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簡單粗暴地給狐貍定下名字之后,徐元嘉總算是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子規(guī)真那么回來的這般早?” 魏寧便輕描淡寫地把圍場中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元嘉剛開始的時候還神色正常,聽到魏寧徒手接箭的時候變了臉色:“子規(guī)當真是胡鬧,那箭矢若是有毒,你要如何?” 魏寧說:“我是用手去接的,不是用嘴,而且接住的是箭身,而非箭尖。” 好歹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魏寧當然也知道箭羽是可能抹了毒的,可誰有事沒事往箭身上抹毒。 再說了,要是在箭身上抹了那種一沾到就完蛋的劇毒,那刺客拿箭的時候,不也就把自己搭進去了么。 那刺客本來就是受了傷窩在那的,又不是智障,怎么會做這種蠢事。 徐元嘉看魏寧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謹慎幾分,能躲開便躲開,莫要隨意逞英雄?!?/br> 徒手接箭聽起來是瀟灑,可徐元嘉關(guān)心的卻是魏寧的平安。 “我知道了。”魏寧沒辦法保證下一次一定不會這樣做,畢竟當時真是一時情急,他的身體動的比腦子更快。 他又把后來程瀟承認自己一手策劃,然后過往恩怨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當然,他隱去了和吳王共乘這種無關(guān)緊要卻很容易破壞家庭和睦的情節(jié)。 徐元嘉全程都是繃著臉聽的,他點評說:“這位程大人是個草包,皇帝跟前的人也都是廢物。” 換他來,鐵定不會做的這么簡單粗暴。 “程大人失了獨子,本就沒有剩多少理智?!?/br> 其實程瀟還是有理智的,他以死亡的代價,讓人記起了吳王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 便是吳王的接受的懲罰很輕,但這一次,程瀟用自己慘烈的一撞,在皇帝心中給二皇子留下了一個十分糟糕的印象。 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删飨胍粋€人活,卻是極難。 程瀟到死都要坑吳王一把,可謂是將吳王恨之入骨。 程瀟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而且還被皇帝給剮了,輪不到他來報復(fù),現(xiàn)在徐元嘉關(guān)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先前說的,吳王害得你斷了一條腿,還險些喪命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你說那個……”魏寧道,“那說來話長。” 徐元嘉道:“既然如此,那邊長話短說,你挑重要的講?!?/br> 魏寧便把那些過往的碎片,費力地拼拼湊湊一些講給了徐元嘉聽。 徐元嘉環(huán)視四周,最終視線停留在桌子上的那只狐貍身上。 他把關(guān)著狐貍的籠子扔出去,這下好了,沒人,啊不,沒有狐貍看著他。 他的注意力重新聚在了魏寧身上:“把衣服脫了?!?/br> 第62章 魏寧看了眼被丟出去的狐貍, 捂住了自己的衣襟:“我還沒沐浴呢?!?/br> 雖然他知道闊別多日,徐元嘉肯定很想念他, 但一來就這樣, 未免也太粗暴了點吧。 徐元嘉瞪他一眼:“想什么呢, 你脫不脫, 不脫我?guī)湍恪!?/br> 魏寧看他眼神清明, 也不像是要做什么不純潔的事情,舒了口氣,痛快利索地把上衣,留了件干干凈凈的褻衣。 徐元嘉皺著眉道:“繼續(xù)脫,褻衣也脫掉?!?/br> “哦。”魏寧赤裸著上半身,在徐元嘉的指揮下轉(zhuǎn)了一圈, 他還舉起雙手來, 任由徐元嘉看。 