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瑟只是笑。

    闌珊出了門，乍見鳴瑟，便強(qiáng)作鎮(zhèn)定向他行了個(gè)禮，這才跟著西窗出院門。

    且行間西窗對闌珊道：“之前飛雪也在，只是王爺先前派她去做一點(diǎn)事情。”

    “什么事？”

    西窗笑道：“王爺叫她扮成你的樣子，從后門出去，免得有人懷疑，怎么王爺抱了個(gè)女子進(jìn)來，那女子卻不見蹤影了呢，如此讓她扮著去了，就算有人看到你在這里，自然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br>
    正說著，前頭傳來孩童說笑的聲響。

    不多會兒就見趙世禛陪著個(gè)六七歲的孩子走了來，相貌玉雪可愛，身著華服，自然就是六皇子趙元斐。

    遠(yuǎn)遠(yuǎn)地趙世禛看見他們，就招了招了手，西窗忙領(lǐng)著闌珊上前拜見。

    元斐認(rèn)得西窗，卻不認(rèn)識闌珊：“這個(gè)是……”

    本以為也是伺候趙世禛身邊的小太監(jiān)，可看打扮又不同。

    趙世禛掃著闌珊頭上的那支云頭銀簪，笑道：“她是舒闌珊，是工部的人，你先前不是說過想見見她嗎？”

    元斐一震：“哦！原來就是那個(gè)很有名的舒丞??！”小孩兒眉眼堆歡笑道：“只是我再也想不到，傳說中的舒丞竟是這樣年紀(jì)。”

    趙世禛道：“你還以為是個(gè)老頭子不成？”

    元斐仰頭看著他道：“起先還真這么想過，五哥你不知道，當(dāng)初楊首輔大人領(lǐng)著他進(jìn)宮謝恩的時(shí)候，那些宮女兒太監(jiān)還有后宮娘娘們，都想著看看這個(gè)人呢?！?/br>
    趙世禛滿眼的欣悅之情無法掩飾，笑吟吟地看著闌珊道：“你聽見了？你也是個(gè)名人了?！?/br>
    闌珊則低著頭道：“下官愧不敢當(dāng)?！?/br>
    趙世禛又吩咐西窗：“你帶六皇子進(jìn)內(nèi)收拾一下。”

    在西窗帶了元斐去后，趙世禛才對闌珊道：“本想留你在這里，只是這孩子來了倒是有些不方便。”

    闌珊忙道：“是?！?/br>
    趙世禛道：“飛雪片刻就回來，等她回來你再走?！?/br>
    提到這個(gè)，闌珊終于找到機(jī)會：“殿下，上次我在這里，飛雪的臉上帶傷，不知是她犯了什么錯(cuò)？”

    趙世禛一怔，繼而道：“這件事本王已經(jīng)知道了，是她錯(cuò)行了一件事，給富貴罰了?！?/br>
    “不知她做錯(cuò)了什么？”

    “怎么，你是來給她討公道的？”趙世禛笑了。

    本來飛雪是他的人，闌珊不該多嘴，但飛雪向來跟著她身邊，闌珊便忍不住這口氣：“小葉是殿下指給我的，向來做事妥帖，我很倚重她，也不覺著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無端給人打了，我心里過不去，畢竟事情跟我有關(guān)……若殿下覺著她做的不好，那就不必讓她跟著我了，免得不知為何就要受罰，何況就算要罰，我畢竟為主，罰我便是，何必只針對她?！?/br>
    趙世禛見她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這一番話，便走前一步。

    闌珊強(qiáng)忍著后退的沖動，仍在原地不動。趙世禛道：“你這認(rèn)真的樣兒也是可愛，富貴是母妃給了我的，身份不同，他年紀(jì)又大了，行事難免有些自以為是。”

    闌珊卻不知道富貴的來由，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趙世禛笑道：“你既然這樣滿意飛雪，本王也知道，以后不會讓富貴約束她，你總該放心了吧？”

    闌珊聽了這句才松了口氣：“我只不想小葉因我受罰。殿下體諒便好?！?/br>
    “總是這么替人著想。”趙世禛在她臉上輕輕地捏了把，“可還有別的事嗎？”

    闌珊當(dāng)機(jī)立斷道：“還有一件！”

    “真的有？”趙世禛蹙眉。

    闌珊瞅他一眼，道：“殿下還記得澤川的事嗎？”

    趙世禛臉色微變，眼神閃爍：“自然記得，怎么？”

    闌珊道：“雖然我覺著殿下可能知道，但……受人所托，到底還要再說一次，當(dāng)時(shí)龔家小姐雖給擄劫，但是、但是當(dāng)時(shí)我救的及時(shí)，所以她并沒有就給辱了清白……”

    趙世禛原本神色有些肅然，可聽她說的是這件事，臉色才又轉(zhuǎn)晴，不等闌珊說完便道：“以為是什么呢，原來你又做這種事兒。龔如梅請你去落梅齋，就是為了這個(gè)？難為你怎么答應(yīng)她?！?/br>
    闌珊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便道：“殿下，你喜歡龔小姐嗎？”

    趙世禛道：“我當(dāng)她是小孩子而已?！?/br>
    闌珊想起錦衣衛(wèi)們在官道上的只言片語：“那、那宮里的意思呢？”

    趙世禛道：“宮里？”突然也想起自己母妃的那一番話，“你想說什么？”

    闌珊的心跳又有些加快，忙道：“沒、沒什么?！?/br>
    趙世禛凝視著她，終于緩緩說道：“如梅不會是我的王妃。”

