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你想起來了?”傅長瀝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上前更逼近一步寒聲質(zhì)問道,“你想起來這是我小姑了?!” 駱清婉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撒謊!”傅長瀝勃然大怒,怒不可遏道,“是你到府中來起,小姑她就再也從未在人前摘下面紗過!你如何就‘想起‘她來了!” “我,我,”駱清婉眼神一慌,又結(jié)結(jié)巴巴地改口道,“我是說我想起來,我曾給傅二姑娘做過奶娘……” “是嗎?”這下連在一邊冷眼旁觀的趙顯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譏諷地朝著駱清婉冷笑道,“那為何方才他還尚未開口,你便知道這畫中人姓‘傅了……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還真要我們一句一句的拷問你嗎?” “我沒有,你撒謊,是你撒謊!”趙顯這一句一出,駱清婉頓時更為慌亂了起來,甚至還有力氣把拷在手上的刑具拽得啪啪作響,神情激動地矢口否認道,“我沒有,我沒有做過虧心事!你口說無憑!你血口噴人!你無憑無據(jù)!你……” “夠了!”傅長瀝重重地一掌拍在身邊的墻上,震得墻縫有塵灰簌簌落下,他赤紅的雙目怒視著駱清婉道,“你當年到底是怎么偷龍轉(zhuǎn)鳳換的孩子!到了如今,你還想嘴硬嗎!” “我沒有!”駱清婉的神情卻仿佛比傅長瀝更為激動,亦竭盡全力朝著他吼了回去,“我沒有換,這是應(yīng)當?shù)?,這本就是應(yīng)該的……世道如此,天命難違!” 傅長瀝大怒,順手就想抽出自己腰上的潺水劍來威嚇駱清婉一番,卻不想剛剛拔出兩寸,便又被人按著手重重地壓了回去。 “算了吧,傅大人,”趙顯迎著傅長瀝尚帶怒意的目光微微冷笑道,“這人正是想一心求死呢,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叫人吊著她的命到現(xiàn)在……你可別現(xiàn)在當頭一怒就把人給整我死了?!?/br> “我早說了,你心中若沒有成算,問與不問這一趟都沒有什么區(qū)別,”趙顯抿了抿唇,神色漠然道,“這賤人若是會對你說實話那才真是奇了怪了呢……不過這賤人說的也是,沒有證據(jù),口說無憑,今日你就是在這里審問出個什么花來,最后都決定不了什么?!?/br> “就是這賤人當真全招了,可是……十五年前,你們府上聽這賤人一面之詞,便抱了一個女孩回去,十五年之后,打算再以這賤人的一面之詞來翻案嗎?就是她敢招,你們現(xiàn)在還敢信嗎?” “沒什么意思了,就這樣吧,”趙顯面無表情道,“是親生的也好,不是親生的也罷,反正你們府上養(yǎng)也養(yǎng)了這么些年了……就算最后真能證明得了什么,又能有什么意義呢?你難道是打算兩個meimei一起認么?可別去惡心人了?!?/br> “也算是我求你了,你若是還有最后一點做人的良知……就干脆別去打擾人家了吧?!?/br> 傅長瀝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卻又不得不挫敗地認識到:趙顯這話,說的沒有半點毛病。 ——就算傅長瀝心中現(xiàn)今早已有了偏向,但僅僅“口說無憑,沒有證據(jù)”這八個字,便足以沉沉地壓在他自己心頭,迫使他不敢說出什么斬釘截鐵的結(jié)論來……更遑論去說服府上其他的長輩呢? 若是真因一時意氣而將此事大肆咧咧地宣揚了開來,卻又偏偏拿不出一點真憑實際的佐證來,鬧得所有人都在二女間將信將疑、左右為難……那還是真印證了趙顯那句話:“還不夠惡心人的”。 難道真就這么算了嗎?傅長瀝又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的叩問自己,那一瞬間,他腦子里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年幼生病時小姑溫暖的手臂擦過額頭的感觸;想到年少無知對“生死”二字還沒有明確的概念時,在那平平無奇的一天里,從西山截道運回的那一棺柩;想到祖母的一病不起,想到祖父一夜間白了的雙鬢……難道真就這樣算了嗎? 