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殿中轉(zhuǎn)而沒了外人,楚薄心中擔憂,想為楚傾說話;虞錦心里不爽,想擺態(tài)度給楚薄看,微微地翻了一記白眼,就起身踱到楚傾面前,抬手往他脖子上一掛。 楚傾等著她說話,卻是四目相對半晌也沒等到,他不禁笑笑:“怎么了?” “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她的聲音軟綿綿的。 “……?”楚薄與楚枚眼中露出分明的疑惑,楚傾啞音,頷首在她額上一吻:“朝思暮想,想得寢食難安。” “這還差不多。”虞錦很滿意,點一點頭,拽著他去側(cè)殿,“走,我給你看點東西?!?/br> “什么?”楚傾剛問,聽到她心里說:你一定要夸我,我畫得可累了! 他就又問了一句:“什么畫?” “……”虞錦偏頭,狠狠剜他一眼。 煩人! 她就討厭他在這種時候讀心,搞得什么驚喜都藏不?。?/br> 他意識到她的不快,訕笑閉口:“當我沒問,我什么都沒問。” “……元君?”楚薄不安地喚了聲,楚傾看她,她的目光在他和女皇間一蕩。 “沒事?!彼h一頷首,“改日同母親解釋?!?/br> 說罷他便被女皇拽進了側(cè)殿。女皇在此事上對楚薄的不滿十分明顯,進了側(cè)殿就闔上門,把旁人都擋在了門外。 楚薄滯在內(nèi)殿里,半晌回不過神,一時舉棋不定。 終還是楚枚先猜了個大概,輕笑一聲:“母親別擔心了?!?/br> 楚薄偏頭,滿目不解。 楚枚嘆氣,心下有些唏噓。母親到底是和楚傾不睦久了,半點都不了解楚傾。 她單看楚傾方才的神色都明白了,楚傾與陛下之間可能并沒無什么矛盾――不是當下冰釋前嫌,而是前陣子多半就沒什么事。 “他們夫妻倆可能是一起誆人呢?!背侗П?。 “誆人?”楚薄面上的疑色更深幾分。 . 側(cè)殿里,虞錦拉著楚傾把記錄虞成長趣事的畫作看了一遍,然后抱住了他。 他也將她環(huán)住,幾個月來的憂慮一掃而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著她貼在懷里帶來的溫度,長緩出一句:“再不了結(jié),我都要后悔出這樣的主意了?!?/br> 第65章 終章 兩個人躲在西側(cè)殿里溫存了一會兒, 咿呀兒語從東側(cè)殿傳來。虞錦眼睛一亮:“小醒啦!” 說著就拉他出門,一同去東側(cè)殿。虞剛睡醒一覺,坐在搖籃里打著小哈欠, 看見母親進殿就一骨碌爬起來, 伸手要抱抱。 乳母識趣地退出去, 虞錦將小抱出搖籃, 指指楚傾:“你看這是誰?” 小認認真真地盯著楚傾看,看了會兒, 皺起眉,全然沒了曾經(jīng)黏著楚傾的親昵,眼中只有迷茫。 虞錦心底一陣難過。 楚傾端午出宮時她八個月大, 如今已有一歲。四個月沒見,她忘了他是誰了。 莫名的心虛讓她不敢正眼看楚傾, 偷偷覷了一眼,卻見他眼底溫柔如舊:“就知道你忘了?!?/br> 他伸手:“來, 爹抱你玩。” 虞錦自不能不讓他抱,心里卻有點忐忑。因為小雖然是個脾氣不錯的小孩也仍難免怕生,不熟悉的人若想抱她, 她是會鬧的。 但大概是父女連心的緣故, 小被楚傾接到懷里并沒有什么大反應(yīng),只是稍微有點緊張, 扭過頭來盯著虞錦,俄而又回過頭警惕地看看他, 而后猶豫著抬手, 小手摸摸他的鼻子。 楚傾一下子笑出來, 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坐到窄榻邊坐下,將她放在膝頭。虞錦暗自松氣, 坐到楚傾身邊,小又很快不老實起來,在楚傾懷里皺著小眉頭扭動掙扎。楚傾疑惑地放她下地,她就屁顛屁顛地走去了桌邊,把果盤里最漂亮的那顆大鴨梨抓了出來。 折回楚傾窄榻邊,她將鴨梨一遞:“吃!” “哈哈?!背A將梨子接過,“你吃不吃?爹讓人把梨子打成泥,我們一起吃?” 這句話太復雜了,小聽不懂。楚傾便直接吩咐宮人去打果泥,吩咐幾句話的工夫,余光看見虞錦扯了兩個哈欠。 “困了?”他問她。 虞錦無奈:“藥勁兒還沒完全過去,暈得慌?!?/br> “那你再去睡會兒?我陪小玩,沒關(guān)系?!彼?。 虞錦想想也好。小都不記得他了,這些日子必要讓他們多熟悉熟悉。再說又還有乳母,擔心他自己帶孩子出問題是沒必要的。 她便哈欠連天地回了寢殿,挑了套舒適的寢衣來穿。頭剛沾到枕頭那陣暈眩就牽著困倦一起泛上來,將她一把拉入夢鄉(xiāng)。 再醒來時已是天色半黑,虞錦緩了緩神――藥勁可算是完全過去了。 她神清氣爽地起身,問鄴風:“元君人呢?” 鄴風道:“還在側(cè)殿?!?/br> 虞錦就又去了側(cè)殿,進門就看到楚傾仰面躺在窄榻上,虞趴在他胸口處,呼呼大睡。 夕陽余暉從窗中斜映進來,將他們攏在光暈里,將這畫面勾勒得柔和溫馨,她只目光一掃就不禁露了笑意。 她走上前,楚傾偏過頭,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虞錦點點頭示意明白,坐到床邊,聲音壓得很輕:“別讓她趴著睡,我叫乳母進來?” “好?!