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請示，“姑娘管了單姑娘的事兒，于姑娘這事兒您還要管嗎？”

    “靖國公府同在朱門坊，椒房殿卻在深宮中，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長。”念甘然搖頭，哂然喃喃道：“難道真是人以群分？等有機(jī)會進(jìn)宮，我可得好好兒陪陪于jiejie?！?/br>
    大丫鬟聽不懂，偷瞥笑容靜謐的念甘然，識趣地咽下濃重的迷茫。

    這邊主仆二人再無交談，那邊清風(fēng)則咽下上涌的酒嗝，迎上徐月重替下跟出門的潛云，“頭先柳公子的人來過，留了口信說明兒柳公子有要事找您，請您午休時回趟府。”

    頂著柳樹恩的身份還要避開衙門耳目，只能和飛魚衛(wèi)的事有關(guān)。

    如今徐月重的人已經(jīng)抽手，念淺安的奶兄王強(qiáng)也抹掉了干系，一切就緒只等時機(jī)，楚延卿突然要見他，難道是計劃有變？

    徐月重雖疑惑但無擔(dān)憂，想著夜市偶遇孔震一幕輕笑著點(diǎn)頭，頗有閑心地打趣清風(fēng)，“怎么？和你連翹jiejie過七夕喝酒去了？”

    清風(fēng)心道別提了，好容易和連翹定了親還沒樂呵夠呢，今兒本想名正言順地約個會，就被裴氏一句醉酒要留連翹服侍給整沒了，剛才連翹來傳話，瞧著臉色不太好，許是裴氏真醉得難受？

    心里雖可惜倒無抱怨，嘴里又扯出柳公子來，“這酒是叫柳公子的人灌的。小的眼拙，沒想到柳公子還有些浮財，這些天總有柳公子的人請小的吃酒喝茶，非要小的寫那些個如何討好姑娘的招數(shù)。”

    他一向會來事兒，邊說邊摸出新得的賞錢奉上，“世子爺您瞧，這樣厚的賞錢，小的拿著燙手。”

    徐月重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兒：陳寶那貨拿楚延卿當(dāng)祖宗伺候，對著其他人都當(dāng)孫子踩。多半是奉了楚延卿的命打賞清風(fēng)，這是換著人變著花樣磋磨清風(fēng)？

    賞錢給的倒是不含糊，可見清風(fēng)的招數(shù)有用。

    徐月重想到楚延卿和念淺安之間的“糾葛”就好笑，懶怠管陳寶的小心思，心情極好地點(diǎn)了點(diǎn)賞錢，“給你的你就收著，攢著給你連翹jiejie做聘禮?！?/br>
    清風(fēng)袖起賞錢的動作賊利索，笑出一口牙豁子，“夫人請您回來就去趟正院呢?！?/br>
    一直到坐在裴氏跟前，徐月重的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裴氏見狀心頭一動，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不提單懷莎只問念甘然，“沒給念大姑娘添麻煩吧？我看珠兒剛才回來時那昏昏欲睡的樣子，指定逛夜市時沒少鬧騰？”

    “珠兒一向聽徐mama的話，興致雖高倒沒怎么鬧騰，就是累著了。”徐月重提起女兒神色柔和，見裴氏感興趣，想了想又道：“念大姑娘在家里是長姐，似乎很有耐心哄孩子。珠兒和她處得極好，一聽上桌的酒是從念大姑娘的酒鋪進(jìn)的，就拿筷子沾了酒偷吃，才被徐mama抓了個現(xiàn)行，轉(zhuǎn)頭又纏著念大姑娘想辦法釀她能吃的酒，我給攔下了……”

    女兒調(diào)皮，徐月重即無奈又憐愛，話匣子一開，幾乎事無巨細(xì)說了個遍。

    一時想起念淺安的馳古閣，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念大姑娘于庶務(wù)上很有天賦和眼光。我特意看了看，十間酒樓倒有一半都進(jìn)了念家酒鋪的酒。母親幫襯念大姑娘做酒水生意，倒是歪打正著得了便宜?！?/br>
    念甘然不僅說話做事有點(diǎn)像念淺安，做起生意來，也很有些類似念淺安的獨(dú)到之處。

