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仗義張曉武
白楚河向來神神叨叨,她也不在意,繼續(xù)吹著手里的氣球。 這次的聯(lián)誼除了外校的學生團,據(jù)說還請了不少的外商,就連學校里的教授和輔導員都挺重視紛紛參加,說是聯(lián)誼,其實算是個小型的商業(yè)性質(zhì)的聚會。外商想拉攏人才,借助學校的力量宣傳,學校想借助外商的力量拉投資建立關(guān)系,都是互補的利益。 而這一場聚會的策劃人,才是真正叫所有人注目的關(guān)鍵。 白楚河不甘心這功勞被施純搶走,其實想著也不無道理。 都是活在世俗里的人。 她踩在扶梯上,將氣球一個一個地粘在墻壁上,轉(zhuǎn)頭就看見施純對著一眾教授和領(lǐng)導笑得十分澀然,那澀然之中帶著幾分自信與意氣,竟讓她險些記不起來當年初見她時,那唯唯諾諾的模樣。 挺好的,她想。 白楚河卻在下面給她扶著,見了冷笑一聲,“拿著你的功勞去耀武揚威,嘚瑟什么呢!” 她但笑不語,“再遞我一個氣球?!?/br> 白楚河遞給她,邊遞邊道,“也是啊,看你一當事人都不cao心,我跟那兒瞎cao什么心吶?你許大小姐一句話的事兒便能叫這圈子里的大小人物齊聚風云,這么一場小小的聚會,您哪兒會放在心上吶!” 聽著白楚河那話里拐彎抹角的損人,她吸了一口氣,氣得牙癢癢,低頭瞪了她一眼,“能不能好好說話!” 白楚河翻了一白眼,“我可聽說了,就是昨天也沒請來這么多外商,人主席愁得頭發(fā)都快掉了,最后是施純昨天突然就請來了這么多人,她那關(guān)系哪兒能請來這么多人?都是仗著誰的面子呢!” 她愣住。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施純叫她去院長辦公室時閃爍的眼神,合著白楚河說的話,頓時就豁然開朗了。 不高興。 她仍然不動聲色。 手機突然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季謙打來的,接起來后就聽見他問,“你們的聯(lián)誼哪兒呢?還是那個校際大廳嗎?” 她瞥了一眼滿臉煩躁的白楚河,輕聲道,“對?!?/br> “那我……”季謙說著就頓住,然后便聽見那頭他笑了,“我看見曉武了,待會兒就過來,先掛了。” 說完便斷了線。 她沖著白楚河嘿嘿直笑,“白楚河,給你一個驚喜,不許激動,也不用感謝我,我也不為難你……”接著伸出兩根指頭,“兩周!兩周的奶茶你全包了,就這么著?!?/br> 白楚河抱著手臂睨著她,“我還沒叫你包我的奶茶呢,你還占便宜賣上乖了?” 她挑眉,輕咳一聲,“待會兒張曉武就來了……” 說起了張曉武…… 白楚河成功被轉(zhuǎn)移話題,問道,“我就一直沒想通,你說張叔叔,怎么不把張曉武送出國深造呢?也沒說咱學校不好,就是覺著……” “我記得當年高考的時候,曉武他爸跟他談過這事兒,”她想了想,“我記著后來曉武跑來問我,問我考哪兒,我說我考法大,誰知道他轉(zhuǎn)頭就跑去高考了,最后竟然也考了法大,我那時候還挺意外的,可總比一個人在這個學校的好……” “張曉武不會……” “想什么呢?”她睨了白楚河一眼,“就張曉武那英語水平,先不說雅思托福能不能過,就算去了國外也是混華人圈,什么都聽不懂,去了也白去?!?/br> 誰都有可能對她有意思,就張曉武不可能。 都說愛人的眼睛不會說謊,傻子都能看出來張曉武看她的眼神,就和看他自家的金毛犬一樣兒的! 白楚河深思也覺著不可能,“張曉武這人仗義??!” 她咧嘴一笑,“是挺仗義的?!?/br> 可是張曉武這人的仗義,還是得分人。 就好比如果她同許暮之對峙,她幾乎用腳趾頭就能想得到,張曉武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和許暮之站在一個陣營。 氣球被她粘得差不多了,她松了一口氣,主席這時候走過來,笑瞇瞇地對她說,“由光辛苦啊?!?/br> “沒事兒沒事兒……應該的……” 她翻了身就準備下了扶梯,這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被邀請來的外商到場,都是低頭微微談論,她一步還沒邁出,就聽見有人淺笑交談,“我給各位介紹介紹,這位是盛興集團張總的兒子?!?/br> 然后就聽見了張曉武的聲音,“各位叔叔伯伯好?!?/br> 接著就是她從小聽慣了的各種表面套。 張曉武笑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位剛從國外回來,是名藝術(shù)家,許暮之……” 她的手猛然頓住,轉(zhuǎn)頭間,她瞥見了白楚河洋洋得意的笑臉。 張曉武的聲音繼續(xù)傳來,“這位是我的學長,生意人,季謙。” 白楚河“嗖”地就抬起頭看向她。 倆人就這么傻愣在那兒。 卿知我意啊卿知我意! 她和白楚河就差沒痛哭流涕抱在一起。 她急吼吼地跳下了扶梯,本欲上前,步子卻沒邁幾步,就見施純走了過去。 她僵在原地,竟然忘了這一茬。 施純很是禮貌地同許暮之搭著話,眼里卻是濃重的傾慕,許暮之竟也是好脾氣地微笑應付。 她想起了那天她被他扔在了酒店的恥辱。 張曉武和那幾個人談笑風生時,她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問了個好,“李叔叔好?!?/br> “由光也在這兒??!”李總佯裝驚愕,隨即便招呼來了好幾個領(lǐng)導,“這個是許老的孫女兒,小姑娘一晃眼都長這么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啊!” 