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由于人修本身的復(fù)雜性，他們變成的蝎獸比原本的蝎獸還要難纏。

    “渭水城的那只蝎獸還未成年，對化神道君的作用不大，因此溫奕道君只是隔一段時間提取鮮血，想著等那蝎獸完全成年再下手?！?/br>
    清沅：“……這樣太過冒險?！?/br>
    溫奕道君雖然資質(zhì)不是頂尖，但性格謹(jǐn)慎，煉化蝎獸血液的風(fēng)險太大，他不會貿(mào)然行動。

    他一定有別的后手。

    晗日敬佩了一下自家?guī)熥鸬拿翡J，點(diǎn)頭道：“他有一滴鳳凰精血?！?/br>
    清沅聲音有些沉：“他從哪弄來的？”

    她碰到那只蝎獸時，它已經(jīng)有些能耐，就算是人為豢養(yǎng)催化了它成長的速度，也至少需要八十年。

    而她遇見蝎獸的八十年前……正是溫奕將安瑩接到悟道宗的時間！

    晗日的話證實(shí)了她的猜想：“因?yàn)檫@蝎獸出現(xiàn)的時間太過湊巧，我便去查了清瑩的母親，發(fā)現(xiàn)她母親原來是河?xùn)|寧氏的嫡支?！?/br>
    至于怎么查到的，這得歸功于他的一項(xiàng)天賦：諦聽之聲。

    顧名思義，這項(xiàng)天賦能讓他聽到過去與未來，并且……能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例如師尊。

    這一百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凝視師尊。

    清沅的思緒全被寧氏占領(lǐng)，沒注意到徒弟話語中的小含糊。

    河?xùn)|寧氏，當(dāng)年最富盛名的御獸世家，最鼎盛時期，連悟道宗都要讓他們?nèi)帧?/br>
    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寧家以御獸而登頂，最后也受到妖獸反噬，大部分寧家人被殺，整個家族迅速敗落。

    “如果是寧家，倒是可能有鳳凰精血。”

    神獸雖然消失，但在天寰界尚有一些妖獸體內(nèi)有它們的血脈，只要使用一種特殊的術(shù)法，就能將那些血脈提煉出來，再經(jīng)過反復(fù)淬煉，就能得到神獸精血。

    寧家精于此道。

    “還有蝎獸。”晗日補(bǔ)充道。

    “那溫奕因?yàn)樾木硢栴}，修為許久不得寸進(jìn)，他養(yǎng)的蝎獸又被師尊你殺了，手里只剩一滴鳳凰精血，本來打算自己服用的，卻被他那寶貝小女兒忽悠了過去，我趕到時，他女兒正在煉化哪滴精血。”

    清沅：“然后？”

    “然后我就將她煉化了大半的精血強(qiáng)了過來，誰知她心理如此脆弱，竟然走火入魔了，還殺了溫奕?！?/br>
    按理說除了寧家人，煉化了大半的精血無人能取出來，但是很可惜：這只神獸有掛，不但取出來了，還順便毀了人家的修為。

    清沅倒是能猜到他做的事，聽了這么久，她也能大致推斷出事情的脈絡(luò)了，于是淡淡道：“是清瑩殺了溫奕？”

    “是的?！?/br>
    溫奕對他的小女兒完全不設(shè)防。

    清沅對溫奕這個父親的感情早已消失地干干凈凈，這會聽到他被他一直寵愛著的小女兒所殺心中也無半點(diǎn)波動。

    她問：“你為何入魔？”

    晗日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我被師叔趕出來了，沒處可去?！?/br>
    清沅：“……你做錯了何事？”

    她有股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聽徒弟用熱烈而期待的語氣答道：“因?yàn)槲艺f我要與師尊結(jié)為道侶，被師伯打了一頓，他還說，要是我不悔改，就讓師尊將我逐出師門?！?/br>
    清沅看見他用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眼神看著她，說：“師尊，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對嗎？”

    清沅不知道怎么回答。

    情理上，是她先接近的晗日，也是她先提出要讓晗日成為她的道侶（駙馬），雖然這一切只不過在幻境中發(fā)生，但很顯然，晗日當(dāng)真了。

    清沅覺得前所未有的頭痛。

    要不答應(yīng)他算了。她自暴自棄地想。

    心中第一次有了將一件神器碎尸萬段的念頭：“讓它胡亂施為!”

