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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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著兩個人跪伏在自己跟前,突然有些口渴。 便先叫了雨霽進來,又送了茶。 吃了兩口潤了喉嚨,皇帝才說道:“這件事情自然是要責罰的,論罪處置,可也要一個一個來,舒闌珊首當其沖,難辭其咎,楊愛卿,你覺著朕該怎么發(fā)落她?” 楊時毅似乎早就想好了,立刻干脆利落地說道:“自古以來,沒有女子當官的先例,且又罪犯欺君,當然是論罪當誅!” 雨霽顫了顫,皺眉看向楊時毅:這楊大人果然好狠啊,翻臉無情,沒有人比他更果斷的了。 連他這個只跟闌珊見過兩三回的,還有些舍不得呢,楊大人倒是毫不猶豫。 皇帝也沒想到楊時毅回答的這樣利落,于是又低頭喝了一口茶。 然后道:“說的是,這才是秉公處置的正理。來人……” 雨霽面露苦色:“皇上?” 皇帝道:“把舒闌珊帶下去,就先押在司禮監(jiān)吧?!?/br> 雨霽心頭一動,臉上的苦澀稍微退了些:“是。奴婢遵旨?!?/br> 當下便叫了心腹進來,帶了闌珊下去。 闌珊抬頭看向皇帝,兀自擔心地含淚求道:“皇上,我怎么樣都行,就是求您千萬不要連累無辜之人?!?/br> 等到闌珊給帶了下去,皇帝才看著地上的楊時毅道:“楊大人,起來吧。別跪著了?!?/br> 見楊時毅不動,雨霽親自上前扶他起身:“楊大人,皇上都說了,您也不要太自責了?!?/br> 楊時毅這才隨他起身,卻又搖頭道:“微臣實在是臉上無光,難辭其咎?!?/br> 雨霽又從地上幫他把帽子撿了起來,正要為他戴上,卻見皇帝正看著。 當下便只拿在手中,并沒有送過去。 皇帝捧著那碗?yún)⒉?,慢慢道:“楊愛卿來了有段時間了吧?!?/br> 楊時毅道:“是?!?/br> 皇帝說道:“她說的那些話,想必你也聽見了?” 楊時毅道:“聽見了大概?!?/br> 皇帝道:“你覺著她說的怎么樣?朕指的,是她在工部。” 楊時毅皺眉,然后說道:“微臣自然是有一說一的,御前不言說謊。若論起她所作所為,竟是比工部絕大多數(shù)人還要好。但是……誰叫她是個女子!名不正則言不順,她犯了這樣的忌諱,就算做出天大的功績,也不能算是好了。” 皇帝道:“嗯,真不愧是楊大人能說出來的話。” 楊時毅道:“不過……” “怎么?” “微臣不解,舒闌珊當真是計成春之女嗎?” 皇帝說道:“不錯,她就是計姍?!?/br> 楊時毅的臉上露出類似惆悵的表情,卻沒開口。 皇帝道:“怎么,楊大人有什么想法?” “微臣只是……覺著可惜。” “可惜?” “可惜她生為女子?!睏顣r毅冷笑著,嘆息著道,“計主事曾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就如皇上曾經(jīng)感嘆的,微臣常也想著若是工部再出一個半個類似計主事一樣的人才就好了,所以在知道老師收了舒闌珊為徒后,大為驚喜,覺著她可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因而才不顧老師反對也要調(diào)到京內(nèi)。起初相見看她生得那樣,還不信是有真才實學的,誰知道后來……皇上自然也知道,她的所做所為當真令人刮目相看……咳,微臣失言了!可正因為她這份能耐,才更加的讓微臣遺憾之余更是怒不可遏,無法原諒!” “你怒什么?” “大概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吧?!?/br> 皇帝忍不住嘖了聲,然后笑了起來。 “好一個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皇帝思忖著,笑卻又慢慢地收斂了,“其實朕跟你想的不同?!?/br> 楊時毅不解:“皇上是什么意思?微臣駑鈍?!?/br> 皇帝慢慢說道:“朕是唯才是用的人,你明白的。假如舒闌珊只是女扮男裝在工部做事,朕念在她是計成春之女,且又如此能耐的份上,自然可以網(wǎng)開一面,最不能饒恕的是,她居然……聯(lián)合太子妃跟榮王,貪求榮王妃之位!” 楊時毅聽到最后,皺眉說道:“皇上相信她的話嗎?” “嗯?” “微臣雖然痛恨她的行徑。不過卻也知道此人的品性,她并不是那種妖嬌虛榮不擇手段之人?!?/br> 皇帝不語。 楊時毅道:“或者……皇上生氣的不是這個?!?/br> 皇帝道:“你又想說什么?” 楊時毅一笑:“早先并沒有鄭衍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有些關于舒闌珊跟榮王的風言風語,皇上卻并不以為意?;蛟S皇上真正在意的,是太子妃跟榮王吧?!?/br> 皇帝哼了聲。 楊時毅道:“榮王殿下未必是被女色所迷之人,但是毋庸置疑,他自然是對舒闌珊動了真心,才會用那種偷梁換柱的法子。皇上氣的大概就是如此,覺著榮王不該為了一個女子,做到欺國欺家的地步?!?