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jié)
夏恪被他盯得下意識后退了半步,聽他這般決絕,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便正色問道:“王爺可會沖冠一怒為紅顏?” 這問題問得實在敏感,連一旁的夏嚴都倍感關(guān)注,慕云松愣了愣,收斂了強大的氣勢,垂眸苦嘆道:“我北靖王一脈一心駐守邊疆、保家衛(wèi)國,從未有過反意,只可惜皇帝不信罷了。” 話說至此,氣氛便有些尷尬,終是夏嚴開口道:“如今王爺已知師妹的近況,最好莫要輕舉妄動,以免招致禍事。師妹自有我們兄弟看顧,但解救之事,只怕還要另想法子?!闭f罷,又想起師父傳訊中提到北靖王府的變故,便問道:“聽聞北靖王府不久前橫遭事端,不知王爺善后如何?” 他方問罷,便聽夏恪奇怪道:“北靖王府怎么了?” 慕云松想到夏四公子乃是蘇先生的徒弟,知曉王府變故倒也不奇怪,只含糊答道:“無甚大事,還好?!?/br> 根據(jù)昨日接到的情報,王府目前仍在慕云楓手中,但慕云柏和慕云梅牢牢掌控燕北軍權(quán),且已將老王妃和家眷接至燕北大營,暫居衙署之中,倒也穩(wěn)妥安全。 依照大燕軍制,官軍不得私用,即便他慕云松是燕北軍統(tǒng)帥,也無權(quán)動用燕北軍解決王府的家事,否則便是大罪,被褫奪燕北軍掌控權(quán)也不為過。故而,慕云松令老二和老五暫時莫要輕舉妄動,待赫連鈺回來兵合一處,等他在西京的消息再做打算。 今夜見面,該說的都已說完,慕云松便再三拜托夏家兄弟看顧好蘇柒,一旦有變故隨時與他聯(lián)絡。說罷,便轉(zhuǎn)身出門,幾個騰躍消失在寂寂夜色之中。 夏嚴望著慕云松消失的背影嘆道:“沒想到,傳聞中的鐵血冷面的大燕戰(zhàn)神,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性情個屁!”夏恪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就是個表面高冷,內(nèi)心sao包的家伙!不然如何將小師妹騙得死心塌地的?” 夏嚴轉(zhuǎn)頭似笑非笑道:“我可聽說,被三哥騙得死心塌地的女子,很是不少?!?/br> “誰說的?”夏恪很是不服,“我哪里騙過姑娘?都是她們一廂情愿要死心塌地,與我何干?你哥我其實是個專情之人?!毙睦镏坏胗浿粋€姑娘,偏偏還被這個冷面悶sao男搶跑了。 夏嚴對男女情事實在一竅不通,索性換個話題:“營救小師妹之事,三哥可有主意?”如今他師父也秘密潛在京城之中,只是目前也束手無策。 夏恪苦嘆一句:“我連要見她一面都只能扮成那個鬼樣子,你說呢?”想起他家四弟方才所說,又忍不住提醒道:“你所說讓北靖王對小柒置之不理的計策,看似合理,實則算漏了重要的一環(huán)?!?/br> 夏嚴虛心討教:“哪一環(huán)?” “依皇上的性子,若發(fā)覺小柒成了棄子,只怕不會將她打入冷宮置之不理,”夏恪冷哼一聲,“他定然會將小柒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以絕后患!” 夏嚴驚訝:“不會吧?” 夏恪拍拍他家四弟的肩膀:“你入仕不久,又常居禮部,便習慣以孔圣的仁義道德之心視人,豈知朝堂之上、宮闈之內(nèi)的人心險惡?” “可他畢竟是圣上,理應有仁愛之心?!?/br> 夏恪索性笑了,笑罷幽幽嘆道:“他是我見過,最腹黑狠戾、冷酷無情之人。有這樣的主人,后宮便是這世上最冷酷無情的修羅地獄!” 身處“修羅地獄”之中的蘇柒,此刻正被宮女伺候著倚在貴妃榻上,由太醫(yī)診視著脈象。 “胎相尚平穩(wěn)。”太醫(yī)道,“只是龍嗣如今月份尚小,經(jīng)不得疲累折騰,還請小主萬望保重身體。” 