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完念淺安，又欣慰道：“六姑娘剛才做得對。念著四姑娘在家的難處，是您該顧的情分。對著說不通道理的人該罵罵該打打，是咱們公主府不能丟的身份。不過下次動靜小點，如果叫外頭知道兩家退婚的事，指不定表公子又要怎么想六姑娘呢！”

    念mama居然真相了。

    念淺安自然不知道，劉青卓自以為是的程度有多令人發(fā)指，聞言皺著鼻子哼哼，“我一般不生氣，剛才是真被那倆神經(jīng)病氣到了。估計我不僅鼻子堵住了，腦子也有點堵。早該先把劉青卓打出去，到底哪兒來的自信，居然擺出一副我對他窮追不舍的嘴臉？真惡心到我了。”

    婚是劉青卓主動要退的，理由也是彼此互相看不上，怎么轉(zhuǎn)過頭又覺得她突然得看上他了？

    念淺安真心理解不了酸腐神經(jīng)病的世界，對念mama的態(tài)度也有些不解，“怎么mama好像不生氣的樣子？”

    “如今看清楚表公子是什么德行，倒不值得生氣?！蹦頼ama不以為然道：“駙馬爺才是真正的才子，一年到頭不知有多少人往公主府投文，想請駙馬爺指點兩句，借此依附公主府。老奴見過的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比表公子更虛有其表的不知凡幾。犯不著為這個生氣，白費這個心力?！?/br>
    念淺安眨了眨眼：她突然發(fā)現(xiàn)，單蠢的念mama也是有閃光點的！

    念mama被看得老臉有光，頓時挺直老腰板，看向念秋然主仆道：“四姑娘放心，三夫人且遷怒不到你頭上?！?/br>
    第51章 想男人呢

    念秋然和大丫鬟對視一眼，不無苦澀道：“多謝mama出言安慰。我已經(jīng)……習慣了，就算母親遷怒，我也不怕?！?/br>
    “四姑娘確實不用怕?！蹦頼ama見她話說得實誠，便也實話實說道：“當初三公子能進劉家族學(xué)，是三夫人請駙馬爺出面促成的。繞過公主不去求，偏私自去求駙馬爺，一是因劉大家的帝師身份，二是因駙馬爺才學(xué)絕艷，在皇上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光沖著這兩點，六姑娘就算真把三公子打了，三夫人至多往老夫人跟前哭兩聲，背地里罵公主和六姑娘幾句罷了。如果曉得四姑娘和六姑娘走得近，別說明面上，就是私底下也不會如何遷怒。

    三夫人為了三公子的前程，什么樣的事忍不得，算盤打得精著呢！三公子也不是全然不懂事，和表公子交好一來是臭味相投，二來是知道三夫人的心思。就是讀書讀得有點呆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三公子就是那又拿矛又拿盾的，自己愛跟自己較勁，還愛拿自己認定的那套和別人較勁。迂腐是迂腐了些，大是大非還是框得住他的。三公子只怕沒少后悔嘴巴漏風，叫四姑娘知道了退婚的陰私事兒，萬不會再告訴三夫人，今兒的事且鬧不大，活該他們白挨打?！?/br>
    她知道臭味相投，豈會不知自相矛盾？

    不過是有意寬慰念秋然主仆，故意說得形象有趣些。

    念淺安正腦補得歡樂，頓時忘了鼻子還堵著，不小心笑出豬叫，“哪里是我看人明白，mama這才叫慧眼如炬呢！”

    念mama忙拿帕子給念淺安擤鼻子，笑看念秋然道：“所以說四姑娘不用怕。隨三公子自個兒瞎忙活去。今兒的事說破天不過是小孩子頑皮，兄弟姐妹間打打鬧鬧，連老夫人都不會插手管。”

    “mama怎么說的都聽見了？”念淺安捏著鼻子哼，“還不傳話下去，以后三哥和劉公子再敢來，只管把門摔到他們臉上，不必客氣?！?/br>
    遠山和近水忙跟著哼，“姑娘放心，早把話傳下去了！”

    “這會兒馬后炮倒是放得響！”念mama佯瞪遠山近水，拉著念秋然笑呵呵道：“得虧有四姑娘陪著比照著，六姑娘如今越發(fā)曉事，也知道顧念手足情，曉得做事留一線了。這些天沒少勞累四姑娘吧？如今有老奴在，四姑娘且安心歇著去?！?/br>
    她以前也沒正眼看過念秋然，此刻純屬睜眼說瞎話，但基于對念淺安的盲從，變臉變得相當順溜完美。