/br> 皇帝聽見自己牙齒暗中磨過的聲音:可不正是這樣嗎。 “不愧是楊愛卿,”手中的參茶早涼了,皇帝把茶杯放在旁邊的小茶幾上,淡淡地說道:“朕的確是恨鐵不成鋼?!?/br> 皇帝跟前的兩個皇子,一個對太子妃言聽計從,一個又對舒闌珊神魂顛倒,成什么體統(tǒng)! 楊時毅打量著皇帝諱莫如深的臉色,道:“皇上,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br> “楊愛卿只管說就是了?!?/br> 楊時毅道:“計家……似乎沒有什么人了,只有計姍一個女兒了吧?!?/br> 皇帝不是很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這不是人盡皆知的嗎?” 楊時毅道:“那皇上覺著,計姍可是那種呂雉武媚一樣的女子?” 皇帝一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說……” 楊時毅笑道:“微臣只知道,當初舒闌珊在工部里人緣最好,因為她幾乎沒什么脾氣,是個很和軟的沒什么鋒芒的人……這個皇上當然也是清楚的。” 皇帝想到方才闌珊垂淚陳詞的模樣,微微一哼:“是啊??v然再能干……不過是個小女子?!?/br> 楊時毅道:“皇上畢竟是關心情切,擔心榮王給人所迷,但是據(jù)臣看來,榮王很是精明強干,縱然是同舒闌珊之間,難道皇上覺著,榮王拿捏不住一個小女子嗎?” 這個皇帝如何能夠承認? 但同時皇帝也終于明白了楊時毅的意思。 楊時毅道:“臣只是覺著,舒闌珊此人并不構成任何威脅。當然,臣仍是無法原諒她禍亂工部,臣的罪也是百口莫辯的?!?/br> 他說到這里,便又躬身行禮下去:“求皇上降罪?!?/br> 皇帝卻笑了。 然后他看一眼雨霽。 雨霽心領神會,忙上前躬身把手中的官帽呈給皇帝。 皇帝接了過來,起身走到楊時毅身旁,作勢撣了撣官帽上的灰塵,輕輕地給楊時毅戴在頭上。 楊首輔抬頭:“皇上……” 皇帝笑看著他道:“朕有時候雖然也很想摘了你楊大人的帽子,但如果說也是為了一個女人……那就太不值當?shù)牧??!?/br> 楊時毅退出乾清宮后,問隨行小太監(jiān):“舒闌珊給關押在何處?” 那小太監(jiān)道:“回大人,在司禮監(jiān)的囚室?!庇中÷曊f道:“雨霽公公似乎格外交代過,叫不許為難了?!?/br> 楊時毅抬頭看向司禮監(jiān)的方向,正要邁步往前,卻見一行人從對面匆匆而來。 他眼神微變,故意的停下了腳步。 等那人到跟前的時候才行禮道:“太子妃娘娘?!?/br> 鄭適汝止步,將他上下一掃:“楊大人?!?/br> 楊時毅道:“娘娘是要去面圣嗎?” 鄭適汝道:“不錯,楊大人才見過皇上?……不知談的如何?” 她當然知道皇帝這會兒傳楊時毅進宮是為何事。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楊時毅道:“娘娘要問的是舒闌珊的事情?” 鄭適汝眉頭一皺,對后面眾人做了個手勢,自己往前幾步:“皇上可有了處置?” 楊時毅道:“尚未,但微臣覺著娘娘此刻不宜前去。不管是攬罪也好,求情也罷?!?/br> 鄭適汝雙眸微睜:“你……” “娘娘莫非忘了皇上的脾氣?‘世人皆欲殺,吾獨憐其才’,這才是皇上的心性?!睏顣r毅淡淡道:“娘娘,這會兒不是關心則亂的時候,請三思?!?/br> 楊時毅說了這句,微微低頭行了禮,轉(zhuǎn)身去了。 鄭適汝回頭看著他大紅色官袍的背影,雙手握的緊緊的。 她一直有些看不透楊時毅這人。 直到現(xiàn)在才突然明白,原來楊大人不是敵人。 皇帝多疑,卻也有些剛愎自用,他認定了的事情,就算世人都反對,他依舊不為所動,相反,有時候?qū)σ恍┍娙私砸詾楹翢o疑問“必當如此”的事上,卻反而會出人意料唱反調(diào),似乎是想以此顯示自己的英明睿智,與眾不同。 楊時毅那句話,是杜甫所寫李白的詩—— 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 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 鄭適汝立刻就明白了楊時毅的意思,他在把皇帝比做杜甫,把闌珊比做李白: 在所有人都覺著舒闌珊行為驚世駭俗該千刀萬剮的時候,皇帝恐怕就是那個獨憐其才的杜工部。 鄭適汝心中轟雷掣電想的明白,同時也捏了一把汗。 她已經(jīng)醒悟過來:如果自己貿(mào)然去了,不管如何言辭懇切,有理有據(jù),只怕仍舊會觸怒皇帝。 太子妃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乾清宮,終于長長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往回。 先前她跪在殿外,暈厥之后經(jīng)過太醫(yī)診治才漸漸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