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情至濃時,他忍不住低頭銜住她柔軟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說我愛你。 她被他磨得無所適從,才終于肯環(huán)住他的脖子,附上他的耳畔,輕聲地回應: ——“我也愛你?!?/br> 凌晨兩點,柳明修從夢中醒來。 窗外夜色靜謐,路燈透過紗簾,在臥室灑落一片昏暗。 他躺在床上,閉著眼,平息胸腔中紊亂的呼吸。 半分鐘后,柳明修掀開身前的被子,下床,去浴室沖洗換褲子。 浴室里水流聲淅瀝,放在床頭的手機頻頻閃爍震動。 柳明修邊擦拭著頭發(fā),從里面走出,掃了眼墻上的掛鐘。 兩點三十分。 三更半夜的,哪個吃飽了撐著的給人打電話? 他隨手把浴巾扔開,走過去拿起手機。 看見屏幕上來電顯示的一瞬,他眸光微微滯住。 柳明修按下接通鍵,把聽筒放到耳旁,“謝薔,凌晨兩點半我還接你電話這說明什么?這說明我真的很喜歡玩手機——” 他話音剛落。 那頭聲音虛弱無力地傳來:“好疼……” 柳明修話語停頓。 緊接著,眉心蹙起。 “謝薔?” “我好疼……”謝薔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幾乎要發(fā)不出聲音,“明修……我肚子疼……” 柳明修扯下架子上的外衣,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把你家地址告訴我,我現(xiàn)在過去?!?/br> 謝薔闌尾炎犯了。 由于從小挑食,在國外那兩年又得了一段時間的厭食癥,后來雖說調(diào)養(yǎng)過來,這方面的機能總歸是落下了毛病。 剛回來南城,謝薔一個人住在公寓里,耳旁沒了醫(yī)生飲食上的顧忌,愈發(fā)放飛自我起來。 她先是外賣下單了一份酸辣粉、炸雞塊、南瓜餅,覺得有些熱氣又追加了一盒菊花茶和意大利手工冰淇淋作為甜品; 晚上九點,肚子里的東西消化得差不多了,謝薔打開冰箱,拿出阿姨提前給她備下的西瓜汁、醬汁鴨脖和香辣大螃蟹。 吃飽喝足,還倒立練了一小時的纖體瑜伽,消耗掉身體里多余的熱量,凌晨十二點整,謝薔準點倒床就寢。 結(jié)果沒過兩個小時,報應來了。 右下腹翻天攪地的疼,像是有人在她肚子里打了結(jié),用力抽緊,再用一把棱角分明的尺子來回翻滾。 謝薔在床上滾來滾去,又是捶床板又是咬被子,哼哼唧唧地忍了半小時,終于忍不住了,剩下最后一絲力氣打電話求救。 她第一通電話是打給沈文清的,但沈文清沒接。 謝薔才想起來,早上在他朋友圈看過,他今晚有臺大手術(shù)要做,估計得一直到天亮。 ——等天亮她大概已經(jīng)涼透了。 后來不知怎么地,她抓著手機亂按亂按,想給自己打120,按鍵的手指一歪,撥出了那通快捷鍵設置為“1”的號碼。 她反應過來想要掐斷,對方已經(jīng)接起。 柳明修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問了她住址,沒過多久,謝薔聽見電話里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 她住的地方離他家很近,開車不過十分鐘路程。 十分鐘后,柳明修趕到她家門外,屋里門沒開,他按了幾回門鈴也沒人應。 房門是密碼鎖,柳明修琢磨了一下,輸入六位數(shù)她的生日。 大門正對客廳,一打開,夜風裹挾著酸辣粉、炸雞塊、南瓜餅、醬汁鴨脖和香辣蟹等等剩菜殘羹的味道撲鼻而來。 柳明修往里面走,腳下踢到個什么。 他低頭望過去,屋內(nèi)光線昏暗,隱約看見是菊花茶和冰鎮(zhèn)西瓜汁的塑料包裝盒。 客廳左邊的餐桌上,垃圾食品堆積成山。 “……” 柳明修臉色瞬間黑了好幾個度,朝屋內(nèi)喊:“謝薔?” 隱約地,臥室里傳出虛弱的哼吟聲。 謝薔疼得連人帶被子滾到地上,身體蜷縮起來不是,平躺也不是,像條被燙著屁股的小蛇,在地上蠕來蠕去,哼哼唧唧地念著她這兒疼那兒也疼。 柳明修知道她有慢性闌尾炎,以前只要飲食稍不注意,就容易復發(fā)。 他心底一抽,大步走過去將她抱起,“謝薔,這是你他媽自找的?!?/br> 謝薔現(xiàn)在被人碰一下就是鉆心的疼。 她夾著哭腔說:“你輕點兒?。√?!” 柳明修忍了忍,臉色很難看:“先送你去醫(yī)院?!?/br> 去到醫(yī)院,柳明修走后門找了自家小舅舅,一系列b超抽血化驗檢查結(jié)果出來,確認是闌尾炎無誤。 