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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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然見他態(tài)度可親,不由握著帕子笑起來,“哪是我鼻子靈,都是叫這又熱又悶的風(fēng)熏的。聽你這么一說,除卻那丁點腥味,這魚rou倒鮮香得很?!?/br> “要不怎么說十然姑娘鼻子靈呢?”陳喜順嘴拍馬屁,表情卻古怪,似羨慕似郁悶,“這魚rou能不鮮香么?這可是難得的鰣魚!” 真正是人不如貓狗,他都想搶小黑的食吃了! 十然掩帕低呼,驚訝毫不作偽,“竟是鰣魚?” 陳喜忙解釋道:“康總管再能做御膳房的主兒,也不敢占用貴人們的分例。這鰣魚是當天沒用完,擱了一兩天的死魚,哪能入貴人們的口?這不,都便宜小黑了。小黑識貨,可好這口兒了?!?/br> 一邊摘清康德書,一邊不忘捧小黑。 十然笑道原來如此,又好奇問,“皇妃想來極愛小黑,帶回三只狗卻只帶小黑一只貓。小黑口味這樣刁,定是精貴品種了?” 比起貓狗,陳喜當然更喜歡和人說人話,當即聊起來,“可不是十然姑娘這話?小黑這樣黑灰間色的虎紋貓,可比鰣魚還難得吶!花鳥房統(tǒng)共就三兩只。也就皇妃眼光和別人不同,不嫌小黑毛色不夠亮麗好看。除卻花鳥房,這滿宮里,皇妃養(yǎng)的小黑可是獨一份兒!” 十然掩在帕子下的嘴角微勾,正要附和就聽天邊又是一記響雷。 聊不下去的十然:“……” 為什么每次她和太監(jiān)閑聊,老天就打雷? 被響雷驚著的陳喜也:“……” 最近雷電真多,老天這是想劈誰? 為防被劈陳喜果斷結(jié)束摸魚,站起身收好食盒,抬手做請道:“不耽誤十然姑娘了,回頭害你淋著雨,就是我的不是了?!?/br> 不等他招呼,吃飽飽的大黃小黑早已竄進回廊里。 陳喜追進回廊忽然止步,轉(zhuǎn)頭望著十然離去的背影略一沉吟,垂眼看著大黃小黑喃喃道:“走,我們找小豆青jiejie說話去。” 至于說什么話,大黃小黑自然不得而知。 險險避開急雨的十然自然也不知此節(jié),回屋取雨傘復(fù)又出門,正碰上躲雨的小宮女,“十然姑娘這是往哪兒去?有事只管說一聲,我給姑娘跑腿去!” 這聲姑娘和陳喜一樣,敬的是十然教引宮女的身份。 十然掏出帕子給小宮女拍雨水,面露憂色,“雨勢又急又猛,也不知多早晚能停。你百然jiejie去針線局辦差沒帶傘,我去接她一程?!?/br> 四大宮女抱團抱得緊,千然萬然交情好,十然則和年紀相近的百然情分更深。 小宮女聞言再無二話,殊不知所謂送傘只是借口。 十然冒雨轉(zhuǎn)出六皇子院,哪是往針線局去,只揀著皇子所大花園的小路走,想尋個安靜處待一會兒,避開六皇子院里的眼睛耳朵,好好理一理心事。 自顧出神間,不防身側(cè)突然壓過來一團人影,須臾間就被撞得腳步趔趄。 悶頭小跑的人影卻人仰馬翻,崴腳跌坐在地,挎在手臂間的食盒也跟著磕向地面。 十然驚回神穩(wěn)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禁松了口氣。 撞她的只是個小宮女,青衣青裙等級低,多半是去御膳房領(lǐng)食盒,躲雨躲得慌不擇路。 