如果那真的是小姑的女兒呢?如果當年的孩子真的就被人給偷偷換過了呢?讓他們府上這些年……那祖母這些年……那倘若小姑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切,心中又會如何想…… “不,不行,”傅長瀝緩緩地抬起頭,雙眼通紅的望著趙顯道,“我可以在此立誓,在沒有確實可靠的憑證前,絕不去宮里打擾她……但這件事,我也必須得查下去,絕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趙顯,你究竟都知道什么……能不能夠告訴我?”言言 趙顯的神色也沒有比傅長瀝好到哪里去,他僵在原地半晌,終還是神色復(fù)雜的望著傅長瀝道:“我就是知道的再多……也逃不過‘口說無憑、沒有證據(jù)‘這八個字,算了吧,告不告訴你,也都沒有什么意思。” “你要查就自己慢慢去查吧,記住自己方才的承諾就好,我這里便不奉陪了?!?/br> 趙顯懶懶說完,已不想再與傅長瀝糾纏,甩開對方欲攔下自己的手,抽身就想往向外走。 然后剛走了兩步,便又僵硬地停下了。 地牢里燈火通明,耀耀燭輝下,影影綽綽的,地上倒映著好多人的身影。 ——多到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趙顯以為的,自己山莊中目前所在人數(shù)的總和。 而方才先行一步退出來的江充已經(jīng)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地貼著墻角跪下了。 兩國大長公主由侍人扶著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地落到趙顯身上,緩緩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晚輩姓趙,”趙顯猶豫了一下,眼角余光瞥了瞥自己那些已經(jīng)全部被按到一邊跪著的手下,頓了一頓,心甘情愿地朝著這位老人深深地行了一禮,中規(guī)中矩的問候道,“見過兩國大長公主殿下?!?/br> ——事情當真到了這一地步,眼看著無路可避之時,趙顯反而卻又心平氣和了。 “趙小公子,”兩國大長公主對著趙顯悠悠的點了下頭,亦心平氣和地與他解釋道,“你或許有所不知,天鷹衛(wèi)里的這羽、藏兩支,是四哥當年御駕親征時交予到我手里,讓我在主持朝政時以自保之用,但等到他班師回朝后,卻也再沒有將他們拿回去了?!?/br> ——一直到后來兩國大長公主年紀漸長,cao勞無力,將它們一齊送予了自己的外孫宣宗皇帝。 后更被濫用公權(quán)的趙顯截了一部分下來,打著為宣宗皇帝做事的旗號,用與護衛(wèi)暗莊。 趙顯不由啞然,頓時明白為何自己的人在這位兩國大長公主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連一點提示自己的響動都來不及弄出來了。——敢情是這幫孫子們見了上一位主人,全都臨陣倒戈了。 “趙小公子是吧,”兩國大長公主復(fù)又上前一步,盯著趙顯又緩緩道,“瀝哥兒是晚輩,確實是做不了什么主,但我如今說話還算得上有幾分分量。關(guān)于裊裊的事……你若是真知道些什么,可否與我說上一說?” 趙顯這下是真的感到為難了。 ——趙顯幾乎無可選擇地意識到:如今擺在自己面前的,算得上是兩輩子以來最好的時機了。 趙顯清楚,整座長寧侯府中,若要論殺伐果決的魄力,也只有長寧侯本人堪堪與這位兩國大長公主有一戰(zhàn)之力……可若要是論起對子孫的關(guān)懷,再也沒有什么比做娘的人更疼惜自己的孩子了。 而抽離出來說一句近乎刻薄到算是無情的話:傅裊的慘死和早逝,也注定了這個女兒在兩國大長公主的心里是一塊永遠抹消不去的傷疤,碰一碰都會覺得疼的那種。 若是兩國大長公主能堅信這件事…… 趙顯苦笑著搖了搖頭,躬身又向兩國大長公主行了一禮,猶豫著反問對方道:“縱使晚輩說了,公主便就會信么?” 兩國大長公主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半響沒有再說得出話來。 