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塊賣rou錢

    表示的意思就是放血，馬南湘對陳小鳳恨得要命，哪舍得把口袋里的錢掏給她？可她感覺得到，陸晴朗對她的態(tài)度突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想要把他牢牢抓在手心里，當(dāng)然要給他留點(diǎn)好印象嘛！

    裙兜里康有志給的那兩塊錢還沒捂熱呢！就要掏給這個短命鬼，馬南湘心疼得直滴血，表面上還要裝得姊妹情深，“鳳兒，在單位別太省，等表姐有錢了，又給你送去?！?/br>
    陳小鳳不傻，從楊喜蓮母子的爭吵聲中聽出了幾分，再私底下分析了一下，馬南湘沒有正經(jīng)工作，舅媽的老爹以前是個大地主，雖然舅媽早就宣布與娘家脫離關(guān)系，可組織上不依，所以舅舅一家被地主成分所拖累，日子過得苦巴巴的。陳小鳳的mama在世時，可憐侄女，時常偷偷地給個五角一塊，次次錢一到馬南湘手里，她就迫不急待地花個精光，不可能有結(jié)余。

    這兩塊錢，八成來路不正。從小父母就教過她，人窮不能志短，陳小鳳不會要這種臟錢，“表姐，楊伯母給的錢夠花了，你留著自己用吧！謝謝！”

    陸晴川的目的只是讓哥哥好好地看清楚馬南湘的為人，她扯了扯馬南湘新做的裙子，滿臉羨慕的說：“湘湘，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掙錢的辦法嘛！每個月都做新衣服，還有結(jié)余的錢?，F(xiàn)在學(xué)校不開課，我也想掙點(diǎn)錢花花，可不可以教教我？”

    說著，她故意盯著陸晴朗，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馬南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忙著自圓其說，“還不是過年過節(jié)爸媽跟親戚給的一些。”

    呵，真有那么多有錢的親戚，她也不會因?yàn)榻徊怀鰧W(xué)費(fèi)，中途輟學(xué)了兩次，跟陸晴川一個班了。

    大家的目光令馬南湘心虛，她從陳小鳳手里搶了個布包，“鳳兒，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不用，車我會安排的，”楊喜蓮忙把布包奪回來，“一會兒你把你的東西收一收，那間屋子我等著放東西呢！”

    送走陳小鳳，陸文忠也騎著單車上班去了。

    為了防止哥哥被灌迷魂湯，陸晴川寸步不離地看著陸晴朗，讓馬南湘沒有開口的機(jī)會。

    眼看著陸晴朗氣鼓鼓地推著綠單車，準(zhǔn)備出門了，馬南湘擋住了去路，“晴朗哥哥，等一下我就搬走了。”

    陸晴朗明白馬南湘希望他能挽留，喉嚨滾動了一下，就被陸晴川搶先了，“哥哥，你先去上班吧，湘湘東西不多，她拿得動?！?/br>
    陸晴川連一句她送送馬南湘的承諾都不愿意給，如今的馬南湘，在她心里喪心病狂，連表妹的命都不放過了，還有什么她干不出來的事？所以，她才不會蠢到送上門去給她謀害呢！

    陸晴朗最終沒有說一句話，黑著臉騎著單車走了。

    馬南湘一邊慢吞吞地收拾衣物，一邊悲切地說，“川川，自從咱倆一個班后，我在這里住的時間比在家住的還長，早就把這里當(dāng)家了，唉，真有點(diǎn)舍不得離開?！?/br>
    她在陸家生活條件比在自己家好多了，在家得干活，在這里碗都不洗一個，當(dāng)然舍不得離開??！“你長期住在我們家，你爸你后媽怎么想？還不以為你嫌貧愛富，家都不要了？說出去不好聽??！”

    又碰到了軟釘子，馬南湘換了種方式，“我曉得，這次因?yàn)殛懖氖?，你們對我誤會很深，相信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嗯！”陸晴川不想浪費(fèi)一個字。

    “川川，我走了。”馬南湘眼巴巴的望著她，陸晴川開心得不得了，“好，我送你出去?！?/br>
    如果放在以前，次次她說回家，這蠢婆娘哭著喊著不讓她走，都怪陳小鳳那個短命鬼，要不是她，陸晴川敢這么對她？到了院門口，馬南湘又說道：“川川，我真的走了。”

