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這樣美好的日子,真的是從前想都未曾想過。 只可惜并未持續(xù)多久,便隨著刺殺一案的追查,慢慢被打破。 在司敗景同與崔俊遠等人的合力追查之下,只查到那批人是通過一個叫“趙強”的人收買,那人自稱是八公主的近侍。 等他們尋著這條線索去追捕趙強的時候,這個人便已經(jīng)自殺了,并留下一封信,說他該做的已經(jīng)做了,但是懇請八公主放過他的家人。 各項證明又都指向了妣凰娥,但僅僅憑他一紙血書,也不能說明這就是她所為。 無法,景同等人只好又從趙強入手,來尋找其他的可疑之人,只是趙強這個人,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近侍,卻同宮里的黎后、王后宮里的人都有牽連,所以越追查下去,牽連越深,便令景同他們不得不踟躕起來。 他們這邊一天一天地拖著,毫無進展,見妣云羅也沒有催促之意,便慢慢懈怠了下來,就連守護在南莊的崔俊遠,他雖然有心要護衛(wèi)妣云羅的安全,但是南莊這里太安靜冷清了,加之到了深冬,外面天寒地凍,他帶著自己的弟兄們待在這里,每天對著一片雪白的樹林子,望著飛來飛去的鳥兒,提著心神一個月,便再也忍不住這份寒冷和枯燥了。 “七公主,刺殺之事,可一二再,不可再而三,那人應(yīng)該不會再輕舉妄動了?!贝蘅∵h實在有點想念靈婉兒了。這個女子是七公主所送,不管是性子和才學(xué),都十分惹人喜歡,況且她那么單純?nèi)崛?,放在家里,碰上那他那小霸王一樣的meimei,還不給撕了呀。 “七公主,你仔細想想,你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崔俊遠想要走,但是又覺得事情沒辦成,有點窩囊,還有點不仗義,于是又不由耐下性子來問。 “你是問我的仇家么?”妣云羅聽了崔俊遠的話,不由瞇眼一笑道:“我那么受王兄喜愛,還把眾世家之女心尖痣池硯給玷污了,我覺得有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br> “……”崔逡元聞言,有些無語,但又覺得是事實,就連她親meimei崔玉,她得知池硯與七公主被刺殺的經(jīng)過,也忍不住每天拿著皮鞭,憤恨地抽著木樁子,咒罵七公主。 “崔將軍,感謝你和你的手下風(fēng)雨無阻的守衛(wèi)著南莊的安全,這邊已經(jīng)不會再有危險,我已經(jīng)寫折子同王兄說明情況,你們今日便回城里當(dāng)值。” 妣云羅說完,還讓方照抬著兩廂銀子,命他跟著崔俊遠,一同去犒勞那些將士。 “末將就代替兄弟們一起謝過七公主的好意了?!贝蘅∵h拱了拱手,妣云羅穿著毛領(lǐng)的棉袍,抱著手爐,想起什么,忽然又吩咐夏槐拿來幾張紅木的方形卡片,總共有一盒。 “持有此卡進入醉紅樓、五味齋,南緞莊等地,一縷享有七折優(yōu)惠?!?/br> 這幾個地方,都是晉都特別有名的幾個店鋪,竟然都是七公主開的,崔俊遠大吃了一驚,不過想想她連醉紅樓都開了,其它的地方也就見怪不怪了。 雖然崔俊遠并不缺錢,不過被送了折扣卡,還挺稀奇,自己先拿出一張來瞅了幾眼,見挺別致,不過不由疑惑道:“這東西若是有人故意仿制,那你豈不是要虧本?” 聽到虧本兩個字,妣云羅想到雙十一那些折扣活動,不由微微一笑道:“銀錢不一樣還有人仿制,只能靠細心謹(jǐn)慎了?!?/br> “也是?!贝蘅∵h沒有多想,便領(lǐng)了東西,開心地走了。 這邊,崔俊遠前腳一離開,池硯后腳便拉長了臉走進來。 “小師妹,我不喜歡你和其它男子共處一室,也不喜歡你看他們,下次你要見他們,必須帶上我。”池硯穿著一身雪白的貂絨大衣進來,聲音里滿含著醋味。 妣云羅微微抬起眼來看了他一會兒,像是對待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并不去哄他。 池硯試探了一下與妣云羅的親近程度,心里十分不滿足,但面上卻微微一笑道:“關(guān)于刺殺這件事,小師妹真的打算就這么放手了?” 崔俊遠等人都查不出來,池硯等著妣云羅來問他,好將那幾個人徹底比下去,只是妣云羅卻一直按兵不動,最近幾天見他傷好了,也不來陪他,所以他便忍不住追了過來。 “哼!”