    言行間的和氣不假，端茶送客的意思也很明顯。

    念秋然褪去擔憂，心知念mama是為辦私事而來，便叮囑念淺安幾句仔細養(yǎng)病的話，自帶著大丫鬟回了廂房。

    “四姑娘倒真是個知情識趣的?！蹦頼ama感嘆完畢，老臉突然嚴肅，“說吧，你們瞞著四姑娘什么事？三公子和表公子再拎不清，也不至于憑白污蔑姑娘。背地里出了什么事要一個兩個都瞞著？”

    念淺安頓覺念mama的閃光點又大了一圈，示意遠山近水“如實”說“劫財”的事，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奶兄和王娘子可來了？”

    “留在前院住下了。一路過來灰頭土臉的，可不敢讓他們立時就來見姑娘。先歇一晚收拾整齊了再說?！蹦頼ama解開包裹，奉上賬冊和錢匣子，“除去東郊的皇莊，姑娘名下鋪子、田莊的出息都在這里了，您先過過眼，回頭再細問他們?！?/br>
    念淺安有點小激動，結(jié)果越看賬冊臉越黑。

    念mama也是越聽“實情”臉越黑，又是氣惱又是后怕地怒捶遠山、近水，“我是怎么教你們的！財不露白！財不露白！你們倒好！亂說話叫人聽去起了劫財?shù)拇跄睿」媚镌趺淳蛿偵夏銈冞@兩個凈壞事兒的丫鬟！”

    “mama別氣了，也別怪她們?！蹦顪\安黑著臉狂抽嘴角，“我就這么點私房錢，財不露白個啥子喲！”

    遠山近水暗搓搓反擊，“mama把姑娘的生意整虧了？”

    念mama又一人捶了一拳，探頭疑惑道：“總賬上足足五千兩白銀，加上家里那六八大發(fā)，五千兩有余呢！姑娘莫不是沒看清楚數(shù)兒？這些私房，可不少！”

    說著不疑惑了，豎起大拇指一臉驕傲道：“哪家未出閣的姑娘能有這么多私產(chǎn)？姑娘不能跟宮中的皇子皇女比，只和京中其他姑娘比，那也是這個——頭一份兒。”

    “mama說得對！”遠山近水抱頭拍馬屁，然后抱起錢匣子點銀票，“有了這些，姑娘就是想把香粉香膏的生意做出京城外，也是能的！”

    是能做普通脂粉鋪子，但不能指望靠這點本錢挖魏家墻角。

    念淺安頓覺裝滿銀票的錢匣子依舊很虐，看著閃光點消失不見的念mama，苦笑道：“mama也去歇著吧，先讓奶兄和王娘子好好休息兩天，如今這點錢也不急著細問了。我現(xiàn)在只盼著柳公子出來混的年月夠久，身家存得夠厚?！?/br>
    果然靠譜的下人適合守業(yè)，創(chuàng)業(yè)還得靠她自己。

    念淺安準備先躺平養(yǎng)好精神，揮揮爪子道：“生意上的事，等我見過柳公子再說，先散了吧?！?/br>
    念mama雖然又恢復(fù)了單蠢，但到底幫念淺安打理過幾年生意，一聽就明白了念淺安的意思，“姑娘是想和柳公子合伙做生意？讓柳公子跟著出銀子，也跟著分紅利？”

    雖不全對但也不全錯，念淺安癱倒在床上，rou疼地點了點頭。

    念mama立即表示不用歇息，“柳公子對姑娘有救命之恩，又和徐世子是知交，能耐德行雖然可信，但到底是外男。老奴不反對姑娘和他私下來往，能借由生意報恩也是好的。但姑娘得許老奴留下，好歹親眼見見柳公子，也能放心?！?/br>
    念淺安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結(jié)果等到睡了又醒用完湯藥吃過晚膳，都沒等來柳樹恩。

    按說楚延卿昨天就走了，柳樹恩身為暗衛(wèi)，即便留下收尾，也不會在東郊滯留太久才是。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柳樹恩回城前肯定會來找她。

