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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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小胖子見得最多的就是父親和這位皇伯伯,關鍵對方對自己十分慈愛,所以一點兒都不怕,當即努力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奶聲奶氣道:“謝謝陛下?!?/br> 圣人:“……” 丁點兒大的奶娃娃,剛開始學說話沒多久,這一口氣能說出表達清晰的四個字已經算伶俐的了。 對著這么個小東西,圣人哪里還氣得起來! 他只覺得滿肚子的氣都被一根針扎破,噗嗤一聲漏了個干凈。 結果下一刻就聽齊遠幾人在外面院子里跟著行禮,聲音洪亮、生氣勃發(fā),“見過陛下,陛下圣安!” 雖然領著侍衛(wèi)的活兒,但實際身上都有官階,尤其齊遠更有一個男爵的頭銜,既然入宮,理應先拜見圣人。 分明隔著幾丈遠,難為還能聽的這樣清晰。 圣人剛好一點的心情瞬間灰暗,都不想往外看,捏著眉心連連擺手,“安安安,你們都站遠點朕更安?!?/br> 外面打頭的三個以前隸屬于龐牧手下侍衛(wèi)團,專門做些以非常手段打探消息、刺探情報這類常人所不能為的高危高難任務,現(xiàn)在年紀輕輕就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不假,但十來年的軍旅生涯已經深入骨髓,也不大能重歸正常人的生活。 于是,在龐牧這根不正的上梁影響和齊遠這個侍衛(wèi)頭子的帶領下,最近一段時間這群人很有向強盜團伙轉變的趨勢,而主要對象有且只有一位…… 圣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蒼老了五歲。不過這五歲在低頭看到地上那顆圓滾滾的小東西時,又奇跡般的補回來了。 “來,過來給伯伯瞧瞧,咱們平安又沉了嗎?” 定安郡王大名龐隱,乳名平安,寄托了全家人最樸素的愿望。 小家伙還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動作,就這么轉過臉去看父親,半邊腮幫子在手背上擠成一坨,酷似晏驕的大眼睛直忽閃,意思是:爹,我能去嗎? 龐牧失笑,抬手往他肥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去吧?!?/br>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四肢都短,力氣也不夠,完全沒辦法做到像成人那樣依靠雙腿將自己撐起來,往往都是先四肢著地,然后撅屁股,體弱的最后再用腦袋頂一下。 這一套平安顯然做得很熟練了,而且還沒用到腦袋,雖然踉蹌了下,但動作還算完美。 兩個大人連帶著滿屋zigong女、太監(jiān)、侍衛(wèi)都只眼巴巴看著,一個個憋著笑,愣是沒有上前幫忙的。 此刻圣人哪里還記得什么怨氣,只覺得養(yǎng)小孩子果然還是有些趣味,終于紆尊降貴的往前走了一步,伸開雙臂直接把人提了起來。 不同于將近三十歲才娶上媳婦的好友,他早就當了十幾回爹了,雖然很少抱,但其實對小孩子還挺有一套。 圣人先顛了顛,又拉著平安看了一會兒,然后對龐牧詫異道:“朕怎么覺得他比昨兒又高了些,也重了?!?/br> 這小孩兒爹媽都高,身子骨也好,出生沒多久就能看出明顯比別的同齡人長出一截。宮中與他年紀最相仿的十三皇子一歲半了,還大三個月呢,可不僅沒他高,更沒他結實,三天兩頭病歪歪,御醫(yī)都快在那兒扎根兒了,圣人想起來就愁得慌。 龐牧亦十分自得,拿手比劃著炫耀道:“可不是?一頓吃這么些,米面rou奶蛋,什么都吃。咱們大人吃多了長膘,這些小東西吃了可是長rou血骨的,可不是一天一變?” 雖說小孩兒都差不多,但他還是覺得自家崽子長得最快最好…… 晏驕穿越前雖然沒特意留心過育兒方面的信息,但托現(xiàn)代社會信息轟炸的福,也大約明白點框架,懷孕之后就特意叫人從莊子上弄了頭奶牛過來,不光自己喝,也逼著龐牧和婆婆岳夫人一天一杯。 