她打開另一柄傘送出去,關(guān)心道:“meimei可是崴著腳了?” 一聽對方張口就喊meimei,小宮女便知撞上的是有地位的大宮女,忙不迭連連賠罪道歉,爬起身查看食盒,立時就變了臉色,“你是哪個院子里的!可別張口就套近乎!你害我打翻了食盒別想喊聲meimei就糊弄過去!” 大宮女惜名,小宮女惜命,這種推卸責(zé)任、倒打一耙的戲碼,十然見得多了。 “meimei可是四皇子院里的?”十然語氣依舊關(guān)切,送出的傘依舊撐在小宮女頭上,目光停在小宮女腰間系著的汗巾上,“如果我沒記錯,四皇子院里的三等宮女就系灰綠汗巾。這個時辰點膳,怕是四皇子妃肚里的小主子嘴饞了吧?四皇子妃素有賢名,meimei又崴了腳,帶著傷認個錯,想來四皇子妃不會怪罪meimei?!?/br> 一番話即犀利又準確,小宮女沒被安撫住,反而越發(fā)慌亂,指責(zé)的話色厲內(nèi)荏,“明明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擋在路中間我又怎么會被撞到!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得輕巧,打翻的是四皇子妃點名要吃的清蒸鰣魚,你倒是再找一條完好的來賠呀!” 邊說邊強撐著硬氣,被雨水打濕的臉卻急得快要哭了。 十然聞言微愣。 鰣魚? 瓢潑大雨幾乎蓋過了一切氣味。 十然微愣的眼中閃過一絲亮芒,立時也變了臉色,“我看想糊弄人的是你才對!四皇子妃懷著小主子,哪里吃得下葷腥?更何況是孕婦最容易反胃的魚!你倒精乖,還曉得拿鰣魚說事兒,可惜嚇不著我!” “你又不在四皇子院當差,你知道什么!”小宮女惱將起來,拍開雨傘就去扯十然,“四皇子妃吃不了其他葷腥,偏就愛鰣魚的味兒,你去四皇子院隨便問哪個都是這話兒!我糊弄你?你也別想拿話嚇我!今兒你別想撇清,要認錯要受罰,我也要拉著你一塊兒!” “敬酒不吃吃罰酒!”十然輕巧避開,收起雨傘用力一甩,“我好聲好氣對你,你倒好,張嘴就只會胡亂攀扯。想拖我下水?沒那么容易!四皇子院我是不會去的,不如你跟我去六皇子院說道清楚,再一起去慎刑司理論理論?” 她身份地位在這兒,道理也在她這邊,不怕把事情鬧大。 被甩了滿頭滿臉雨水的小宮女面露驚怔,這才知十然竟在楚延卿院里當差,再一聽慎刑司的名號頓時打起哆嗦,士氣和硬氣須臾泄個精光,險些又跌坐在地,“你……我,那我怎么辦?康總管說了,這是最后一條新鮮鰣魚,我找誰再做一條?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搶這份差事了……” 話說得語無倫次,捂著臉又慌又怕,再也忍不住嚶嚶哭出聲來。 這樣的場景,十然也見得多了,哪里會管小宮女的死活,低罵一聲不知所謂,看向小宮女的眼中滿是輕蔑,“你還是少哭幾聲吧。趁早把地上收拾干凈,別落下鰣魚殘渣,小心招來野貓,擾了主子清靜,錯兒就大了。” 說罷轉(zhuǎn)身不再理會,臉上還殘存著被小宮女攀扯的怒氣,嘴角卻勾起輕笑。 鰣魚。 又是鰣魚。 小黑愛吃鰣魚,沒想到四皇子妃也好這口兒。 可真是巧。 十然嘴角的輕笑轉(zhuǎn)瞬即逝,偏頭望一眼四皇子院的方向,神色恢復(fù)平靜,腳下一拐走上通往針線局的方向,很快將皇子所的大花園甩在身后。 