    念淺安決定熬夜坐等，一時想起野外相處的種種，一時又想起之前在宮中一起撞破jian情的事，當初她還極力撇清渡氣不算初吻，哪里想到她驗證來驗證去，不僅真奪了柳樹恩的初吻，柳樹恩還成了她的初戀對象。

    難道他們兩個真的很有緣分？

    念淺安捧著濃茶發(fā)呆。

    遠山和近水端來洗漱熱水，咦道：“姑娘在想什么呢？這樣出神？”

    念淺安任由二人擦臉擦手，隨口答道：“想男人呢?！?/br>
    遠山近水哦了一聲，自顧出門潑水睡覺，念mama也捂嘴打哈欠，抬腳往外走，“姑娘走了困，老奴可熬不住了。柳公子來了姑娘且喊一聲，老奴就在外間守夜?！?/br>
    念淺安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地伸出爪子做且慢狀，“誒？我說我想……男人呢？”

    “不就是想柳公子什么時候來嗎？”念mama一臉不屑，“姑娘看不上表公子那種清俊書生，現(xiàn)在也不再仰慕徐世子那樣的英俊武將，柳公子一容貌有損的寒門子弟，以姑娘的眼光就更瞧不上了。姑娘只管想，左右想不出朵花兒來?！?/br>
    越說聲音越含糊，深知原身審美的念mama十分放心地倒頭打瞌睡。

    默默收回爪子的念淺安：“……”

    她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原身的下人心都很大？

    念淺安即覺得如此一來行事更方便，又覺得被念mama等人拋棄的自己好孤獨！好寂寞！

    不一時月影壓過燭火，念淺安正準備放棄等人，結(jié)束獨自等待的寂寞時光，就被一陣不大不小的動靜驚得腦子靈光一閃，想到柳樹恩曾先后翻過靖國公府和萬壽宮墻的“愛好”，忙循聲飛奔到窗邊，推開窗戶驚喜道：“柳公子！你真的來了！”

    她一眼認出窗外蒙面人是柳樹恩，正和柳樹恩拉扯的念mama趁機老手一抄，撤下柳樹恩的蒙面黑布，盯著那道刀疤笑道：“原來是柳公子，老奴失禮了。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還請柳公子勿怪。”

    她半道起夜，上茅廁途中撞見有人想摸黑翻窗，雖猜著幾分，仍拼著老命故意阻止有意試探，要是傳說中的柳公子本事?lián)郊?、?yīng)對不夠沉穩(wěn)，她可不放心對方摻和進自家姑娘的生意里去。

    念淺安險些被念mama重新點亮的閃光點閃瞎眼。

    被抓亂衣裳的柳樹恩：“……”

    他好像錯過了什么，為什么念六姑娘的奶娘對他突然這么“熱情”？

    本來陰沉的臉色聽著自家人三個字，不由一陣黑又一陣紅，眼神古怪地瞥向念淺安，“念六姑娘未卜先知，竟知道我會來？”

    念淺安干脆倚在窗邊點頭，笑微微地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又稀奇道：“你今天怎么這副打扮？”

    之前翻靖國公府墻的時候，也沒見柳樹恩有多謹慎小心，穿什么夜行衣蒙什么面？

    “公主府的莊子白天打走過一撥上門鬧事的人，這事兒都傳進徐家別業(yè)了。”柳樹恩臉色越發(fā)古怪，拿回黑布收進懷里，干咳一聲道：“我本來打算你若是歇下了，就另外找機會見你。怕驚動莊子上巡邏的下人，才換了裝束?！?/br>
    原來外頭不清楚被打出門的是念夏章和劉青卓，還以為是左近雇農(nóng)鬧了什么事。

    傍晚時，念夏章莫名其妙地讓人補送了一份的藥材，直接被遠山近水丟出門外。

    因怕念夏章腦抽又來煩人，還是念淺安吩咐下去，讓下人們輪流抄家伙，分班巡邏的。

    沒想到坑的是柳樹恩。

    “所以你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才特意穿了一身黑，想掩人耳目地和夜色融為一體？”念淺安又汗顏又歡喜，小眼神瞟向念mama，“柳公子是怕給我惹不必要的麻煩嗎？”

    柳樹恩不解她為什么非要再問一遍，遲疑地點頭，“確實如此。”

    冷眼旁觀的念mama聞言卻是一臉笑，這才招呼道：“姑娘已經(jīng)告訴老奴了，公主和劉嬤嬤都知道柳公子的暗衛(wèi)身份。如今老奴雖也知道了，但絕不會往外透露一字半句。柳公子既然不便公然和我們姑娘來往，就別在這里多站，且隨老奴進屋吧。”

