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哪朝哪代不是這么過來的?陛下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話里話外透著的……是要天下萬民都讀書? 這不現(xiàn)實(shí)啊! 但她將這句話忍了回去。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現(xiàn)下她的命捏在陛下手里呢。 吳芷便拱手:“不知陛下何意?” 女皇卻看出她眼底的遲疑,淡泊笑笑:“不急,朕也只有些初步的想法,具體如何,還想與先生細(xì)論一論。” 繼而便是一場促膝長談。鄴風(fēng)將宮人與獄卒皆盡摒開,給她們留了一方安靜。 君臣兩個顯是聊得痛快了,不知不覺就過了晌午用膳的時間。又過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大抵是女皇感到餓了,終于發(fā)覺該用膳了,便著人傳了膳備了酒,邊吃邊繼續(xù)說話。 直至用完這頓膳,事情可算談得差不多了。虞錦起身離開,吳芷喝得微醺,想行禮下拜卻腳下不穩(wěn)。 “……免了免了!”虞錦趕緊把她扶住,看著她的醉眼哭笑不得,“朕本來想讓你今日就回家,但既喝高了,就先睡一覺,睡醒再回去?!?/br> 吳芷已然反應(yīng)遲鈍,五秒后才說:“謝陛下。” 虞錦繃著沒笑,氣定神閑地轉(zhuǎn)身離開,走出一段才禁不住跟鄴風(fēng)吐槽:“人是好人,酒量是真不行?!?/br> 都快三十的人了,喝了三盅白酒就這樣。虞錦還不滿十八,還比她多喝了兩盅。 她懷疑吳芷可能對酒精有點(diǎn)過敏。 鄴風(fēng)笑說:“虧得下奴還怕陛下被她喝倒……” “咳咳咳咳——”一串局促又沉重的咳嗽聲打斷他的話,虞錦下意識地循聲看了眼,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 三兩丈外角落里的牢室中光線昏暗,但牢中的中年婦人所躺的位置恰在小窗投進(jìn)來的光束下,倒也能看得清楚。 虞錦微感窒息:“鄴風(fēng)。” 鄴風(fēng)抬眸,見她直勾勾地望著不遠(yuǎn)處:“你看那是不是……” 他當(dāng)即循著看去,視線一觸,眸光一沉:“是?!?/br> 是楚薄,楚傾的母親。 她好似病得很重了,臉色蒼白,在木床上昏睡著,虞錦走進(jìn)來時都沒有察覺她的存在。猛烈的咳嗽之后,她便又無聲無息了。 虞錦略作踟躕,提步向那間牢室走去。 “喂!”還有十余步遠(yuǎn),身側(cè)的牢房突然傳來一吼。 虞錦側(cè)首一瞧,這位也眼熟。 楚枚。 楚枚在詔獄里的“待遇”與旁人不太一樣,因?yàn)榛实鄣姆愿?,她由暗營的人專門看管。暗營一日輪上四班,每班兩個人,就在她牢室里看著她。 她既別想跑,也別想尋死。 眼下見她竄起來就沖著女皇去,雖隔著鐵柵,牢室里的兩道黑影還是即刻上前阻住了她。 楚枚識趣地停腳,口中卻無比蔑然:“有火氣你沖我來!我母親的罪名還沒查實(shí)呢,直接殺了她,你不覺得不解恨么?” 虞錦側(cè)首看看她:“能說這種話攔朕,看來你比行刺時聰明了些?!?/br> 楚枚銀牙暗咬:“年過完了吧?什么時候要我的命,你不妨說個明白!” “這么想死么?”虞錦鎖眉,“你弟弟為了保你,可沒少費(fèi)力氣。” “你……” 楚枚滯了那么一剎,又喝,“你把楚傾怎么了!” 虞錦不再理她,一睇楚薄,吩咐鄴風(fēng):“給她傳個太醫(yī)來看看?!?/br> 楚枚的怒吼輒止。 虞錦淡聲續(xù)道:“功是功過是過。楚家的過錯來日自有律例論斷,現(xiàn)下罪名沒定,該好好治病便好好治,別讓人平白死了。” 楚枚驚退了半步,神情變得復(fù)雜,聲音也有些外強(qiáng)中干了:“你……” 她狐疑地打量虞錦:“你在這兒充什么好人!” “楚枚?!庇蒎\眉頭微挑。方才的和善都是真的,現(xiàn)下的慍意也并不掩飾,“你行刺那天是朕送你的小妹楚杏去太學(xué)讀書的日子;早在那之前,你二弟楚休便已在朕御前當(dāng)差。楚傾更還是朕的元君,現(xiàn)下正住在鸞棲殿里?!?/br> 她邊說邊側(cè)首,下頜微抬間一股氣勢懾人:“你給朕放客氣一點(diǎn)?!?/br> 楚枚嗓中一噎,不忿地想要反駁,又說不出什么。 