這個時候是季秋,天已轉(zhuǎn)涼,又是晚上,沒到燒地龍, 也沒到需要炭盆的時候,赤著身子在冷風(fēng)中一吹,魏寧汗毛倒豎,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可以把手放下來嗎?”總感覺這樣舉手像是個逃兵。 徐元嘉的手輕輕地覆蓋在魏寧背部溫?zé)岬募∧w上,略顯心疼地道:“這個疤痕,是什么時候留下的?看起來很新,是這次狩獵的傷口么?” 魏寧愣了一下, 疤痕?什么疤痕,他最近沒受傷啊。 對了,魏寧認真感受了一下徐元嘉手指觸碰的位置,總算記起來他什么時候受過傷了:“應(yīng)當是元嘉上回抓的吧,你也知道,我的傷口好的沒有那么快。” 徐元嘉的手放在他身上,魏寧總感覺酥酥麻麻的,很不自在。 饒是徐元嘉一向膽大,想起之前胡鬧的場景來,也禁不住老臉一紅。 除了新傷之外,魏寧身上還有舊傷,不過他并非疤痕體質(zhì),傷口早早結(jié)痂脫落,隨著身體的長開,六七年下來,當初猙獰的疤痕早就淡化,只留下很淺的痕跡。 徐元嘉拿了盞燈過來,他撥亮了燈芯,讓燈光顯得更為明亮,借助燈光,他終于看清楚了魏寧一條橫跨肩胛骨的舊傷痕。 手指從肩頭一直滑落到魏寧的腰部,直至沒入腰部以下,徐元嘉才收回手:“你把褲子也脫了,讓我看看?!?/br> 魏寧死死抓住自己的褲腰帶:“這疤痕就在大腿那,就停了,褲子就不用脫了吧?!?/br> 見他一副誓死保衛(wèi)貞cao的模樣,徐元嘉只覺得好笑,也不為難他:“這條疤痕好長,這就是六七年前子規(guī)之前墜馬導(dǎo)致的傷痕嗎?” “應(yīng)該是吧。” 光是看著這疤痕的長度,徐元嘉便能想象當時有多兇險。 他迅速地把吳王劃入了內(nèi)心中的黑名單小本本,自己是個傻缺就算了,連累了魏寧就是傷了他的人,他現(xiàn)在先把賬都記上,有朝一日,遲早能把這筆賬給算清。 魏寧看徐元嘉神情,反倒主動安撫他:“都六七年了,這事情早就過了的。再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若非那場災(zāi)禍,興許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也就沒有我同元嘉的相遇了?!?/br> 魏寧說的是大實話,他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便是源于那一場災(zāi)禍。 他雖然是榮國公世子,但因為祖母不想他重復(fù)了生父的老路,一直很少嬌慣他,他不愛讀書便不讀書,喜歡什么就有什么。 只唯獨一點,不能去些不干不凈的地方,不能沉迷女色,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因為喜歡跟著表兄代王,他曾經(jīng)讀的最好的便是佛經(jīng),不是讀不進書,只是不愛聽那些酸儒夫子講經(jīng)義。 再加上他流著的是魏家的血,他天生好戰(zhàn),比起女色,他更喜歡斗雞遛狗,完完全全一個紈绔子弟。 徐元嘉沒有把這話當真,權(quán)當魏寧是在安慰他。 他幫著魏寧把衣服攏上:“這么說來,我倒是要感謝吳王不成?!?/br> 雖然魏寧這么說了,他還是覺得吳王該死。 皇子的命就比旁人的更值錢么,顯然并非如此,不然程瀟也就不會為了兒子來報復(fù)吳王,誰的命不是命。 “這倒不至于,吳王這不是遭了報應(yīng)么?!边@次吳王也害得他被牽連進去。 徐元嘉幽幽嘆了口氣:“就這樣不痛不癢的,算什么報應(yīng),我還是覺得那程瀟實在是個傻子。” 既然都已經(jīng)報了必死的決心,那就應(yīng)該豁得出一些,直接把吳王弄死不就好了。 魏寧看出徐元嘉未盡之意,倒是提程瀟辯解了一句:“他這么做,也是為了族人?!?/br> 雖然說死了獨子,但程瀟之子畢竟不是吳王親手殺的,明面上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天子最多削一縷頭發(fā)來謝罪,只有庶民才會真的掉腦袋。 程家是太子姻親,若是吳王真死了,誅九族倒不至于,但吳王沒死,倒是程瀟一頭撞在劍上,在天子面前死的那般慘烈,念及此事因了吳王而起,皇帝雖不免有幾分遷怒,可也不至于做的太過。 