趙顯便不由悠悠地嘆了口氣,復(fù)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沉聲道:“殿下若是不嫌里邊臟亂……不如直接來問問里邊那個人吧?!?/br> 兩國大長公主于是便拂開侍人的手,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 原落后趙顯一步的傅長瀝趕忙緊跟了上去,神色惴惴、憂心忡忡地望著兩國大長公主,一副又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樣,訥訥地自言自語道:“祖母您怎么過來了……” “瀝哥兒,我雖然年紀老了,但尚且還長著有兩只眼睛呢?你那般模樣,還當我看不出端倪來,莫不是把我當成了個瞎子……”兩國大長公主嫌傅長瀝礙事般將人一般拂開,冷聲吩咐道,“你若是沒事做,便先去那邊看著你……” ——“meimei”兩個字都要到了兩國大長公主的嘴邊,卻又被她生生給咽下去了。 白張臉神色倉皇地被擠在一角的傅斂洢聽得此處,臉上的表情更為慌亂了,深知不能坐以待斃的道理,傅斂洢狠了狠心,也提著裙擺擠了進來。 兩國大長公主可比傅長瀝方才沉穩(wěn)的多,見了被掛在刑具上的駱清婉,連眉毛都沒有多動一下,徑直上前,直直逼視著對方,沉沉開口,只問了一句話:“你當年到底是怎么換的孩子?……我只問你這一回,若是你能實打?qū)嵳f了,我便讓人留你個全尸;若是還死性不改,我要你女兒一起下去與你陪葬!” 緊跟著進來的傅斂洢聞言身子一顫,腿一軟,險些要直接坐倒在地。 ——這還是她第一回聽到自己往日里一向以“溫和慈愛”示人的祖母以這般冰冷的語調(diào)說話。 第64章 當年 當年到底是怎么換的孩子呢?這可倒也確實是個好問題了…… 駱清婉的思緒被悠悠地帶回到了自己十五年前那段最晦暗無光的日子里,父親過來的時候越來越少,母親倉皇無助,茫然無措的開始尋找起了“下家”,壓根顧不得她……而她自己那時候,更是如同被豬油蒙了心一般,輕而易舉的便被人哄騙了身子去,還當真以為那潑皮無賴是個能考中科舉的文曲星轉(zhuǎn)世,任勞任怨地悉心服侍了對方好長一段日子,卻反被對方卷完了錢財不說,還動輒打罵,與那惡婆婆一起嫌棄她做事不夠利索、長相不夠貌美、為人不夠賢惠。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前,駱清婉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偷偷逃離這棟破敗的小院子的,不成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得知自己懷了孩子后,駱清婉便徹底喪失了逃跑的心力,只想著嫁雞隨雞、嫁狗為狗,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過一輩子算了。 懷著他們老鐘家的“種”的那段日子,算得上是有駱清婉在這破敗的院子里待遇最好的一段時光了,可惜好景不長,臨產(chǎn)時生到一半,看到孩子是個“沒把的”,那個惡婆婆當即撂了臉色,直接把臨時從隔壁院子里請過來的充作“穩(wěn)婆”的老交情抓出去一起做旁的活兒了。 駱清婉艱難地生了個女兒下來,卻在當晚便直接被鐘家人趕出了那破敗院子,直道她是個“好吃懶做”、“吃白飯的”、“賠錢貨色”……讓她出去自己做工養(yǎng)活孩子,若是養(yǎng)活不了,便干脆一道死在外面算了。 不過也算是敗也蕭何,成也蕭何,駱清婉孤零零地背著女兒被鐘家人給攆了出來,卻正好碰上了先前找的奶娘有兩個吃壞了肚子、臨時急需要再抓兩個奶娘過來填人頭的長寧侯府,為了能夠成功混進去得口飯吃,駱清婉便將孩子藏在了那裝著貼身衣物的小包袱里……在西山截道那日,又恰好因她資歷最淺,被一群“急于救主”的仆婦們擠到了最末,抱住了其時初初被誕下的小主子。 其實當時被留下來的也不僅僅只有駱清婉一個人,還有一年紀更大些的嬤嬤,兩未經(jīng)人事的小丫鬟,只是后來的事兒發(fā)生得很混亂,一行四人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沒再等到有人回來,那老嬤嬤坐不住了,便帶著其中一個小丫鬟先去前面探了路,另一個小丫鬟則與駱清婉一起留著照顧小主子,驚馬聲響起時,兩個人驚慌躲避,又各自逃散了……不過駱清婉臨走之前倒記著回去帶上了自己的“小包袱”,在山里心驚膽戰(zhàn)、躲躲藏藏的三天三夜里,駱清婉怕自己的孩子被裹在衣服里憋出事兒來,便大著膽子將她抱了出來。 