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靈聽得一愣，詫異道：“這……皇上定奪便是?！?/br>
    小皇帝嘴角一掀，繼續(xù)追問說：“若是讓皇姐決定呢？”

    舒靈奇怪地看著他，小皇帝的話不免讓她多想，她已經(jīng)給過顧斐鈺機會，之后的事情她并不想?yún)⑴c，但小皇帝似乎對她有所懷疑，這是想要試探她嗎？

    她笑了笑，不動聲色地說：“他自己要尋死路，又有什么辦法呢！”

    “那就好，等朕將人抓到，就請皇姐一起觀摩他的死刑，讓皇姐消一口氣，如何？”小皇帝滿臉笑意，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么冷。

    舒靈不明白，為何小皇帝要抓著她不放，她斂了笑意，眉眼間多了一絲漫不經(jīng)心：“既然皇上決定了，瑞福照做便是。”

    小皇帝眼神一瞇，道：“皇姐不樂意？”

    “皇上為何要這么問？”舒靈有些反感他的這種態(tài)度，當(dāng)下也不再顧忌他的身份，直言不諱地說，“皇上既然想得出讓瑞福去觀摩死刑，那便不需要問瑞福樂不樂意，您樂意便好！”

    誰知小皇帝不怒反笑，說：“皇姐這是生氣了？”他當(dāng)下?lián)]退了宮人，屋里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舒靈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里還在琢磨，誰知小皇帝往她身前一站，突然俯身沖到她耳邊說：“皇姐不是舍不得，還想放了他嗎，這會不肯承認(rèn)了？”

    “……”舒靈抿了抿嘴，心里頓時堵了一口氣。

    然而小皇帝并沒有就此罷休，他繼續(xù)在她耳邊說：“沒想到皇姐喜歡這一款，可惜他是謀逆之賊，無論是王法還是天理，都容不下他，皇姐就死了這條心。”

    舒靈越聽越氣，她側(cè)過頭看向面前之人，當(dāng)無意間瞥到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時，她心里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你——”舒靈猶豫了一下，改口道，“皇上弄錯了，母后曾受人之托，答應(yīng)照顧顧斐鈺，而顧斐鈺也是被神醫(yī)欺騙，當(dāng)了這棋盤上的棋子，瑞福只是不忍母后留下遺憾，就想留他一條性命，可惜他拒絕了?！闭f著她拿出了那顆化功散。

    小皇帝看了一眼，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還是看得出很不高興。

    舒靈瞟了他一眼，自嘲著說：“皇上大可放心，瑞福并沒有喜歡的人，以前沒有，日后也不會有！”

    “是嗎？”小皇帝聽了這話，臉色比剛剛?cè)魏螘r候都要沉。

    舒靈看著，心里頓時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第194章 不做墊腳石女配

    小皇帝帶回尉廷章以后, 本來是想要拿他和南虞王交涉的。

    然而，沒過多久南虞那邊傳來了回音，南虞王否認(rèn)了尉廷章和他的關(guān)系，更不承認(rèn)南虞同大夏有任何摩擦。換言之，尉廷章已經(jīng)被他們放棄。

    舒靈聽說后，很想當(dāng)面去看一看尉廷章得知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但無需她這么做，宮人就已經(jīng)將話傳了過來。

    據(jù)說尉廷章在聽到這一消息后，整個人都變了，原本他還有幾分傲氣，可經(jīng)了這一事，他立刻變得意志消沉起來, 想來他已經(jīng)很清楚，就算他再掙扎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黑暗。

    舒靈一聽頓時沒了興趣，不過她倒是對那位南虞王有些好奇,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他連親生兒子都不顧，想來真真是個絕情之人了。所以, 南虞這個禍患決不能留！

    但看小皇帝的意思, 一個尉廷章并不足以抵消他的怒氣，對南虞那一仗也是遲早要打。

    為此，小皇帝網(wǎng)羅了天下熟知毒蟲毒草的名醫(yī)，要他們針對南虞那邊的毒物, 事先制出解藥來。

    而在此之前，舒靈已經(jīng)先回了公主府，直到此時，她才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不知為何，自從小皇帝征戰(zhàn)回來后，他身上就縈繞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氣息，起初她以為是戰(zhàn)場上殺戮太多帶著的煞氣或者說是血腥氣，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小皇帝的態(tài)度愈加詭異起來，前一刻還春暖花開呢，下一秒就能凍得人說不出話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即便一個人經(jīng)歷了殺戮，性子有些轉(zhuǎn)變，也不至于變得如此徹底。

