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劉軍路拉著車門,發(fā)現(xiàn)打不開。他用力拍了拍窗戶,叫司機里面解鎖,然而司機坐在駕駛位自顧著玩手機,根本聽不見。 劉軍路火氣上來了,用力踢車門,里面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這司機耳朵聾的嗎?回去就裁掉!裁掉! 劉軍路大吼:“老王!老王開門!” 他身后的影子正在逐漸拉長,還詭異地自己動了起來。影子逐漸變得粗大,從中多伸出兩只手來,作勢要掐住他的脖子。 劉軍路叫累了,剛好低頭看去,頓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那影子怎么出了兩道,還黑得那么透徹?又緩緩扭過頭,看清全貌后,嚇得三魂沒了七魄。一屁股坐到地上,笨拙地往后挪去,要遠離那團黑影。 周遭響起一道女人的陰森笑聲,她細細地笑,仿佛就在劉軍路的耳邊,乍聽著溫柔,可細聽卻帶著森然的冷意。 “劉軍路,你還記得我嗎?!” “啊——!”劉軍路面色慘白,“你……你是誰?” 那女鬼卻是狂笑:“沒想到我還能看見你!天意,這是天意??!你今天總沒有帶著那群無恥的道士了吧?我要叫你償命!” 她說著朝劉軍路撲了過去。 劉軍路抬手擋在臉前,哇哇大叫,都以為自己要小命休矣,胸前那塊古玉在鬼影靠近的時候發(fā)出瑩白色的亮光,臨危之際救了他一名。 女鬼被白玉彈回來,終于跟他的影子分離。轉(zhuǎn)頭狠狠看著他。 劉軍路抓到機會,求生欲爆棚,手里緊緊握著古玉,轉(zhuǎn)身就逃。 “想跑?”女鬼重新沖上去,“我要帶你去找阿姐!你今日必須死在這里!” 她纏住劉軍路的腳,無視對方的哭嚎,一步步將他往危樓的方向拉。 麻辣小龍蝦等人進了一樓大廳之后,又繼續(xù)沿著樓梯往上走,想把江風引上去。大廳視野太開闊,整蠱起來可沒意思。引到樓上去,才有更精彩的計劃。 他們十二個人排著隊。走在中后段的一個男生忽然聽見一陣篤篤的腳步聲,他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來了來了!”他興奮拍了拍身邊的人,迅速躲進樓梯臺的扶手背后,從背包里掏道具:“快啊,先準備啊兄弟們!” 身后沒有動靜。 那男人覺得后背涼涼的,有什么滑滑的東西落在他脖子上,感覺起來像是浸過水的頭發(fā)。一個念頭冒出來,腦海中的弦“珰”地一聲掙斷了。 他移動著眼珠,不敢回頭,怕吹熄自己肩頭的火焰。裝作若無其事,沒有發(fā)現(xiàn)的樣子,手活動著,在包里翻找自己帶來的糯米。 抓到一把之后,朝后用力甩出去,同時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朝身后看去。 哪里還有他的同伴?后面跟著的分明是十幾個死狀凄慘的厲鬼。他脖子上感受到滑膩膩的東西,怕是其中一個鬼的舌頭。 “啊——!”他返身往樓梯下面跑去,喊道:“救命啊!救命!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上帝愛我!” 他將外賣小哥當作自己的救星,朝著他的方向狂奔??墒沁€沒跑兩步,就撞到了一個堅硬如鐵的胸膛。 男人抬頭,和身前的“人”四目相對。 對方咧開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牙齒,口水從殘缺的下唇流了出來。 顯然這個也不是他的外賣小哥。 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兩眼一翻,厥了過去。 此時直播間里的評論全是提醒,可惜麻辣小龍蝦等人根本沒心情去看,還在危樓里樂此不疲地開地圖。 “落隊了落隊了!” “我擦丟了一個??!那個人停住了!” “快回頭看看!” “靠靠靠靠!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為什么不停?我看見他嘴巴動了??!這么近都聽不見聲音?” “好演技好演技。” “已經(jīng)報警!報警了啊同志們!” 這時候屏幕一黑,房間還是被封了。剛看到一半的觀眾們,茫然坐在位置上,還在思考剛才的事情到底是他們故意的,還是危樓真的出事了。 此時危樓背面稍遠處的另外一個街口,站著三道人影。 “靠!”一背著長棍的女人罵道,“付緣那貨到底來不來?真當自己是小公主了?還要浪費老娘的時間在這里等她!里面死一個人都算她頭上嗎?” 旁邊一個高壯,頭發(fā)緊貼著頭皮的男人彈了彈指間的煙,說道:“別這樣說,指不定是中邪了呢?付緣會主動義務做事,你見過嗎?簡直我道門奇觀好嗎?” 女人怒道:“老娘要進去了!她愛磨蹭磨蹭!” 最后一個穿西裝的細瘦男人說道:“別鬧。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嗎?先等等?!?/br> 女人跺腳焦躁道:“靠!老娘就是生氣了!你告訴她,大師兄也來了,我看她下一秒不嗝屁一樣地給我蹦到面前來!” 西裝男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再等等。不然你投訴她?!?