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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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益卿道:“是,我也正想問這個。” 楊時毅思忖道:“不必太擔(dān)心,不管是江為功,姚升,都是久經(jīng)異案的,何況又多了闌珊?!?/br> 溫益卿并不隱瞞,低聲道:“我擔(dān)心的……也正是她?!?/br> 楊時毅笑笑:“太子都肯讓她去了,你又擔(dān)心什么?” 溫益卿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問道:“大人,我想不通,太子為何竟肯答應(yīng)?” 他雖然聽說了些許風(fēng)聲,但他對趙世禛那“獨斷”的性情卻更加相信,溫益卿知道,除非皇帝下旨催著闌珊去,否則一定過不了趙世禛這一關(guān)。 哪里想得到,趙世禛也有他自個兒過不去的“關(guān)”呢。 那就是她舒闌珊。 楊時毅端詳著他:“益卿?!彼穆曇艉軠睾?,波瀾不驚:“有些事情不要深究,否則……只會白白自苦。” 溫益卿一震!忙低頭:“是?!?/br> 楊時毅看著他,微微一嘆。 楊首輔是久經(jīng)于世的人,洞察人情,他自然猜得到,趙世禛肯讓闌珊離開自己,自然是因為闌珊的心意是要去東南的,而趙世禛不肯讓她為難。 所以原因很簡單——因為趙世禛太過喜歡闌珊,兩個人才是真正的鶼鰈情深,心有靈犀。 這話若是說出來,對溫益卿又有什么好處? 溫益卿低頭,正要告退的時候,忽然想起趙元吉跟自己說過的話。 原先他本想直接問一問楊時毅,是不是曾經(jīng)派過南邊的差事,可話到嘴邊卻又想起安王的叮囑。 何必多此一舉呢。 安王已經(jīng)叮囑過自己不要打聽別人,若是安王真的有什么隱衷,自己卻貿(mào)然問起楊大人,豈不是賣了趙元吉? 可溫益卿心中又有些許忐忑不安,趙元吉怎么會無緣無故問起這句話,難道是跟楊時毅有關(guān)?若此事會影響到楊大人……又將如何? 溫益卿在掂量的時候,楊時毅卻也看了出來:“益卿還有話要說?” “啊……”溫益卿太過出神,給他一喚,猛地抖了抖。 他也算是經(jīng)歷風(fēng)雨,在官場上歷練多年,雖不如楊時毅般涵養(yǎng)絕佳,卻也算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又哪里是這么容易受驚的。 楊時毅看他的舉止如此異樣,越發(fā)疑惑:“到底是何事?” 溫益卿面對他詢問的眼神,終于把心一橫,一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先前遇到翰林院的兩個人,說起我奉命南行的事情,他們無意中提起,說是……說是大人你也曾經(jīng)去過之類的話,我卻不知道此事?!?/br> 楊時毅的臉色如常,眼神都沒有變化一寸:“哦,是嗎?!遍L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一下,楊時毅笑笑:“這么多年了原來還有人記得,這翰林院的兩個人是誰?必然是年紀(jì)極大的?” 他的態(tài)度云淡風(fēng)輕,話說的不疾不徐,溫益卿卻感覺到了莫名的威壓。 咽了口唾沫,溫益卿含糊說道:“是兩個新進(jìn)的學(xué)士,多半是看什么書或者聽人說起典故來的?!?/br> 楊時毅微笑:“那也罷了,其實是很不值得一提的事,完全比不上你跟闌珊在湄山所做,倒是不必多說。” 溫益卿見他從容應(yīng)對毫無異樣,慢慢地才放了心:“是?!边@才告退而出。 而就在溫益卿離開之后,楊時毅原本月白風(fēng)清的臉色才慢慢地變了,雙眸之中仿佛有冷鋒跟冰濤交織涌動。 這一夜,宣平侯宴請越王姬長。 宴席上酒過三巡,眾人漸漸地臉酣耳熱。 姬長環(huán)顧周遭眾人,對宣平侯道:“府上跟前駙馬、現(xiàn)工部溫侍郎可有交際?” 宣平侯孟云笑道:“怎么王爺突然提起溫侍郎?他可是個稀罕難請的貴客?!?/br> 姬長笑道:“上次在弘文館的詩會上,舍妹一時口快得罪了溫侍郎,我心里一直不安,想找個機(jī)會向他賠禮呢。” 宣平侯道:“原來是如此,王爺?shù)共槐囟鄳],溫侍郎不是個心底狹窄喜歡記仇的人。” 姬長道:“我也有所耳聞,只是素來也傾慕溫侍郎為人,只是不得機(jī)會相見?!?/br> 宣平侯想了想,道:“王爺不必惆悵,我跟溫侍郎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改日我做個東道,再請他出來罷了?!?/br> 姬長才大喜,又舉杯敬宣平侯。 前廳推杯換盞的時候,后宅之中,雪越公主卻也正在跟孟二姑娘閑話。 之前雪越公主進(jìn)宮謁見容貴妃跟宮內(nèi)各位娘娘,無意中跟孟吉碰見,因此兩個人是認(rèn)得的。 今夜雖是宣平侯請姬長,雪越公主卻也隨著來了。 孟吉問起弘文館詩會上的事,雪越是個直腸子,當(dāng)即一五一十地都說了。道:“那個溫侍郎膽子真大,敢頂撞太子!我都替他捏一把汗!” 孟吉看她眉飛色舞的生動模樣,笑問:“怎么替他捏一把汗?” 