    裴氏直到徐月重離開，臉上仍掛著笑，連翹收著茶盞道：“瞧世子爺?shù)臉幼樱徊⒉恢??！?/br>
    裴氏收起笑，取出詩文道：“燒了吧?！?/br>
    這些詩文年頭久遠(yuǎn)，一些是徐月重早年未出仕前讀書時寫的，一些是新婚燕爾，和先世子夫人感情尚好時一起聯(lián)筆作的。

    沒想到落灰落到最后，被那些個背主的黑心下人翻出來偷著換取錢財，做了齷蹉文章。

    連翹揭開燈罩，點(diǎn)燃詩文掃去灰燼，見裴氏已然改了主意，并不打算告訴徐月重流言的事，就跟著換了話題，“奴婢難得見世子爺夸贊哪家姑娘，更難得的是，大姑娘肯親近念大姑娘。”

    人和人的緣分真是難說。

    徐之珠那樣排斥念淺安，轉(zhuǎn)過頭卻很喜歡念甘然。

    “您幾次邀請念六姑娘過府玩，念六姑娘都不得空，也不知是真忙還是假忙?！边B翹覷著裴氏的神色道：“比起大姑娘，念六姑娘似乎更樂意和徐mama走動。奴婢聽說，念mama得了什么好東西，沒少往徐mama家里送?！?/br>
    “徐mama當(dāng)日一路背著念六姑娘回三懷寺，念六姑娘對徐mama家里這樣上心，倒很有些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美德?！迸崾闲α诵Γ⒉豁樦B翹的話茬多說，只吩咐道：“你撿些好紙好筆給莎兒送去。”

    變相禁足歸禁足，給亡者抄經(jīng)祈福是另一回事，不該混為一談，合該存著敬畏。

    只盼單懷莎主仆能就此學(xué)乖。

    連翹了然應(yīng)下，微紅了臉道：“不如奴婢悄悄知會清風(fēng)一聲？”

    也好防著內(nèi)書房的門戶再出什么岔子，她和清風(fēng)已經(jīng)定親，裴氏不想拿這些事煩徐月重，她再提點(diǎn)兩句，清風(fēng)必定會向著裴氏的心意。

    裴氏見連翹說起清風(fēng)就臉紅，少不得揶揄地笑起來，語氣卻淡淡的，“一個孤女，能掀得起什么風(fēng)浪？”

    她第一次這樣語帶貶義地說單懷莎。

    連翹心知裴氏已有計較，便收了聲蹲身告退。

    殊不知同為孤女，此時的椒房殿正因于海棠乍起波瀾。

    獨(dú)留姜姑姑一人服侍的寢殿內(nèi)，姜貴妃正斜倚窗下美人榻，垂著眼皮擺弄著染著寇丹的指甲，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姑姑且和棠丫頭仔細(xì)說道說道，剛才傳進(jìn)你耳朵里的閑話說的都是什么?！?/br>
    姜姑姑聞言高聲應(yīng)是，看著靜立寢殿當(dāng)中的于海棠主仆冷冷一笑，沉下嗓音道：“好叫于姑娘知道，我家里人進(jìn)宮給我送七夕巧果，竟附帶了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話進(jìn)來。這佳話里的兩位女角兒，可不正是于姑娘，和您那位手帕知交單姑娘？

    我這日日看著于姑娘在娘娘身邊忙著伺候，在七皇女身邊忙著陪讀，竟不知道于姑娘什么時候和靖國公世子看對了眼，私下里借著單姑娘鴻雁傳情，還能和單姑娘平分秋色，雙雙入了徐世子的心，叫徐世子搖擺不定，哪頭都不肯放手，竟想著娶一個納一個坐享齊人之福？！”

    話音未落，于海棠的大丫鬟先就嚇得砰一聲重重跪地，不敢直視姜貴妃，只白著臉去看姜姑姑，又驚又嚇又求地?fù)u頭道：“不可能！哪里傳出來的閑話，這樣潑我們姑娘臟水？！求姑姑超生，莫聽信空xue來風(fēng)，我們姑娘什么時候出宮、去了哪里、見過什么人，不僅有白紙黑字的記錄，還有隨行侍衛(wèi)作證，哪里有機(jī)會私下接觸外男！”

