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不過上輩子要更慘一點, 因為女皇生孩子時唯有身為正夫的元君有資格在旁邊陪伴,后宮中的其他人,哪怕是貴君都不能在此時進殿。 所以前兩胎她都是自己孤零零地生的,委屈中沒有親近的人陪伴感覺真的凄凄慘慘。 后面還有三胎降生時她倒另立了元君, 但那個元君過于懦弱, 她跟他一直沒什么情分, 他陪在旁邊也什么都不敢做, 讓她得不到什么安慰。 是以這回便是虞錦第一次在生孩子時體會到親近之人的細(xì)致關(guān)懷,楚傾一直在旁邊哄她鼓勵她,讓她感覺很是奇妙。 辰時初刻,嬰兒的啼哭終于在殿中蕩開,奶聲奶氣但十分嘹亮。虞錦瞬間脫力,開口說話的聲音還含著哽咽:“終于生完了是么……” “生完了,生完了?!背A滿目憐惜,含著淡笑幫她擦去額上的冷汗,虞錦在虛弱中用盡力氣抬起胳膊抓他的手:“抱抱我……” 結(jié)果他沒聽清:“什么?”他往前湊了湊。 那股委屈瞬間被頂?shù)巾敺?,虞錦脫口嚷嚷:“累死了,抱老子!” 楚傾恍悟,嗤地笑出聲,趕忙伸手把她抱住。 喊了那么一聲,虞錦頓時覺得更累,渾身的骨架都要散掉一般軟綿綿地在他懷里待著。 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抱了她半晌,聽到她扯著哈欠說:“困了?!?/br> 他在她唇上親了親,勸說:“別急著睡,先吃點東西?!?/br> 折騰了一夜,太耗費體力了。 虞錦勉強點了點頭,答應(yīng)先等御膳房送吃的來。又在他懷里歇了半天,神思才算真正恢復(fù)了些,她后知后覺想起自己還沒顧上問:“男孩還是女孩?” 楚傾也沒顧上問,聽言側(cè)首,晨風(fēng)即刻上前笑道:“陛下,是皇長女?!?/br> 說話間皇長女也剛好被裹好襁褓送到虞錦枕邊,虞錦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她三秒,愛意在心底慢慢蕩漾開來。 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一定一定要讓她好好長大! 這種心情也是她從前不曾有過的。 這個世界的三觀和男權(quán)世界完全不同,經(jīng)年累月的大環(huán)境熏陶中,大家都默認(rèn)母親管生父親管養(yǎng),母親的職責(zé)在生完的那一步就基本算完成了。 這樣潛移默化的思維影響之下,激素激發(fā)的天然母愛也變得很有限。她上輩子面對孩子們便都很“冷靜”,幾個孩子都跟父親更親,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眼下看著這個孩子,她發(fā)自肺腑地想盡為人母的職責(zé)了。雖然因為身份關(guān)系,必定還是楚傾照顧更多,但她發(fā)誓不在這個孩子的成長中缺位! 她一壁想著,一壁碰了碰孩子的小臉。軟軟的,讓她一點勁兒都不敢使。 楚傾看了看天色:“顧文凌他們在外等了一夜,我告訴他們陛下母女平安,讓他們回去休息。” “嗯。”虞錦點點頭,他斟酌著又說:“能不能晉顧文凌做貴君?我想把宮里的事交給他打理?!?/br> “嗯?”虞錦看看他,“你不想管啦?” “要照顧孩子?!彼蛐?,“還要照顧陛下坐月子。沒事的時候,臣也還想讀一讀書。” “哦……”虞錦了然頷首,“那你擬旨吧,拿來我蓋個印直接交給禮部就行?!?/br> “好?!背A應(yīng)下便出了殿,和他們報了喜訊,又不免寒暄幾句。再折回來時她已經(jīng)睡著了,御膳房送進來的雞湯餛飩放在桌上,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叫她起來吃點,最后覺得還是先讓她睡吧。 . 自這日開始,虞錦就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產(chǎn)假”。 身為女皇休產(chǎn)假真的很爽,這一個月里她只要吃好睡好養(yǎng)好就行,奶不用她喂孩子不用她哄,不太要緊的政務(wù)一概由三省六部直接辦,要緊的才會來找她。 相比之下,倒是楚傾的睡眠質(zhì)量明顯欠佳。其實他身為元君也不必親自cao勞什么,這樣勞累主要是因為他自己總?cè)滩蛔「⒆哟?/br> 他覺得小孩子真好玩,一舉一動都好玩。 于是虞錦便聽宮人回稟說,元君至少每半個時辰就要去看看皇長女。夜里乳母給皇長女喂奶,他聽到點動靜便起來了;又或皇長女一哭,他聽到哭聲又起來了。 父女之間又血脈相連,他這樣體貼入微只消幾日,孩子對于他的依賴就被成倍激發(fā)了出來。很快就發(fā)展成了他不在她就不睡的地步,對他比對成日待在身邊的乳母還要親。 虞錦一步步聽完整個經(jīng)過之后,面色深沉:“沒想到你還是個娃奴……” “什么?”楚傾沒聽懂。 虞錦摒著笑:“沒什么,夸你的?!?/br> 太好玩了,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以后寵自家小姑娘是什么樣了。 只要別寵壞了就行。 臘月末,宮中隆重地為皇長女慶賀百日,皇長女的名字也在這天定了下來,單名一個瑧字。 “小瑧?!背A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很是滿意。轉(zhuǎn)身就又踱回了虞瑧的搖籃便,伸手點點她的額頭,“瑧寶寶?!?/br> 虞錦:“……”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直視寶寶這兩個字了。 也是這兩日工夫,大修了許久的楚府終于完全整理妥當(dāng),楚家眾人開始陸續(xù)搬回府中。