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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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說大?還真不算大, 只是丟不起人。 他跟龐牧算是同行, 哪怕功績不如對方,官銜待遇沒有可比性,也知龐牧出于好意,但武人不服輸?shù)谋灸芤琅f令他覺得羞恥: 自家地盤上的事自己卻幾年沒聽見動靜,非讓外頭的人拉起大旗來,這不是生生打臉嗎? 龐牧道:“也怪不得你們,如今軍政分開,你們只管練兵,下頭的人一不上報二不求援,你們卻從哪兒知道去?” 若真提前聽見動靜,保不齊又要被人彈劾手伸得太長。 這一番話算是說到韓簡心里去了。 他百感交集的朝龐牧拱了拱手,憋了半天才悶聲道:“如今,到底不比往年了。唉,罷了,不提了不提了?!?/br> 韓簡常年待在地方上,對于軍改所帶來的感受遠(yuǎn)比龐牧更為深刻。 他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眼下的局面乃是大勢所趨,也是歷朝歷代發(fā)展的必然。但明白歸明白,這種處處受人掣肘,稍微有點動作就被人猜忌來猜忌去的被動和憋屈,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不過說起來,他在衛(wèi)所待著還算好的,好歹能帶兵練兵,不管什么時候也還能挺胸抬頭的說自己是武將。 可那些地方上的什么司馬、巡檢的,手底下就那么幾個衙役,個頂個歪瓜裂棗,一鞭子下去不遮陰涼,文不成武不就,算哪門子武官? 韓簡在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回,其實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他很快將代表指揮權(quán)的令旗掏出來,遞給龐牧,沒想到龐牧卻搖了搖頭。 “韓千戶莫要玩笑了,”龐牧爽朗笑道,“我連洑水都是這幾日臨時抱佛腳學(xué)的,更從未跟水軍打過交道,哪里干得來這營生?” 韓簡一愣,心臟突突直跳,掌心都發(fā)燙了,“那?” 龐牧笑著將他的手往回一推,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也是帶兵的,自然明白對他們這些人而言,最無法接受的就是不懂的人瞎指揮。 不是怕?lián)尮?,而是怕死人?/br> 小小一面令旗代表的,可是無數(shù)活生生的性命吶。 先帝駕崩前有幾年疑心病發(fā)作的厲害,看誰都疑神疑鬼,最后甚至一意孤行的派了自己的心腹去做龐老將軍的頂頭上司。 說來好笑,一個連最基本的排兵布陣都不懂的家伙搖身一變成了三軍元帥,身系數(shù)十萬人的性命。 結(jié)果那一次,大祿迎來了幾年不遇的慘敗,九萬將士枉死,之前花了兩年時間熬戰(zhàn)才打下來的三座城池在兩個月內(nèi)丟失…… 先帝還在遲疑時,滿朝文武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壓根兒不用人聯(lián)絡(luò),紛紛爭先恐后的上書。 一夜之間,仿佛所有人都放下黨派之爭,成了大公無私的忠臣,死諫的折子雪花一樣飛到龍案之上…… 韓簡低頭看了令旗許久,忽然站起身,長長地吐了口氣,朝龐牧一抱拳,“末將領(lǐng)命!” 上次打仗是什么時候的事,已經(jīng)久的快要記不清了。 隨著這一抱拳,他清晰的感受到身體深處某種被壓抑已久的東西一點點掙脫束縛。 龐牧從來說到做到,承諾不插手指揮就真的半點不摻和,韓簡排兵布陣的過程中他一句話沒說。不過明顯水軍全新的作戰(zhàn)方式令他感到新奇,圍觀過程中頻頻點頭。 龐牧的全力配合和退讓令韓簡欣喜不已,于是很爽快的將留在陸地監(jiān)視一眾官員的士兵交到他手中,龐牧并未推辭。 能在虎狼潭一帶裝瞎混到現(xiàn)在的官員沒有純粹的無辜者,當(dāng)然,他們也不是傻子。 離間計確實起效了,但那些官員同時也起了疑心,半信半疑的回家之后并未輕舉妄動。 對薛路這個關(guān)鍵人物,龐牧特意委派小五暗中監(jiān)視。 小五最擅長藏匿行跡探聽消息,如果他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那么也就不必指望旁人了。 