如今平安雖然斷了母乳,但牛奶還是堅持喝著,也開始逐漸添加輔食,效果挺不錯的。 健康漂亮的小孩子很少有人會討厭,圣人拉著平安軟乎乎的小手看了一回,又問了幾句話,伸手戳了戳那柔軟滑膩的小下巴。 平安全身都是嬰兒肥,臉上的小rourou又滑又嫩,戳起來手感超凡,一松手還會自己彈幾下,圣人看的有趣,又要伸手,然后就被孩子他爹要回去了。 “臣就進來瞧瞧,陛下您還是公務要緊,別耽擱了。”定國公大義凜然道。 說白了,就是您忙您的,我自己個兒瞧就成了,回頭看中什么東西勞煩您點個頭就好,抬東西的人我都自己帶了……多么體貼! 圣人就想打人。 憑啥朕累死累活的,你就能見天無所事事帶孩子? “當初你不怕丟人,要請產假,行,朕陪你丟人!你敢請,朕就敢準?!笔ト松钗艘豢跉?,擺開架勢開始追憶往昔,神色間十分動容,“可如今平安都會走了,你還不回來幫朕?” 正低頭跟兒子玩拍手的龐牧動作頓了頓,沒做聲。 見有門兒,圣人心中大喜,面上卻越加凄苦,“天闊啊,朕累,身邊沒個信得過的人,放不開手腳??!” “如今麒麟衛(wèi)的正將過于剛正,過剛則易折;副將又過于綿軟,實在不堪大用,不如你……” 麒麟衛(wèi)是駐扎在京城望燕臺外的一支獨立禁軍,設一正兩副三統(tǒng)帥,滿額四萬人,直接聽命于皇帝,負責京城和皇室安全,緊急時刻可以直接武裝入宮。 可以說,誰真正掌握了麒麟衛(wèi),誰就擁有了撼動大祿朝的可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龐牧不能繼續(xù)裝聾作啞,當即一掀袍子跪倒在地,“微臣不敢!” “你!”圣人沒想到他這么干脆利落就回絕了,氣的站了起來,“你好大的膽子!” 平安不知道兩個大人之間突然發(fā)生了什么,跟著被嚇得抖了抖,看了看低頭跪著的父親,再仰著腦袋瞧瞧好像生氣了的皇伯伯,猶豫了下,也挪著小短腿兒要跪下。 圣人一怔,忽然心中泛酸,重新彎腰把這小子抱了起來。 平安癟了癟嘴,但是沒哭,只拼命伸長了脖子去看父親,小心翼翼的叫了聲,“爹?!?/br> 圣人心中一軟,忙輕輕拍打著他的脊背安慰道:“別怕,伯伯嚇唬他呢?!?/br> 說完,又盯著哪怕跪下去也依舊脊背挺直的龐牧,張了張嘴,滿腹話語都化作一聲長嘆,“罷了,你也起來吧,嚇著孩子了?!?/br> 曾經英勇神武,足可以一當百的龐家三驍將僅存其一,如今更為了天下自折羽翼,自囚于此方寸之地……他哪里忍心! 龐牧起的倒也麻溜兒,又接了兒子放到地上,“謝陛下?!?/br> 圣人一噎,“你就打量著朕不愛當著孩子的面兒發(fā)作你是吧?” 如今龐家,統(tǒng)共也就這么點兒骨血了。 龐牧撓頭,咧嘴一笑,忽然嘆了口氣,正色道:“臣明白陛下待臣之心,亦十分動容?!?/br> 見圣人又要開口,他卻突然話鋒一轉,“可是陛下,臣掌西北三十萬大軍在前,如今若要再插手麒麟衛(wèi),必然引發(fā)朝野震蕩?!?/br> 龐牧確實交了兵權,但軍心猶在:舊部雖然打散了分到各地,可還沒咽氣! 屆時若他果然振臂一呼,里應外合…… 一句話,他若真接了麒麟衛(wèi),滿朝文武就都睡不著了。 任何人面對這份信任都無法不動容,龐牧自然也不例外。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陛下信臣,臣也信陛下,但滿朝文武、天下臣民何止萬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還望陛下三思?!?/br> 其實他太明白圣人的心思了: 覺得虧欠和信任是其一,兼之圣人心里一直賭著一口氣:你們不是逼的朕的兄弟離京遠去嗎?我就偏要繼續(xù)重用他,一定要給你們瞧瞧,朕的眼光沒有錯,朕信賴的人從來都不會辜負朕! 可人生在世數(shù)十載,不稱意者十之八九,誰能事事如意? 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又何苦為了一口虛無縹緲的氣,硬要再攪渾一灘水? 一時間,誰都沒再開口。 