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節(jié)
一時間便沖了過來,把木恩圍在中間,其中一個說道:“倒像是湄山的探子!說,你在這里做什么,是不是跟那些亂民一伙兒的!” “你才是亂民!”木恩斷喝一聲,手中的鞭子揮了過去,不由分說正打在為首一人身上。 那人大叫了聲:“把他拿下!” 木恩一人力戰(zhàn)三個,很快就有些撐不住了,從馬上摔落在地上,混戰(zhàn)中一人趁她不備,拔刀往下劈了過去,木恩躲閃不及,心頭發(fā)涼。 正以為必死的時候,只聽那動手的人叫了聲,手腕一抖,本來往下的刀竟斜飛了出去,同時有一塊拇指大的石塊骨碌碌滾落在地。 與此同時馬蹄聲響,木恩轉頭,卻見是鳴瑟押著車出現了。 這幾個跟木恩打斗的正是本地的將官,本以為只木恩一人,突然看見又出現幾人,以為是對方有備而來,他們一驚之下,立刻便命傳信支援。 剎那間,身后不遠處的隊伍發(fā)現異常,有一隊士兵便飛快地沖了過來。 那為首的將領才有恃無恐道:“你們這些亂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跑到這里來刺探軍情?!?/br> 木恩看到地上的石塊,想到方才鳴瑟的動作,知道是他及時救了自己,心中很是感激:“我們沒有刺探!” 那將領冷笑了聲:“不必狡辯,你們雖然穿著漢人的衣裳,但一看就知道是湄山的亂民!不是在刺探又是在干什么?” 木恩還要說話,突然見鳴瑟打馬上前了幾步,她學的機靈了,立刻低頭不語。 果然鳴瑟道:“他們是我的向導,敢問閣下是誰?” 那將領見鳴瑟年紀輕,氣度不凡,又是一口京城口音,才勉強道:“我是禹州的司尉,姓馬。你又是什么人?” 鳴瑟把懷中的鎮(zhèn)撫司腰牌掏出來扔給他,那馬司尉接過來一看,陡然色變:“是、是鎮(zhèn)撫司的大人?” 鳴瑟說道:“是誰下的命令調兵,又是誰主張要開打的?!?/br> 馬司尉略微躊躇:“是湄縣知縣發(fā)急報給禹州,知府大人知道欽差遇難,茲事體大,才命調兵的?!?/br> 鳴瑟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道:“之前工部跟刑部兵部都派了人隨行,那些大人呢?他們難道也同意了開戰(zhàn)?” 馬司尉見他說的詳細,才道:“當初那些亂民知道是駙馬做欽差,曾緩和過那么一陣兒,鬧的沒現在這樣厲害,其他同行的幾位大人都是在湄縣下榻的,可只有溫侍郎主動表明要留在湄山村寨……最近才出了事,那幾位大人聽了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讓駙馬爺白白遇害。” “可知道駙馬是怎么遇害的?尸首何在?是否有人目睹?”鳴瑟知道闌珊在車內聽著,便故意問的詳細。 馬司尉道:“昨日工部幾位大人進湄山找溫侍郎商議事情,卻發(fā)現溫侍郎死在房中,尸首已經慘不忍睹,據說是給一名亂民毆打致死。那幾位大人唯恐同被害便倉皇逃出,便報知了知縣,因此尸首還在湄山?!?/br> 鳴瑟聽到這里便道:“我要親自去往湄山村寨一探究竟,在此之前,各司衙門原地待命,不許輕舉妄動?!?/br> 馬司尉忙道:“可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 “我這里是榮王殿下的命令?!兵Q瑟冷道。 馬司尉一驚,目光掠向他身后的馬車,陪笑道:“敢問大人高姓大名?我們也好交代。” “我姓盛,”鳴瑟淡淡道:“你還不傳令下去,若是前方起了沖突,唯你是問!” 馬司尉皺眉,忙先回頭吩咐手下人去傳令,命暫時按兵不動,他卻說道:“溫駙馬已經給那些亂民殘忍害死,盛大人貿然前往,若是有個萬一,豈不是得不償失?卑職也擔不起這責任?!?/br> 正說著,就見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的人身著官袍,道:“馬司尉,你為何叫士兵停下?” 