小宮女恨恨瞪著十然早已模糊的背影,胡亂將打翻的鰣魚菜碟收進食盒,跌跌撞撞離開大花園,腳下也是一拐,走的卻不是回四皇子院的方向。 僻靜小路盡頭豎著一道廢棄的舊門,也豎著一道掩映在花木間的黑影。 小宮女止步行禮,抹了把滿是雨水淚水的臉,哪里還有半點慌怕惱恨,“您交待的事兒,交待的話,婢子都做成了?!?/br> “真是天助我也?!焙谟伴_口出聲,透著幾分贊賞,“虧得你機靈,也多虧你運氣好,偏巧就遇上大雨,偏巧就遇上十然在大花園亂逛??梢娎咸煲苍趲臀覀儭2煌髂阃饶_勤快,這些天沒少在大花園里守著等著,事情竟這么快就辦成了?!?/br> 小宮女即興奮又得意,隨即皺眉擔(dān)心道:“若不是您早有打算,又肯用心打探,誰會知道六皇子妃那只愛寵小黑口味那樣刁鉆,竟也愛吃鰣魚。婢子話雖點得巧妙,十然卻未必會放在心上。再得主子寵那也不過是只畜牲,十然要是想不到小黑身上……” “她一定想得到?!焙谟八坪跣α艘幌拢拔医棠阋痪湓?,能做大宮女的都是聰明人,而聰明人,都喜歡多想。想得多了,做的事兒自然也就多了。” 這話和小豆青所說異曲同工,但和小豆青不同,聲音微沉的黑影顯然不是宮女,而是上了年紀的嬤嬤。 果然就見小宮女面露敬畏,低聲道:“嬤嬤,您可有把握十然會入套?” “你放心,你做的不會是無用功?!焙谟坝中α艘幌拢叭俗钆聸]有盼頭。有了盼頭什么事不敢做?六皇子和六皇子妃新婚情濃,皇子所誰人不知,又有誰不羨慕?輪到十然頭上,就不是羨慕,而是嫉妒怨恨了?!?/br> 連她這個隱藏暗處的老嬤嬤都知道,自從大婚后,六皇子起居再沒出過正院,眼里只有新娶的六皇子妃,卻看不到大李氏的東跨院連著幾天亮燈到天明。 三年寵妾一朝拋諸腦后,只剩長夜枯坐苦等的份兒,何況只是教引宮女的十然。 大李氏或許能憑借和六皇子妃的情分重獲寵愛,十然又能憑借什么? 只能靠自己。 有了契機,才有盼頭。 她提供契機,何愁十然不入套。 小宮女看著黑影諱莫如深的笑臉,不禁打了個寒顫,話里仍有些不放心,“細論起來,六皇子之前常駐保定,其實留宿東跨院的日子并不多?;鼐┐蠡楹箅m都待在正院,算起來時日也太短了。十然即便嫉恨,恐怕也有限。婢子擔(dān)心十然未必會順著我們的計劃走,即算計六皇子妃又狠踩大李氏一腳……” 黑影詭笑不變,這次卻沒正面解答小宮女的猶疑。 說了小宮女也不懂。 不懂覬覦寵愛和名分的女人大都蒙蔽了雙眼,看不清這些事實,也不會理論這些細節(jié),只看得到誰的院里熱鬧,誰的院里冷清。 看得多了,就會害怕自己也落得個冷清下場。 所謂惡向膽邊生,可不就是這么來的么? 黑影嗤笑出聲,只交待道:“回頭你領(lǐng)了罰,再找機會去十然跟前晃一晃,能吵上一架最好。過后避著些,別再和十然撞上,省得引她起疑?!?/br> 說話的語氣把握十足,小宮女忙恭聲應(yīng)是,“嬤嬤放心,婢子一定小心行事?!?/br> 第224章 自有計較 大雨滂沱,天地間織就的雨簾氤氳出一層層霧氣,模糊了小宮女和黑影相繼離去的身影。 舊門旁花木間,相距不遠的矮樹叢發(fā)出輕微響動,抖落的雨水中冒出顆小腦袋,灰撲撲的衣裙剛留頭的年紀,赫然是個未入等的小婢女。 小婢女一手攏袖一手擋頭,鉆出矮樹叢徑直回六皇子院,路遇院里下人皆脆生生喊哥哥jiejie,換來小宮女小太監(jiān)送帕子借雨傘,竟是院中熟臉,眾下人曉得她是專門服侍大嬤嬤的,問起寒暖來全無輕視。 