日頭快升到正中了,明亮的陽光從雕飾著精美紋樣的門窗空隙中射進來,輕而易舉的穿透殿內一統(tǒng)江山大香爐口中散發(fā)出來的香氛白霧,微微有些刺眼。 殿外一人多高的八重蓮銅壺滴漏滴滴答答響個不停,素日細微的聲音卻在此刻尤其清晰。 良久,銅蓮花刷拉拉開了一瓣,在水中帶起一陣漣漪,跟著輕輕晃了晃。 圣人忽幽幽嘆了口氣,抬手在龐牧肩膀上捏了捏,“委屈你了?!?/br> 春衫單薄,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里有幾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再往下沒多少,就是心臟之所在。 這是多少次沙場浴血奮戰(zhàn)的證明。 此等絕世將才,如今卻要…… “陛下何出此言?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龐牧的笑容中不見一絲勉強,甚至還有幾分感激。 之前剛當?shù)菚?,母親突然對他說過一番話,“有一年你爹外出三年后才回來,夜里突然跟我說對不起你們哥兒倆……” 常年征戰(zhàn),出征的將士們歸來時往往十不存一,即便活著也是聚少離多。 老龐元帥自認一輩子無愧于天地、朝廷和百姓,卻唯獨對不起家人,最遺憾的就是沒能親自陪著孩子長大。 但是他永遠都沒有彌補遺憾的機會了。 可現(xiàn)在龐牧有,所以他不會后悔。 圣人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千言萬語最后都化為一聲長嘆。 “罷了?!?/br> 圣人確實言出必行,說揭過去便沒有再提,只是叫人賜了座,上了各色孩童愛吃的點心,拉著龐牧閑話些家常,談談外頭民生百態(tài),偶爾再頂著人家親爹的大黑臉逗逗娃娃,卻也自在。 又過了會兒,卻見外頭一個小太監(jiān)在門口傳話,王公公過去附耳聽了,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玩味起來。 圣人看他表情也知不是壞事,當即笑道:“莫要賣關子,什么事?” 果然就見王公公先瞄了龐牧一眼,這才語帶笑意道:“才剛有人來回話,說晏捕頭結案歸來,想順道接公爺和小郡王回家?!?/br> 這世間都是男人接老婆孩子回家,可到了定國公府上,偏偏就倒過來了,有趣,真是有趣。 旁人還好,倒是平安一聽到“晏捕頭”三個字,耳朵都豎了起來,立刻刷的望向龐牧,脆生生道:“娘!” 他隔三差五就能聽見有人喊母親“晏捕頭”“晏大人”,如今已經形成條件反射,覺得自家娘親名字就叫晏捕頭、晏大人。 圣人噗嗤就笑了,本想指著龐牧說些什么,誰知也不知想到哪里,笑得越發(fā)厲害。 那爺倆和王公公都被他笑的滿面茫然,完全不懂哪里好笑。 圣人自顧自樂了半天,眼淚都出來了,笑夠了才對龐牧說:“他對著你喊娘,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朕了?!?/br> 龐牧:“……” 定國公一臉同情的看著他,心道皇帝真不是人當?shù)?,瞧瞧,這人都憋成什么樣兒了?這點屁事兒都能笑半天。 “叫她進來吧,”圣人痛痛快快笑完之后心情終于徹底好了,“正好朕也聽聽那個案子,太后也整日念著呢。” 今年才翻過來不滿三個月,京城左近竟然就出了滅門慘案,實在不算什么好兆頭。太后為此日夜懸心,還特意囑咐御膳房,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自己要一直吃素念經,為天下百姓祈福。 約莫一炷香后,風塵仆仆的晏驕大踏步走了進來,利落的一掀袍子行禮,“陛下!” 她的腰桿筆直目光堅定,舉止大方灑脫,若不細看時,外人只怕要以為這是誰家少年郎哩。 “不必多禮,”圣人擺擺手,“案子結了?” 晏驕趁著站起來的空隙跟龐牧和平安飛快的對了下眼,才要匯報,卻突然遲疑起來。 圣人一挑眉,“來人,帶定安郡王下去更衣?!?/br> 有些事情還是先不要讓小孩子聽見的好。 龐牧和晏驕俱都感激一笑,誰知那急著找娘的小胖子半點都不領情。 “娘,不尿,平安不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