虞錦著意跟楚傾提過,說他若想回去看看去就是了,他最終卻也沒去,只給家人們都備了禮著人送回去。 她知道他對家里很有“心理陰影”,便也沒再多勸。比較意外的卻是楚休竟也不想回去。 不止是不想回,楚休還來旁敲側(cè)擊地嘆了她幾次口風(fēng),想知道自己還能在宮里住多久。 虞錦總是很忙,心思沒在這事上多留心,每每楚休來問她都不太在意地說“隨意”,“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弄得楚休總不安心。 終有一次楚休當(dāng)著楚傾的面再旁敲側(cè)擊的時候被楚傾拆穿了,楚傾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他:“你不想回家我就單給你置個宅子,別總賴在宮里?!?/br> “咦?”虞錦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看楚休,“為何不想回家?” 楚休:“我……” 楚傾:“家里給他說了門親事,他不喜歡?!?/br> 楚休頓時臉紅:“你怎么知道的!” 說完一噎他就懂了——還能怎么知道的?他會讀心。 “這樣啊。”虞錦了然,“你想住在宮里倒不要緊,但這事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恳艺f,真不喜歡你就跟家里說清楚,這么耗著不是辦法?!?/br> 楚傾點頭:“是?!?/br> 楚休:“……我母親在家說一不二,我可沒大哥那個膽子跟她頂。” 而且他也沒底氣賭自己能跟大哥一樣好運,苦盡甘來之后過得情投意合。 虞錦想了想,又說:“要不這樣,你說你喜歡什么樣的,我給你尋門好親事賜婚。” “我喜歡……”楚休啞了啞,臉色不自覺地泛紅,“我也不知我喜歡什么樣的?!?/br> 說罷一抬眼,卻見楚傾正吸著涼氣看他,滿目的錯愕。 楚休一下就明白了,立刻上前要捂他的嘴:“你又讀了是不是!你不許說!你是我親哥你就不許說!” 楚傾吸過涼氣之后就是蹙眉,一擰他的胳膊把他制服,厲聲追問:“你當(dāng)真的?你們什么時候熟悉的?她足比你大八|九歲,你想清楚了?” “我我我我我……”楚休默默崩潰。 虞錦滿目好奇:“誰???他喜歡誰?。俊?/br> 楚休哭嚎:“哥!” 楚傾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沈宴清?!?/br> “哥?。?!”楚休嚎得更慘烈了。 “他喜歡沈宴清。”楚傾氣定神閑地重復(fù)了一遍,冷著臉將他松開,“已經(jīng)一起出去很多次了,中秋出去逛燈會也是跟她去的?!?/br> 楚休無語凝噎。 被讀得太徹底,就像在裸奔。 “……”虞錦對這個答案有些詫異,愣了半晌才回神,“這個……也……倒也不是不行……” 年齡差是大了點,但也沒大到不可接受的份兒上。他們要是兩情相悅,她可以撮合一下。 “等年后吧?!彼七谱欤斑^了年我跟你母親說說?!?/br> 免得楚薄那個冷脾氣一上來,攪得他們都沒法好好過年。 然而這事還沒來得及提,就有另一件事攪了進來。 ——年初八,安王府稟來喜訊,安王虞繡有孕。 上輩子時她其實也是這時候有孕的,那會兒虞錦還好生為她慶賀了一下。但這一世各種疑點讓她們沒在那么親近,她自也沒顧上多想虞繡會在此時有孕的事。 眼下突然聽說了,她才想起來那個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后來還是她賜的,叫虞玖。 “虞玖?”楚傾從她心里讀到了這個名字,頷首說,“也好聽?!?/br> 坐在不遠(yuǎn)處的楚休卻打了個哆嗦:“虞玖?!” 他驀地站起來,幾步?jīng)_到虞錦面前,一再追問:“安王的孩子叫虞玖嗎?王字旁,加個長長久久的久?” 第59章 設(shè)局 楚休的情緒太激烈,不僅虞錦一愣, 在虞錦身邊睡得四仰八叉的姜糖也一下子醒了, 翻了個身,目光炯炯地看著楚休。 虞錦遲疑地點點頭:“是啊, 是這個玖, 怎么了?” 楚休小心地看了眼殿外,見近處并無宮人, 方道:“那臣覺得安王有問題。” 嗯? 虞錦心說巧了,我也覺得安王有問題很久了。又問他:“怎么有問題?” 楚休便將上一世目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彼時虞錦已然駕崩, 與方云書生下的皇長女登基。西北出了大亂,楚枚的女兒救了國, 但新帝自問有愧自縊在了大殿中, 新帝的一個堂妹繼了位。 ——這個堂妹,就是虞玖。 那時候楚休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因為女皇的另外幾個女兒論才學(xué)威望確實不如虞玖。但這一世這么多事情串起來,又是丟折子又是楚家被栽贓的,讓他疑神疑鬼起來,覺得虞玖的繼位未必多干凈。 虞錦與楚傾相視一望,楚傾鎖眉, 坦言告訴楚休:“其實陛下疑安王很久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若安王那樣野心勃勃, 緣何會等到陛下駕崩、新帝繼位, 而非現(xiàn)在直接謀權(quán)篡位?” 虞錦道:“我也沒想明白這個……” 虞繡離世要比她早足足二十多年, 于是一天皇帝都沒當(dāng)過。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緣何要這樣?虞錦百思不得其解。 也因為這個,虞錦對虞繡的懷疑也一直左右橫跳,一會兒覺得她必有問題,一會兒又覺或是自己多心。 楚傾揉著眉心,忽而開口:“這事越細(xì)想越奇怪?!?/br> 虞錦側(cè)首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