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fēng)朝里面看了一眼，但所有人都貼著墻面站立，而手電筒正照著門口，讓他什么也看不清。江風(fēng)語氣平淡道：“你們外賣到了?！?/br>
    不要外賣了，要命！

    眾人想喊，可悲劇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出不了聲，甚至腳也動不了，就像被粘在墻壁上一樣，連手指都不能彎曲。

    房間里唯一能動的，只有那個叫“謝宇”的男生。他兩腳伸不大直，像機(jī)器人一樣地往門口走來，開口問：“多少錢？”

    江風(fēng)借著走廊上昏暗的月光看了他一眼，說道：“782?！?/br>
    “謝宇”動作僵硬地在身上摸了一遍，然后從褲兜掏出錢包，手指做不出打開扣子的舉動，于是全部遞過去，說：“不用找了?！?/br>
    江風(fēng)埋頭開錢包。

    這年頭年輕人都有一個習(xí)慣，那就是出門不帶錢。顯然謝宇也是。

    他的包里只有三張褶皺的十塊錢，還有一張五十塊錢，以及六七個硬幣。

    “謝宇”目光饑渴地盯著他，無視他陰沉下來的表情，咯咯笑道：“你看起來好像也很美味?！?/br>
    江風(fēng)將錢抽出來，在手里一拍，好似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么一樣，公事公辦道：“還差七百。不刷卡，可以轉(zhuǎn)賬。”

    “謝宇”是個沒眼見，他抬手，要搭上他的肩膀。

    在眾人都提起心，等待著流血事件發(fā)生的時候，江風(fēng)隨手把錢包丟在旁邊，先一步揪住“謝宇”的后衣領(lǐng)，用力一轉(zhuǎn)，將他脖子轉(zhuǎn)到面前來，然后在靠近后腦的地方徒手一砍。人直接被放倒，同時一道黑影彈了出來。

    看著那像撞著克星一樣飛逃出門的黑影，江風(fēng)說：“付錢的時候，不要推三阻四。我很討厭?！?/br>
    眾人大氣不敢出一聲。集體給江風(fēng)的舉動震住了。

    現(xiàn)在外賣小哥都這么霸氣的嗎？是這樣的嗎？鬼都不怕？

    江風(fēng)走進(jìn)去兩步，堅定不移地討債：“錢。”

    一男生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聲音又可以發(fā)出了，只是腳還依舊不能動。于是細(xì)碎的哭聲再次響起，在空曠的房間里悠悠回蕩，堪稱鬼哭狼嚎。

    只是這次，江風(fēng)在，他們有了主心骨，不再哭得一個賽一個的嘹亮。

    那男生小心說：“我兜里有?！?/br>
    江風(fēng)摸出他的錢包，當(dāng)著他的面點(diǎn)清楚，然后將剩下塞回去。

    他滿意道：“謝謝配合?！?/br>
    男生：“不，不用?！?/br>
    眾人靜靜地看著他們交易，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男生腦子都是懵的，以為之前不過是自己的幻覺或者做夢。他也不知道在這危險的時刻，都在做些什么。

    然而江風(fēng)下一秒的反應(yīng)，由不得他們出神發(fā)呆，一記將他們拍醒，所有人恨不得吼破喉嚨。

    他——竟然準(zhǔn)備就那么走了。

    “英雄留步！救命！救救我們！”

    “不是你們自己來這里找刺激的嗎？現(xiàn)在夠刺激了嗎？”江風(fēng)側(cè)著頭，說道：“好好呆著吧，也長個教訓(xùn)，我先走了?！?/br>
    眾人急了。哪里還有這樣的！

    女生高喊道：“求你別走！求求你別走！把我們帶出去吧，你要什么我們都答應(yīng)你，以后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我們反省，我們悔過，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江風(fēng)單手捂住耳朵，說道：“你們現(xiàn)在能動？”

    開始起就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貼墻不動，顯然是中招了。

    他一開口，房間里又瞬間安靜下去，生怕錯過他一個字。

    女生：“不……不能？”

    江風(fēng)：“那你想怎么樣？要我背你們十一個人出去？”

    那女生臉色慘白：“我們……可是我們有十二個人??？”

    房間里詭異的寂靜。

    江風(fēng)平靜道：“哦，那恭喜你，你不是第一個遇難的人?！?/br>
    那女生絕望了，看起來精神幾要崩潰，

    江風(fēng)聽著頭疼，也不嚇?biāo)麄兞?，說道：“行了，我是出去給你們報警。都站著別動?！?/br>
    “別走……我真的害怕……”那女生抽抽搭搭，語氣虛弱道：“就在這里打電話不行嗎？我的手機(jī)借你。”

    江風(fēng)：“樓里信號剛剛斷了?！?/br>
    一人鼓起勇氣說：“你能救救謝宇嗎？他沒事吧？會不會……”他心里害怕，硬生生憋下了后面一個字。

    江風(fēng)：“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撞鬼驅(qū)邪找道士。送外賣不包含特殊服務(wù)?！?/br>
    眾人心里嚎叫：你這特么也叫普通人？！

    第5章 低頭

    江風(fēng)拿著手機(jī)，出房間找信號。之前按照定位上樓的時候，走到一半忽然斷了。如果不是那些人凄厲的叫聲，他還真找不到目標(biāo)。

    一女生祈求道：“早……早點(diǎn)回來啊?！?/br>
    江風(fēng)：“……”