聽說腹中孩子無恙,蘇柒暗自舒了口氣:她如今在這宮闈之中舉目無親,腹中的孩子便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活下去的精神寄托,自然萬分珍視。 為了孩子平安降生,她愿意忍辱負重,咬緊牙關(guān)在這危機四伏的后宮中茍活下去。 她正暗下決心,卻忽聞門外傳來喧嘩推搡之聲,有粗嗓門的嬤嬤怒喝:“你是什么東西?吟霜閣也是你能擅闖的地方?” 便聽見個女子抽泣哀求的聲音:“求您讓我去見李太醫(yī),我們家主子……” 那嬤嬤不耐煩驅(qū)逐道:“你們家主子算什么?李太醫(yī)正替蘇才人診龍嗣,打擾不得!” 那女子哭得更慟:“求求你……太醫(yī)!太醫(yī)?。 ?/br> 她剛揚聲喚了兩句,便被聽到一記響亮的掌摑聲,那嬤嬤罵道:“沒規(guī)矩的東西,你們還不把她給我叉出去!” 蘇柒看過許多宮斗的話本子,三兩句便聽出了端倪:這女子的主子,想來是宮中某位失寵不得志的妃嬪,故而生了病也無人問津,連大夫都請不來,實在可憐。 蘇柒頓生惻隱之心,對身旁宮女吩咐道:“你出去問問,外面是哪家的侍女?!蹦芫热擞谖ky最好,便是日后在宮中能多個說話的人,也是好的。 宮女便應聲去了,須臾便回來:“稟小主,是昭陽宮的宮女?!?/br> “昭陽宮住的是哪位主子?” 宮女道:“德妃娘娘?!?/br> 蘇柒咋舌:“德妃娘娘……不受寵么?”身為妃子,卻混到連太醫(yī)都用不上,也太慘了些。 “是昭陽宮的宮女,卻不是伺候德妃娘娘的?!睂m女忙解釋道,“她家主子是大皇子,如今寄養(yǎng)在德妃娘娘膝下,聽說性子頑劣、不學無術(shù),頗不得娘娘喜愛,經(jīng)常被訓誡。昨日更是因沖撞娘娘被打了板子,如今傷口惡化,發(fā)燒昏迷,他的侍女怕大皇子出事,這才哭哭啼啼找來?!?/br> 寄養(yǎng)在德妃膝下的大皇子……蘇柒立時憶起那個與她一同御膳房偷吃的少年慕鴻,他受傷昏迷了?! 蘇柒忍不住一陣揪心,便向正替她開安胎方子的太醫(yī)道:“畢竟是大皇子,太醫(yī)不如跟她去看看?” 李太醫(yī)的筆尖頓了頓,苦笑一聲解釋道:“小主有所不知,不是臣不愿去看,實在是德妃娘娘下過懿旨,任何太醫(yī)不得診視大皇子?!?/br> 蘇柒聽得憤慨不已:這德妃好狠的心腸!是了,上次曾聽公主說起,德妃正懷著龍嗣,自然看這個大皇子百般的不順眼,恨不能讓他餓死病死才好。 德妃不管,太醫(yī)不管,蘇柒卻不能坐視不理。經(jīng)上次御膳房驚心動魄一夜,蘇柒已然將慕鴻當做了朋友,如今朋友有難,她理應兩肋插刀。 蘇柒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向李太醫(yī)道:“不瞞太醫(yī),我前些日子受了些皮外傷,麻煩太醫(yī)再開些傷藥給我。” 李太醫(yī)目光閃了閃,向她身邊的宮女求證:“當真?” 宮女點頭道:“是真的,我家小主前幾日被蘭……” 未說完便被蘇柒一記眼神瞪過來,立刻識時務地閉口,但太醫(yī)在宮中浸yin多年,又剛診過蘇柒的脈搏,自是心下明悟,便順理成章地開了傷藥給她。 當夜,蘇柒便揣著傷藥,趁著夜色溜出吟霜閣,一路向昭陽宮摸去。 白日里“無意間”向身邊宮女打探了一下昭陽宮的位置,此時倒也沒走多少冤枉路,便順利找到了昭陽宮的后門。 蘇柒在墻角陰暗處暫時藏身,手中掐訣,指尖一點白光泛起,向守門的侍衛(wèi)彈去,那侍衛(wèi)晃了晃,打了個呵欠。 不管用?蘇柒暗嘆自己學藝不精,前些日子跟著蘇先生回東風鎮(zhèn)的路上,她說起自己一年來的經(jīng)歷,提到回回偷摸辦事,都要仰仗自己的一個鬼友施展手段將人弄昏,蘇先生聽了十分惱火,大罵她當年學藝不用心,連個昏睡咒都不會使,實在丟了師門的臉。于是逼著她又將昏睡咒復習了許多遍。 如今這效果……蘇柒暗嘆口氣,只得抬手掐訣又施了一遍,幸而這次算是給力,那侍衛(wèi)終是倚門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