彼σ粦?yīng),徑自先將小抱起。小不由醒了兩分,他輕拍著她的背哄了一哄,她就又睡熟了。 虞錦躡手躡腳地溜回殿門口叫乳母進來,楚傾將小交給乳母,問虞錦:“餓不餓?” “有點。”她頷首,“我傳膳,我們一起用?” 他又應(yīng)了聲“好”,他們已經(jīng)許久沒一起用過膳了。 虞錦便興致勃勃地吩咐御膳房備了火鍋送來。她覺得火鍋涮起來熱鬧,比吃菜有趣多了。 兩個人邊聊邊吃,幾個月沒見面,都憋了一肚子的話。 其間楚傾踟躕著問了句:“這幾個月我不在,后宮有沒有什么人……” “沒什么事。”虞錦搖搖頭,“有顧文凌管著呢?!?/br> “不是,我是想問問……咳。”他不知如何啟齒。 虞錦一怔,看一看他,明白了。 “我咬你??!”她瞪著他,往他碗里夾了兩片牛rou,“我都快得相思病了,你懷疑我紅杏出墻?” “……這怎么叫紅杏出墻呢?”楚傾好笑中有幾分費解。后宮的人本來就是她的人,紅杏出墻這詞用來跟通|jian一樣。 “就叫紅杏出墻?!庇蒎\繃著臉,“咱倆誰對別人有意了都叫紅杏出墻。” 頓了頓又道:“我才不干那事。你要是敢,我也跟你沒完!” 楚傾嗤地笑了聲,也給她夾了兩片牛rou:“我只是問問,別生氣?!?/br> “嘁?!彼皖^吃rou,嘴里小聲嘟囔,“你醋壇子!” 楚傾:“……” . 這晚二人自是不會分開,芙蓉帳暖中,將欠了四個月的春宵都度了回來。 翌日上午,楚薄又來覲見。虞錦只道她是要問安王的事,與她將查辦事宜說了個大概。語畢楚薄卻半晌無聲,虞錦疑惑地看她,將她頗有為難之色,不解地主動道:“你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吧?!?/br> “……陛下?!背殡y之色未減,啞了啞,道,“臣心里放心不下,不知元君……” “我沒事。”楚傾從寢殿中走出來。 他已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了。這幾個月他與母親之間的相處比之以往雖平和了不少,卻也并沒有多么親近。他便擔心虞錦與她主動說起前因后果,引得她不滿他干政,再與虞錦生出什么口舌間的不快來,就在側(cè)殿里等著勸架。 他沒想到她會真的這樣擔心,想了想,直言而道:“我與陛下不曾生過嫌隙,這幾個月來的爭吵不睦,都是為了請安王入甕罷了?!?/br> 楚薄眉心微微一跳,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了他一會兒,卻一個字都沒說。 而后她吁了口氣:“那便好。”又向女皇一揖,“臣告退?!?/br> “?”虞錦目送她離開,腦袋上跳了個問號。 怔怔地看向楚傾,她詫異說:“她怎么不說你了?” “說來也有點話長。”楚傾苦笑,想了想,將來龍去脈與她說了個大概。 虞錦聽得咋舌:“那你們現(xiàn)在……和好啦?” 楚傾想想:“也說不上?!?/br> “和好”這個詞放在這里,聽來好像他們能如尋常母子一般,這有些重了。 母親給過他太多痛苦,曾經(jīng)的那個“林頁”也是這樣被扼殺的,如果沒有虞錦,“林頁”永遠也活不過來。 所以想要真真正正地“和好”不是那么簡單。忘記傷痛的故事許多都太過童話,冰釋前嫌的結(jié)局完美到不切實際,實際上并無那么容易實現(xiàn)。 “只是翻過去了。”他尋了個更合適的說法。 翻過去了,放過彼此。傷痕既被留下也被掩埋,他們都可以對自己寬容一點,也對對方寬容一點,不必再像從前一樣一見面就都豎起一身尖刺,劍拔弩張。 “也好。”虞錦緩緩點頭,“那沈宴清的事呢?你們和她提過了嗎?” 楚傾頷首:“楚休自己提了,母親沒意見。沈大人那邊據(jù)說已備好了禮,只等陛下下旨準她成婚了。” 暗衛(wèi)是不能隨便成婚的,拖家?guī)Э诟蛇@行就多了被人拿住把柄的危險,想要成婚必須有皇帝親自點頭。 虞錦輕聲吁氣:“那我得快點把安王這事了了。” 這事了了,沈宴清才能清閑一點,好好成婚去。等再過兩年鄴風孝期滿了,她就給鄴風和虞珀也賜婚,省得這對苦命鴛鴦只能在宮里偷偷摸摸約會。 ――想著這些,虞錦突然有了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 轉(zhuǎn)眼間,刑部與大理寺已一起忙了三個月,臘月的時候,一本厚厚的奏章連帶供詞、人證、物證一并送進了鸞棲殿。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虞錦以為自己看到這些東西時會很生氣,但可能是因為自己大獲全勝而且事情又已過了三個月的緣故,她完全不氣了,讀奏章的心情跟看小說似的。 “哦呵,怪不得上輩子她去了太學嘞?!痹旅餍窍?,寢殿內(nèi)爐火融融,女皇盤坐在羅漢床上啃著冬棗咂嘴,“這是要慢慢散播輿論洗腦讀書人,搞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