    這話不假。

    何況這閑話起得突然，若說是因于海棠而起，偏偏又帶上了單懷莎，實(shí)在古怪。

    且閑話歸閑話，所謂鴻雁傳情卻沒有證據(jù)，既沒有具體的內(nèi)容，也沒有實(shí)實(shí)在在的書信。

    姜姑姑不由在心里點(diǎn)頭贊同大丫鬟的辯解，面上卻不露分毫，只去看姜貴妃的神色，見姜貴妃仿若未聞地吹了吹薄薄長長的指甲，就拔高聲調(diào)厲聲喝道：“空xue來風(fēng)？我只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明面上瞧著好的，私下里一肚子壞水的我可看得多了！

    我家里人見都沒見過于姑娘，難道還能無緣無故地污蔑于姑娘？宮里宮外多少未嫁的姑娘家，怎么不去污蔑別人，偏點(diǎn)名道姓地指著于姑娘和單姑娘說事兒？你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拿人當(dāng)傻子撇干凈關(guān)系？！”

    她無聲一呸，沒得姜貴妃示下倒也不敢直接動于海棠，只上前兩步擰著大丫鬟嗤笑道：“別是翅膀硬了想飛高枝，還吃著喝著用著椒房殿的東西呢，就敢掉轉(zhuǎn)頭來踩著椒房殿算計前程！”

    大丫鬟痛得臉色發(fā)白，不敢躲更不敢抽出手臂，忍不住扭曲著身子做不得聲。

    “娘娘！”于海棠緩緩跪到大丫鬟身側(cè)，揚(yáng)起臉一字一頓道：“海棠冤枉！”

    第130章 鷸蚌相爭

    姜貴妃這才仿佛被驚動般掀了掀眼皮，看向于海棠的眼中映著柔和燈光，其中憐憫和欣賞似乎不因人前還是人后而有更改半分，也不因所謂閑話而動搖絲毫，懶懶坐正身子，語氣溫和依舊，仿若諄諄教導(dǎo)，“冤枉？棠丫頭可知白身喊冤，是個什么章法？”

    “民告官，少不得先吃一頓板子再喊冤。”姜姑姑心領(lǐng)神會，立即接道：“于姑娘雖是白身，私下和娘娘說話倒扯不上什么告不告的。娘娘一向疼愛于姑娘，我少不得代替那板子，親自教教于姑娘規(guī)矩?！?/br>
    這根本是胡攪蠻纏！

    大丫鬟離了姜姑姑的擰掐，依舊止不住身子打抖，不知是痛得還是氣得。

    身側(cè)于海棠已認(rèn)命般飛快閉上眼，隨即只覺勁風(fēng)撲面，一聲脆響震耳欲聾，臉頰尚未覺出疼痛，已經(jīng)被姜姑姑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出五指紅印，火辣痛楚隨之席卷而來。

    于海棠不用摸不用看，也知道半邊臉定然又紅又腫，她直挺挺地挨了這一巴掌不躲不閃不求繞，筆挺的跪姿風(fēng)骨不減，擲地有聲地重復(fù)道：“娘娘，海棠冤枉！”

    姜貴妃美目微瞇，姜姑姑也似被于海棠的態(tài)度刺痛了眼，揚(yáng)手又是一大耳刮子，“你冤枉？七皇女才叫冤枉！閑話但凡傳開來，外人可不管你于海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只會記得你于海棠是七皇女的陪讀！

    你自家壞了名聲不要緊，倒叫七皇女憑白受臟水牽連！娘娘好心收留你栽培你，你就是這么回報娘娘，這么往椒房殿抹黑的？！你叫娘娘對外如何自處！你冤枉？呸！娘娘和七皇女才叫真冤枉！”

    姜貴妃惱的正是這點(diǎn)，也只是這點(diǎn)。

    她對于海棠確有幾分真心喜歡，但僅限于于海棠好用聽話，值得她施舍幾分真心，一旦于海棠不聽話不好用，有一星半點(diǎn)拖累椒房殿、七皇女的可能，這真心，就成了狠心。