馬司尉對鳴瑟道:“這是知府衙門的王主簿?!?/br> 那主簿把鳴瑟打量了一眼:“這少年是誰?” 馬司尉道:“這位是京城鎮(zhèn)撫司的盛大人,要進湄山寨子,所以才……” 王主簿道:“這般一個柔弱少年,是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嗎?” 馬司尉將令牌呈上,王主簿看了眼,卻仍是狐疑道:“這令牌恐怕也未必是真吧?!彼謷呦蝤Q瑟身邊的木恩等數人:“這些人形跡可疑,顯然是湄山的人,莫非是亂民偽造令牌,里應外合嗎?” 馬司尉嚇了一跳,不敢言語。 鳴瑟皺眉:“你這是要抗命?” 王主簿道:“不敢。只是如今朝廷的欽差出了事,我們自然要加倍謹慎,不能放跑了一個反賊亂民。” 木恩手底下的人卻忍不?。骸拔覀儾皇欠促\!” 王主簿瞇起眼睛:“這是承認了嗎?還不拿下!” 一聲令下,身后數名士兵沖了出來,鳴瑟正欲動手,只聽身后馬蹄聲響。 他回頭一看,唇角便露出了笑容,摁著劍鞘的手也放開了。 身后疾馳而來的有十幾匹馬,馬上的人都是黑色的衣袍,頭戴網巾,個個彪悍異常。 木恩等雖是陌生,鳴瑟跟飛雪卻很熟悉。 這里頭有榮王府的侍衛(wèi),也有鎮(zhèn)撫司的精銳,也正是這些人,一路上不遠不近地隨后跟著,暗中護衛(wèi)。 如今大概是看情形不對,索性現身了。 王主簿不知如何:“是什么人?” 為首一人絡腮胡子,把手中的金牌往前一亮:“鎮(zhèn)撫司副指揮使康躍,奉命隨行保護榮王府舒妃娘娘,你又是什么人?” 那王主簿一看金牌,又聽什么“舒妃娘娘”,猛然變色:“什么?”目光亂轉看到那一直安靜非常的馬車,“難道……” 榮王的側妃正是之前名聞天下的工部決異司的舒闌珊,誰人不知?這幫湄山的寨民之所以作亂,其中一大訴求就是要讓舒闌珊親自來解決湄山的問題。 如今聽康指揮使說“舒妃娘娘”,頓時明白過來。 他原本是在馬上的,此刻便翻身下馬,跪在地上:“下官……小人不知、是娘娘駕到!請娘娘恕罪!” 那馬司尉跟身后眾人也都紛紛跪地。 直到此刻,馬車中才傳出一個溫和寧悅的聲音:“無妨。速速傳令下去,切勿亂生刀兵之禍,等我親自進湄山村寨,查看之后,再做結論?!?/br> 這王主簿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了,只是流著汗磕頭道:“下官遵命。” 他一時嚇傻了,只顧答應,也不叫傳信,馬司尉忙是以傳令官快去! 等地方官們紛紛退避后,鳴瑟才對康躍道:“沒想到是康大哥親自領各位哥哥前來?!兵Q瑟是常在鎮(zhèn)撫司廝混的,是以眾人都認識他。 康指揮使雖生著一把大胡子,看著威猛十足,一笑卻有幾分可愛,他道:“可知王爺恨不得把王府跟鎮(zhèn)撫司能用的人都派出來?!?/br> 西窗這會兒也終于定下心來,聞言忙問:“主子把人都派出來了,他自己呢?” 康躍笑道:“王爺一個就能頂我們全部了。如今……自然是王妃跟小世子最為重要,能夠護佑娘娘身側也是我們的榮幸。” 西窗聽他們說“王妃”,會心地抿嘴一笑:“康指揮使這么會說話,活該你升的快?!?/br> 康躍哈哈大笑。 木恩給這些人的突然出現驚呆了,趁機問鳴瑟:“這些人一直都跟著我們?” 鳴瑟“嗯”了聲。 木恩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卻一直都沒說?還有你武功明明恢復了卻一點兒也不透出來……對了,你說的那些讓東宮的人悄然退去的,應該就是他們了吧?” 鳴瑟瞥她道:“你還不帶路?” 馬車從路上緩緩往前,兩邊的士兵本是急速前進的,此刻都停了下來,垂首退避。 那王主簿跟馬司尉一直跟隨在后面,見拐過前路,馬司尉上前道:“前面就是寨子入口,那些亂民情緒十分的暴躁,箭上還涂有毒,見血封喉,娘娘跟大人務必小心啊。” 康躍只是淡淡一點頭。 