    舒靈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小皇帝每每變臉都是在同她有關(guān)的事情上，而且那副語氣和態(tài)度，若非他們是如假包換的雙胞胎，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對她有什么想法，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小皇帝中了邪，但追根溯源，小皇帝第一次出現(xiàn)異樣，似乎是他昏睡剛剛醒來時。那時候他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舒靈至今記得很清楚，那副惡狠狠的樣子恨不得將她一口吃了。當(dāng)時她以為小皇帝尚未清醒認(rèn)錯了人，但現(xiàn)在想想，也可能是她太過樂觀，那時候小皇帝就已經(jīng)不對勁了——他極有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了身！

    然而對舒靈來說，最最糟糕的情況還不止于此，她隱隱約約有些懷疑，讓小皇帝如此不正常的元兇，正是她知道、又不想看到的那人。

    幾個世界不見，她以為他真的消失了，至少那個充滿戾氣的他已經(jīng)不存在，可現(xiàn)在的情況仿佛告訴她，她一直都在癡人說夢！

    就好比現(xiàn)在，她才剛回到公主府，宮里就來人帶話說，小皇帝著她進宮有事商量。

    舒靈一聽，心里愈發(fā)篤定，換做以前的小皇帝，根本不會這么折騰她。她想了想，最后還是去了，她要確定一件事——小皇帝還在不在。

    …………

    讓她意外的是，小皇帝找她還真有事，為的是一封信——一封顧斐鈺留給她的遺書！

    舒靈從小皇帝手中接過信時，對方的臉色比墨汁還要黑一點，她抽了幾下都沒能將信抽出，最后只得放手說：“皇上既然不想給瑞?？?，那瑞福不看便是?！?/br>
    小皇帝臉上一陣別扭，隨后將信丟到她懷里說：“給你看就是，說說上面都寫了什么？”

    “皇上沒看嗎？”舒靈有些詫異。

    小皇帝怒瞪了她一眼，說：“朕是這種人嗎？”

    舒靈心里頗以為然，但口中還是否認(rèn)道：“皇上當(dāng)然不是這種人，但事出有因，也并非不可以。”說著她將信拿過一邊，當(dāng)看到信封上寫的“公主殿下親啟”幾個字時，心里沒來由一陣悶得慌。

    “能寫什么呢？”她自言自語地拆開了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張紙，看墨漬似乎也只有寥寥數(shù)語。她將信紙拿在手里并沒有打開，反倒是看向了“虎視眈眈”的小皇帝，“皇上想知道上面寫的什么嗎？”

    小皇帝眼神一瞇，立刻扭過頭說：“朕可沒興趣知道?！?/br>
    舒靈揚起嘴角笑了笑，繼而走到一旁就著爐里的香火點著了手中的信紙——火舌“轟”的一下躥起，不過瞬息間，就將白色的紙張變成了漆黑的粉末。

    “你——”小皇帝驚愕地看著舒靈的舉動，一時無言以對。

    舒靈笑著回道：“瑞福并沒有興趣知道上面寫了什么，既然皇上也不想知道，那便燒了，豈不正好？”

    “好、好得很！”小皇帝言不由衷地說著，看向舒靈的目光帶著一絲氣怒。

    舒靈倒是覺得他的臉色比剛剛好了許多，她輕輕拍了拍手里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隨后笑著說：“現(xiàn)在顧斐鈺和尉廷章都不再是威脅，只要平定了南虞，皇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br>
    “哼?！毙』实鄄灰詾槿坏溃盎式沐e了，朕只要當(dāng)一日皇帝，就不可能高枕無憂，除非……”

    “嗯？”舒靈詫異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小皇帝，卻始終沒有等到下文。

    小皇帝移開目光說：“沒什么，這件事到此為止，罪臣已經(jīng)伏誅，看在母后的面上，朕就不繼續(xù)追究了，只是日后朕不希望再有人提及，免得讓朕改了心意?！?/br>
    舒靈有些意外，小皇帝這個舉動可不像他的作風(fēng)，她故作不解地說：“皇上就不怕給了他們喘息之機嗎？”

    小皇帝搖搖頭，對舒靈的話很是不屑：“皇姐不要忘了，前朝已經(jīng)沒有血脈留下，他們拿什么起事？人心都是利己的，沒有了共同的利益，他們不過是一盤散沙，再過個幾年十幾年，恐怕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舒靈見他這么說了，也就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原本她想就此告辭，但小皇帝又留了她吃飯，而隨后的事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小皇帝毫不掩飾地“換了口味”，她都不知道是好奇地問一句，還是裝作不知道。

    她這邊吃得心不在焉，而小皇帝卻是津津有味，仿佛之前的氣怒都是幻覺。

    舒靈幾乎可以確定，這人是真的變了，可是原本的小皇帝呢？

    想到那個一口一個“皇姐”的人，舒靈差點忍不住當(dāng)場質(zhì)問，但最后她還是冷靜了下來，她怕弄巧成拙。以她的認(rèn)知，那人狠起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就怕原本沒事，被她一激，反而變得有事。

