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徐郴?”宣帝腦海里完全沒有印象,文武百官,人數(shù)甚廣,能在他心里留下印記的都是朝中地位不低的。 “徐大人為本朝宣義郎?!?/br> 宣義郎是從七品文散官,一個只有虛名的閑職。 “哦?!毙蹜?yīng)了聲,他就說完全沒印象,感情是個芝麻大點的官。 這么小的官,魏寧要娶他家的姑娘,對方應(yīng)該歡天喜地千方百計保住金龜婿才是何苦求他一道圣旨,早知道,御賜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和離的。 等等,宣帝反應(yīng)過來:“你方才說的,可是庶子?!” 魏寧道:“元嘉的確男兒身。” 宣帝呵斥道:“胡鬧!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魏寧便一掀下擺,跪了下來:“臣與徐郎兩情相悅,還請陛下成全。” 宣帝定定看了他許久,最后又罵了魏寧一通,令他跪了小半個時辰,確認了魏寧的誠意,寫了一道賜婚的圣旨。 魏寧便歡天喜地謝了圣恩,直到上了馬車才斂了笑意。 皇帝恩威并施,一副為他好的樣子,但他娶個男人,宣帝絕對不可能不贊成。 畢竟一個好男色,還對男妻癡情的男人,對皇帝來說,就和那些宦官一樣,沒有子嗣才能用的放心。 榮國公府盛名太過,宣帝疑心病又重,他想爬的比祖父更高,便必須想些偏招。 魏寧坐了馬車去了太醫(yī)院,討要了上好化瘀止血的藥膏,順帶要了預(yù)防風(fēng)寒的方子。 他要了一份,看了眼,折好放入袖中:“勞煩孫太醫(yī)再為我開一份,多幾倍的黃連?!?/br> 這是他對未來世子夫人的心意,夫夫就該同甘共苦!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夫夫就該同甘共苦! 徐元嘉:狗屁同甘共苦,解釋一下,這十倍的黃連! 第7章 魏寧查看了一遍第二張方子,疊好了,放入左邊袖口,同之前兩張方子區(qū)分開來。 他出了太醫(yī)院,坐上馬車離開宮城,按照慣例,車夫是要驅(qū)使著車子往榮國公府趕的。 榮國公府地位尊貴,宅子是先帝賜下的,駕駛馬車,離皇宮的宮門也不過一刻鐘的距離。 魏寧摸了摸左邊袖口的方子,心念一動,吩咐馬車夫道:“先去徐大人府上拜訪?!?/br> 徐元嘉是個男人,又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的問題,兩個人想見面,要比未婚男女間方便許多。 馬車整整在路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才抵達徐家所在的府邸。 相對人丁不夠興旺,府邸又相當大的榮國公府,徐宣義郎的府上就熱鬧擁擠許多。 魏寧的馬車一停下,府上的老封君,還有幾個當家作主的,都出來迎接魏寧。 畢竟魏寧的官位比他們族中最出色爬得最高的要高的多,甭管是身份地位,都值得他們看重攀附。 魏寧本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在中堂同他名義上的岳父,徐郴寒暄了幾句,便開門見山道:“徐郎可在府上?” 徐郴臉上的笑容略帶討好:“犬子在呢,可要下官帶您過去見他?!?/br> 魏寧安排來的人,他一直讓小廝盯著。 最開始幾日,徐元嘉幾乎日日外出,宵禁前才回來,這幾日,對方要么借用徐家的藏書閣,泡在書海里,要么就是彈琴練字,修身養(yǎng)性。 魏寧來的巧,若是前幾日來,指不定還碰不到人。 魏寧站起身來:“便有勞徐大人了?!?/br> 待魏寧走后,躲在屏風(fēng)后的徐家姑娘便走出來,嫡系又受寵的,大膽地主動湊到祖母跟前,撒嬌發(fā)嗔:“祖母,方才那郎君是誰家公子?怎生父親這般重視?” 說重視都是說輕了。 雖然名義上自己的庶子會成為未來的世子夫人,可徐元嘉又不是自己親生,真是流落在外的孩子,徐郴還可以端一端岳父的威風(fēng),但這只是人帶過來的,在他這里過下明路。 連徐元嘉的吃穿用度,都是魏寧派來的人準備的,沒花徐家一分錢,反倒給了徐家不少值錢的禮,徐郴的架子如何端得起來。 他有心討好魏寧,便顯得有幾分諂媚。 老夫人也是知道徐元嘉的事情的,用染了寇紅的指甲點了點孫女腦袋,警告她:“那是榮國公府世子,咱們肖想不起的人?!?