回到衙門之后,薛路并未表現(xiàn)出一絲異常,依舊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小五曾親眼目睹他被迫離開驛站之前的失態(tài),又一路眼珠不錯的跟回來,幾乎要懷疑眼前的薛路是被人冒名頂替的了。 晏驕道:“很沉得住氣啊?!?/br> 龐牧把小五傳回來的紙條在掌心敲了幾下,然后放在蠟燭上點燃了,“情理之中的事。” 晏驕不太喜歡眼下這種被動的局面,“那要是一直沒動靜?” 離間計什么的,不就打水漂了嗎? 龐牧笑了笑,“不會的。” 要知道同一批來的可是足足有十多位官員呢,那些人家世不一、經(jīng)歷各異,現(xiàn)在的官階和面臨的實際情況也不同,這也就意味著,哪怕同樣的事情落在他們頭上,即將到來的后果也有天壤之別。 薛路能做到知府的位置,有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并不奇怪,可其他人能頂住各方面的壓力嗎? 只怕未必。 而只要有一個人崩潰,那么他們就能順著這個口子,一鼓作氣的撕下去。 因為準(zhǔn)備比較充分,韓簡指揮的戰(zhàn)斗遠(yuǎn)比想象中結(jié)束的更快。 “一多半都是亡命徒,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東西,沒法子叫他們束手就擒……”歸來的韓簡臉上冒出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胡茬子,雖然有些疲憊,但也難掩興奮之情,畢竟這兩年天下大定,想找場像模像樣的仗打都不容易。雖然只是雙方參戰(zhàn)人數(shù)幾百的小規(guī)模戰(zhàn)役,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 那些水匪基本都是附近的潑皮無賴,或許早年還怕官兵,但這幾年作jian犯科下來,膽子早已經(jīng)大了,只怕恨不得捅下天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降想都別想。 當(dāng)出去喊話的人頂著漫天箭雨回來時,韓簡就知道只能強(qiáng)攻,只有先打的對方疼了怕了才有進(jìn)行下一步的可能。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帶去的人一口氣殺了二十多個水匪,把那一帶的水域都染紅之后,這才有人怕了…… “咱們的人有傷亡嗎?”龐牧顯然更關(guān)心這個。 韓簡點頭,“有,死了一個,傷了九個,不過只有一個重傷,養(yǎng)幾個月也就行了。” 當(dāng)年的老兵們已經(jīng)退的差不多了,如今他手下帶的大多是新兵蛋子,雖然平時沒缺了訓(xùn)練,但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斗畢竟不是友軍對練能比的。作為第一次真刀真槍干仗的隊伍,有這個低戰(zhàn)損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水匪的實際情況比高崎說的還要強(qiáng)一些,頭領(lǐng)倒是五個沒錯,不過嘍啰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到了六十多人,而留在大本營洗衣做飯等搞后勤的也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韓簡手下重傷的那個就是因為輕敵,被一個洗衣裳的大娘一刀扎在肚皮上,險些回不來了。 跟敵人面對面打硬仗傷了殘了都不丟人,可這個? 說起這事兒韓簡還有些羞恥,“太大意了?!?/br>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些水匪整年干的都是亡命營生,跟他們混在一起的親朋好友怎么可能不知道? 既然明知干的是掉腦袋的買賣還上趕著湊上去,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龐牧搖頭,“不是大意,而是他們還不是合格的士兵。” 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人才會明白,永遠(yuǎn)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出現(xiàn)在敵方陣營的人,不管對方是老人還是小孩,是男人還是女人,抑或是看上去脆弱無助的孕婦。而顯然韓簡帶的那些新兵完全沒有這種覺悟,思想中還保留著原來老百姓的那一套,所以……沒死算他命大。 韓簡怔了下,然后點頭,“您說的是?!?