    “再見！”陸晴川如釋重負(fù)，趕緊關(guān)上了院門，省得看到那禍害矯揉造作的樣子作嘔。

    估摸著她走遠(yuǎn)了，陸晴川偷偷打開門，四下張望了一翻。正要出門，孫婆婆邁著小腳來了，“川川，那個壞女人呢？”

    孫婆婆是個出了名的大嘴巴，陸晴川不敢胡亂接話，“你說的是誰啊？”

    “就是勾/引你爸爸的那個白骨精呀！”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陸晴川哭笑不得，“孫婆婆，小鳳沒有勾/引我爸爸，她是為了救我爸爸才那樣說的?！?/br>
    孫婆婆笑得賊兮兮的，“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小小年紀(jì)就曉得維護(hù)你爸爸了。其實(shí)這件事與陸教授沒有什么關(guān)系啊，他又沒被那白骨精勾/引，不丟人?！?/br>
    “孫婆婆，小鳳真的是個好姑娘，要是她真做了這種事，上面怎么可能放她出來？”

    無論陸晴川怎么解釋，孫婆婆仍堅(jiān)持自己的說法，“誰不曉得是李家出面把她撈出來的？唉，也難為喜蓮了，打落牙齒和血吞。算那小婊/子運(yùn)氣好，可別讓我見著，我見她一回打一回。那么不要臉的女人，恐怖一輩子都嫁不掉啰！”

    好不容易把孫婆婆勸走，陸晴川決定上李家走一趟。

    “什么？馬南湘跟紅衛(wèi)兵頭子康有志合伙把萬良忠給害了？真是作孽！”李大伯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猙獰的臉更加可怖。

    陸晴川顯得有些無奈，“可惜我沒聽到他們到底是怎么害萬良忠的，不曉得現(xiàn)在他是生是死?！?/br>
    萬良忠是因?yàn)榕c陸家的事有牽連才喪命的，馬南湘和康有志那么壞，故意做成萬良忠投奔親戚的假象，說不定是在等待時機(jī)，某天突然舊事重提，反咬陸文忠一口，說是他為了洗脫罪名，從而害死了唯一的證明，到時候只怕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搞不好李家也會受牽連。

    “你分析得很全面。”李大伯贊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15歲的姑娘，有頭腦，有遠(yuǎn)見，今后對李遠(yuǎn)征的人生一定會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樣吧，我會動用一些關(guān)系查找萬良忠的下落，把主動權(quán)爭取過來。”

    有了李大伯的承諾，陸晴川放心多了，“那就有勞李大伯了。”

    李大伯一擺手，“而今李、陸兩家坐在同一條船上，哪家都不能出一丁點(diǎn)問題。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你也要打起精神，馬南湘，康有志應(yīng)該很快會有小動作了?！?/br>
    第二十六章 馬南湘嚎喪

    李大伯推算得沒錯，果然第三天上午就出事了。

    云紡廠的小張打電話給陸文忠，說陳小鳳要跳樓。

    當(dāng)陸文忠父女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

    云紡廠職工宿舍大樓前擠滿了人，陳小鳳站在四樓樓頂，大風(fēng)刮得她裙發(fā)亂飛，好像隨時要把單薄的她吹下來一般，可沒把陸晴川的小心臟嚇到移位。

    小張也因?yàn)閻阂馀e報受了牽連，從人事科主任降到了一名小職員。她告訴陸文忠父女，本來陳小鳳上班上得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就有人舉報陳小鳳作風(fēng)有問題，勾/引云大陸文忠教授。

    當(dāng)時沒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luò)，人們八卦的內(nèi)容基本上就是東家長西家短。像這種勁爆的八卦素材簡直跟長了腳似的，不到一個鐘頭，便傳遍了整個云紡廠。

    單位領(lǐng)導(dǎo)馬上派人去工作組了解情況，雖然最后的結(jié)論是神經(jīng)病萬良忠造謠，可當(dāng)初陳小鳳的口供也是紀(jì)錄在案的。她的行徑觸犯了人們的道德底線，單位領(lǐng)導(dǎo)迫于壓力，只得開除了她。