/br> 起先她也不是沒有攀龍附鳳的想法,可今兒個看了人,她就知道絕不可能,這位年輕俊美榮國公世子,確實氣度不凡,但世家清貴,如何看得上徐家這些小門小戶。 莫說這位世子喜歡男人,就算想找個開枝散葉的,也自然有家中長輩做主,雖然世家的妾要比平民的妻更為尊貴。可若是自個女子貼上去,魏世子如何能夠看得上,指不定好會惱了徐家。 他們徐家雖然不算高門大戶,可也是清白人家,絕不能壞了女子的名聲。 小姑娘被說中心事,羞紅臉頰,搖晃著徐老夫人的胳膊:“知道了,祖母,我又沒多想,只是看他覺得好看罷了。” 被人夸贊好看的魏寧聽了徐郴一路念叨,主要是徐郴在活躍氣氛,他的態(tài)度漫不經(jīng)心,有一句沒一句的應(yīng)著。 橫豎也只是走個過場,到時候他會還徐家一份人情,但不至于真把徐振當岳父來尊敬。 因為名義上是庶子,魏寧也沒想讓徐元嘉太高調(diào)。 他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給徐郴,徐元嘉就被后者安排在了一個小院子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院子里什么都有,打掃得也整潔干凈,光是看著伺候的幾個小廝那精神氣,就知道徐郴是用了心的。 魏寧一走到小院門前,便看到了在院中撫琴的徐元嘉,他看了眼徐郴:“有勞徐大人了,我想同徐郎單獨談?wù)?不知道徐大人可否行這個方便?!?/br> “方便,方便的很?!倍际悄腥?,有什么不方便的。 盡管徐郴還想在魏寧這個名義上的上峰面前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但還是按捺住了,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個小院子。 徐元嘉的琴聲停了,他瞥了眼一步三回頭的徐郴,收了放在古琴上的手,抬頭看著魏寧:“魏世子走累了,不嫌棄的話,在此歇息一番罷。” 魏寧的腦海里只浮現(xiàn)出四個字:裝模作樣。 徐元嘉慣是會裝模作樣的,原本魏寧還以為是徐元嘉爬的高的緣故,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對方的本性如此。 他大踏步地進了院子,在徐元嘉的身邊坐下,也不嫌rou麻,十分親熱地道:“這幾日元嘉過得可還好?” 京城里姓徐的人家不少,魏寧選這一家,也是經(jīng)了考量。首先徐郴在名義上是他的下屬,人也是個軟和性子,不大會作妖。 關(guān)鍵是府上的老太君是個拎得清的,未出嫁的女眷也不多,這兩三個月內(nèi),出幺蛾子的可能性低,也不至于薄待了徐元嘉。 徐元嘉也沒有半點懼色,他直視魏寧的眼眸,道:“托子規(guī)的福,甚好?!蔽簩幭惹氨愀嬷诵煸巫约旱谋碜?,既然是未來的夫妻,那關(guān)系自然是親密,比起叫魏寧世子爺,徐元嘉也更樂意稱呼魏寧表字,因為聽起來雙方更為平等。 “看來徐大人有心了?!?/br> 魏寧不可能在徐府多留,徐元嘉便也不同他說什么虛話,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拔蚁惹懊怂瓦^去的單子,子規(guī)可看過了?” 魏寧嘴角抽了抽:“都看過了?!?/br> “可有什么不妥之處?!?/br> “當然……沒有?!边@話幾乎是魏寧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當然有不妥之處,而且還是大大的那種! 他當初對徐元嘉說,不要小里小氣,他魏寧既然要娶男妻,場面就不能小。 對徐元嘉不利的話,這個家伙就裝憨賣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這話對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那嫁妝單子長得他rou疼。 魏寧也是個好面子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便宜媳婦也是媳婦,答應(yīng)了自家未來夫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反悔。 