從喂養(yǎng)小主子,變成兩個孩子一起喂,再到后來嫌棄另外那個是個拖累,反把她放進了衣服裹里…… 長寧侯帶兵搜山時,駱清婉第一反應(yīng)是震驚失措,害怕自己“逾矩”的行為叫這些貴人們知道了,反招致什么災(zāi)禍來……但就在她下意識的想將那衣服裹里的小主子抱出來時,駱清婉愣了愣,腦海里突然浮起一個驚人的想法來。 反正傅二姑娘已經(jīng)過世了,如今都知道孩子就在她懷里,她抱出去說哪個是小主子,哪個不就是小主子么…… 駱清婉想,她這一輩子已經(jīng)吃夠了被出身所拖累的苦,她也不想再讓自己的孩子重走一遍這般艱難的老路了。 娼妓之女,仍是娼妓之女,最后還是娼妓之女……世世代代,被這出身壓的喘不過氣來,她受夠了,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忍受這般命途了。 一念之差,事情便真就這么成了。 西山截道之事甚是兇險,而駱清婉作為護主的“忠仆”,長寧侯府很是大張旗鼓地將他迎了回去,鐘家人就像聞到腥味的野貓般又重新湊了上來,對著駱清婉噓寒問暖,還關(guān)愛起她的孩子來……駱清婉做賊心虛,唯恐長寧侯府得知了自己還有個與之差不了幾天的小女兒,會心生疑竇上門來問,也為了能連帶著堵住鐘家人的嘴,趕忙以“財不露白”的名義,連夜忽悠著那一對母子卷著為數(shù)不多的打賞離了洛陽城去…… 后來的日子,便更沒有什么可說的了,起初的時候,鐘家那惡婆婆還會裝模作樣地對著孩子問候一番,駱清婉自己心里有鬼,更唯恐旁人瞧出什么端倪來,只得捏著鼻子將養(yǎng)了那孩子一段日子……后來那潑皮總算是受不了在晉陽城的清苦日子,扔下他們這一群累贅跑了,他那老娘哭天喊地了好半天,也卷了家中為數(shù)不多的值錢物走了……駱清婉心中正是松了口氣,想著該如何不動聲色的將手上這小累贅扔了去,卻還沒等行動,便在家門口接二連三地撿著了明顯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銀財。 駱清婉陡然一驚,這才恍惚發(fā)覺,仍是有人在盯著自己……她被嚇得不輕,既做賊心虛不敢叫人出來與人對質(zhì),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去,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鐘意養(yǎng)大到四歲余,等到終于感覺自己周邊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出沒時,鐘意卻已經(jīng)長得能夠踩著凳子在灶臺上搗弄出吃食來了。 ——這時候再想把這“隱患”除去,那可不是單把一個孩子隨便扔出去那么簡單了……真要是殺人,這要是暴露了什么,自己也是要被官府抓去見官的……就這么拖啊拖的,拖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承恩侯夫人派人來尋。 一開始的時候,駱清婉是很激動的,她娘一輩子都想進承恩侯府,卻至死都沒有得到駱家的承認,但很快,駱清婉發(fā)熱的大腦便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了鐘意身上的隱患來,不想叫她再與洛陽城那邊搭上關(guān)系了……但這時候的局勢,已遠遠不是駱清婉所能決定的了,林氏既見了人,自然不會再簡簡單單地放了她們母女走。 于是便也就釀出了今日之禍來。 駱清婉思來想去,實是后悔沒有自己沒有趁那日在西山之時、亦或者后來出洛陽城的路上,便一把將那隱患捂死過去算了。 一時心慈手軟,終招致了殺身之禍……駱清婉倒是不怕什么,她反正也沒有幾天日子好活了,但她絕不能就這樣毀了自己女兒的下半生。 