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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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卻看向李尚書,一時躊躇著沒有動。 皇帝看在眼里,笑道:“李愛卿也坐吧,本就不叫你拘禮,何況這還是在你家里。你是她的義父,你不坐,她怎么敢坐?” 李尚書聞言忙也謝恩,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半坐了。 闌珊這才跟著謝恩,在晏成書身旁落座。 皇帝道:“你會不會下棋?” 闌珊斂眉垂首答道:“請皇上恕罪,臣女不善此道?!?/br> 皇帝笑道:“不打緊,朕知道,人之一生,能有一技之長,專業(yè)之精,已經(jīng)是難得可貴了。你善于工造,這便是你的天賦,通身的精力自然都在那上頭,在別的事情上必然會疏忽欠缺些,一方有余而一方不足,這才是人之常理。你若是事事都能,全才如神,那才是真正可怕呢?!?/br> 闌珊道:“多謝皇上嘉贊,臣女愧不敢當(dāng)?!?/br> 皇帝道:“這不是客氣,也不是違心夸獎你。是這天地之間陰陽平衡的大道理。所以才有那種‘情深不壽,強(qiáng)極則辱’的古話,只有謙謙君子,如玉溫潤,掌握著適度分寸,才會進(jìn)退有度,游刃有余的,你說對嗎?” 闌珊聽到“情深不壽,強(qiáng)極則辱”,又說什么“適度分寸”,便低頭道:“皇上所說,字字都是金玉良言,臣女謹(jǐn)記于心。” 此時晏成書輕輕地咳嗽了數(shù)聲,又忙告罪道:“請皇上恕老朽御前失儀之罪?!?/br> 皇帝不以為然地笑道:“晏愛卿不必如此,誰沒有個病痛之類的?方才你同朕下這一局,只怕勞了神了,李愛卿,你陪著他下去歇息罷。” 李尚書在朝為官大半輩子,皇帝從未來過府中,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皇帝為何而來,李尚書自然心知肚明,當(dāng)即起身領(lǐng)旨。 闌珊也早起身扶住了晏成書,晏老轉(zhuǎn)頭看著她,眼中似有隱憂,闌珊安撫地一笑:“我替老師謝皇上恩典了?!?/br> 晏成書這才同李尚書一塊兒去了,如此內(nèi)堂只剩下了皇帝跟闌珊,連雨霽都悄然地退到了門口。 皇帝道:“你坐吧。” 闌珊便仍坐了回去,皇帝問:“你身體怎么樣?” “回皇上,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br> “不用瞞著朕,孩子如何?” 闌珊看向皇帝……他知道了?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然,就算沒有昨兒在東宮的那一番驚動,皇帝只怕也早得了消息。 但是這到底是吉是兇,卻尚未可知。 闌珊低頭:“……大夫說,孩子,甚是頑強(qiáng)?!?/br> 皇帝看著闌珊,她低垂著頭,看不清臉色,卻清楚地看到有一抹透明的淚滴稍縱即逝。 “朕知道,你受苦了。”皇帝突然冒出這一句。 這句倒像是貼心的話,但畢竟君心如海,誰知皇帝到底打什么主意。 闌珊略覺惶恐,她想站起身來,手摁著桌子,卻有些使不上力氣:“皇上……臣女不敢當(dāng)?!?/br> 皇帝道:“你的才干,本不輸給工部任何一個人,卻因為身份所限,禮法體統(tǒng)約束,當(dāng)初朕不得不革除了你的官職,至于你離開京城的緣故,朕也能猜到。榮王寧肯不回京覆命也要去追你,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的錯?!?/br> “皇上,”闌珊咬牙,終于站了起身,“臣女知道所行的事情不容于律法,皇上只革除我的官職已經(jīng)是從輕發(fā)落,臣女心中只有感激。另外榮王的事……皇上若要怪罪,還是怪我吧?!?/br> 皇帝淡淡道:“怪你做什么?難道朕也是那種不明理的君王?朕的兒子朕很明白,若非榮王自己愿意,你能牽著他去?何況,自古以來所謂的紅顏禍水,不過是男人們?yōu)樽约赫覠o能的理由罷了!” 闌珊大為震驚,沒想到皇帝竟說出這樣又通透又振聾發(fā)聵的話,作為一個帝王而言,也算是驚世駭俗了,她一時竟無言可答。 皇帝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朕誰都不會怪,榮王雖然抗旨,但陰差陽錯的也查明了官銀沉船之案,倒是因禍得福了。朕這把年紀(jì),已經(jīng)知天命了,興許這冥冥之中,都有天意?!?/br> 闌珊很意外。 