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綃躊躇一下，還是從背包中摸出離開前雙雙給她準(zhǔn)備好的粒子槍，小心藏在了袖口。

    下下之策。

    但愿她的想法不會成真。

    程綃在心里默默念了陸時見的名字，做好心理建設(shè)后，她推門出去。

    唐德等在外面，站得很工整，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程綃看也不看從他身邊經(jīng)過：“走吧。”

    她這么主動，反倒是唐德愣了一下：“去哪兒？”

    程綃回頭看他，語氣平波無瀾：“你不是來抓我的嗎？”

    其實程綃并不完全肯定她的猜測，她不過是在試探，甚至說話時還隱隱抱了一分不切實際的期望，希望唐德能夠反駁她。

    然而唐德卻沉默了。

    他沒有立即否認(rèn)。

    程綃面上不動聲色，心卻漸漸沉到了底。

    唐德迎著程綃的目光回視她，忽然笑起來。

    程綃和他打交道并不算多，卻也清楚這樣的笑并不屬于她熟悉的副官唐德。

    唐德慢條斯理地說道：“夫人好聰明?！?/br>
    程綃心涼了一大半。

    所有希望都落了空，被人踩在腳下，萬劫不復(fù)。

    原來他才是隱藏最深的那個叛徒。

    怪不得，怪不得。

    程綃當(dāng)即抬手，沒有任何的猶豫。她的動作實在太突然了，盡管唐德的反應(yīng)很快，但他站得太近，只避開了要害處，并沒能完全躲過。

    程綃那一槍打在他的胳膊上。

    埋伏在暗處的人迅速行動，程綃來不及開第二槍就先被控制起來。

    程綃早就清楚自己是逃不了的，她只遺憾沒有殺了唐德。

    程綃被注射了藥劑。她昏過去，再醒來時已經(jīng)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手腳被綁在椅子上，墻壁用白色的螢石板代替，四周空蕩蕩的，只有頭頂和腳底分別有一面巨大的鏡子。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打開，唐德一個人從外面進(jìn)來，手臂包扎過了，看樣子傷得不重。

    他坐在程綃對面的椅子上，翹起腿，笑著打量她，卻發(fā)現(xiàn)她面容平靜，無悲無喜，并沒有預(yù)想中的表現(xiàn)。

    這令他有些失望。

    “這幾天恐怕要委屈一下夫人了?！碧频滦σ饕髡f著，嘲諷一般仍然喊了她舊稱。

    程綃面無表情，看也不看他。

    唐德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可以問一下我是怎么穿幫的嗎？我以為我演得足夠好了?！?/br>
    程綃沉默一下，才慢慢抬起眼看向他：“你的演技并不好?！?/br>
    演技再精湛的演員也有破綻可尋，唐德一直到現(xiàn)在才露餡，不是別的，而是因為他利用了他們對修納德的信任。

    唐德是修納德的弟弟。

    修納德是他們最信任的同伴。

    雙雙也許到最后都沒想到，他們是輸在了對自己人的信任上。

    唐德笑了下：“隨你怎么想。”

    他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嘲弄他們的愚蠢。

    程綃移開視線，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她很清楚唐德是有意要激怒她。

    “對了?！碧频孪袷窍肫饋硎裁词?，突然說了這一句。

    程綃不理他的故作玄虛。

    唐德盯著程綃，不懷好意的：“有一件事還沒來得及告訴夫人你?！?/br>
    程綃不搭話。

    “你不想知道嗎？”他笑著，故意停頓一下，“代雙長官的下落?！?/br>
    程綃一怔，抬頭重新向他看去。

    “她的戰(zhàn)艦可是直接掉進(jìn)了高溫燃燒的星系呢?！碧频孪袷窃谡f著什么好玩的事，非常開心得模樣，“據(jù)說是直接熔化，我們的人甚至連戰(zhàn)艦的殘骸都找不到。嘖嘖，真是可憐……”

    程綃閉上了眼睛，身子微微發(fā)抖，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

    唐德看到她這幅樣子，終于得償所愿。他笑道：“夫人聽不下去了嗎？”

    憤怒，悲傷。

    最后都成了無能為力。

    她雙手緊緊攥著，力氣大得指甲都嵌到rou里，生疼生疼，可卻是唯一能保證自己不失態(tài)的方法。

    “……為什么？”程綃眼眶發(fā)紅，“你究竟是誰的人？”

    唐德不說話了，只微笑地望著她。就在這時，離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地方忽然有“嘻嘻嘻嘻”的怪笑傳來，回蕩在空落落的房間，遍布每個角落，清晰可聞。