    想了想，她裝作不解地問道：“皇上先前在外一定過得很辛苦，看這口味都變了，從前皇上都不吃這么重口的？”

    小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確實，一時半刻有些改不了了。”

    舒靈露出一副很心疼的樣子，說：“皇上別怪瑞福多嘴，御醫(yī)說了，這些重口之物不宜多食，否則于養(yǎng)生不利，皇上偶爾打打牙祭就好，一日三餐的話，還是能免則免?！?/br>
    “是嗎？”小皇帝看了眼舒靈，放下手中的筷子說，“既然皇姐一番好意，那朕便考慮一下，不過……”

    原以為他又要說半句留半句，誰知他抿嘴一笑，似乎打定了主意說，“朕考慮了一下，改日就去皇姐府上叨擾幾頓，看看皇姐的養(yǎng)生之道，如何？”

    舒靈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他既然明晃晃說了，她也不好拒絕，就爽快應(yīng)了下來。

    可沒多久她就后悔了！

    原來小皇帝所謂的幾頓，根本不是一頓兩頓，仗著公主府和皇宮離得近，他差點沒把一日三餐都設(shè)在公主府，讓一干人等都無所適從。

    舒靈原本是想看看小皇帝打得什么主意，但等她明白過來，對方根本就是到她那里“混吃混喝”后，她就決定下逐客令。

    這天，當(dāng)小皇帝再次來“叨擾”時，舒靈委婉地開口說：“皇上今日來得太晚，瑞福剛剛吃了一點燕窩，這會不能陪皇上一起用膳了?！?/br>
    小皇帝愣了一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看向舒靈道：“皇姐以后不用等朕，該何時用膳還是何時?！?/br>
    舒靈點點頭應(yīng)了下來，可接下來她設(shè)想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她原以為小皇帝總該有所表示，以后可以別來或者少來了，可是這人倒好，一切照舊。

    直到這天，舒靈聽說那些名醫(yī)已經(jīng)研究出了針對南虞那些毒物的解藥，小皇帝過來她這邊時臉色就有些沉重。

    “皇姐可能有些日子見不到朕了?！?/br>
    小皇帝一上來就說了這么一句，舒靈差點以為他又要來個御駕親征，不過當(dāng)她問出這個疑問時，小皇帝卻予以了否認(rèn)。

    “皇姐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呢？”小皇帝的話里有話，他看向舒靈的目光同樣帶著一絲深意。

    第195章 不做墊腳石女配

    舒靈這回是真不懂, 而小皇帝并沒有給她解答，反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大快朵頤起來。

    等到吃完了飯，他讓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這才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看向了舒靈。

    “皇姐心里想什么，朕就算猜不到全部，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彼麖澠鹱旖锹冻隽艘荒巳坏男θ?，手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扣了幾下。

    舒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再抬起頭時，卻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不想看到我，是不是？”他說這話時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不像生氣，倒更像是漫不經(jīng)心。

    舒靈心頭一凜, 這是要攤牌了嗎？話雖然是從小皇帝口中說出，但她卻能一下腦補出另一幅面孔來。

    小皇帝等了一會, 見她繃著張臉一言不發(fā)，忽地就笑了起來：“原來我又猜對了嗎？舒舒可以對任何人好, 只除了我, 是不是？”

    說到這他一下斂了笑意，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舒靈下意識地捏緊了手心, 而在對方看來, 她這態(tài)度無疑是一種防備。

    小皇帝原本要上前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似乎有些出神，半晌過后, 他二話不說抬腳就往門口走去。

    舒靈心里很疑惑，她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可對方的態(tài)度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小皇帝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了一下，他微微側(cè)過身，但并沒有回頭，眼睛也只是瞧著地上，道：“皇姐會如愿的，今日過后，朕就不會再來了。”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徑直離開了公主府。

    舒靈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她看著那個離開的身影，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及至今日，是非對錯已經(jīng)不是一句話能說清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更別說知道該怎么做了。

    許久之后，她想到剛剛小皇帝那句“不會再來”，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而不久之后，皇宮里傳來的消息也驗證了她的猜測——小皇帝又病了，還是和以前一樣，昏迷不醒。

    等舒靈趕去皇宮時，御醫(yī)連連搖頭，直道這病太奇怪，動不動就能昏睡過去。

    好在這一次小皇帝只昏睡了三四日，在大家還沒有準(zhǔn)備時，就醒了過來。

    只不過小皇帝一覺醒來，居然忘了今夕何夕！

    御醫(yī)檢查過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脈象一切正常，但小皇帝確實忘記了他御駕親征的那一段經(jīng)歷，仿佛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當(dāng)初生病昏迷時。

    舒靈進宮看過以后，確認(rèn)真正的小皇帝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