皇帝對上她疑惑的眼神道:“坐吧,朕可不想……朕的小皇孫有什么事。這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地保護(hù)著他,順順利利地生下來?!?/br> 闌珊瞪著皇帝,這一瞬間竟忘了什么禮法什么體統(tǒng),也許是因為“小皇孫”三個字擊中了她的心坎,闌珊只是睜大雙眼,眼圈泛紅地看著皇帝:“皇上……” “生為女子,是委屈你了,”皇帝嘆了口氣,“若你是男人,自然就不用經(jīng)受這些苦楚,甚至……此刻只怕也在工部跟溫益卿并肩了,你計家的傳承也不至于后繼無人。” 闌珊才有些許感動,聽了這幾句卻重又低了頭。 皇帝這話并無惡意,但在她聽來,卻字字重若千鈞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廳內(nèi)安靜下來。 頃刻,皇帝才沉聲又道:“你去榮王府……做側(cè)妃吧?!?/br> 闌珊心頭一抽:“什么?” 皇帝道:“過去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你如今有了身孕,這孩子終究要有個名分的,你若是愿意,朕便許你這個名分,如何?” 闌珊還未回答,皇帝又道:“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了,朕是不會允許皇室的血脈流落到外頭去的。所以你的回答,很重要?!?/br> “皇上的意思是,”闌珊看著皇帝,心頭開始生出寒意:“若是我不答應(yīng),皇上會對這孩子不利嗎?” 皇帝笑道:“朕是這孩子的皇爺爺,自然不會對他怎么樣??赡阍撝?,自古以來都是母憑子貴,你不想給他一個正經(jīng)的名分,試問,是做人母該盡該為的嗎?” 不等闌珊回答,皇帝站起身來:“就如同溫益卿的那個兒子,之前如何且不論,只是后來你一意孤行帶了他走了,叫那孩子以后如何出息?明明該是生在高門宦府,錦衣玉食的長大,你卻叫他流落窮僻之地,一生碌碌無為嗎?如今孩子還小,什么事也不懂,等他長大了,難道不會怪罪你們,不會懊惱后悔嗎?你可捫心自問過你的選擇是否正確?” 皇帝的話像是戳在闌珊心上。 闌珊當(dāng)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當(dāng)初離京之前她特意跟阿沅說過此事。 如今給皇帝提起,竟有些惴惴。 皇帝走到她身邊:“你是至為聰慧的性子,何必為了什么小情小氣,誤人誤己。” 闌珊給他注視著,似有無形的壓力落在肩頭。 皇帝的提議應(yīng)該是解決問題的最直接方法了。 如果是聰明人,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果斷答應(yīng)下來。 “我……”闌珊垂眸看著桌上那一局棋,輕聲道:“我不覺著自己所做的有多正確。但是,也未必是錯的?!?/br> 皇帝眉峰微揚(yáng):“哦?” 闌珊道:“生在高門大戶里一定就是出息的?生于平民百姓之家一定就是碌碌無為的?皇上的話,似乎有些太偏激了?!?/br> 皇帝定睛看她,門口的雨霽隱隱聽見,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他似乎想跳出來阻止闌珊,但又不太敢在此刻插嘴。 闌珊道:“尤其是生于皇家……” “生于皇家又如何?” 闌珊想了會兒:“那皇上可否告訴我,榮王從小到如今,可有一日是真心快活的?!?/br> 皇帝的眉頭驀地縮緊:“你說什么?” 雨霽忍不住道:“舒闌珊……” 皇帝卻抬手制止了他。 闌珊凝視著皇帝袍擺的一角,低低道:“錦衣玉食,確實是有的,高高在上,也的確是的。但我所知道的榮王,沒有開心過,他極小的時候容妃出事,因而九死一生,此后無非是為了皇上跟太子奔走,但是終于等到容妃脫困……” 說到這里,闌珊笑了,她想起那天趙世禛意氣風(fēng)發(fā)去找自己,迫不及待跟她說自己的母妃終于脫困的事情,也許那天,才是他真心高興的時候吧,但是除了那天之后呢? “對榮王殿下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臣女妄自揣測,對他來說曾經(jīng)最重要的莫過于母子之情了吧?所以肯為了容妃不計生死。”闌珊笑了笑,聲音輕若嘆息:“可他的母妃,又是真心疼顧他的嗎?還是說,也只是把他當(dāng)成了……” 她并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面前桌上的那盤棋。 皇帝的目光順著看了過去,終于道:“你知不知道,憑你現(xiàn)在這番話,朕就可以處死你?!?