    程綃向四周打量，卻什么都沒看見。

    “嘻嘻嘻嘻?！?/br>
    那笑聲陰森恐怖，熟悉得令程綃終生難忘。

    她還記得。

    似乎被她這樣的反應(yīng)取悅到了，那人不再制造懸念。唐德身后的螢石板緩緩升起，露出后面坐在沙發(fā)的罪魁禍?zhǔn)住?/br>
    “嘻嘻嘻嘻?！蹦腥舜┲簧聿眉艉象w的銀色西裝，陷在純白色的沙發(fā)中，與整個螢石板組成的空間遙遙相應(yīng)融為一體。

    程綃怔住，一動不動。

    唐德起身，單手行禮：“大人。”

    “小姑娘?！彼痈吲R下看著程綃，唇邊帶笑，手上翻來覆去把玩著藍(lán)色的藥劑瓶，“好久不見。”

    ……mr.l

    第93章

    他回來了。

    程綃看著mr.l的臉，什么話也說不出。

    “你和那孩子可是把我害得很慘呢?！眒r.l皮笑rou不笑。

    那些資料被陸時見傳到希爾公爵手上，相當(dāng)于mr.l半生的基業(yè)毀于一旦。他甚至還差點因此喪命。后來在暗中埋伏了這么久，直到開發(fā)出應(yīng)對raphael的儀器重新取得那位大人的信任，他才有機會卷土重來。

    mr.l歪了歪頭，沖她笑道：“對你們來說也許與我的恩怨早就結(jié)束了，可對我來說，游戲才剛剛開始?！?/br>
    程綃冷漠地看著他，盡量不讓自己心中的恐懼露了底。

    mr.l“嘻嘻嘻嘻”怪笑起來，一想到接下來的事，他忍不住情緒高漲，只能用藥劑壓抑下自己的沖動。

    “準(zhǔn)備好了嗎？乖孩子?！彼凰膊凰捕⒅?，眼神熾烈。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程綃沒反應(yīng)過來。

    mr.l看了旁邊的唐德一眼，唐德會意，略一點頭，伸手按下旁邊的按鈕。

    程綃腳下的鏡子瞬間呈光粒狀消失，她的身體下潛，沒有失重的感覺，就整個沒入到濃稠不開的液體之中。

    黑。

    漆黑一片。

    程綃還沒適應(yīng)，四面的壁光被人打開，光線強烈，令人有種無處遁形的不適感。

    程綃勉強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瑩綠色的液體艙里。她待得有些久，只覺得胸腔很悶，快要呼吸不上來。正在她以為自己要這樣死掉的時候，站在液體艙前的mr.l忽然開口：“放心，你死不了的?！?/br>
    程綃痛苦地彎下了腰，靜靜沉潛下來，靠在液體艙底端。

    mr.l接著道：“你難道沒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再需要呼吸了嗎？”

    程綃一怔。雖然那種窒息痛苦感覺還隱隱殘留在身體中，但確實如他所說，她已經(jīng)開始逐漸適應(yīng)。

    有不好的預(yù)感在程綃心頭涌現(xiàn)。

    果不其然，mr.l笑道：“看來你對藥劑的適應(yīng)性還不錯?！?/br>
    “什么意思？”程綃問完，才突然發(fā)現(xiàn)房間四周全都擺放著一模一樣的液體艙。里面有一些人和程綃一樣才剛開始接觸藥劑，另一些人則已經(jīng)被改造完成。

    程綃愣在原地，雙手止不住發(fā)抖。

    她見過的，在hd。

    mr.l盡情欣賞著她的表情，笑嘻嘻道：“看來你還有印象。也好，免得我費時間解釋?！?/br>
    程綃敲打著玻璃窗想要出去，但很明顯無濟于事。

    “想知道那種怪物是怎么做出來的嗎？”mr.l笑得很和氣，“這下你可以親自體驗一遍了?！?/br>
    程綃絕望地拍打著艙壁。

    mr.l瞇起了眼睛，好心提醒她：“你放心地享受現(xiàn)在吧。等到藥劑將你完全浸透，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br>
    mr.l看夠了好戲不再同她耽擱下去。他轉(zhuǎn)身離開，唐德緊隨其后，程綃看著他們越來越走，臨近門關(guān)，唐德稍稍回了頭，向她投來遺憾又惋惜的一瞥。

    門合上，光熄滅。

    一切重歸黑暗。

    *

    唐德與mr.l商議著接下來的事，mr.l著重表揚了唐德的貢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