小婢女照單全收一一謝過,自個給自個通傳進了大嬤嬤的屋子,展開攏著的袖子笑嘻嘻道:“嬤嬤,您的煙絲我捎回來啦!” 她每隔半月就去宮門處幫大嬤嬤淘換煙絲,回程突降大雨淋成落湯雞,形容狼狽表情卻得意,“您瞧,院里哥哥們jiejie們給了我好些帕子汗巾,回頭洗干凈夠用好一陣子啦!” 她得意于不用做針線少扎手,大嬤嬤皺眉失笑,對她很有幾分真心疼愛,挑出塊帕子往小腦袋上兜,“捎帶煙絲又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曉得找個地方躲躲雨?!?/br> “我找地方躲雨了。”小婢女眼睛一亮,神色孺慕地任由大嬤嬤給她擦頭發(fā),握起小手擋著嘴跟大嬤嬤咬耳朵,“本來想去大花園的小亭子躲雨,沒想到遠遠就瞧見十然姑娘和人起了爭執(zhí),我不敢湊上去,后來十然姑娘去了針線局,那小宮女卻有點古怪……” 大嬤嬤先還被她的小模樣逗笑,聽到后來動作一頓,“瞧清那老嬤嬤的模樣了?” “那人站在死角里又藏在花木中,看不見長相?!毙℃九畵u頭,接過帕子胡亂擦頭,懵懂眼睛不停地眨,“我瞧那小宮女專挑小路走行跡古怪,才偷偷跟著的。那條小路沒人走,可嚇人了!我不敢靠太近,離得遠看不清人,也聽不清她們說了什么?!?/br> 她都覺得古怪,何況是大嬤嬤。 “你去求見皇妃……”大嬤嬤話說一半改了口,“你去找小豆青,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訴小豆青。” 皇妃是個傻的,小豆青可不傻。 小婢女哪知大嬤嬤心中腹誹,只管聽命行事,冒雨而去曬得衣裙半干而回,小臉喜得發(fā)光,“我都和小豆青jiejie說清楚啦!小豆青jiejie人可好了,留我吃茶等雨停,給我吃好吃的點心,還送了我一套舊衣裳呢!” 邊說邊展示小豆青以前穿用過的小號宮女服,得點好處甚至雨后初晴,仿佛都值得她歡喜。 這滿院里也就小婢女年幼不知事,還能活得這樣簡單。 大嬤嬤笑出慈愛皺紋,一不拘束小婢女二不催促小婢女,等小婢女高興完了才問道:“小豆青怎么說?” “小豆青jiejie只說知道了,讓我代她謝嬤嬤提點?!毙℃九裸露溃骸跋补苍谛《骨鄇iejie屋里呢!我走的時候和喜公公同路,我和大黃小黑玩了一會兒,它們可乖了一點不怕人!對了,喜公公還讓我轉(zhuǎn)告您,說皇妃自有計較請嬤嬤放心?!?/br> 大嬤嬤聽著零零碎碎笑容越發(fā)慈愛,默然片刻才長哦一聲,“陳喜說的是皇妃自有計較,而不是小豆青自有計較?” 小婢女肯定地點頭。 大嬤嬤挑眉,摸出煙桿又是一聲長哦,“莫非我看走了眼?瞧著傻的其實不傻,瞧著聰明的其實是個傻的?” 她原以為十然是聰明人,聰明得自知身份謹守本分,即穩(wěn)妥又恰當,是教引宮女的不二人選。 如今細想,外書房的管事權(quán)體面歸體面,外院真正要緊的東西卻不在外書房,而在陳寶手里捏著,十然空得體面,實則根本算不上殿下親信。 這么多年了,十然竟連這一點都沒看明白。 而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十然若不是心大了有縫可鉆,又怎么會引來那對古怪的小宮女老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