/br> 闌珊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所犯的罪,若不是皇上格外開恩,早就死過多次了。就當(dāng)我是仗著皇上圣明寬仁,才敢多說這些吧。” 她微微一笑又道:“榮王殿下自然是最出類拔萃的人,所以當(dāng)初……我才傾慕于他。但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依舊是容妃娘娘,是家人,對他來說興許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最為珍貴……所以我才想,不管是對于言哥兒,還是這個孩子,我都會盡到為人父為人母的責(zé)任,讓他們好好地,快活無憂的長大,我想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沉默。 又過了半天,皇帝才沉沉地說道:“那么,你是不打算進(jìn)榮王府了?” 闌珊垂頭,手摁在腰間,她停了很長時間才說道:“皇上,……正如您所說,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我縱然是女子,也做了許多男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正因為是女子,才會有這個孩子在,所以我……不后悔?!?/br> 她抬頭看向皇帝:“皇上,我會竭盡所能對這個孩子好,不管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興許我還會把父親所傳授的盡數(shù)教給他,所以,不是后繼無人,只要有我在,計家就后繼有人,只要有這個孩子在,計家一直后繼有人!” 皇帝的眼神本有些冷漠,聽到最后,卻不禁透出了幾分驚愕之色。 一剎那,皇帝也有些詞窮了。 終于,皇帝將目光從闌珊的臉上轉(zhuǎn)到棋盤上,看著那錯落的黑白子,皇帝道:“晏老先生的棋技還是不錯的,可惜落子顧慮太多,反而把自己困住了……只怕非到山窮水盡,才知道回頭呢?!?/br> 皇帝冷哼了聲,邁步出門。 雨霽跟上之前又小步跑到闌珊身旁,壓低嗓子道:“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也跟皇上犟!你懷的是皇嗣……不趁著這個時候把名分定下來還想等到何時?莫非你想以后這孩子給別的女人……比如那個鄭家姑娘代為撫養(yǎng)嗎?趕緊想想!” 匆匆地說了這幾句,雨霽便碎步跑出門去了。 皇帝離開了李尚書府,起駕回宮。 一路上默然無聲的,雨霽思來想去,試探道:“皇上,這舒闌珊的性子真是倔,本以為她出去磋磨了這些日子會想明白些,沒想到還是那個樣兒,吃了那么多苦,還是這樣不知變通,這樣傻的人可是少見了……只是聽說先前差點(diǎn)影響到孩子,真是叫人放心不下?!?/br> 皇帝道:“那孩子若能順順利利的降生,是他的福氣,若是……也是他的命?!?/br> 雨霽忙笑道:“奴婢覺著小皇孫一定是個福大的?!?/br> 皇帝不由也笑問:“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個皇孫?” “奴婢聽說,舒闌珊之前犯妊娠的那段時候總喜歡吃酸的,酸兒辣女,想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皇帝道:“那你可知道太子妃如何嗎?” “這……”雨霽自然知道,只是不便直說,便只道:“隱隱聽說太子妃喜歡吃甜的。” 皇帝笑了。 雨霽見他心情似乎不錯,便大著膽子又問道:“皇上,這舒闌珊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她竟不肯當(dāng)榮王側(cè)妃,這該如何是好?” “不急,她會想明白的,”皇帝淡淡地說了這句,又喃喃道:“到底是太年輕了?!?/br> 最后這句,卻并不像是批駁,反而像是無奈而寬容的嘆息。 車駕在宮門口停下,皇帝下車,還未入內(nèi),就見一個小太監(jiān)飛奔而來,在雨霽耳畔低語了幾句。 雨霽臉色一變:“真的?現(xiàn)在呢?” 那小太監(jiān)道:“皇后娘娘甚是震怒,已經(jīng)命人把容妃娘娘羈押宮中?!?/br> 雨霽忙向皇帝回稟,皇帝聽完后,啞然失笑道:“沒想到朕往外走了這一趟,竟會后院起火。走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第2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