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很年輕,身體不好,臉色蒼白,也可以說是病態(tài)的慘白。 女的年紀(jì)很大,穿著保守且面料比較講究的衣服。 沈欣媛的目光,停滯在那個方向。 張曼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一驚,差點失聲說出對方的名字。 而那邊的人,也早已感知到這邊的視線。 阮司南坐在輪椅中,身體很消瘦單薄。蒼白無力的臉上,略顯空洞的眼神,目光微微一凝,便筆直地望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哥哥們的打臉過程》,所以大家別太擔(dān)心。 我今天居然更了一萬三,有史以來最勤奮的一天← ←求夸獎。 第50章 他的霸道(1更) 四目相對, 沈欣媛也望向了他。 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阮司南的長相,和墓碑上孫歆雅的照片很像, 清秀, 眉目如畫,五官很立體。 但相較于女人, 阮司南是男人, 骨骼較大,略顯英氣。 他的嘴角緊抿, 形成陰郁冷淡的色彩,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 陰陰冷冷地望著她們兩個人, 望著沈欣媛手里剛從張曼那邊接過的糕點, 望著張曼指尖抓著的,正要用打火機(jī)點燃的紙錢。 他忽然微微皺了眉。 岑鳳華也看到了這一幕,當(dāng)年的女孩雖然已經(jīng)長大了, 但是她的眉眼,她的五官, 像極了她的母親。 “沈欣媛!”岑鳳華脫口叫出她的名字。 張曼愣了一下,果然她們是被認(rèn)出來了。 岑鳳華冷冷一笑:“好你個沈欣媛,不是讓你跟著你mama一起從我們的面前消失嗎, 你怎么還有臉過來再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 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情太過突然,張曼完全說不出話來,轉(zhuǎn)眼望向沈欣媛,她面容很平靜, 好像對于阮司南的出現(xiàn),早有心理準(zhǔn)備。 張曼終于動動唇,趁岑鳳華推著阮司南所坐的輪椅,和她們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張曼趕緊說:“欣媛,我們先走吧。今天肯定不是碰面的好時候?!?/br> 甚至張曼都不知道,明明已經(jīng)在孫歆雅真正的忌日時間,往后推延一天,怎么還能撞上阮司南他們? 記錯忌日的時間,則更不可能了,沈黛都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年陰歷那個時候,是她最為煎熬的幾天。 岑鳳華也覺得很巧,或者說,她故意想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特地會在每年躲避開他們的目光,偷偷來孫歆雅的墳上上香燒紙錢。 因為有幾次,岑鳳華都發(fā)現(xiàn),孫歆雅的墓前多了一些別人來過的痕跡。 今天也是意外,本來昨天他們要準(zhǔn)時過來看望孫歆雅,阮司南的身體,臨時出了一點狀況。 也真是巧了,居然真的被他們撞見了驚人的一幕。 岑鳳華語帶諷刺地說道:“怎么了,沈黛在國外拍戲,所以趕不過來是嗎?果然我猜得沒錯,每一年,沈黛都會來看一次歆雅,但是,以為這樣做,就能消除對她的憎恨了嗎?” 沈欣媛站著沒動,說:“其實這個憎恨,我知道,是沒法消除的。我們的來意,也不是因為這個?!?/br> 沈黛想要得到心靈上的慰藉,但是她也很清楚,這種事,是阮司南一輩子的陰影,他絕對不會原諒她,沈黛也沒有奢望過能得到他的原諒。 …… 岑鳳華沒想到沈欣媛還敢頂嘴,和當(dāng)年變得不一樣了,當(dāng)年她那么罵她們母女兩個,她只敢縮在她mama的懷里哭泣,看起來就像一個柔弱的小可憐。 岑鳳華才不會吃她們母女這一套,狠著聲音說:“那你們現(xiàn)在過來做什么?” 準(zhǔn)確的說,她望著她們兩個人,說:“還好意思過來?不是覺得愧疚,還能有什么?不是想消除仇恨,還能有什么?路過嗎?呵,歆雅她不需要你們來看望她。當(dāng)年我怎么說過?我說讓你們母女兩個不要惺惺作態(tài),不要過來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地來道歉。你們還敢過來?” 岑鳳華忽的松開輪椅的推手,往事的一幕幕又涌上心頭。 當(dāng)她看到阮司南在清醒的那一刻,最想努力做的事就是,抬起自己的腿,可他抬不起來,只能絕望地望著她的時候。 她的心里,就像被人用血淋淋的雙手,撕了一千遍,一萬遍。 她說過,罵她們多少遍都不足以解心頭之恨,她會詛咒她們母女兩個一輩子,讓她們永永遠(yuǎn)遠(yuǎn)得不到安寧,也不會得到超生。 眼看著岑鳳華要跑到自己的面前,沈欣媛愣是站著沒有動。 張曼急了,趕忙站到她的面前,抬起手臂想要通過此舉護(hù)住她。 岑鳳華一邊冷笑,一邊說:“怎么了,還想要演苦情戲?” “你mama是戲子,你也跟著和她學(xué),演得挺像這么一回事,楚楚可憐的?”岑鳳華一把扯過張曼手里沒點燃的紙錢,狠狠地說,“你要誰可憐你?你裝給誰看?你是最沒事的一個人,我們家司南呢,誰來可憐他?他為了你,為了你,他連雙腿都沒了。” 這句話仿佛對于阮司南來說,是最不愿意聽到的沉痛打擊。 他仍然皺著眉,皺得更深了,望向沈欣媛。 岑鳳華手里抓著一把之前,指著她笑,說:“他當(dāng)時,不僅是腿,連命都差點沒了。你知道他那段日子是怎么過來的?” 對岑鳳華來說,簡直是一段黑暗無比永遠(yuǎn)見不到太陽的時光,哪怕現(xiàn)在也是。 