    深深宮闈中，翻臉無情甚至不是貶義，而是最司空見慣的生存守則。

    否則姜姑姑怎么會一得了姜貴妃明示，就敢下這樣的重手。

    于海棠等的就是此刻，她不顧雙雙腫起的臉頰，就這樣挺直背揚(yáng)著臉，不覺得痛，也沒有半點(diǎn)因這滑稽慘狀而生出的怨恨和委屈，努力讓自己因臉頰腫痛而含混的聲線保持清晰，“姑姑教訓(xùn)得是，是海棠不分輕重，海棠不該替自己喊冤，合該為娘娘、七皇女喊冤！

    這樣無憑無據(jù)的閑話，壞了海棠的名聲事小，連累娘娘和七皇女事大。如今追究閑話是真是假、是誰背后污蔑有什么意義？此事既然因海棠而起，海棠絕不會讓背后小人害了椒房殿，叫娘娘、七皇女無辜受累！”

    姜貴妃面露動容，慵懶身形不由往前傾了傾。

    姜姑姑見狀就垂著手側(cè)身站開，斜瞄著于海棠居高臨下道：“怎么？于姑娘這是準(zhǔn)備故技重施，跟上回似的拼著名聲不要，將事情捅到御前，求皇上為椒房殿、為于姑娘做主？”

    于海棠苦笑著搖頭，望著姜貴妃輕言細(xì)語道：“請娘娘聽海棠一言。靖國公府乃開國八大爵之一，大歷朝傳承百年，其他開國功勛不是降等就是被朝廷收回了爵位，唯有靖國公府屹立不倒。如今的靖國公以兵部尚書位入閣，一不靠首輔魏相，二不拉攏其他閣老，反而最得皇上信重。

    靖國公府這樣的家世，在朝中的聲勢或許不如頂尖文臣，卻也僅次于魏相了。靖國公和徐世子同在兵部為官，家中族中子弟多在都督府、三大營，在軍中的聲望可謂京中頭一份兒。且徐世子曾做過六皇子武學(xué)伴讀，這些年來和六皇子私交甚篤……”

    她不提自己和單懷莎，只立足閑話外，單論徐月重和靖國公府。

    姜貴妃神色微凜，不自禁前傾的身形漸漸褪去慵懶。

    姜姑姑聽得心驚，即不敢小覷于海棠也不敢做姜貴妃的主，當(dāng)即扎著手不再恣意開口。

    倒是伏地的大丫鬟似被于海棠的話點(diǎn)醒，急急爬了兩步又慌忙停下，壯著膽子抬頭看姜貴妃，替于海棠叫屈道：“捏造閑話的人哪里是沖著內(nèi)宅陰私去的！根本就是借著姑娘和單姑娘的關(guān)系、立場，好讓椒房殿和靖國公府交惡！

    娘娘明鑒！姑娘全心孝順娘娘，對椒房殿從無二心！怎么會自毀名聲弄出那樣的閑話！姑娘自己受委屈也就罷了，靖國公府或是六皇子若是因此遷怒椒房殿、遷怒四皇子，才真叫如了背后之人的意，憑白惹一身腥！”

    姜貴妃手握成拳，尖而長的指甲輕輕敲著手心，半晌悠悠嘆了口氣，“倒是我錯怪了棠丫頭?！?/br>
    姜姑姑聞言立即上前，親手扶起于海棠主仆，一臉心疼后悔地賠著笑，“也是奴婢行事太毛燥，聽著閑話就怕七皇女受連累，一時急昏了頭冒犯了于姑娘，還請于姑娘別和奴婢一般見識?！?/br>
    她變臉如翻書，剛才還我來我去，這會兒又開始自稱奴婢了。

    于海棠的態(tài)度卻始終如一，扯動幾乎被打裂的嘴角笑著搖頭，“事情本就因我而起，姑姑教訓(xùn)我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何況我和姑姑都是為娘娘好，姑姑不需自責(zé)?！?/br>
    姜姑姑面露欣慰和感激地松了口氣，又親手扶著于海棠坐到姜貴妃身邊。

    “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有分寸的，你不怨我關(guān)心則亂就好。”姜貴妃也欣慰地嘆了口氣，一邊交待姜姑姑拿好藥來，一邊拍著于海棠的手道：“像這樣的閑話，最是撕擼不清楚。你短短時間之內(nèi)就能想得這樣透徹，可想過這事兒該怎么應(yīng)對？”