/br> 想了下,他又道:“有了這一回經(jīng)驗,想必那些人都能長記性了。對了公爺,接下來咱們怎么辦?” “涼拌,”龐牧說了句從晏驕那兒學(xué)到的俏皮話,雖然是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話可一點兒都不含糊,“按律量刑,該殺的殺、該關(guān)的關(guān),該流放的就流放,回頭咱們分頭遞折子就是了。” 水匪倒是好辦,龐牧完全可以就地處置,真正難辦的是那些官員,還得細(xì)細(xì)掰扯。 不過得盡快,不然就趕不上廖先生師父的壽辰了,那可是大大的不美。 于是他連夜開審。 五個水匪頭子死了三個,那個以嫖娼為唯一消遣的孟老三神奇的活了下來,并且在公堂之上大言不慚的叫囂他們這是劫富濟(jì)貧。 然后,這些劫富濟(jì)貧的大俠們貪婪的視線就停在晏驕和許倩身上下不來了。 多稀罕吶,公堂上竟然有女人,還是兩個挺年輕漂亮的女人! “二十板子?!饼嬆疗届o道。 也不必旁人,許倩親自拉著宋亮上場了。 她笑著將十根指頭挨個捏的啪啪響,然后抓起板子試了試手感。 大人說過的,要讓天下所有輕視女人的人知道厲害,包括各個方面。 剛開始孟老三還色瞇瞇的盯著她瞧,口水滴答的嘿嘿傻笑,結(jié)果一板子下去,他臉上的血色都褪了個干干凈凈。 超出想象的強(qiáng)烈疼痛在一瞬間剝奪了他的全部注意,讓他根本叫不出聲來,只能拼命張大了嘴巴,頭臉脖子上青筋暴起,活像一條被人現(xiàn)場抽筋剝皮的魚。 二十板子下來,孟老三和四當(dāng)家狗子的褲子都爛了,根本跪不住,只能凄凄慘慘的趴在地上。 齊遠(yuǎn)在上面陰測測的問了句,“好看嗎?還看嗎?” 兩人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 花好看,可是他娘的有刺,還是毒刺!還沒碰上就快翹辮子了。 龐牧這才接上他們之前的話,“你們不是劫富濟(jì)貧?!?/br> “你們不是好漢,只是一群欺軟怕硬的懦夫、渣滓、敗類,連糞坑里的蛆蟲都比你們強(qiáng)。”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孟老三和另一個頭目可以欺騙自己不怕死,但卻不能容忍這種來自地方的言辭羞辱,氣的剛被打的慘白的臉上幾乎又要冒出血來。 龐牧不給他們分辨的機(jī)會,“不然你們怎么不刺殺官員、不劫掠巨賈,反而專挑那些勢單力孤的中等老百姓和小商小販下手?” 同為官員的韓簡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他偷偷瞟了龐牧一眼,沒說話。 “所以,別跟我提什么道義、好漢,你們只是一群連乞丐都不如的罪犯?!饼嬆恋难凵裰袧M是淡漠和鄙夷。 只知道對百姓下手的畜生,他瞧不上。 孟老三氣急,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和力氣,竟氣若游絲的回罵道:“你也別在爺爺們跟前充什么替天行道,你不是懦夫,你不欺軟怕硬,那你怎的不去殺貪官,卻來捉我們?還不是貪生怕死?” 他娘的,總不能白挨了這頓打。 韓簡拍案而起,怒道:“放肆!” 龐牧只是擺擺手,竟然十分平靜的接受了孟老三的指責(zé),“捉賊捉贓,這道理你們也明白,我們拿了你們的現(xiàn)行,你們該死,可那些官兒都,好吧,至少目前看上去無辜,最多是個治理不力的罪名,我們沒有證據(jù),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然后等風(fēng)頭一過,換個地方繼續(xù)做官?!?/br> 孟老三呆住了。 他不知道龐牧的來頭,就覺得對方肯定是上頭來的大官,可到底多大,他想象不出來。 他出身低賤,眼界有限,總覺得知州、知府相公就夠大了,可這幾年不還是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 都是為了銀子,誰比誰高貴? 但萬萬沒想到,竟有一個官兒,竟然,竟然真就這么大大方方的坦白他就是欺軟怕硬? “這不公平!”另一個叫狗子的頭目不服了,很有點出離悲憤的喊道,“憑什么,憑什么他們還能當(dāng)官?老子們就要被殺頭?” 他就是看了一眼女人就被打了個半死! 龐牧馬上反問:“你們自己做的禍?zhǔn)?,與他們何干?” 狗子瘋狂扭動著血淋淋的身體,瞪大眼睛喊道:“你是不是傻?他們可是收了我們的銀子!不然你以為爺爺們怎么直到今天才落到你們手上?” 韓簡:“……” 陪審的晏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