    呵呵，怎么可能。回來陪聊嗎？他只是個送外賣的。

    江風(fēng)一走，房間里剩下的人，又忍不住的恐慌。最先十二個的隊伍，失蹤了一個，嚇暈了三個，中招了一個。醒著的人干笑著找話題聊天，以免周圍太過安靜。

    他們只能暗自祈禱江風(fēng)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不會有新的鬼怪出現(xiàn)。

    明明這一片是鬼屋，來過的人不少，怎么偏偏就他們中招了呢？

    江風(fēng)走出門沒多遠(yuǎn)，就撞見一道人影了。他遠(yuǎn)遠(yuǎn)停住，打開手機(jī)里的手電筒功能，往前一照。

    劉軍路蹲在樓梯的轉(zhuǎn)角口，目光在樓上樓下轉(zhuǎn)動，一臉茫然。驟然被光線照到，抖了一下，順著看去，見是江風(fēng)，整個人蹦了起來，迎過來喊：“大仙！原來大仙你在這里！”

    “你怎么死的？”江風(fēng)示意他退開一點(diǎn)，打量著他：“我就離開一會兒，你不是回去了嗎？”

    “我死了？”劉軍路看起來比他還驚訝，喃喃自語地重復(fù)道：“我死了？我怎么死的？”

    江風(fēng)朝下一指：“低頭?！?/br>
    劉軍路的腦子像是被塞了團(tuán)棉花，軟綿綿的又不通暢。聽他說了，才按著他的意思低頭去看。

    他的腳沒有落地，準(zhǔn)確的說，是靠近腳掌的一部分，已經(jīng)趨向透明，看不見了。

    手機(jī)的燈光從他身體穿過，絲毫沒有被阻擋，而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胸口，有著一道道猙獰傷疤，接口處腐rou外翻，顯然自己的身體是被拼湊起來的。

    他都不敢去摸自己的臉，尊容已經(jīng)可以想象，得虧江風(fēng)對著他的臉，還能保持不動如山。

    劉軍路腦子瞬間清明過來，回憶起了自己死前的事情。

    “我死了，對，我死了！”劉軍路揮舞著手臂說，“那個女鬼把我拖到樓里來，然后另外一個女鬼把我?guī)У缴厦?，逼著我跳下去了！我已?jīng)摔死了！”

    他情緒暴躁了一會兒，片刻后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值得激動的。之前怕死怕得神經(jīng)衰弱，真死一次，好像也就這樣？甚至心理跟精神都覺得輕松了不少，身上一直以來的酸軟和疼痛也消失了。

    江風(fēng)問：“那女鬼跟你什么仇？”

    “我……也不知道。”劉軍路第一反應(yīng)是否認(rèn)，卻下意識地說出了真話：“我曾經(jīng)得罪的人不少，我不記得她了，她也沒說出自己的名字?！?/br>
    江風(fēng)斜睨他，佩服道：“別人出門撞鬼已經(jīng)是很稀奇了，你還能撞到跟自己有仇的鬼，也是不容易。”

    劉軍路還在自己已經(jīng)死掉的消息中難以自拔，偏偏情緒好像缺了某一塊，做不出正常的反應(yīng)，這讓他特別難受，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劉軍路苦笑道：“大、大仙，求你帶我出去吧。什么我都認(rèn)了，帶我出去吧！”

    江風(fēng)：“你做了鬼還怕？”

    “怕。我自己是個敗類我知道，人多可怕？鬼不就是人變的嗎？”劉軍路說，“這棟樓里都是鬼，她很快就會來找我的，她不會這樣放過我！”

    江風(fēng)心念一動，問道：“這里有多少？”

    劉軍路也不確定，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起碼有百多個？”

    江風(fēng)臉上閃過錯愕。

    一棟樓里百來個鬼？聚在一起養(yǎng)蠱嗎？這棟大樓究竟是什么地方？

    劉軍路想了想，又請求道：“大仙，求你幫我收個尸吧，也不要你動手，轉(zhuǎn)告我兒子就可以。就是要快，別讓附近的野狗把我尸體給吃了。”

    這請求聽起來實(shí)在很奇怪，江風(fēng)嘴角一抽，說道：“好吧?！?/br>
    劉軍路僵硬地轉(zhuǎn)了個身，在前面給他帶路。

    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三樓，距離樓梯間不遠(yuǎn)。

    江風(fēng)一手搭在扶手上，拿著手機(jī)確認(rèn)信號。轉(zhuǎn)過三圈過，江風(fēng)抬頭，入目的卻不是一樓的大廳，而是一條依舊深邃昏暗的樓梯。

    像永遠(yuǎn)無法前進(jìn)的潘洛斯階梯一樣，他們依舊站在三樓。

    江風(fēng)看向劉軍路。劉軍路急忙揮手撇清道：“不是我！”

    江風(fēng)：“我知道。”

    還等著他收尸呢，困著他做什么？

    “大仙？”劉軍路疑惑地看著他。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嗎？一個鬼能困的住一個神嗎？

    天方夜譚吧？

    江風(fēng)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但他對這種靈異事件是真的沒轍。問道：“那個讓你跳下去的女鬼在哪里？”

    劉軍路渾身一抖，顯得十分恐懼。朝上指去說：“那里。樓頂。”

    江風(fēng)轉(zhuǎn)了個方向：“那就上去試試。”

    危樓背面。

    在三人已經(jīng)等到不耐煩的時候，付緣終于姍姍來遲。她開著自己的紅色跑車，停在百米開外，小跑著過來。

    “嘖?！北抽L棍的女人咋舌一聲，說道：“男人都是大豬肘子?！?/br>
    另外兩名道友：“……”

    這槍躺的過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