木恩因為見村寨在望,又知道村寨安排了很多弓箭手在寨門處,怕他們誤傷,便先打馬奔了過去。 那邊寨子的望樓上本就安排了寨民哨探,看見那許多人靠近,本來正在張弓戒備。 突然間見一人一馬當先,細看竟是木恩,這才歡呼起來:“是木恩,木恩回來了!” 木恩也是非常激動,奔到寨子跟前,放聲叫道:“都不要動手,把弓箭都放下,我們請了決異司的舒闌珊來了!” 這一句喊出來,頗有點聲嘶力竭,眼淚都忍不住隨著滾落出來,就好像九九八十一難,終于來到了最后的關卡。 此刻在她身后,馬車也緩緩靠近了,一應的本地官兵都不許跟隨,只有康躍帶的那些人,剩下的除了鳴瑟等,就只有木恩的人了。 眼見如此,寨門隨之大開! 馬車中,闌珊本有些不適,也不知是因為惦念溫益卿的事情還是長途跋涉的緣故。 不管真相是不是如眾人所說,闌珊不能接受溫益卿已死的事實。 情難自禁,少年時候種種相處的場景一涌而出,如同長河決堤。 若說當初是少年的迷戀跟喜歡,以及后來以為遭遇了背叛的痛恨跟糾結,一路到現在對于溫益卿的感覺,卻是各種滋味摻雜在一起。 直到此刻闌珊才知道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只不過這種喜歡卻并非是男女之情,有點類似于……已經融入骨子里的親情。 也許不知不覺中,早就把溫益卿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不管曾經愛過他,還是恨過他,還是曾覺著對不起他,到現在,種種糾葛,成了一種無法放棄。 不想他死,想看他好好的活著。 當著飛雪跟西窗的面兒,她不想流淚,便只裝作伏身休息的樣子,將臉埋在臂彎里,不動聲色的把淚沾到衣裳上。 西窗沒有察覺,飛雪看著她的背輕輕起伏,卻不由抬手過去,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 馬車已經進了湄山寨,進內之后才發(fā)現,真真的別有洞天。 跟進口處的逼仄不同,拐過那道如同屏障般的大山后,面前所見是極為開闊的原野跟村寨。 陽光灑落,景色明秀,田地里的稻谷正在抽穗,郁郁蔥蔥,田埂上還有農夫牽著牛緩緩經過,前方錯落的寨子里,有人家正在生火,炊煙裊裊,就如同書本里的世外桃源。 此刻木恩已經跟寨子里的人見了面,她迫不及待地問:“欽差出了什么事,到底是誰殺了欽差?為什么要動手?!” 鳴瑟正盯著她,卻見馬車里飛雪探頭出來吩咐了幾句,鳴瑟面有難色:“真的要去看?” 飛雪道:“去吧,看了……也能放心。” 鳴瑟答應了,便走到木恩身后:“溫侍郎的尸首在哪里?帶我們去?!?/br> 木恩咬了咬唇,終于命一人頭前領路,往前走了一刻鐘,在村寨的祠堂門口停了下來。 馬車也隨著停了,飛雪先跳出來,然后是西窗,兩個人一左一右迎著闌珊緩緩地挪了出來。 闌珊坐了太久的車,猛然間出來幾乎有些不適應,定了定神才把手探出去。 飛雪小心扶著她,索性攔腰一抱,把她抱著放在了地上,這才又跟西窗一塊扶著。 此刻除了康躍的人在周圍警戒外,村寨里許多人聽聞消息也都聚攏在周圍,突然看見闌珊露面,居然是個有身孕的女子!頓時發(fā)出了或詫異或驚喜的低呼。 這村子太久沒有女人懷孕了,一時看到這幅場景,竟如神跡一樣,有許多老人觸景生情,不由便紛紛地落下淚來。 溫益卿的尸身給放置在祠堂旁邊的房間內,康躍先帶人進內查看了一周,鳴瑟等才陪著闌珊入內。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尸身雖然給用了特殊的方法保存,卻仍散發(fā)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氣息。 闌珊又是長途顛簸心累神疲,更是無法忍受,只能掏出帕子掩著口鼻,一步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