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她揮退宮人,拉著宋姝在暖榻上,“正好今日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聊天?!?/br> 說話時還含著笑,似乎和親一事只是宋姝的幻覺,安樂依舊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備受寵愛的安樂。 “安樂,你怎么了,我聽陸深說你……” 后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安樂便握住了宋姝的手,截了她的話。 “是,姝寶,我同意去和親?!?/br> ——我同意去和親。 宋姝第一次覺得這幾個字是這般刺耳。 她反握住安樂的手,略有些語無倫次,“安樂,你之前還……” 這一次,她的話還是沒說完。 “姝寶,”頓了頓,安樂笑得眼睛微彎,“我是自愿的,我也不會后悔?!?/br> 見狀,宋姝不語,因為她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古往今來,去和親的公主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大家心知肚明。 “安樂,你為何突然改變態(tài)度?!?/br> 宋姝抽回手,一改之前神色,極其嚴肅地望著她,沒了好友間慣常的親昵。 改變態(tài)度…… 想到前幾日那人說的話,安樂苦澀地笑了笑。 若不是嫁他,那嫁誰又有何妨。 若是這般嫁了,至少能讓父皇在心底對母妃多些虧欠,母妃往后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沒有為何。我享受了這么多年的公主生活,理應為其做出回報?!闭f完又話調一轉,“好了,待月底我可能就離開京城了,今日你便好好陪陪我好不好?” 她抱著她的手臂,像是以往一貫地撒嬌。 “姝寶,你放心,我會每年給你寫信的。” 寫信? 宋姝想,安樂終究想得太簡單。 心底雖是這般想,臉上倒也配合著安樂,強扯起唇角應道,“好。” 這一日,剪花看戲游湖聊天講悄悄話,無一不落。 可直到離開了宮門口,宋姝心里還是苦的。 安樂不愿說,她也不會強求。 可讓她眼睜睜看著安樂選擇走進一條死胡同,自己卻無能為力,終究太過灼心。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怪不了誰?!?/br> 陸深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這句話像是打開一個開關,宋姝的眼淚好似止不住,整張小臉都遍布淚痕。 兩天后,皇帝頒下圣旨,安樂于三日后和親匈奴,永固邊疆之好。 聽到這個消息,宋姝只是淡淡應了聲。 話音一落,外邊有丫鬟傳喚說宮里來了人。 “我去就好,你繼續(xù)練字?!标懮钸B忙止住宋姝的腳步,示意自己出去。沒一會兒功夫,人便回了屋。 “安樂說,想讓你在三天后去送送她?!?/br> 陸深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著宋姝的反應,一邊將那人的話傳遞出來。 瞧見他這般擔憂的模樣,宋姝突然便覺得自己太過不是。因為安樂和親一事,真是鬧騰得陸深也不好過。 “陸深,我真沒事?!?/br> 說完還笑了笑,似是無奈,原本壓紙的手特地去拉了拉他的大手,“真沒事?!?/br> 這幾日,她也想清楚了。 這是安樂自己選擇的路,若她不后悔,那她也選擇真心祝福她。 三日后,安樂從皇宮出發(fā),出嫁匈奴。 宋姝早早便起了床,到安樂宮門口時,天才微微亮。 殿里擺著各種各樣的大箱子,安樂坐在梳妝臺前,宮人正替她挽著發(fā)。看見宋姝站在門口,還微笑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宋姝回過神,臉上僵硬地掛起笑意。 “良妃娘娘怎么不在?” 今日一見,說不定就是最后一面…… “昨日便將該說的話說完,今日我便不讓她來了?!?