    這句話突如其來，竟像是直接看破她心中那一點(diǎn)晦澀不敢說的。

    闌珊臉色一變。

    面前那雙鳳眸很亮，牢牢地把她罩定其中似的：“因?yàn)椤就跻呀?jīng)心有所屬。王妃之位，也非那個(gè)人莫屬?！?/br>
    闌珊忽地口干的很，耳畔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沒來由的很慌，想要逃走，卻又動不了。

    隱隱只聽榮王殿下道：“小舒，你該知道那個(gè)人是誰吧?！?/br>
    作者有話要說：西窗：我的媽呀這手感……

    飛雪鳴瑟大姚大江小葛：這待遇誰能有？

    小溫：嚶嚶嚶！

    小鄭：我覺著可以一試~

    小趙：我得早點(diǎn)兒把媳婦藏起來~

    小趙終于把藏在心里的話捧出來了，撒花~

    第115章

    闌珊聽見自己轟然如雷的心跳。

    她自己是無法回答的，因?yàn)樗]有那個(gè)自信，也不敢輕易出口。

    可奇怪的是，闌珊卻仿佛能夠從趙世禛的這雙鳳眸里看到那個(gè)對她而言無法置信的答案。

    剎那間，他的目光竟像是有千鈞之重，甚至讓闌珊無法承受。

    所以在察覺自己能動的時(shí)候，闌珊果斷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轉(zhuǎn)過身跑了。

    趙世禛完全沒料到闌珊竟是這種反應(yīng)。

    正想叫住她，卻見西窗返回來，道：“主子，已經(jīng)將六皇子殿下安頓好了，伺候殿下的安兒說，殿下惦記著早些出宮，所以早午飯都沒有吃，奴婢才去吩咐了廚下……主子跟小皇子一塊兒用午膳吧？”

    趙世禛只得站住了，眼睛還盯著闌珊跑開的方向，隨意“嗯”了聲。

    西窗見他答應(yīng)了，才又想起闌珊來，四處打量卻不見人：“主子，小舒子哪里去了？”

    趙世禛瞥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轉(zhuǎn)身負(fù)手去看趙元斐了。

    且說闌珊慌不擇路，只管逃竄，沒頭沒腦地沖過月門，卻不防門后有人站在那里，早一把將她手腕握住，生生地拖到了一邊兒。

    闌珊轉(zhuǎn)頭看時(shí)，才見原來是飛雪。

    “你、”她定了神，“小葉你回來了？”

    說了這句，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眼，似乎擔(dān)心趙世禛追來。

    飛雪眼神復(fù)雜地看了闌珊一會兒，欲言又止，只說道：“我陪舒丞回去吧?！?/br>
    “好好！”闌珊急忙答應(yīng)，不等飛雪拉著自己，反而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袖子。

    兩個(gè)人出了王府，卻見門口停著的正是家里的馬車，上了車又走了一段兒后，飛雪才突然開了口。

    “方才王爺問你話，你怎么不回答？”

    闌珊正在想這件事情，心里亂糟糟的，慌得很。

    可明明沒有壞事發(fā)生，其實(shí)非但不是壞事，而是……是天大的好事嗎？

    但是她仍是無法面對。

    可飛雪居然也知道？！

    闌珊猛然抬頭，對上飛雪詢問的眼神心里才明白過來，當(dāng)時(shí)趙世禛同她說話的時(shí)候，多半飛雪已經(jīng)回來了，她的武功高，只怕聽見了些什么。

    “你……你聽見了？”闌珊試著問。

    飛雪的神情幽幽的，她本來不是故意偷聽。

    先前飛雪假扮女裝闌珊的樣子從王府離開后，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西坊。

    又特乘了家里的車過來，只裝作闌珊是才來王府的，如此一來前后銜接，自然天衣無縫。

    只是在回來的時(shí)候恰好聽見了闌珊在問趙世禛，有關(guān)她受傷的事情。

    所以才躲在門邊上聽了個(gè)正著。

    趙世禛問闌珊的那幾句話，就連門外的飛雪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要知道當(dāng)初正是因?yàn)檫@個(gè)，才給富貴懲罰。

    本來她發(fā)誓不再多嘴的。

    可是，跟自己同車的這眼前之人，看著溫溫吞吞怯怯弱弱的，卻竟能分毫不讓地在殿下面前替自己出頭。

    想到當(dāng)初在感因寺里因不想趙世禛為了她冒險(xiǎn)而做的決定，飛雪想笑她真是個(gè)單純的笨蛋，可是……卻又有種奇妙的感慰，微酸且暖的在心頭流過。

    飛雪知道闌珊絕非蠢人，方才闌珊所面對的，只怕是京城之中大多數(shù)女子夢寐以求的。

    可知?jiǎng)偛乓蔡骊@珊捏緊了心，恨不得她快些說出那個(gè)答案。

    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選擇逃之夭夭。

    “你為什么逃走？為什么沒有回答主子？”飛雪問，不再顧忌什么犯忌。

    闌珊給她問的語塞，過了半晌才說道：“我、我不知道，只是……有些害怕?！?/br>
    “你害怕什么？”飛雪心想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但也忍不?。骸澳銥榱宋业氖虑椋疾慌轮苯痈鯛斦f，怎么這關(guān)鍵時(shí)候竟怕了？”

    闌珊不語。

    飛雪情急地傾身：“而且這又不是你自個(gè)兒求的，是主子主動開的口呀，何等的千載難逢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