/br> 第4章 外賣 麻辣小龍蝦等人在三樓選了個面積最大的房間進去。四面都是還沒上漆的毛坯房,水泥表面粗糙,他們盤腿坐在中間,互相圍成一圈。 男生在w信上給江風發(fā)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的人都在三樓。 這時候一個女生出聲道:“哥,直播被關了誒?!?/br> “沒關系,攝像機開著就行。”麻辣小龍蝦說,“話題有了,到時候我們再傳上去?;蛘吣銈冋l有帳號,可以再開個直播?!?/br> 另外一男生掏出手機激動道:“我來!” 旁邊的女生緊貼著麻辣小龍蝦,問道:“就干等著嗎?那個外賣小哥怎么那么慢呢?” 麻辣小龍蝦沒有說話,正擺弄手里的機子。 手電筒被他們擺在中間,照向一處墻面,坐在光影背面的那一塊深深陷在黑暗里。 有人提議道:“不然玩點游戲吧?” “玩什么?” “玩筆仙吧?!?/br> “這種地方玩筆仙我覺得挺詭異的?!?/br> “玩什么筆仙啊?工具都沒有?!?/br> 那聲音聽著有點飄,好像是從上面?zhèn)鱽淼模骸翱墒锹犝f筆仙扶乩,能請鬼神哦?!?/br> “請毛鬼神,我們又不是來做靈異專題的,是整蠱好嗎?”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 麻辣小龍蝦被人拍了下肩膀,那人悠悠的,明明很清楚,卻聽不清具體的音色:“你叫什么名字?” 他頭也不抬道:“謝宇啊,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謝宇?”那人似乎緊貼著他的脖子,冰涼的鼻息吹過他的耳廓,癡癡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了?!?/br> 那個叫謝宇的主播察覺不對,回頭看去。正對上一雙血紅色沒有眼珠的眼睛。 他心臟慢了半拍,脊骨發(fā)涼,崩潰大叫道:“啊——!” 那男鬼看他手腳并用地逃開,不慌不忙地朝他伸出手:“咯咯咯,我要拿走你的名字了?!?/br> 眾人都被謝宇忽然拔高的叫聲嚇得不輕,罵了聲“靠”,問他亂叫什么。 風猛得從窗戶外面灌進來,大門“砰”的一聲巨響被合上。 眾人眼睛發(fā)花,下意識地閉上,抬手擋住。等那股妖風過去,謝宇已經(jīng)被男鬼纏住,而對方正在拼命地往他身體里擠。 謝宇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只有口水不斷從唇角流出。眾人看清這驚悚的一幕,俱被嚇得心驚膽裂。 靠近門口的人最先反應過來,沖過去拉住把手,明明那是扇開合的玻璃門,現(xiàn)在卻怎么也拉不動。 那人惱怒地踹了兩腳,還是無計可施。反手卸下背后的包,準備將那玻璃門給砸開。還沒動手,玻璃門外又冒出一張四分五裂的臉來,十來歲大小的孩子貼著玻璃問:“玩筆仙嗎?你可以扶乩請我啊?!?/br> “??!”那人屁股尿流地退了回來,緊緊靠在兩側(cè)的墻邊,以尋求微末的安全感。 那個叫謝宇的男生已經(jīng)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其他人有如鳥驚鼠竄,最后四散到了墻面的各個點上,瑟瑟發(fā)抖地看著他,不敢上前。 一個身形高壯的男人,雖然恐懼,但好歹有點膽子,從包里抓出糯米撒過去。一把一把的,把別的東西跟著帶了出去??芍钡綍樟艘话耄x宇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沒用,沒用!”那壯漢粗聲粗氣吼道,“為什么會沒用!!” 幾個女生直接哭了出來。她們跪坐在地上懇求:“我們錯了,放過我們吧,我們現(xiàn)在就走。對不起,回去我們就燒紙錢。真的,對不起,我還可以請道士來超度你們,求求你們了我不想死……” 到后面已經(jīng)是誰也聽不懂她說的話了。 伴隨著她們的抽噎聲,地上男生終于停止了抽搐。 能商量? 眾人見狀表情一喜,噤聲看去。 “謝宇”緩緩站起來,用他略為僵硬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眾人的心隨著他一舉一動也震顫不已。 旁邊的男生喉結(jié)滾動,小聲喊道:“謝……謝宇?” “謝宇”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眼睛里閃著暗光。 “可是,”他咧開嘴角笑起來道,“我都沒有墳啊?!?/br> “啊——!” 幾人跳腳,房間里面只剩下花式嚎啕大哭。 “謝宇”選定了目標,朝著一位快背過氣的女生靠近,手指像蜘蛛的長足一樣亂動。每走一步,都發(fā)出一道陰沉的笑聲。 那女生覺得自己快死了,緊緊閉上自己的眼睛。 這時候,鎖住的大門被一腳踢了開來,兩個膽子小的家伙,在巨響中直接暈了過去,都沒看清來人是誰。其余人本能地循聲望去,轉(zhuǎn)到一半才想起目前的境況,已經(jīng)做好了見新鬼的準備。 這次出現(xiàn)的人卻全身干干凈凈,五官清秀完整,身上還穿著餐廳印制的外賣服裝。 他們緊繃的大腦,半晌才反應過來,啊,是外賣小哥啊! 一瞬間像是看見了春天,熱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