    她蹙著眉心柔聲問計，仿佛剛才的打罵不曾發(fā)生，娘兒倆毫無嫌隙，一如她每次遇上什么頭疼的瑣事，就會招來于海棠幫著理思路、出主意。

    于海棠也仿佛毫無芥蒂，微微歪頭冥思苦想，直到眼見姜貴妃面露不耐煩，才遲疑地開口道：“娘娘，眼下將計就計才是上策?！?/br>
    說著也不要姜姑姑親自動手，接過藥瓶抹上紅腫的臉頰，停頓半晌似在拖延時間計較得失，對上姜貴妃微露審視的目光，才再次開口，苦澀的語氣透著毅然決然，“娘娘收留教養(yǎng)之恩，海棠無以回報。愿將錯就錯，反將背后之人一局，叫那起子小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害不成椒房殿，反讓椒房殿得好處?！?/br>
    她似下定了決心，豁出臉面忍著羞意，飛快將權(quán)衡再三的計策低聲說出。

    姜貴妃聽罷疼惜地拍了拍于海棠，眼中的憐憫欣賞比平時更甚，語氣里的猶豫和不忍同樣不容錯辨，“你這計策雖好，但不管能不能成，吃虧的都是你。且閑話里還牽扯著單姑娘，你們姐妹倆自來交情好，若因此生了嫌隙，不說你會不會后悔，我瞧著也只有心疼的。”

    “娘娘心慈，可嘆海棠和單jiejie都是無根的浮萍，受了無妄之災(zāi)，能隨波逐流已是最好的選擇?！庇诤Ｌ难鲱^孺慕地望著姜貴妃，面上羞愧和不舍一閃而過，斷然道：“海棠自知娘娘好、四皇子好、七皇女好，海棠才能好。還請娘娘不必顧慮，成全海棠一片忠心。”

    姜貴妃深深嘆氣，終于點(diǎn)頭，“你且安心養(yǎng)傷，等中秋宮宴那天姜姑姑會仔細(xì)安排好一切，定不叫你再受半點(diǎn)損傷?！?/br>
    于海棠感激拜謝，由著姜貴妃細(xì)看她的臉，又親手補(bǔ)了些藥，才帶著大丫鬟畢恭畢敬地退出寢殿。

    自有姜姑姑安排的宮女出面，避人耳目地送于海棠主仆回去。

    姜姑姑轉(zhuǎn)回寢殿，瞇著老眼笑道：“于姑娘不負(fù)才女之名，還真有些急智。事情若成了，四殿下白得靖國公府一門轉(zhuǎn)折姻親，將來還怕在軍中說不上話？事情若是不成，壞的也是于姑娘自家的前程，正好表明椒房殿的態(tài)度，靖國公府要恨，且恨不上椒房殿?！?/br>
    左右得好的都是椒房殿，至于于海棠的忠心是否摻著私心，姜姑姑根本不在乎。

    “只要于姑娘還想在京中立足，就不敢背棄娘娘擔(dān)個忘恩負(fù)義的惡名，隨她前程如何，只能永遠(yuǎn)向著娘娘。”姜姑姑不無得意，又放輕聲音道：“奴婢愚見，這樣一來咱們倒是因禍得福了。只等中秋宮宴過后，于姑娘名聲有瑕，任四殿下心里如何惦記，皇上也萬萬不會同意，四殿下再放不下也只能放手了。”

    四皇子對于海棠比對七皇女這個親meimei還上心，四皇子的心意，椒房殿上下都看得明白。

    姜貴妃給四皇子挑的兩位皇子妾，容貌人才是其次，首要是娘家權(quán)勢，憑于海棠的出身，姜貴妃可舍不得委屈四皇子。

    就算她肯施舍于海棠一個通房之位，還得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賢名會不會受損。

    原來還顧忌母子關(guān)系，閑來時不時煩惱于海棠的去留，如今歪打正著又能一箭三雕，姜貴妃聽著聽著就舒心地笑起來，“也算是我沒白養(yǎng)她一場罷了?！?/br>
    姜姑姑少不得奉承幾句善有善報。

    于海棠的大丫鬟卻是一陣后怕，一等門窗緊閉，就緊著替于海棠重新處理傷口，忍著淚道：“那些子虛烏有的閑話，姜姑姑真的不會查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