉訝然,就連望樓上的女孩們也都驚住了,竟是說不出話來,只屏住了呼吸,睜大眼睛看著下方兄弟二人的比斗。 那槍來勢迅猛,蕭叡沒有兵刃,眼看著雪亮的槍尖向自己的心口刺來,他忙向后折身,長槍攜著冷風(fēng)從他面上擦過。 “元度,接著!”人群里忽有一人高呼,揚手將一把快刀扔給蕭叡。 蕭權(quán)一擊不中,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挺槍再刺,只聽“鏗”的一聲,槍尖刺到刀鞘上。蕭叡紋絲不動,他卻因為反力被震得虎口發(fā)麻。 兩人纏斗了一時,蕭叡卻始終沒有拔刀出鞘,只是用鞘身隔開對方的長槍。 “兄長是打算一直躲著么?”蕭權(quán)冷笑一聲,槍又向他刺去。 這次蕭叡卻不再用刀鞘去隔,而是抬手握住槍身。起初蕭權(quán)還在使力,然而蕭叡在沙場上歷練了幾年的,手上有多大的力氣,又豈是他能撼動得了的。略一運力,長槍便從蕭權(quán)手中脫出。 蕭叡橫槍一拍,蕭權(quán)竟從馬上墜落,跌到了地上。 經(jīng)營數(shù)年,洛陽城里的少年郎們多是與蕭權(quán)交好的,此刻見他狼狽落馬,面上也都有了訕訕之色,看向蕭叡的目光也帶著些許的微妙。 然而下一刻,那位面容冷峻的平原殿下也從黑馬上下來,他生得勁瘦挺拔,行走的時候有風(fēng)吹過他的衣角。幾步走到蕭權(quán)的面前,伸出手來拉他。 眾人見他得勝卻不驕矜,且方才名為切磋,實則是二皇子成安王刻意在冒犯他,平原王卻不計較,而且始終是相讓的姿態(tài),現(xiàn)下又親自去扶成安王,實在是謙和有禮,君子之風(fēng)。 這一段小插曲并沒有太影響眾人的心情,眼看已經(jīng)快要到望樓,兒郎們都下馬來,往前走去。 少女們見事情平和收場,以為只是一場尋常的比斗,于是驚訝之后,又恢復(fù)了嘰嘰喳喳的熱鬧樣子,互相拉著手,爭著跑下樓梯。 阿妧走在后面,望樓的風(fēng)很大,剛走到樓梯邊就有一陣狂風(fēng)吹過來,將她的裙擺都吹得鼓舞起來。她合攏雙手湊到嘴邊,呵了一口暖氣,同時垂下了眼睫,正向著樓下望過去。 或許是巧合,蕭叡正好也抬了頭,兩個人四目相對。 第8章 投桃 平原王蕭叡英姿俊挺,多年的行軍生活使他養(yǎng)成了站立如松的習(xí)慣。當(dāng)他勁瘦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望樓下面的時候,洛陽城的貴女們都不由得心中一動。 然而她們很快便想起了這位殿下當(dāng)年正是因為觸怒了天子才被貶為庶人的,雖然如今恢復(fù)了王爵,又被召回到京中,但四年的時光畢竟是過去了,與成安殿下、汝南殿下相比,這位剛剛回到洛陽的平原殿下實在根基不深,前程未明。 都是大魏第一等的人家熏陶出來的貴女,政治嗅覺自然是敏銳的,因而在沒有弄清楚天子的心意之前,誰也不敢冒昧地上前與平原王攀交情。 阿妧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少男少女們互相廝見過,正在說笑,而且隱隱是以兩個皇子為中心站開的,其中一個就是方才跟蕭叡比試過一場的成安王蕭權(quán),而另一個應(yīng)當(dāng)就是他的同母兄弟汝南王蕭敘。 蕭叡站的位置不很偏,但他話少,周身的氣質(zhì)既沉且嚴,雖然年紀輕輕,威勢已然凝于骨中。幾個年輕的公子站在他身側(cè),也都不敢開口。 有一種熱鬧之中的孤寂。 因為人太多,阿妧下來的時候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她一只手扶在樓梯的欄桿邊上,小心地避免撞到別人,這樣走了幾步,才來到蕭叡的身旁。 “方才我跟著女郎們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表哥了?!彼?dāng)時在樓上,不遠處的園子里戰(zhàn)況正激烈,因而也看了一時,這會兒不由好奇問道,“這樣冷的天,也能打馬球嗎?” 蕭叡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后的一個年輕男子聞言笑了。他就是方才蕭權(quán)突然發(fā)難的時候把刀遞給蕭叡的人,此刻聽見少女嬌軟又帶點稚氣的聲音,不由笑道:“我大魏武風(fēng)盛行,男子無不崇尚驍勇矯健,這樣的天氣算得了什么?若是再冷一點,沒準可以看見我們在冰上打馬球?!?/br> “真的?”阿妧長在荊襄,從來沒聽說過還能在冰上打馬球。 