妣云羅只是冷笑了一聲,便不說話了,池硯最后只能認(rèn)栽道:“刺殺我們的人叫趙鑫,是廖國之人,他化名為葛新,現(xiàn)在在大晉擔(dān)任工伊一職,他在修建涂畔宮一事中,貪墨巨大,師妹若是想報仇,可借此向他發(fā)難?!?/br> 趙鑫?妣云羅聞言,不由雙眼一瞇,這個人不就是和男主五作對的炮灰反派么。 在書里,這個反派他深愛著女主,可是無奈女主被主公廖武王看上,所以他便只能壓抑住自己,一直默默忍耐。 一直等到廖武王死去,他以為終于可以可女主在一起了,卻沒想到,女主又被送去魏國為質(zhì),后來又嫁給了草原王子。 為了奪回心愛的女人,他同左丞相岑許二人合力,同池硯合作,一起攻打魏國,后又一起逼反草原王子,成功殺了他,把女主奪回來,只是當(dāng)他滿心歡喜,以為能和女主在一起的時候,發(fā)現(xiàn)岑許也在覬覦女主,于是兩人為此斗的不可開交,直到最后一敗涂地,被岑許給弄死。 “師兄,聽說岑許這個人心思深沉,算無遺策,他可謂是我大晉的一強敵,而趙鑫此人,他雖然不如岑許這般會玩弄人的心理,但也是廖武王麾下不可多得的人才?!卞屏_微微一笑道:“報復(fù)一個人,讓他死亡實在太便宜了,我覺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精致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令池硯心口不由一熱,只覺得危險而誘人,還有點心有靈犀之感。 “放任趙鑫回去,讓他同岑許相互爭斗,不僅能削弱廖國的實力,還能讓他飽受功敗垂成之痛?!?/br> 池硯俊眼一瞇,嘴角微微噙笑,文雅中透著三分狡詐,同妣云羅相視一笑。 * 這邊,刺殺妣云羅失敗,反而傷了池硯,趙鑫不由扼腕痛惜。不過好在玥兒帶回消息,說池硯雖然受了重傷,但卻并未由生命危險。 對于池硯,他原本心里有幾分嫉妒,不過經(jīng)過刺殺這件事,玥兒她徹底對池硯死了心,他倒是因禍得福,只是他想著若是池硯和七公主在了一起,那池硯活著,便成了廖國的一大禍患。 葛新想到這里,便立即派人給宮里的妣水玥遞了信。 這次,他對自己的身份并未有所隱瞞,直言他是廖武王的得力重臣,希望妣水玥想辦法令妣凰娥改變主意,嫁給廖武王,而她則以媵從的身份,隨嫁到廖國。 屆時,等他把池硯籠絡(luò)到廖國,便可趁此良機向廖武王討要她。 * 英裳臺,妣水玥接到信以后,陰霾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一絲喜色,隱忍到極致的眸子因為興奮,而緩緩擠出幾滴清淚。 葛新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用。 原本她就有意讓自己弟弟的封地靠近廖國,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助廖君一臂之力,踏平大晉河山,報復(fù)王后和她的子女。 如今,有了葛新……不,應(yīng)該是趙鑫的存在,她的路會順暢許多。 妣水玥晦暗的眼神終于又恢復(fù)了靈動,冷銳的面孔也漸漸便得溫婉秀麗。 “寧為農(nóng)家女,不為富人妾,我阿娘死前便希望我此生不作媵從,若當(dāng)真能擺脫這個身份,我……我只愿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翔,至于與你之情,我如今身陷囹圄,實在無暇細思,但我們相識多年,我對你并非全無感情,否則也不會獨獨對你信任依賴。” 妣水玥小時候跟在虞姬身邊,加上時刻觀察著后宮女人的百態(tài),自然明白男女之間,當(dāng)白不白的那段時間,才最為勾人,因而便寫了這樣一封信,用火漆封好了,讓人遞了出去。 從宮里到宮外,不過幾個時辰,當(dāng)趙鑫接到這封信以后,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不過更多的是激發(fā)了心里的保護欲。 身為一個男人,若是連給心愛之人自由的能力都沒有,那還算什么本事。 況且玥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隨他去廖國,且并非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她只是剛被池硯傷透了心,一時走不出來,待她去了廖國,領(lǐng)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必然會敞開心懷,接納他。 