    工作丟了可以再找，命丟了就什么都沒了。陸文忠讓小張找來一只大高音喇叭，上了五樓，“鳳兒，身正不怕影子斜，咱行得正，坐得穩(wěn)，沒事的，快過來！”

    陳小鳳朝他望去，兩行清淚掛在了慘白的小臉上，她對著陸文忠跪了下來，“陸伯伯，川川，你們不要過來。我這樣與其這樣活著，不如死了的好！你們就成全我吧！”

    “我和你楊伯母一定會為你洗刷冤屈的，你要相信我們?！?/br>
    陳小鳳搖搖頭，絕望地說：“沒用的，現(xiàn)在我在大家眼里，一輩子都是個臭雞蛋?！?/br>
    “傻孩子，你先過來！”

    ......

    無論陸文忠怎么喊，陳小鳳都無動于衷。陸晴川從陸文忠手里接過高音喇叭，“鳳jiejie，別人想你死，你就去死嗎？你死了，你們老陳家就絕代了，以后清明節(jié)，叔叔阿姨墳前紙都沒人燒。”

    陳小鳳終于“哇”的一聲哭出來，家人的慘死是她心里永遠(yuǎn)的痛。

    陸晴川沖上去摟住了她，“好了好了， 都過去了，咱們回家?！?/br>
    本以為這件事的后果是陳小鳳丟了工作而已，令陸晴川意想不到的是，小鳳還變成了過街老鼠，一連三天，陸家的門檻都快被人給踩爛了，她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咒罵勾/引人的小妖精。

    陸家只得從早到晚關(guān)住大門，有些閑得慌的女人就隔著院墻罵。

    楊喜蓮心疼的坐在床前，這些天來陳小鳳滴水未沾，本來就瘦弱的身體，更是弱不經(jīng)風(fēng)了。

    她嘆了口氣，把碗里快要涼掉的荷包蛋遞給陸晴川，希望女兒有辦法勸她吃下去。

    陸晴川了解陳小鳳的脾氣，她將碗擱在了寫字臺上，“鳳jiejie，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是誰干的？”

    其實(shí)，她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因?yàn)樗龥]有證據(jù)，人命關(guān)天的事不能全憑猜測?？涩F(xiàn)在只有這個話題能引起陳小鳳的關(guān)注了。

    陳小鳳向她側(cè)過頭來，茫然地?fù)u搖頭，“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結(jié)仇?！?/br>
    “那也是有人向你們單位舉報你了呀！”

    陳小鳳沉思了良久，“我想，應(yīng)該是有人想進(jìn)云紡廠，于是要想辦法擠掉我?！?/br>
    思維還是沒上線，陸晴川只得進(jìn)行誘導(dǎo)了，“她對你的事了解得很詳盡，說明是很熟悉你的人，對吧？”

    “好像是這樣的，會是誰呢？”心地善良的人不習(xí)慣把人想得太壞，陳小鳳還在慢慢琢磨時，楊喜蓮進(jìn)來了，“鳳兒，馬南湘在叫門，說是來看鳳兒的。”

    呵，來打探消息是真，看來鳳jiejie一天不死，馬南湘就不會安心。陸晴川瞅著陳小鳳，“要不要見她？”

    聽到馬南湘的名字，陳小鳳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倏地一變，“川川，你認(rèn)為呢？”

    陸晴川趴在她耳朵嘀咕了一陣，陳小鳳頻頻點(diǎn)頭，“就按你說的辦吧！”

    沒過多久，馬南湘快步進(jìn)了院子，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陸晴川屋里傳來哭聲，心情美好得不得了，只要陸晴川不痛快，她就倍兒爽。習(xí)慣了表演的她皺起了眉頭，“楊伯母，發(fā)生什么事了？”

    楊喜蓮有氣無力地說：“還不是鳳兒這孩子想不開，整天不吃不喝的，今天嚷著身體不舒服，請了兩個大夫回來，唉......”

