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對比起來,妣云羅的聲音冷酷異常。 “采蓮,采蓮你不能帶走……” 這些年,宓氏身邊多了四五個丫鬟,被要走了一個也沒人么,但她的吃穿住行,全是大多是采蓮在打理,她雖然不聽她的話,還不時干涉她,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做的飯菜、糕點…… 宓氏情急地抓住妣云羅的,妣云羅舉起匕首就劃了下去。 “啊——”宓氏沒想到妣云羅竟然真的下,捂這鮮血直流的右,眼睜睜地望著妣云羅走遠(yuǎn),卻不敢質(zhì)聲。 * 妣云羅從宮里出來,已經(jīng)是傍晚了。 采蓮跟在她后面,心里存了好多疑惑,想問卻不敢問。 今日午,她被宓氏趕住來后,就被陳公公派去了藥閣,說是季巫醫(yī)那邊人不夠,讓她過去幫忙,然而等她過去之后,季巫醫(yī)卻說她需要幫,但叫的不是她。 當(dāng)時,她沒有多想。因為陳公公事多人忙,從前這樣半路截下她,讓她給季巫醫(yī)幫忙,也是常有的事,可今日公主忽然到來,還把她從宓氏身邊要走,這其必然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這些年,采蓮留心觀察,發(fā)現(xiàn)有宓氏惹了麻煩或者將要遇到麻煩,公主才會踏入秋露臺。 采蓮對于宓氏發(fā)生了,并不關(guān)心,此刻,她只想確認(rèn)一件事。 “公主,以后采蓮會一直跟著你么?” 采蓮忐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妣云羅腳步一頓,想到今日的青鳶,面無表情道:“是不是一直跟著我,這取決于你自己。” 采蓮一聽,頓時懂了:“奴婢定然會一輩子衷心于你?!?/br> “嗯?!卞屏_不置可否地應(yīng)了一聲,等進(jìn)了郗府,到了自己所住西廂,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門口,傍晚的落日打在他如玉的臉龐,為其增添了一抹暖色,感覺像是漫畫盛著日光而來的少年。 “小師妹,你不是說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么?為何空著回來?還有你身邊的丫鬟,怎么換了一個人?”池硯面帶疑惑地盯著妣云羅,語氣含著一點關(guān)心。 妣云羅想了想,難得有耐心地打了腹稿道:“我以為民間的市集會很好玩,但逛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里面買的東西都粗陋無比,于是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宮里的東西好,于是便忍不住回宮去找我阿娘訴苦,所以她就把她最得力的丫鬟采蓮換給我了?!?/br> 妣云羅的語氣相當(dāng)無辜,池硯想到那自己記的那一大堆關(guān)于她的偏好,思考以她驕縱的性子,有這樣的行為也不住為奇。 “公主,你既然已經(jīng)出宮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好好學(xué)習(xí)。”池硯懷抱著卷竹簡,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妣云羅道:“這是我今天抄記的內(nèi)容,你今晚看完,明天切不可再逃課,否則日復(fù)一日,你定然會落下更多。” 少年的眼里流露著純粹的關(guān)懷,妣云羅眉目間的冰冷不自覺的融化,變得和緩。 “嗯,那等明早起來,看我心情如何?!?/br> 妣云羅的話任性得可以,池硯聽了氣悶了一下。 “那我走了。”池硯將竹簡交給采蓮,神色懨懨的走了。 “公主,這便是郗佐傅的弟子池小公子么?”妣云羅總是形單影只,采蓮見了池硯,不由為妣云羅高興道:“公主終于有玩伴了,采蓮明日便做些糕點給他做謝禮。” “嗯?!卞屏_勾唇一笑道:“拿人短,吃人嘴短。采蓮你很有覺悟,以后池硯能否給我當(dāng)牛做馬,就看你了。” 采蓮:“……” * 第二日一早,池硯便收到了采蓮親烹飪的色糕。 里面放了紅棗,杏仁、葡萄干,吃起來酸酸甜甜,十分開胃。 采蓮?fù)爻幊粤撕枚鄩K,才道:“公主說她早上起來,心情不太好,今早的課就不去了?!?/br> 池硯嚼著嘴里的糕點,頓時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事不過,今天的內(nèi)容我會記下來拿給她,但若是下次再這樣,我便再也不管她了。” 見池硯拉下來臉來,采蓮忙道:“是,等明日公主心情好些了就去聽學(xué)?!?/br> 采蓮的語氣種充滿了不肯定,池硯想著妣云羅的性子,有點不抱太大希望。 …… 垓下學(xué)宮,池硯同妣水玥剛來到門口,魏子彥便等在了那里,待他們走近,便語含急切的問:“子墨,你小師妹怎么沒來?” 池硯心情本就不好,被魏子彥這么一問,就隱隱有些不快。 “小師妹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來了。” 