魏寧話鋒一轉(zhuǎn):“咱們不說旁人的事情了,你這幾日在府上都做了些什么?” 徐元嘉道:“無非便是管管鋪子,研讀詩書,刻苦練字……”他略作停頓,添上一句,“自然還有思念夫君?!?/br> 徐元嘉想著,自己寫的那封信,如今不需要借由旁人之手寄給魏寧了,但他廢了力氣寫的東西,也不能做了無用功才是,還是要在魏寧這邊提一提。 魏寧老臉一紅:“咳咳,我方才回來的時候,見徐元嘉在廚房忙碌,你是想做什么?” 君子遠庖廚,徐元嘉對洗手作羹湯之事并不熱衷,他雖是世子夫人,可意圖入仕,目的也不是做個賢妻良母,下廚房這種事情,發(fā)生在王氏身上,都沒有發(fā)生在徐元嘉身上叫魏寧覺得稀奇。 徐元嘉問他:“子規(guī)可記得今兒個是什么日子?” “倘若我沒記錯的話,八月初十?”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日子嗎? “八月十五是中秋,按照原本的計劃,子規(guī)此時應(yīng)當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白虎寺,我本打算今日做好了月餅,連著書信一同讓人寄給子規(guī)。” 買來的月餅更為精致,可遠遠比不上他親手做的來的富有情義。 “元嘉倒是有心?!毕袼蜎]這么細致,絕對不會想著徐元嘉在家里孤零零的一個,給他寄信什么的。 “那信就直接給我吧,我倒是好奇元嘉都寫了什么?!?/br> 說起來這還是他收到的未來的徐大人第一封墨寶,很有紀念價值。 不過這一世的徐元嘉,比他想象的黏糊許多,特別是他們,咳咳了那個之后。 平日里這人就慣會說些甜言蜜語的,寄于書信的話,平日里很多不好意思的話就都能說出口了,也不知道徐元嘉會在信中說什么rou麻的話。 “既然子規(guī)都回來了,那信就沒有送出去的必要了?!?/br> 魏寧表示了抗議,他越發(fā)肯定里面寫了些讓徐元嘉也覺得羞恥的東西:“既然是寫給我的,那就是我的東西,元嘉同我說了,卻又不給我,那不是平白吊人胃口么?!?/br> 徐元嘉改口說:“你若真想看,待到中秋那一日再說。” 琥珀在外頭敲門:“廚房差我來問一句,主子,您還做不做,這和好的面都要干了。” 她知道魏寧回來,自家夫人高興的很,可這訴衷情的時間也太長了些,而且之前徐元嘉還同她說,等月餅做好了,要喊她來試一試味道,可她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出來。 “那面就不……”魏寧都已經(jīng)回來了,還做什么月餅,隨便到樓外樓或者三芳齋買就好了,想吃什么買什么。 不想吃外頭的,還可以讓廚子做。 他話沒有說完,魏寧的食指就抵在了他的嘴唇上:“我們這就過去,我有些餓了,正好嘗一嘗元嘉的手藝。” 他這么辛苦趕回來,可不是為了感受徐元嘉這種區(qū)別對待的。不僅要看信,徐元嘉親手做的月餅也要有。 說罷,魏寧便要去開門。 徐元嘉拽住他衣服:“等一下,你身上的衣服還沒穿好?!?/br> 便是琥珀這種不知情滋味的黃毛丫頭,那也是個女人,魏寧的身體,不管是女人,或者是男人,只要是外人,都不準看。 魏寧重新在徐元嘉的幫助下穿戴整齊了,這才出門。 想要吃月餅的小丫頭琥珀一見到兩位主子,立馬眼睛笑得彎成一道月牙。 徐元嘉想起來自己先前說了讓琥珀試味的事情,往后又退了兩步,拎起裝著狐貍的籠子:“你去給它找點食吃?!?/br> 現(xiàn)在給魏寧做月餅,那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多個外人就太礙事了。小廚房里的其他廚子幫工,在幫著準備了材料,收拾了灶臺和碗筷之后,也都被趕了出來。 琥珀拎著籠子,看著緊閉的房間門,又低頭看著籠子里毛絨絨的狐貍。 要知道為了嘗她崇拜的主子做的月餅,她今天可是只吃了兩碗飯呢!結(jié)果世子回來了,她就被關(guān)在門外了。 拍了拍癟癟的小肚子,琥珀瞅著朝著她嗷嗷叫的白毛狐貍,這玩意,是主子賞給她的rou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