    她考察完柳樹恩的行事作風后，暫時安下心來。

    念淺安見狀偷笑。

    柳樹恩看著念mama躡手躡腳帶路的背影，卻是眉心微蹙。

    第52章 經(jīng)濟基礎(chǔ)

    “我們的事……”柳樹恩偏頭看向念淺安，壓低聲音開口道：“你全都告訴你奶娘了？”

    念淺安眨眨眼，突然覺得柳樹恩用詞真順耳，默默品味道：“‘我們’的事？”

    柳樹恩只當她故意裝糊涂，不由又好笑又好氣，越發(fā)壓低聲音道：“自然是你我之間的事：我最開始為什么私下去找你、宮中的事、昨天的事，還有我們的關(guān)系……”

    念淺安故意拖長嗓音哦了一聲，語帶內(nèi)涵地逗柳樹恩，“我們的關(guān)系？我們什么關(guān)系？”

    柳樹恩這才發(fā)現(xiàn)他用詞不妥，叫念淺安連番反問竟無端引人遐思，月影下的臉飛快閃過一絲不自在，略提高聲音掩飾道：“我欠你誠意未兌現(xiàn)，你需要我?guī)兔k事的關(guān)系。念六姑娘還有閑心捉我的語弊，可見智珠在握，不該說的事一件都沒說？”

    念淺安見好就收，忍著笑揚起小下巴道：“那是當然。昨天就是不想牽連進不相干的人，你我才慌不擇路險些沒淹死沒凍死。如今事情遮掩得漂亮圓滿，好不容易水過無痕，我豈會吃飽撐得自己往外亂說？徐世子和靖國公夫人都當只是尋常劫財，你沒少費工夫忽悠徐世子吧？”

    背后牽扯的jian情，柳樹恩連知交徐月重都瞞了，她就是再信任念mama等人，也不會擅自外泄。

    柳樹恩聞言并不回答，只默認似的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念mama卻有話說，等三人做賊似的摸回內(nèi)室后，就對柳樹恩道：“老奴曉得柳公子身份特殊，行事來去有外人不得知的顧忌。老奴也看得出柳公子是個細致的妥當人兒，不過我們六姑娘到底是姑娘家，不能再像今晚似的翻墻跳窗，私下有事要說，也該明門正路的來才是。

    以后又少不得麻煩柳公子，還請柳公子需要碰面時提前送個信兒。柳公子徑直讓人知會老奴就是了，老奴一定安排好地方時辰，不叫柳公子為難，也別叫我們六姑娘再不管不顧的胡來，為著等您熬壞身子?！?/br>
    她得知柳樹恩是楚延卿的暗衛(wèi)時，雖奇怪念淺安自小和楚延卿不和，怎么竟和楚延卿的人有來有往，卻也曉得作為下人，就算再有體面再親近，有些事也是管不得聽不得的。

    從原身仰慕徐月重，并且在奶娘、大丫鬟跟前毫不掩飾的事就可以看得出，念mama比安和公主更縱容溺愛念淺安。

    且對原身的審美深信不疑，即不擔心念淺安再惹爛桃花，也不在乎尋常姑娘家該守的規(guī)矩，說罷見柳樹恩并無猶豫地應(yīng)下，就放下心面露滿意地退到外間，留下一道門縫，自覺守在繡墩上放風。

    可惜到底年紀大了，不一會兒就打起瞌睡來。

    念淺安聽著外頭時續(xù)時斷的小呼嚕聲，即覺得念mama很窩心，又忍不住捂嘴笑。

    柳樹恩卻是眸光微閃，側(cè)頭看隔桌對坐的念淺安，輕聲問，“聽你奶娘的意思，你不確定我今晚會來還一直在等我？等多久了？”

    “也沒多久。我白天睡得多，夜里走了困。坐累了就躺著等，等不到正好直接睡過去，能有多累？念mama是擔心我，不是有意責怪你?！蹦顪\安摸了摸溫熱的茶吊子，摸瞎倒?jié)M推過茶盞，“你呢？一路摸進來驚不驚險刺不刺激？累了不？渴了沒？先喝口茶潤潤喉?！?/br>
    柳樹恩盛情難卻，抿了口茶盞險些吐出來：“……這不是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