    正想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那日紫衣墨發(fā)，俊秀開朗的眉眼，舉手投足中是難以復(fù)制的灑脫和大氣

    “姜姜?！?/br>
    清沅理智瞬間回籠：“沐遙魔尊?！?/br>
    沐遙看著她柔和了不少的面容，使勁掐了一把袖口的虛實(shí)鏡。

    就這么個破鏡子，竟將他算計(jì)到如此地步。

    多年前他和姜姜一場大戰(zhàn)，雖然是他傷的比較重，但姜姜卻損傷了情根。

    損傷的部分不大，但恰恰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部分：愛欲。

    她依然會尊敬濡慕母親，信任師兄，照扶同門，卻再難對一個男人生出愛欲。

    而這恰恰是他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因此在知道她入了虛實(shí)境后，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讓鏡靈為她營造一個虛假的靈根。

    他很清楚，在真實(shí)世界，因?yàn)榻膱?zhí)拗，他與她絕對不會有在一起的可能，但鏡中世界卻不一樣。

    這里的姜姜沒有過往的那些記憶。

    在這里，他們之間不會有那些道魔之爭，不會有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晗日、楚俞……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但誰知道這蠢鏡子不但有自己的小心思，還真有點(diǎn)能耐！

    它竟真的補(bǔ)全了姜姜的情根！

    虛實(shí)境本體被它捏在手中，感到十分難受，又想到這豬隊(duì)友的不靠譜，破口大罵：“你這瓜娃子，快放開老子的本體，你心里是不是又在怪我？哼，要不是你無能，咱們的計(jì)劃能不成功？”

    頓了頓又不懷好意道：“而且你不知道我補(bǔ)全的情根是真的，又想重續(xù)和這女修的緣分，該不會是想著將她困在鏡中，好滿足自己的私欲吧？”

    一定是！

    沐遙的手松開了。

    鏡子說得沒錯，在那陰暗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直視的內(nèi)心世界，他的確想……

    他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姜姜。

    她的眉眼依舊精致，眼眸中卻再沒有信任、歡喜，只有陌生與疏離。

    他突然明白了。

    過錯就是錯過。

    無論你做什么，都無法挽回了。

    第五十七章

    沐遙來了又走, 清沅看到他的眼神，悔恨、不舍, 還有一分釋然。

    清沅心知肚明，她的情根一定是沐遙修補(bǔ)好的。

    當(dāng)年她與他那一場大戰(zhàn)，兩人都傷得很重, 她更是因?yàn)檫^度使用力量而傷了情根。

    但她不準(zhǔn)備愛人，情根這種東西于她無用，也就沒想著去修補(bǔ)。

    “師尊?！标先胀蝗粏舅?/br>
    “嗯？”清沅收回思緒，抬頭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徒弟。

    “師尊, 讓我陪在你身邊好嗎？”

    晗日了解師尊, 他知道，師尊雖然聰慧，在情感上卻很是遲鈍, 如果要讓她接納他, 就要一遍一遍告訴她自己的渴求。

    徒弟怎么還是如此執(zhí)著。

    清沅不自在地扭頭, 思考了一會，說：“你年紀(jì)還小，不知道選擇道侶一定要慎重，要選就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

    “我喜歡的就是師尊。”晗日堅(jiān)定道。

    清沅：“……你在我身邊長大，接觸的女修不多, 把師徒間的濡慕之情當(dāng)做男女間的愛欲也能理解, 只是為師卻不能看著你陷入迷障?！?/br>
    徒弟長歪了是她的錯，身為他的師尊，她一定要幫助他走回正道, 于是語重心長道：

    “這段時間為師為你介紹幾位女修，你先與她們好好相處，等處出感情了，自然就知道師徒之情與男女愛欲的不同?！?/br>
    晗日眼眸幽深，“師尊這提議不好?！?/br>
    清沅以為他要拒絕這個提議，腦袋有些疼，勸道：“你……”

    “如果是這樣。”晗日打斷她，“如果是這樣，那師尊可否與我以道侶的身份相處一段時間？”

    清沅皺眉：“這樣不妥?！?/br>
    晗日反問：“有何不妥？師尊不是說我將與你的師徒之情當(dāng)做了男女之間的愛戀嗎？那我和師尊以道侶的身份相處一段時日，豈不是更能發(fā)現(xiàn)二者的不同？”

    清沅：她覺得她要是不答應(yīng)，徒弟恐怕會生出執(zhí)念。

    修道路上，執(zhí)念是最要不得的東西，一旦控制不當(dāng)，就會引發(fā)心魔，很多天賦卓絕的修士都隕落在這一關(guān)卡。

    晗日他天賦卓絕，要是因?yàn)檫@就隕落……

    她仔細(xì)回憶自己當(dāng)初的想法。

    決定和楚俞結(jié)為道侶時，想的不過是修道之路漫長，有個性格溫和又同樣一心修道的道侶也不錯，但要說和楚俞什么男女之間的感情，那是沒有的。

    道侶不是修道路上的必需品，可有可無，現(xiàn)如今徒弟卻為了這個道途受阻，清沅覺得不劃算。

    “好吧?！?/br>
    說罷見晗日喜形于色，又慢悠悠地補(bǔ)充了一句：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驗(yàn)證也要有個期限，就以……一年為期，一年期滿后，你要答應(yīng)師尊，摒棄雜念，專心修煉?！?/br>
    晗日得到她的同意，唇角翹地老高，雙目中的歡欣就像要溢出來，立即改了稱呼：

    “姜姜放心，我一定會讓自己認(rèn)識到這兩者之間的區(qū)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