雪越說道:“你們太子是個不好招惹的煞星,若是惹惱了他,還不知道怎么遭殃呢。” 孟吉才緩聲道:“我們太子雖然有通天徹地的能耐,但卻也是個賞罰分明遵守律法的,絕不會隨意加害朝臣?!?/br> 雪越吐舌道:“是嗎?我聽說他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呢。難道我又聽錯了?” 這話倒是沒錯。 孟吉只垂首一笑。 雪越又說道:“我原先錯怪了溫侍郎,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給他難堪,他居然也沒有罵我,看樣子的確是個好人。聽王兄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可憐深情的人了,唉,改天我要當(dāng)面跟他道歉才好。” 孟吉見她神色認(rèn)真,心頭不由一動,便慢慢道:“溫侍郎的確是個難得深情的人了。當(dāng)初跟……舒司正也算是陰差陽錯。唉,可惜命運(yùn)多舛,一次兩次的姻緣都是中途而廢,如今只一個人孤零零的,叫人好生惋惜。” 雪越眨了眨眼,想到那天溫益卿一身絳紅圓領(lǐng)衫,儒雅清貴的模樣,不由笑道:“他還這么年輕,當(dāng)然可以再娶啦。” 孟吉道:“公主你不是我們這里的人,大概不清楚,溫侍郎尚的是公主,如今公主雖去,誰又敢打他的主意?怕他要孤獨到老啦?!?/br> “什么?這、這太不近人情了吧?”雪越覺著匪夷所思。 孟吉嫣然一笑,正要再說,突然緘口。 原來是有人來了。 外頭丫鬟躬身說道:“越王殿下要告辭了,正在門上等著公主殿下出外同行?!?/br> 雪越道:“這么快的嗎?” 孟吉起身陪著她到了門口,正要話別,突然目光一動,抬頭看向天際。 此刻寒冬臘月,夜冷霜寒,夜空中星子閃爍,而北邊的天空邊,一道白光稍縱即逝! 孟二姑娘盯著那團(tuán)消失的光芒,卻變了臉色。 “紫薇垣……”她喃喃地脫口而出這三個字,便跟醒悟了什么似的猛地打住了。 但是雪越公主仍是看出了她的臉色不對,當(dāng)下問道:“你怎么了?你說什么?” 孟吉生生咽了口唾沫,道:“沒,沒什么。我是說……有些冷,公主怎么沒多穿件衣裳?”她勉強(qiáng)一笑。 雪越不疑有他,笑道:“你們這里雖也冷,比我們那邊卻還差一點兒,不打緊,我去了,你也不必送了?!彼龘]了揮手,往外大步流星地走了。 孟吉果然并沒有再送,只是再度抬頭看向北邊天際。 紫薇垣,早又恢復(fù)了平靜。 但孟吉的眼中卻光芒閃爍不定。 幾乎就在孟吉抬頭看天的同時,在宣平侯府的門上,越王姬長瞪著北邊天際,也瞪大了雙眼。 姬長看著那一顆墜落的小星,臉色大變。 但他畢竟是有些城府的,即刻便將那驚駭?shù)纳袂檠谧×?,只浮出一臉假笑跟人寒暄?/br> 不多會兒雪越走出來,姬長便領(lǐng)著妹子出了門,在宣平侯等人目送下登車而去。 路上,姬長掀起車簾,頻頻往外打量。 雪越看的奇怪,便問:“王兄,你在看什么?” 姬長的眼神陰晴不定,半晌才說道:“紫薇垣中有一顆小星剛才化作白光消失了。” “紫、紫什么?”雪越公主一驚,覺著很耳熟,仿佛才從哪里聽過的。 “是紫薇垣,”姬長嘆息了聲,“消失了,怕是要出大事啊?!?/br> “紫……消失了?大事?到底什么意思?”雪越一邊問,一邊想自己是從哪里聽說過這個詞的。 姬長濃眉緊鎖,目光閃爍。 他看著雪越,卻不便說出底下的話。 雪越公主不懂,但是姬長對于中原的歷書,星象,卜算等自然有所研究。 這紫薇垣投射的便是地上的帝王家,方才突然間化作白光消失的紫薇垣中的這顆小星,雖非帝星,但也是帝裔一派。 這顯然是說,近期內(nèi)皇室之中會有人身亡! 此刻一陣夜風(fēng)吹來,森然入骨,姬長渾身有些發(fā)冷。 如今他們正在京中,此刻皇室中若有動蕩,卻不知道是福是禍。 正在擰眉出神,突然間聽到雪越叫道:“啊,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么了?”越王詫異地問。 雪越道:“紫薇垣??!剛才我跟孟家二姑娘在內(nèi)宅里說話,她送我出來的時候就看著天上,說什么‘紫薇垣’之類的?!?/br> “是、是嗎?孟二姑娘也這么說?”越王先是好奇,對于孟吉他自然也有所耳聞,一個女孩子居然也懂星象之理嗎? 雪越點頭:“嗯,當(dāng)時我沒聽清,她也沒多說,現(xiàn)在想想,是故意不跟我說呢?!?/br> 姬長咽了口唾沫,身上又是一陣寒意:孟吉果然真的懂那些,所以才不敢跟雪越透露。既然孟吉也看出來了,就是說自己并沒看錯。 真的要出大事了! 姬長突然有點忐忑:卻不知皇室之中出事的將是何人? 因為將近年關(guān),那來買賣的老茶客本來約定了今日來簽約。 趙元吉等了一個上午,總不見人來,只是他知道那老茶客是常年經(jīng)商、最有經(jīng)驗的商人,雖然之前不過是口頭約定,卻也一定會信守諾言,如今突然無故失約,必有緣故。 若是不可抗拒之事,茶客自然會派個人來知會一聲,解釋原因,但居然連個人都沒有。 這已經(jīng)極為反常了。 趙元吉派了店內(nèi)的小廝前去打聽,去了那茶客常住的客棧里,卻聽小二說,客人昨日就退房走了。 小廝回來稟告了,趙元吉很是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