/br> 一切準備就緒,宋姝坐在安樂身邊,突然啞口無言,原先準備叮囑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外邊有宮人催促,說是該去大殿行禮。 安樂應了聲,看著一旁的宋姝,心里回想起前幾日她偷跑出宮找柳束彥的場景。 他不喜歡她,她也不怨他,只能說人各有命,因緣天定。 看著眼前的宋姝,她腦海里回想著那人說的話,在為自己辛酸的同時又為他感到悲哀。 “姝寶,我有句話想對你說?!?/br> 第53章 “姝寶,我有句話想對你說?!?/br> 安樂牽過她的手,抬眸看向她,心底略微躊躇。 門外又響起宮人的傳喚聲,安樂心里突然像是松了口氣,“姝寶,柳……” “安樂,你先別說。”宋姝反握緊她的手,“此去一行,路途遙遠。若是中途你改變心意,便找機會與何將軍說一聲,他是陸深的人,會幫你的。若是你心意不改,那便好好過日子,我看著那左賢王雖為人粗狂,但也不像是肆意亂為之人。到了那邊,若是可以,記得常寫信給我說說近況?!?/br> 說著說著,好似在戳人心窩,眼眶里不由得又泛起熱意。 “好嘛?” 安樂的淚流出眼眶,宋姝替她拂去,苦澀開口,“別弄花了妝?!?/br> “嗯,嗯,我記得的,我記得的,”安樂忙手忙腳地答道。 外邊又來了人催促。 “走吧,我送你出去。” 安樂要先去大殿拜別皇帝太后,再隨送親隊伍從皇宮正午門出發(fā)。 臨上轎前,安樂抓住宋姝的人,似是一鼓作氣,怕是來不及似的。 “姝寶,柳束彥喜歡的人是你,”說完又抓緊了些宋姝的手,“我告訴你,并不是想讓你做什么,只是不忍他這般辛酸?!?/br> 他喜歡她這么多年,姝寶卻毫不知情,這未免太過悲戚。 “姝寶,柳束彥從未想過讓你知曉,他也是一個可憐人?!?/br> 旁邊的宮人在不停地催促,似是擔心誤了吉時。安樂慌忙說了幾句,宋姝胡亂地點頭應答。看著那轎子遠去的背影,好似剛才的那些話只是云煙,一觸即散。 整個人似是踏在云間,有一種恍惚感??吹疥懮畹哪且豢蹋牟盼⑽⒙浠貙嵦?。 宋姝快步走到陸深身邊,略微呼出一口長氣,“我們回府吧?!?/br> 這幾日,心里總像是繃著一根弦。直到現(xiàn)在,才些微放松。 至于那些話,既然小師兄不欲說出口,那她便當不知道。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有所思,陸深在衣袖底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宋姝……” 兩個字,語氣似是爬了個坡,似是有點擔憂,又好像是幽怨,甚至還夾雜著點委屈。 宋姝抬眸,看著陸深發(fā)怔,直到指尖傳來微痛,才微微回過神。 “陸深,謝謝你?!?/br> 手底下被捏住的手指順勢而上,握住他的那兩根手指。 無論是如今這件事,還是以前的那些事。 被她反握住的那兩根手指好似在發(fā)著熱,陸深撓了撓她的手掌心,輕哼了一聲。 “我是你夫君,自是不用謝的。” ——我是你夫君…… 這還是陸深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宋姝面前這般說。 宋姝微微側過頭,有些羞赧,但心底好似溢著蜜,心口處撲通撲通。 這時,耳垂傳來觸碰感,有些癢,令人顫栗。耳廓處傳來細微聲響,“為夫說得可對,夫人?” 這一下,宋姝腦子里好似一片空白,什么和親,什么柳束彥,通通消失在這一剎那。 即使知道陸深是故意這般言辭,可她還是墜進了他的話網(wǎng)里。 她低垂著頭,長睫微彎,底下拽著他的手愈發(fā)用力。 下一秒,雙肩被人攏住,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好了,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不必再提?!?/br> 她甕聲應了句,心底哪里還有其他事,只剩下心口處傳來的跳動聲。 兩人堪堪回到院子,院外就有人來喚,說是隔壁太師府的人。 “世子妃娘娘,夫人她生了?!?/br> 生了? “我娘親生了?” 平靜的小臉一下子變得眉開眼笑,許是太過激動,還帶著點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