    莫非那賤貨得了什么絕癥？馬南湘強(qiáng)壓住眉眼間的笑意追問道：“大夫怎么說？”

    楊喜蓮按照陸晴川交待的回答，“你進(jìn)去看看就曉得了?！?/br>
    掀開粉紅色珠子門簾，映入眼簾的情景更是讓馬南湘喜不自禁，陳小鳳的腦殼半搭在床邊，臉上瘦得沒有二兩rou，嘴角不停地冒血泡泡，那要死不斷氣的樣子看得馬南湘心里頭shuangsi了。

    應(yīng)該挨不了幾天了吧？她是天生的戲子，眼淚一滑就出來了，上前幾步，一邊拍床一邊哭，“哎喲喲，我的妹兒喲，前幾天看你還好端端的，今天怎么就這個樣子了？哎喲，我的妹兒喲，你這是遭的什么罪喲？到底得的什么??？有沒得整喲......”

    怎么聽怎么像嚎喪，陸晴川聽不下去了，“人還沒死呢！”

    都吐血了，離死還能有多遠(yuǎn)？馬南湘扯了塊衛(wèi)生紙幫陳小鳳擦拭著血水，“看鳳兒的樣子不大好，要不我再找個大夫回來？”

    她的那點(diǎn)花花腸子陸晴川清楚得很，她不過是想來打探一下情況的，如果再拖下去，萬一陸家讓她把表妹領(lǐng)回去怎么辦？家里死人這種事很不吉利的，而且還得買壽衣、棺材安葬，得浪費(fèi)多少錢？她才沒那么傻，請大夫不過是想金蟬脫殼罷了！

    “表姐，”陳小鳳氣弱游絲，“大夫就別請了，請也是浪費(fèi)錢。我跟陸家無親無故的，死在這里不好，你讓舅舅把我接回去，等我死了，壽衣、棺材這些都不用買，在我父母墳邊挖個坑埋上土就行了?！?/br>
    想得真美！就算她肯，她那個后媽也不肯啦！馬南湘急急起身，“鳳兒，你好好的，說什么死不死啊？等著啊，表姐這就給你找大夫去！”

    第二十七章 巧遇招魂

    逃出陸家，馬南湘松了口大氣，還好跑得快，給那短命鬼訛上就麻煩大了。不過陳小鳳瘦是瘦了點(diǎn)，但平時沒病沒痛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要死了呢？哎呀，管她的，死了才省心。

    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她慢慢悠悠往城西走去。

    百慕廣場附近的小巷子里，陸晴朗狠狠地踢了綠單車兩腳。今天不曉得撞了什么邪，單車突然就掉鏈子了，修好后只送了一封信，鏈子又掉了。

    他把單車鎖在百慕廣場，翻了翻郵包里的十幾封信，估計得送到八點(diǎn)多鐘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晴朗跑得滿身大汗。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前邊的巷口飄過。他的心忍不住一顫，雖然這幾天他對馬南湘不理不踩，其實(shí)內(nèi)心痛苦極了，因?yàn)樗娴暮軔鬯?/br>
    自打第一眼見到這個柔弱得如林meimei般的女孩，他就很想保護(hù)她，疼惜她。他相信只要努力，總有一天，家人會接受馬南湘的，然而，meimei卻聲稱親眼所見她跟康有志偷/情。

    開始，陸晴朗認(rèn)為這是meimei逼他放手耍的小心思，但馬南湘天亮之前回來時凌亂的長發(fā)、又臟又皺的裙子，使得他動搖了。他很想說服自己，這不是真的，卻又找不到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

    這個時候見到馬南湘出現(xiàn)在城西，他想起了解放路盡頭的那間爛木屋，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馬南湘走得很慢，她在等夜幕完全拉下來。見不得光的事，必須在黑暗中進(jìn)行。

    走到破木屋前，天終于黑黢黢的，遠(yuǎn)處的人家已經(jīng)星火點(diǎn)點(diǎn)了。這里遠(yuǎn)離鬧市，晚上基本上沒有什么人出來走動，馬南湘謹(jǐn)慎地觀察了四周，解下裙子的腰帶，繞著爛窗格子纏了一圈后，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陸晴朗的最后一絲幻想好像吹到極限的泡泡，無聲無息的破滅了。疼痛貫穿了他四肢百骸，他一步步走了過去，步履沉重。

    見到他陡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馬南湘嚇了一跳，大腦飛速地運(yùn)轉(zhuǎn)著，編織著足夠強(qiáng)大的理由。

    “你在這里干什么？”陸晴朗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馬南湘舔舔嘴唇，輕輕吐出兩個字：“招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