迎著兩國大長公主那雙沉沉威視的雙眼,駱清婉艱難地張了張嘴,斬釘截鐵的回道:“我沒有做過那等事,當年事發(fā)之時在西山截道,我家中卻在洛陽城內(nèi),躲在山里那三天三夜,我?guī)е⒆犹用€來不及,怎么可能抽出功夫來做那等事,我是個忠心護主的老實人,他們這是想要屈打成招……” 兩國大長公主俯下身來定定地凝視了駱清婉半晌,一揚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我給過你機會了的,既然你還如此死性不改,那么,”兩國大長公主緩緩的站直了身子,面無表情的吩咐道,“把三姑娘給我?guī)н^來……” 不等下人來,傅斂洢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地主動走了過來,白著張臉朝著兩國大長公主跪下,泫然欲泣道:“既然祖母心中已疑了我,如今我說什么也都是錯的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孫女也就只能以死來證清白了!” 言罷,傅斂洢便伸手去奪傅長瀝腰間佩著的潺水劍。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知道的,我一天只有九千字,不多,不少,so…… 明天繼續(xù)虐渣渣哈 第65章 大白 傅長瀝一個自小習武、身手敏捷的武將,怎么可能任由傅斂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從自己身上奪了潺水劍去,自然是當機立斷地后退三步,錯身繞開,皺眉不悅地對傅斂洢低聲道:“這事與你沒關(guān)系,你不要上趕著過來添亂……” 趙顯站在邊上,聽得此處,若有似無地冷哼了一聲。 傅長瀝被趙顯哼得莫名感覺有些尷尬了起來。 “瀝哥兒,不必攔著,讓她證,”反是站在駱清婉身前的兩國大長公主幽幽地轉(zhuǎn)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地望著傅斂洢道,“你既主動要證,那現(xiàn)在便證吧……放心,若是最后證明今日乃是冤屈了你去,我必會讓她的親生女兒下去一道與你陪葬的?!?/br> 此言一出,別說是跪在地上的傅斂洢立時震驚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仰望著兩國大長公主,就連傅長瀝都一時訥訥,瞠目結(jié)舌,想要開口勸說點什么,卻在迎面對上兩國大長公主沉沉的威嚴目光時,又下意識的低頭閉上了嘴去。 被掛在刑具上的駱清婉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許。 “不過,用潺水劍倒也免了,一代名劍,卻也不是拿來給女人自刎用的,”兩國大長公主神色莫測地望了駱清婉一眼,又面無表情的補充道,“榕青,按宮里的規(guī)矩來吧?!?/br> “是,殿下?!备趦蓢箝L公主身后的一個四十歲上下的溫婉婦人低低地應(yīng)承一聲,轉(zhuǎn)過身給身后的幾個仆婦使了個眼色,一道躬身退了出去。 頃刻后,那婦人在進來時,手上已端了一托盤,其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了三樣?xùn)|西:一匕首,一壺酒,還有疊得整整齊齊的三尺白綾。 那婦人悠然走到癱坐在地的傅斂洢身前,略彎了彎腰,輕聲道:“三姑娘,請選一樣吧……” 傅斂洢的手顫了顫,視線倉皇地在那托盤上滑來滑去,如何也拿不下主意來,又不自覺地抬頭去望面沉如水的兩國大長公主,見其似心硬如鐵,又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己另一邊站著的兄長傅長瀝,傅長瀝張了張嘴,正欲說什么,被掛在刑具上的駱清婉先忍不住了。 “貴人這意思,竟是打算單單為了誅殺我兒,便連你們自己的子嗣都不放過了嗎?”駱清婉竭力仰起脖子,微微冷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與我兒這兩條賤命,就能拉上貴人們一道……也是值了!” “自己的子嗣?”兩國大長公主微微一笑,神色漠然地望著駱清婉道,“我這雙手,不知都曾沾染過多少鮮血了……自己的子嗣又如何,此等混淆侯府血脈之事,若是說不清楚,便干脆兩個人一并除去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