她這么愛她的小孫子,不忍心看到他受一點點的折磨,可世間有許多的不公,有些人還跟著自己的母親愉快地生活著。 “他如果不救你,他什么事情都沒有?!?/br> 岑鳳華氣到極致,反而是笑了,眼睛里布滿血絲,一把將紙錢,甩在張曼和沈欣媛的身上。 “拿著你們今天帶來的所有東西,給我滾,滾得越遠(yuǎn)越好,別讓我看見你們!” 紙錢在半空中飄舞了一會兒,在沈欣媛的視線底下,又慢悠悠地降落。 有幾張,覆在腳面上。 張曼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她心口沉沉地一疼,轉(zhuǎn)眸望向沈欣媛。 當(dāng)年的事,遭遇橫禍那種事,是誰也不想要發(fā)生的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沈黛和張曼說過,她比誰都更加殷切地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沈黛愿意出現(xiàn)在當(dāng)時發(fā)生交通事故的現(xiàn)場,代替兩個孩子受罰。 張曼忍不住說:“我們今天只是來祭拜的?!?/br> “以什么身份?”岑鳳華的眼睛通紅,有幾次,差點情緒激動到要哭出來,“歆雅的朋友的女兒?我孫子之前的繼母?他以前的假meimei?還是害得我孫子斷了兩條腿的小狐貍精?” 張曼:“……” 她顫了顫,雖然明白岑鳳華他們憎恨的點,但岑鳳華這樣的說話方式太嚴(yán)重了,即使兩邊家庭的兩個孩子早已成年,在她的眼中,不管是阮司南也好,沈欣媛也好,始終都是需要人呵護(hù)的孩子。 岑鳳華這么說,無疑會讓沈欣媛飽受難堪和恥辱。 她又想勸沈欣媛一起離開,但沒想到她的面容還是那么平靜,平靜到岑鳳華說的話,仿佛掀不起她情緒上的一點動搖。 正如沈欣媛在車內(nèi)和她說過的話,被實現(xiàn)了一般——不管他們怎么罵我,我都能挺過去。 張曼好像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更高的覺悟。 沉默很久的沈欣媛,終于開口:“如果你們想要罵我,那就罵吧,我能理解,也不打算求得原諒?!?/br> “你能理解?”岑鳳華心口撲通撲通地亂跳,情緒更加激動,“你能理解什么?除非你也斷了兩條腿,你才能理解!” 說到這里,她伸手就是要打沈欣媛。 當(dāng)年有沈黛護(hù)著,岑鳳華沒法打她,那時候她也太小了,也不適合打。 如今可不一樣。 岑鳳華的手掌已經(jīng)高高舉起。 一聲“夠了!”,在她即將落掌的那一刻,爆發(fā)出來。 三個人一起隨著這聲爆發(fā)回頭,是阮司南望著她們幾個人,他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第一個詞,就是這個,聲音很低沉,也很陰冷。 岑鳳華的心里一驚。 他們奶孫兩個人,已經(jīng)快二十四個小時沒交流過了。 不管她想怎么哄阮司南開心,阮司南都不想開口說話。 他抬起眸,筆直地看向正在爭吵中的幾個人,尤其是望向沈欣媛的時候,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最久。 岑鳳華被小孫子的這一聲吼,嚇得立即收聲,心軟地喊他一聲:“司南,你……你終于愿意說話了。” 但……他好像是要阻攔她罰沈欣媛? 岑鳳華還想說什么。 阮司南已經(jīng)抬手,阻止她。 雖然他身形消瘦,總有一種讓人難以無視的氣場。 阮司南先是沉默,忽然就是冷笑,陽光照在他栗色的頭發(fā)上,整張臉被襯得更是蒼白病態(tài)。 他的唇形很好看,輕輕一勾,一側(cè)嘴角的弧度上揚,表情還是陰冷的,甚至有絲絲邪氣。 他好像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接受她出現(xiàn)的結(jié)果。 沈欣媛看到他瘦白的胳膊上,幾乎沒有多余的rou,身體真的很瘦,像是能被風(fēng)隨時刮跑一樣。 他努力地想撐著扶手站起來。 岑鳳華見到這一幕,心疼地勸說他:“司南,你要做什么?” 他低低地一聲吼,眼睛里有莫名的興奮,就好像看到仇人久違地出現(xiàn)在面前一樣,即將可以血刃“兇手”那般痛快:“我要站起來,我要好好看看她的臉。” 岑鳳華沒法理解,阮司南根本站不起來,他用力地依靠手臂支撐整個身體的時候,擱置在扶手上的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 岑鳳華擔(dān)憂地想走到他的身邊,在她看來,阮司南這樣的舉動,無異于在折磨自己:“司南,你別亂來,你一個人不方便?!?/br> 阮司南先是笑,但那笑聲里,沒有一點愉快的味道,接著冷著聲音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要你幫忙,我自己來!” 岑鳳華只好往后退了一步,盡量讓他自己來。 但她還是擔(dān)心,時時刻刻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終于,阮司南把自己的身體支撐到一半,但他發(fā)現(xiàn),這樣做,他沒法取出輪椅后面一起攜帶過來的醫(yī)用拐杖。 最后,還是得靠岑鳳華的幫忙。 他垂下眸,眼睫很長,好像難以忍受這樣的現(xiàn)實,在岑鳳華幫助他將鋁合金的醫(yī)用拐杖夾在腋下時,都是沉默不語的。 他夾著拐杖,一點一點艱難地移動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再讓岑鳳華幫忙。 觸目驚心的一幕,看得幾個人心里,都有些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