蕭叡垂目看她一眼,見她一臉的向往之色,開口道:“擊鞠除了娛樂,還有講武之意,劃分戰(zhàn)隊,彼此追跑攔截,以檢驗雙方的騎術(shù)水平與配合能力?!?/br> “這么復(fù)雜嗎?”阿妧本來只是覺得好玩,沒想到里頭還有這么多門道,隨即想到先前蕭叡在場上的英姿矯健的模樣,不禁眉眼彎彎地看著他,“那表哥勝了這么多場,是不是說明你的騎術(shù)特別高超?” 先前那人仿佛覺得她有趣,又呵呵地笑起來。 阿妧有些惱,她本來是看蕭叡一直沉默著,想跟他說說話罷了,就算找的話題有些尷尬,這人一直笑她算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時間被弄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原先瑩白的小臉上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粉色,長長的眼睫先是低垂下去,撲扇了一下,而后又緩慢地抬起來,視線向著蕭叡的面上投去,帶著點求助的意味。 蕭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而后抬手指了下身后那人:“河?xùn)|陸家的二公子,陸劭?!?/br> 阿妧對他是沒有什么興趣的,出于禮貌,還是微微轉(zhuǎn)頭看向他,面帶微笑地問候致意。 旁邊公子女郎們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幾乎將阿妧的聲音蓋了過去。她于是沒再說話,順著那談笑聲望過去。 聽見一個淺紫衣衫的女孩子道:“你既然看不上,那就歸我了。”她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香瓜,上下拋擲著。那香瓜是黃銅澆筑而成,金燦燦的,樣式精致漂亮,本是一個縣侯家的公子方才贏了馬球得的賞。 那公子似乎與她相熟,也不以為忤,只笑著道:“哪里會看不上,不過你要是喜歡,就只管拿去。只是有一條,一會兒姑娘畫的歲朝若是贏了彩,也要把得的賞回送給在下才行?!?/br> 那女子聞言佯怒:“小氣!真當(dāng)本姑娘貪你這點子?xùn)|西不成?”語氣里卻是掩飾不住的歡欣。 周圍人看著都齊齊笑起來,阿妧也能看出那兩人明顯是郎有情妾有意,故意在耍花腔,也被逗笑了,微微抿著唇,嘴角上翹。 這時候有人大聲地道:“殿下,咱們上去吧!jiejie們估計都等急了?!?/br> 論地位這里是蕭叡為尊,眾人都看向他,見他點了點頭,于是歡呼一聲,呼朋結(jié)伴地上了望樓。 阿妧站在蕭叡旁邊,見他不動,于是跟他一起等了片刻,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與他一道走上樓梯。 望樓一共五層,因頂層風(fēng)大,故而女孩子們只在三樓畫歲朝。快要到的時候,蕭叡忽然停住了腳步。 阿妧也站住,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卻見他自袖中摸出了一串藏紅色的沉香手串,遞給她。 “給……給我的?”阿妧有點驚訝。 “我不信佛,留著也無用?!?/br> 阿妧明白過來,這是他在馬球賽上贏得的。低頭看了一眼,沉香的顏色極深,質(zhì)地細膩溫潤,顯是上品。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有一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兒送入鼻端。 雖然他說是自己用不上才送給她的,但是在阿妧看來,蕭叡此舉應(yīng)當(dāng)是示好的意思,她心里自然高興,因而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同時壓低了聲音向他道:“一會兒要是我畫的歲朝得了賞,表哥也收下好不好?” 她主動這么說,倒也沒有聯(lián)想到方才樓下的那一幕,只是單純的投桃報李。 蕭叡卻沒有點頭,只淡淡道:“再說吧?!?/br> 身后傳來腳步聲,阿妧回頭,看見魏帝在幾位宗親大臣的陪同下也步上樓梯,下面站立著侍衛(wèi)儀仗。 “你們在玩什么?朕在下面都聽到笑聲了?!蔽旱鄣哪_步很快,一邊步向室內(nèi),一邊說道。經(jīng)過阿妧身旁的時候抬手免了她的行禮,叫她與蕭叡一道進來。 “是陛下?!薄皡⒁姳菹??!薄巴鯛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