刻意忽略那些個須臾奉承,她笑道,“真是各位叔叔伯伯大駕光臨啊,由光今兒就是個小小的幕后,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只是這其中雖有欲攀關(guān)系之人,但其實也不乏爺爺當年的學生與好友,大多都是忙里抽空,敬著爺爺?shù)拿孀硬艁淼竭@里。 她其實算不上什么,可她從小最厭惡的,無非不是有人利用自己。 她談笑之間,冷睨了一眼施純。 施純極會看人眼色,當即就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弱弱地抬頭看了看許暮之,縮在了他身后,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許暮之玩味的視線就看了過來。 她輕飄飄地就移開了視線。 以她和張曉武為圈子,李總這么一招呼,頓時就聚來了不少的人,各大教授和師兄師姐也紛紛看了過來。 受不了這樣的捧視,她當即就撂下了張曉武,說了句套話就沖著許暮之走過去。 當著施純的面兒插、進了她和許暮之的中間,張口就是,“借過。” 然后一邊扯住了許暮之的衣袖,將他帶出了大廳。 施純當真憋屈,而她也當真是目中無人。 她極少這樣目中無人。 在許多人的眼里,她甚至都是親切有禮,謙虛大方的,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同施純計較,就好比前幾次施純搶走的功績,也好比施純總是若有若無地借著她的關(guān)系不斷撒網(wǎng)。 可是許暮之不可以。 出了大廳,她讓自己忘了剛剛和施純的那些爭鋒相對,轉(zhuǎn)頭笑道,“許暮之,你怎么來了?” 身后的人不說話,被她牽著一直走,她也不介意,繼續(xù)說,“我們學校有個地方這個季節(jié)特別漂亮,你來得正好啊,我?guī)恪?/br> 手臂突然被人扯住,她停下步子,疑惑轉(zhuǎn)頭。 卻只見許暮之的笑意漸漸斂淡,話里幾分調(diào)侃,“正經(jīng)起來,倒也是個人樣兒?!?/br> 她微怔,才反應過來許暮之說的是自己今兒穿的一身正裝。 她就好笑了,“怎么,你覺著我以前不正經(jīng),不像個人了?” 許暮之沒說話,她不依不饒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你剛剛一直不說話,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我們學校有一片兒野湖特別好看,我……” “不用,”許暮之拒絕,也漸漸地從她的手中扯出了衣袖,“我不想去看?!?/br> 這個意思太明顯了,傻子都能聽出來。 她總覺著自己好像有些東西沒抓住,看著許暮之如今的眉目,仿佛昔年的清淺陽光了無心事的少年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反倒有些……冷酷無情。 似乎對誰都不這樣。 對張曉武,對僅僅一面之緣的季謙與施純。 而只是對她這樣。 在這一次他的回國之中,她其實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排斥。 也不是自己敏感,就連張曉武上次也問她,“你和暮哥吵架啦?上次我跟他提起你,明明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不說話了。” 她當時心里硬生生給漏了一拍。 她撓撓頭,“施純跟你說什么了?” “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沉默了,看了許暮之很久。 許暮之笑道,“曉武說這兒好玩,我倒是覺得挺無聊……替我告訴曉武,我先走了?!?/br> 她愣怔了很久,直到許暮之快消失在那個拐道之處,她才想起不能讓人就這么走了! 她突然就往前跑去,腳底踩著白楚河的高跟鞋,跑得特別艱難,她心里急,也不顧這是在大路上,大喊道,“許暮之!” 許暮之前方的身形微頓,回了頭。 回過頭就看見她身形歪歪斜斜小跑了過來,停在他跟前的時候面色卻笑嘻嘻地,一縷頭發(fā)跑到了額前,她胡亂地揮開,“是不是我哪兒做錯了?惹你不開心了?你先不要走嘛,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難請。”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變成這樣兒?” “改!我改還不行!你看你……還老不搭理我!”她戳了戳他的肩膀,“真小氣,幾年不見,越來越小氣了!” 許暮之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來,她微怔,就聽見他說,“許由光,我沒有生氣?!?/br> 很平靜,很淡然,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 今天的天氣的確很好,陽光灑在茂郁的銀杏樹間,透過樹隙,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衣衫單薄,襯衫故意開了幾顆扣子,卻在這個開放的校園里,算不上太暴露。 “我不會生你的氣?!?/br> 他以著一種莫名隱忍的力道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