虞錦上前兩步,示意攔著她的暗衛(wèi)退遠(yuǎn)了些,將自己身邊的鄴風(fēng)也摒開,語不傳六耳地小聲說:“況且,還有個葉善呢。” 楚枚眼底猛地一栗。 虞錦噙笑:“葉善還等著你出去。即便知道你是犯的是弒君之罪,仍愿冒死為你四處奔走。朕不會管他,但勸你好好活著,別再作了?!?/br> 語畢她再不看楚枚一眼,徑自提步離開。 葉善的事,要多虧楚休告訴她。這便是楚枚來日的夫婿了,楚休說他們生的女兒能救國。 但那都是后話,現(xiàn)下二人不過是一對苦命鴛鴦,虞錦想逼楚枚活著,都還得拿葉善說事。 . 宮里,楚傾聽聞楊宣明當(dāng)真去宮正司領(lǐng)了五十掌摑,心緒復(fù)雜得半晌沒說話。 成婚兩年有余,女皇這是第一次在他與旁人的不快間站了他,竟還站得徹徹底底。 同時,他也聽說宮里傳起了一些議論。 不少人在說,女皇大婚都兩年了,對元君的看法怎么可能突然這般轉(zhuǎn)變?這回惱了楊常侍,或許并不是為元君,而是為楚休。 議論中還說,女皇是從楚休到了鸞棲殿起開始待元君好的,楚休也著實(shí)生得很是不錯…… 楚傾連帶著又想起女皇那日給楚休上藥時說的話。 ——“咱倆什么關(guān)系,你還這么怕我?” 這句話他當(dāng)時便覺奇怪,現(xiàn)下碰上這傳言,倒有了解釋。 楚傾心里不自覺地發(fā)了沉。 女皇喜歡誰不是大事,可楚家正處在這樣的絕境里,他身為元君尚難以自保。楚休若入了后宮,來日一旦失寵,恐怕便連最后的生路也要斷了。 最好能想個辦法把楚休送出去。若出不了宮,離開御前也好。 楚傾心里盤算著,殿門突然被推開:“元君!” 女皇的聲音忽地出現(xiàn),令他一滯。 “陛下。”他要自床邊站起身,她一按他肩頭,“坐,朕跟你商量點(diǎn)事?!?/br> 說著她自顧自地在他身邊坐下,他頷頷首:“陛下請說。” “嗯……”虞錦莫名的不適應(yīng)。兩個人雖然當(dāng)了這么久的夫妻,但她從沒跟他商量過什么宮里的事。 她調(diào)整了半天心情,終于開口:“鄴風(fēng)昨日提起,今年該大選了。” 楚傾眉心微跳:“嗯?!?/br> 作者有話要說: 后宮:臥槽,陛下是不是想睡元君的弟弟? 楚傾:臥槽,陛下是不是想睡我弟弟? 虞錦:? ============ 才發(fā)現(xiàn)明天就是新年了鴨,在大家的支持下又寫了一年文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怎么慶祝,就加個更 多送紅包吧 明天早上八點(diǎn)加更 在下一更發(fā)出來之前的所有本章評論都送紅包 (明早的也會送,大家早上沒空看可以先來留個評晚上再看~) 第17章 說開 虞錦斟字酌句地告訴他:“朕現(xiàn)下沒心思想這些,今年便不打算選了。元君你到時眼睛若能養(yǎng)好,就幫朕給宗室們選一選人;若你還看不見,朕就自己來,你看行不行?” 楚傾怔然。她這番話讓他意外,腦海中又還轉(zhuǎn)著楚休的事,一時禁不住地冒出些既離奇又沾點(diǎn)邊的猜測。 他沉了沉:“太醫(yī)適才來為臣換藥,臣已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了?!?/br> “真的?”虞錦一喜,“太好了。” 他頷首:“臣想問問陛下,待得臣養(yǎng)好眼睛回了德儀殿,楚休怎么辦?” 語畢他屏息,全神貫注地去探她的心思。 虞錦道:“楚休啊……就讓他留在御前吧!” 他聽到她心里在說:“他可太重要了?!?/br> 口中續(xù)道:“你放心,朕肯定不委屈他。你若有事找他也隨時讓他過去便是,這都好說?!?/br> 楚傾如鯁在喉,心緒漸漸變得亂了,無聲地長聲吁氣。 緩過幾分,他淡聲又說:“大選的事,臣既要幫宗室挑選,也可為陛下再選一個,充掖后宮。” “……不用了!”虞錦立即否決,“朕現(xiàn)在真沒這個心情?!?/br> “朝上忙著呢,想當(dāng)個明君我容易嗎?” “后宮吧,在精不在多?!?/br> “我等到心里的那個人便是!” 他聽到她心里說。 楚傾更窒息了。 適才他不過鬼使神差地有個念頭,覺得她莫不是為了楚休而無心大選?想罷便也覺得并不可能。 可什么叫“我等到心里的那個人便是”? 他深呼吸:“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