池硯話一說完,妣水玥緊跟著接話道:“她就是個麻煩精,不來更好,省得挑揀四,惹人不舒服?!?/br> “師弟……”池硯面帶慍色道:“小師妹她性子雖嬌懶了一點,但我們師出同門,卻不可因此詆毀她?!?/br> “我怎么詆毀她了,我說的明明就是事實?!卞h被池硯批評,心里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走掉了。 “子墨,不是我說,有些女人你越是縱容,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臉?!蔽鹤訌┑脑掙庩柟謿?,池硯聽他指桑罵槐,有些不喜。 “我的小師妹性子再是不好,但我就愿意慣著,輪不得旁人來置喙?!?/br> “池硯,你別好心不當(dāng)驢肝肺?!蔽鹤訌┱驹谠赜謿庥謵馈?/br> 上輩子,妣云羅那個毒婦為了池硯殺害他,這輩子他見不得她如愿以償,至于池硯,他乃是個真君子,上輩子,他在大晉為質(zhì),最后能成功回去魏國,全靠他幫忙,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他被妣云羅那個女人迷惑。 魏子彥在原地將指六得咯咯作響,心里不由有些悔恨。 昨日在見到妣云羅那一刻,他就不應(yīng)該忍不住,這才會打草驚蛇,否則今日宓氏和妣云羅就已經(jīng)跌落到谷底。 魏子彥恨不能妣云羅立馬處在任他揉搓的地步,不過一想到宓氏,他心情就又冷靜了下來。 宓氏這個女人渾身都是破綻,從她下對付妣云羅,是再合適不過的切入點了。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妣云羅依舊沒來聽課,池硯見怪不怪,仍舊孜孜不倦地為她抄記,至于魏之彥,他一邊暗暗關(guān)注著妣云羅,見她每天不是去逛街,就是在郗府每天無所事事地呆著,實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倒是他安排在宓氏那邊的眼線傳來了喜訊。 “宓氏近來嘔吐不止,見不了一點魚腥,還特別喜歡吃酸,小的在季巫醫(yī)那邊打下,無意聽說見她們商量,說這胎兒不能留,要趁早打掉,否則會傷了身子。” 這個消息簡直令魏子彥喜出望外。 晉梟王如今年事已高,身體越發(fā)不爽利,于房事根本有心無力,再加上他近來一直宿在虞姬處,根本不可能令宓氏懷孕,而那日據(jù)陳平逃出來說,他是眼見這太子和宓氏發(fā)生了關(guān)系,才會去給虞姬通風(fēng)報信,引來晉梟王…… 那么宓氏懷的這個孩子定然是太子的。 “你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虞姬娘娘?!?/br> 魏硯裂開嘴角一笑,心想上輩子妣云羅沒有親人,他既然要報復(fù)她,那便從她最親近的人下,將她所喜歡的東西一點點拔除,令她希望泯滅,最后受盡折磨而死。 * 就在魏子彥派人聯(lián)絡(luò)虞姬的同時,被晉梟王冷落了一個月的太子終于坐不住了。 晉梟王最近把榮郡王天天帶在身邊教導(dǎo),簡直忽略了他的存在。 這榮郡王的母妃早已亡故,太子從沒關(guān)注過他,可是現(xiàn)在晉梟王竟然將他放到了虞姬名下,這顯而易見,已經(jīng)是在為了廢太子作鋪墊了。 “太子,那天的事有蹊蹺,大王心里定然也如同明鏡一樣,你不過是白日飲酒和醉,德行有失,但這并非是大王真正罷免你的理由,而今你不如去向大王認(rèn)個錯。大王與你有多年父子的情分,況且你又是嫡長子,他必然會給你會,指點于你?!碧由磉叺馁e客謝游勸道。 太子晟聽了此言,覺得十分有理,可那天的事情,他隱隱有些印象,他貌似真的和宓氏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太子晟雖然愛好美色,且沒有主見,可他本性并不壞。 發(fā)生了那件事后,他便暗暗派人關(guān)照這宓氏,可近來宓氏那邊的表現(xiàn),卻令他驚惶不已,于是心懷有鬼的他,就更加不敢面前晉梟王。 謝游見太子面色蒼白,知他素來畏懼晉梟王,于是嘆了口氣,又另出了一個主意道:“廢立太子并非大王一個說了算,此事必然會和令伊公儀長、佐傅郗哲商量,你不如去求助他們二人?” “好。我這就去?!碧雨缮n白的面色終于恢復(fù)了一點血色,重新振作起來。 他知道令伊喜歡南玉,郗哲素愛蘭草,便將府上好的南玉碧水和稀有的君子蘭帶著,去分別求見此二人。 到了令伊公儀長府上,公儀長見了南玉碧水,眼里滿含欣賞的把觀了一下,但最后卻并未收下。 “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太子若是為了國家之事,賞此美玉給老臣,老臣必然不會推辭,然而無功不受祿,老臣怎敢受太子之禮。” 太子晟見他拒不肯收,心下直覺卻不妙,于是不由面色一變。 公儀長見狀,不由安撫道:“太子殿下且莫心急,大王尚未提出……” 太子晟畢竟年輕氣盛,公儀長此刻的話,聽在他耳里,便如同推脫之言一般,更是令他激憤不已。 公儀長本就是他的臣子,竟然如此不給他面子,太子憤憤地從公儀長府上出來,待走到大街上,才懊悔不已。 “太子,為君者當(dāng)忍常人所不能忍,那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最終復(fù)國成功,太子此時的境地可比他好多了。”謝游道:“郗哲是令伊公儀長的女婿,太子若說動了他,有他站在你這邊,說不定公儀長最后也會倒向你這邊?!?/br> 往日都是別人捧著他,太子晟被公儀長拒絕之后,神情有些頹喪,聽了謝游的話,又振作了起來,不過等踏入郗府之后,便立馬被澆了一瓢更慘烈的涼水。 “臣并未聽說陛下有廢太子之意,而太子你卻連身為儲君的自信和從容都丟失了,竟然向下屬行此受賄之事,不僅是對大王的不敬,更是對臣子的侮辱?!臂芰x正言辭道:“太子你與其費(fèi)心專營這些,還不如把心放到政事上,好好做出一番成績來,大王自然會更加青睞于你,臣民也會對你更加信服?!?/br> 郗哲說話,向來直言不諱,但往日尚且會顧及著他太子的身份,不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太子晟遭受被他毫不客氣地奚落,心下羞窘異常,卻不由更加確信了一件事實。 父王他說不定早就同他們商議好廢立的事了。 想到這里,太子晟不由大受打擊,面色呈一片青灰之色,身影搖搖晃晃地被謝游扶著從里面出來,等到了門口,忽然被一長相清秀恬美的丫鬟攔住。 “奴……奴婢采蓮是公主的丫鬟?!辈缮徬胩有辛艘欢Y,握緊拳頭,鼓起勇氣道:“太子今日之憂,我們公主說,她有辦法幫你,還望殿下里去五味齋一見?!?/br> 此刻,太子的眼里充滿了灰敗之色,整個人陷入了絕望之,他根本記不得公主的面孔,只依稀記得她是宓氏的女兒。 宓氏和他皆為人所害,兩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太子生性浪漫多情,此刻竟然心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并且他已經(jīng)陷入絕境,反正也沒有辦法,便索性破罐子破摔。 “聽說五味齋的糕點不錯,孤順道帶點回去給母后,她最近也是寢食難安。” 太子根本不對一個歲多的小女孩抱有希望,因而此刻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邊,妣云羅坐在五味齋,里拿著毛在一疊宣紙上寫寫畫畫,神情專注而,而她對面坐著一個男子,赫然便是那雍繼。 “公主,我雍繼豈是那等看不起女子的迂腐之人,你和不早點和我說明身份,害我擔(dān)心受怕了一個月?!庇豪^知道太子要過來,心情激動不已,不過瞥見妣云羅面前書寫的契約,面色不由抽搐了一下。 “墨者將信字看得如同生命一樣,公主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雍繼嘴上這樣說,眼睛瞅著妣云羅列出那些條款,卻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古往今來,挾恩圖報者不在少數(shù),雍繼以為自己會背負(fù)嘗不清的人情,但沒想到公主羅列的條款權(quán)責(zé)分明,并無私人情感在里面。 “陳先生,我向來只談利益,若在合約期間,你違背了其一條,不僅得不到相應(yīng)的報酬,更要承受十倍的后果。”妣云羅冷下臉來,陳玉當(dāng)即收斂笑容,正色道:“草民謝過公主提醒,不過此事與在下百利而無一害,實乃真求之不得呀?!?/br> 陳玉毫不猶豫地在宣紙上按下自己的印,妣云羅也在旁邊按了一個。 合同一式兩份,陳玉將自己那份拿到里,不禁用指細(xì)細(xì)撫摸了一下。 “公主,如今我兩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你能不能把造出這種宣紙的人介紹給我,在下十分想要和他探討一番?!标愑袢滩蛔∮行┘及W,眼睛盯著那張薄紙,恨不得瞧出里面用了那些成分,但妣云羅卻并未理睬,只淡淡道:“等你把頭的事情辦好再說。” 妣云羅閉上眼睛,用指敲擊著桌面。書,太子也因為醉酒調(diào)戲?qū)m妃,而被晉梟王冷落,他求助余令伊公儀長和郗哲,雖然都被拒絕了,但那兩個人最終卻仍是為了他說情。 妣云羅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公儀長和郗哲開口之前,提前挽救太子于危難之,這樣不僅能讓太子欠下她一個人情,而且也會令公儀長和郗哲兩人變成了事后諸葛,這樣太子也不會像原著那樣對他們感激涕零,反而會更加記恨他們。 如此一來,等太子繼位,公、郗兩家必然不受重用,就連池硯也未必能如原著那樣,最后成為令人敬仰的晉相。 妣云羅想到這里,嘴角不由勾起一笑,只覺得壓抑多年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等太子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個笑意盈盈,眉目精致如畫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