趙鑫握著手里的絹紙,不由將它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放入懷里,小心珍藏,并低聲呢喃道:“玥兒,你在宮里過得如履薄冰,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七公主,這次,我便要讓她千夫所指,背負令全國不恥的罵名,而晉晟王,亦會在七國論學(xué)之時,成為被人人詬病的昏君,而池硯,她心愛的女子與他所要侍奉的君王□□,當(dāng)他得知這個消息以后,面色必然十分精彩,相信那一刻,便是他對大晉徹底失望之時,也是我趙鑫籠絡(luò)人才的最佳良機。” 第54章 晉晟王與父妾宓氏廝混,同庶妹□□,將武后氣癱,這一消息如同蚊蠅帶翅膀一般,伴隨著寒冬一直到開春三月,一直是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并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在這其中,晉晟王乃是被一對狐媚母女迷惑的昏君,妣云羅就宛如那蠱惑君王大興鹿臺的妖妃妲己。 甚至有人傳言,她暴戾血腥,動不動就砍人手腳,在南莊的那些缺胳膊斷腿眼瞎的仆從,全是受了她的迫害。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上百士人聯(lián)名上書,要求處置妣云羅,以正典型,免得敗壞大晉的風(fēng)氣,使得妻不妻、兄不兄,妹不妹。 …… 朱雀臺。 收到這份連名書的時候,晉晟王臉上又是不堪、又是惱火、又是憤怒…… 他的一雙眼睛瞪得宛若銅鈴一般,氣得手指不停顫抖,最后怒得將腰間的劍□□,對著桌案就是一頓亂砍。 “一群只會沽名釣譽、耍嘴皮子起哄的家伙,以為寡人不敢動他們么?孤王現(xiàn)在就派人去把他們抓起來,拔掉口舌,剜去雙目,教他們再敢多說一個字?!?/br> 晉晟王與宓氏的事,他本就不欲讓人知道,可是如今,不光他和宓氏的事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就連他和七妹之間的兄妹情誼,竟然也被人拿出來搬弄。 “究竟是誰,竟然膽敢顛黑白,搬弄寡人與王妹的關(guān)系?!?/br> 晉晟王將劍猛地一下砍進桌案里,入木三分,拔了好幾下都未曾□□,氣得七竅生煙。 “呼哧,呼哧——” 他鼻翼顫動,扶著胸口,氣喘入牛,一旁的方寒望了,趕忙上來給他順氣道:“大王息怒,別氣壞身子,否則便要種了敵人的jian計?!?/br> “方寒,你說這謠言究竟是何人傳出?”晉晟王瞇起眼睛,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妣凰娥。 先前她嫉妒妣云羅,便爭搶涂畔宮一事,后來又因為祭火節(jié)一事,心懷嫉妒,派人刺殺七妹。 七妹為了維護皇室的臉面,所以將此事壓了下去,不欲追究,但是由于池硯為了救她,險些丟掉性命,這便使得八妹妣凰娥更加惱羞成怒,故而…… 妣凰娥沖動、莽撞、任性、不分場合使小性子…… 晉晟王想到武后之所以被氣病,多半都是因為她不懂分寸,所以一想之下,雙目一瞪,便斷言道:“此時必然是八妹所為,寡人定然饒不了她?!?/br> 說將,他便要沖往昭華宮,方寒眼眸輕閃,綻放出一道冷光,但人卻上前一攔道:“大王,此事無論是不是八公主所為,您都不可對她動手呀。” 兄妹□□這種丑聞,一般人家都避之不及,更可況妣凰娥與晉晟王還是親兄妹,又怎么會把這種事情大肆宣揚。 方寒心知這絕非八公主所為,但卻并未替她辯解,只衷心不已的勸著晉晟王道:“大王,您和七公主正處在風(fēng)口浪尖,實在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大家更要說你受了七公主的蠱惑,為了她殺了親meimei。如此,七公主只怕更難自處。” 晉晟王聽了方寒的話,不由停下了腳步,但他成為大王已經(jīng)有十年,再也沒被人如此威脅過,此刻要他低頭隱忍,他只覺得如鯁在喉,怒得小臂上的肌rou隆起,青筋直冒。 “大王,你想想七公主,她一個女孩子,竟然背負了如此污名,只怕心里比大王還難受……” 方寒溫言道。 “是呀,碰到這種事,尋常女子為了名節(jié),只怕已經(jīng)羞憤欲死,被逼得以死明志,七妹她千萬可別想不開呀?!?/br> 晉晟王想到妣云羅,登時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并且這件事中,妣云羅受到的譴責(zé)反而更多一些,這么一對比,他心里舒坦了一點,倒是冷靜了下來。 “寡人一定要護住七妹,不讓那些jian人得逞?!?nbsp;晉晟王勾唇冷笑一聲,當(dāng)即吩咐方寒道:“你派個人去南莊看看七妹,教她安心;此外,八妹那邊,你命人看著,瞧瞧她最近在忙什么?!?/br> “是?!狈胶瓜卵酆煟瑧?yīng)下來之后,派幾個人去盯著八公主,但是七公主那邊,雖然也派了一個人去,但卻并非去安她的心。 * 南莊,一長滿浮萍的池子旁,妣云羅拿了餌料,一點點的投喂著里面的魚兒,看它們仿佛饑餓了好幾百年一樣,一窩蜂地涌上來,爭搶吃食,臉上不由暈開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有時候吃太撐了,反而為死掉。 她雙眼一瞇,笑成兩道淺淺的月牙,待睜開眼時,下人領(lǐng)了一身穿宮服的侍人,小跑著走了過來。 他上來便恭敬地跪著行了一個大禮,道:“七公主,我們方公公說,謝謝你為方照找了個好師傅,還認(rèn)他為干兒子。外面的流言雖盛,但最后傷著誰,都不會讓傷著你?!?/br> “嗯,你回去和方內(nèi)侍說,他的好意本公主記在心里,定然會保方照前途似錦?!?/br> 妣云羅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內(nèi)侍,并沒有太多表情,可一旁的夏槐卻熟練地上前將人拉起,往人手里塞了一張銀票。 “謝謝七公主,小的這就去稟告方公公?!?/br> 對于宮里的內(nèi)侍來說,什么金銀財寶都沒有銀錢來的實在,七公主雖然有些傲氣,但出手大方,卻從來不會給他們這些奴才甩臉色,因而跑這里的差事,其實有很多人都愛搶著做,不過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來。 方寒所派的內(nèi)侍接過銀票,面上微微一笑,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夏槐眺望著那侍從走遠了,才轉(zhuǎn)頭擔(dān)憂地望向妣云羅道:“這流言猛于虎,方公公縱使是大王身邊得寵的宦官,可若是對上朝中大臣,怕也不一定能頂住壓力?!?/br> 夏槐之所以忌憚如此,完全是因為自從流言興起,到了如今,即使七公主不做什么,只要一有壞事,大家都會認(rèn)為是她這個妖孽帶來的;好多不知情的人還經(jīng)常扔死物在南莊附近,更甚者還扎小人偷偷埋在南墻角下,當(dāng)然,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些讀書人,他們每天拉幫結(jié)伙,到處寫文章、賦詩,叱罵七公主。 “那些人實在太可惡了。”夏槐氣鼓鼓地跺了一下腳,妣云羅望著她笑了笑,道:“雞蛋又怎么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你不必擔(dān)心,我自有考量?!?/br> 夏槐聞言,果然放松了許多,不過轉(zhuǎn)眼又皺起了眉毛道:“七公主,池公子的傷總算是大好了,只是最近烏煙瘴氣的,咱們都不能出門去上香,為他驅(qū)除晦氣,求個平安福,慶祝一番?!?/br> “不用了,那樣不過是求自己心安罷了,我天天被人詛咒,不也沒事么。”妣云羅雖然穿越,但依舊相信事在人為,并不懼怕鬼神。 不過想到她已經(jīng)欠了池硯一個承諾,實在不想讓他卷入自己的麻煩中,于是便對夏槐道:“從即日起,你們把我?guī)熜值臇|西收拾好,讓他搬出去,不要再住在這邊,也不要往這邊跑?!?/br> “七公主,池公子喜歡你,定然想同你一起分擔(dān),你這樣將他推開,有點見外了,他知道了,怕是要傷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