徐元嘉看著他笑:“沒有便好,元嘉看世子郁郁之色,還以為是對我有什么不滿意?!?/br> 魏寧露出干笑,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來著的目的,笑容突然真切了幾分,不就是互相傷害么,誰不會來著。 他從左邊的袖口袋中取出方子:“這是預(yù)防風(fēng)寒的方子,我特地向?qū)m中的太醫(yī)討的,你一份,我一份,你吃幾日的藥,莫等到成婚的時候染了風(fēng)寒?!?/br> 徐元嘉接過方子,辨認了一番太醫(yī)潦草的字跡,各位藥的份量都差不多,只有味藥材份量尤其突出,他猶疑問道:“這黃連的份量,是不是重了些?!?/br> 魏寧道:“黃連清熱燥濕,再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元嘉年紀也不小了,莫不是像那七歲稚兒,怕苦不成?” 徐元嘉的笑容逐漸消失在臉上,他還真怕吃苦。 魏寧看徐元嘉表情,面上隱隱有得色,他可還記得前世打聽出的徐元嘉的喜惡,對方嗜甜怕苦。 方子是給了,徐元嘉也不一定會吃,他便又吩咐說:“翡翠,替你主子把方子收好,你且親自看著煎,莫假手于他人。” 徐元嘉院子里只有兩個丫鬟,都是魏寧從自己院子里撥的,賣身契還攥在他的手上,反正等徐元嘉嫁入榮國公府,這兩個人也會跟著嫁過來,還可以省點錢。 這幾年他手上攢了不少私庫,但按照徐元嘉那嫁妝單子,要再多娶幾次他的私庫就會被掏空了。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臨走前,魏寧道:“我今日向陛下討了道賜婚的圣旨,為你我二人賜婚,婚期就是我先前同你說的那個日子,這些時日你好好準備,盡量少外出,免得出什么岔子?!?/br> 徐元嘉愣了片刻,神情頗有幾分復(fù)雜,皇帝賜下的婚事,以后還能輕易和離嗎? 他腦海中閃過千般念頭,最后還是道:“世子有心了,我曉得的?!?/br> 魏寧最后是由徐元嘉送出去的,魏寧掀開簾子看他,徐元嘉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馬車已經(jīng)成了個小點,對方還站在那里。 不得不說,徐元嘉真想討好什么人的時候,還是頗為在細節(jié)上用心的。 魏寧放下了簾子:“回府吧?!?/br> 他得把圣旨的事情告知給祖母,當然,在這之前,他得先回自個院子換件衣裳。 然而等魏寧回了府,等在他的院子里的,是祖母身邊伺候的姜嬤嬤道,還有一大幫的,風(fēng)格各異,姿容出眾,美得各有千秋的年輕姑娘,不多不少,一共十二位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嚇得袖子里的方子都掉了。 第8章 魏寧進來的時候,那些女子的眼神全部往他這里飄,即便不往他這邊看的,也是腰桿挺得筆直,微小的調(diào)整角度,讓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露在世子眼前。 美人如花,或是出水芙蓉,或是富貴牡丹,或是空谷幽蘭,讓雅致的院子變成了偌大花園,百花爭艷、活色生香。 魏寧的腳踏入門檻又收回來,他仔細看了看院門,沒寫著百花閣的名字,定睛再一看,站在姑娘們面前一臉笑容的老女人,也確實是李嬤嬤,而不是濃妝艷抹的老鴇。 他的目光在十二位美人臉上掃過,視線不曾在任何人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魏寧沉聲道:“姜嬤嬤,你這是何意?” 姜嬤嬤一聽這個聲音就覺得要糟,她頂住壓力,硬著頭皮擠出笑:“世子爺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不過十來個,比二少爺還少些,老夫人實在心疼您,這些丫頭的女紅都上佳,心思細膩,貼心的很?!?/br> 她用眼風(fēng)掃視了這群年輕貌美的丫鬟,示意她們收斂一點:“這老奴辛辛苦苦選了這么些人,您好歹選兩個留著用吧。” 姜嬤嬤平日在王氏身邊伺候,魏寧也是給她幾分顏面的,不然她也不敢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