因為情況嚴重,醫(yī)生建議盡快進行手術(shù)。 柳明修站在邊上和小舅舅商量治療方案,謝薔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伸手揪住他衣擺,“我不要做手術(shù)……” 柳明修無情拍開她的手,“不行?!?/br> “會留疤的?!敝x薔垂死病中,仍不忘自己的美貌。 小舅舅嘆了口氣,對柳明修說:“情況大概是這樣,你先跟小薔商量一下,最快明天早上可以安排手術(shù)?!?/br> “知道了?!绷餍拚f。 現(xiàn)在凌晨三點,醫(yī)院只有急診科醫(yī)生值班,小舅舅原本在睡夢中,被柳明修一通電話叫醒,火急火燎地趕來醫(yī)院,還以為他鬧出了什么死人塌樓的大事。 搞了半天,原來是謝薔闌尾炎發(fā)作了。 這里是私家醫(yī)院,隸屬柳家集團旗下的醫(yī)療產(chǎn)業(yè),小舅舅位居副院長,早年耶魯大學博士后畢業(yè),國內(nèi)外獲獎無數(shù),在醫(yī)學界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平時一號難求,開一刀收費幾十萬起步。 照說闌尾炎這樣的小手術(shù),風險極低,哪個實習醫(yī)生都能做,讓他親自主刀實屬勞師動眾。 臨走前,小舅舅不忘笑著調(diào)侃他一句:“前幾天我還聽說你們分手了,現(xiàn)在是又復合了?感情看起來挺好?!?/br> 半小時以前,柳明修開著他那輛布加迪車速兩百碼直奔醫(yī)院門口,急剎車的聲音劃破天際。 一下車,柳明修抱起謝薔就往急診室跑,四處嚎著醫(yī)生呢,醫(yī)生在哪?! 撕心裂肺,神色緊張。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老婆羊水破了,要生孩子了。 柳明修趕著出門,身上睡衣都沒來得及換,心情非常暴躁,沒好氣地說:“分了,沒復合,感情不好?!?/br> 術(shù)前得禁食,謝薔知道自己身上動刀在即,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消極對待。 護士進來給她打吊針,謝薔四肢拼命往被窩里縮,“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疼死我算啦!” “……” 護士知道謝薔身份,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柳明修袖手旁觀,幸災樂禍地道:“謝薔,你今年多大了,怎么還跟個小屁孩似的?” “我就是不要打針!不喜歡打針!你干嗎非逼我打?!” 謝薔一把掀開被子,眼眶都是紅的。 淚珠子在里邊滾來滾去。 柳明修默了幾秒,聲音不由放低:“這是消炎針,不打你得疼一個晚上。” 謝薔壓根不想聽。 倒不是覺得打針有多疼,而是她從小就不愛打針吃藥,對銀晃晃的針頭和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有種天生的恐懼。 她手腳亂踢亂蹬,柳明修摁住她,對護士說:“你輕點,別弄疼她?!?/br> 針頭推進她皮膚里,謝薔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她望著天花板,嗚咽地說:“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為什么非得是我啊?!?/br> 柳明修看著她,“我的命更苦,我還得伺候你?!?/br> 等一系列檢查做完,窗外已經(jīng)微微透出亮色。謝薔疼得一個晚上沒睡好,柳明修也沒睡好。 手術(shù)安排在上午十點,今天周三,學校還有課,柳明修提前給舒寧和楊夏發(fā)了消息,讓他們幫忙請個假。 闌尾炎手術(shù),前后至少得住院3到5天。 九點半的時候,護士過來推謝薔去手術(shù)室。 謝薔躺在病床上,人很慌張,揪住柳明修的衣擺:“等、等一下!” 護士推床的動作停下來。 柳明修好笑道:“干嗎?現(xiàn)在知道要撒嬌了?” 謝薔抿抿唇,仍在垂死掙扎:“我覺得……我還能忍忍,不一定非要做手術(shù)……” 柳明修斂了嬉色,“不行,醫(yī)生說你情況嚴重,早切早了,反正闌尾長在你身上也沒多大用處。除了讓你作。” 謝薔仰躺望天,不住滑落兩行清淚,“可手術(shù)會留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