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初次提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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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詫異,韓建成今兒怎么想通了?!往常一個勁兒地給她塞文件堆的人,竟然還會想起要帶她去提審犯人! 提審吶! 是提審! 那可是提審?。?/br> 她欣喜若狂,“好嘞師父!” 韓建成“嘶”了一聲,“讓你別叫我‘師父’,我可沒答應(yīng)!” 冷面拒絕她是一回事兒,被拒絕了的她卻依然樂顛樂顛地跟在韓建成的后面,那模樣諂媚得就差沒點(diǎn)頭哈腰問聲好。 韓建成拿著一沓資料帶著她進(jìn)了一間審訊室,犯人的資料就在她的手上,第一次提審,她不敢懈怠,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資料,心里有了個底數(shù),卻對這樁案件感到驚心。 案件的起源是一段失敗的婚姻,女人因?yàn)槿淌懿涣苏煞蜷L期的家暴,在丈夫無數(shù)次的毆打與暴力之后終于起身反抗,卻因?yàn)榉纯惯^激,失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公安送過來的證據(jù)資料顯示,丈夫的致命傷來自后腦勺,被某種尖銳的物體擊中,失血過多導(dǎo)致死亡。 第一次真實(shí)接觸這樣的案件,緊張難免,她在去審訊室的路上就問了韓建成,“師父……” 韓建成斜了她一眼,她下面的話就給頓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繼續(xù)說,“一個女人,在力量方面本來就和男人有懸殊,就算反抗了也不一定會造成死亡,上面定案卻是過失殺人,我覺得有點(diǎn)兒……” “匪夷所思?”韓建成道。 站在了審訊室的門前,韓建成卻沒有推開,而是回過頭對她說,“既然你都說了,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卻忍受了丈夫十多年的家暴,又為什么會突然奮起反抗?” 她啞然。 韓建成搖了搖那些資料,意味深長,“看資料,不要只看片面的,法律鐵面無情,人卻是有情的。” 她沒有聽懂韓建成的意思,懵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 昏暗的光線職中,她看見審訊室里坐著一個女人,臉色蒼白憔悴,可頭發(fā)卻打理得干干凈凈,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一絲想象中的狼狽,坐在桌子后面,表上從容,卻還是帶有幾分怯然。 她坐在了書記員的位置,韓建成坐下后翻了翻資料,沒抬頭,問道,“叫什么名字?” 女人渾濁的目光在聽見了聲音后緩緩地聚焦,沙啞著嗓子,“李少芬?!?/br> “你和你丈夫?yàn)槭裁闯臣???/br> “沒有吵架……”女人說,“吵不起來的,他只會打我,掄起手打我。” “為什么殺掉你的丈夫?” 女人似乎有些惶恐,瑟縮了一下,抓緊了手,目光不自在,“他……他要掐死小杰,他要掐死小杰!那個死人,沒心!沒良心!” 小鵬是誰?她的筆尖一頓,想起了剛剛資料上寫的這個女人的兒子,叫做付俊杰。 剎那她茅塞頓開。 護(hù)犢心切,失手殺人,在她聽過的所有案例中,最為尋常的一種,也是最為悲哀的一種。 女人婚姻的悲哀,在自己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后,將自己的余生交給了不見光日的牢獄。 她默默嘆惋一聲,繼續(xù)做著記錄。 韓建成照著流程審問了一遍,女人很配合,都完完整整地回答了他。 在這個過程之中,她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婚姻何其不幸。 丈夫酗酒,一喝醉就愛打人,常常打得她遍體鱗傷,女人騎著一輛小三輪在學(xué)校外面擺攤,靠著微薄的收入供養(yǎng)自己的孩子和不成器的丈夫,因?yàn)樾愿袢崛酰堑昧松磉吶说耐?,樓上一戶男主人時常接濟(jì)她們母子二人,送吃的送用的,來往了許久,偶然一次卻讓女人的丈夫看見了,在一次喝醉了酒后,掐著女人說她給自己帶了綠帽子,說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接著轉(zhuǎn)頭就去掐自己的孩子,眼見著孩子被掐得嘴皮烏黑起來,女人情急之下,拿起了身邊的錐子,擊中了男人的后腦勺。 后來警察調(diào)查訪問,問了那個時常接濟(jì)她們的男主人,男主人也親口承認(rèn)了這件事,說這個女人平常在左鄰右舍的人特別好,接濟(jì)一下,其實(shí)也沒什么。 最后女人是在一家賓館被逮捕,逮捕的時候,她還拖著一個孩子,孩子是個初中生,已經(jīng)能明辨是非,懂得善惡。據(jù)說,在警察抓走了這個女人后,那個孩子護(hù)著自己的母親不讓讓警察走,一直哭著說人是他殺的。 苦命。 韓建成問到了最后,眉頭卻越皺越深,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資料,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那個女人,女人局促地對上了一眼后就低下了頭。 韓建成合上了文件,“行了,走吧?!?/br> 對她說的。 她點(diǎn)點(diǎn)頭,匆匆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跟著韓建成走了出去。剛出門,就聽見里面的女人突然叫了一聲,“檢察官!檢察官!” 她錯愕,回頭,那個女人已經(jīng)是含著淚水,哀求道,“當(dāng)我求你們了,我家的房產(chǎn)證和所有證件,都在我床底下的一個鐵皮小箱子里,你們替我告訴小杰……” 說完,便低頭哽咽起來。 她心里有些動容,轉(zhuǎn)頭看韓建成的時候,卻見韓建成滿臉漠然,“李少芬,這樁案件,有待考察?!?/br> 女人倏地抬起頭,嘴里似乎還想說什么,韓建成就已經(jīng)大步離開。 雖然覺得韓建成舉動奇怪,但還是一言不發(fā)地跟著他往辦公室走。 另外一個跟著韓建成一起提審的檢察官卻笑著調(diào)侃,“老韓,今兒你這態(tài)度可夠溫和的啊,不像你平常的風(fēng)格啊?!?/br> 韓建成一聲哼唧,“快周末了,心情好。” 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兒。 她默默地跟著后面,回了辦公室后,韓建成伸了個懶腰,難得地一臉輕松,問著辦公室里的人,“今兒星期五,要不下了班大伙兒一起聚個餐吧?” 朱檢察官一聽是吃的,來了興趣,“吃什么?” “隨便。”楊檢察官頭也不抬看著文件。 于姐笑道,“要不還是老地方吧?” “又吃烤rou?”朱檢察官轉(zhuǎn)著筆,“吃膩了,換一家唄?我知道有一家法式料理挺好吃,價格也不算貴,我去過好幾次,要不……就吃那一家?” “行。” “行。” “行?!?/br> 她除了點(diǎn)頭只能點(diǎn)頭。 晚上下班的時候,于姐還特意拉上了想要退縮的她,說什么這是個時候是韓建成最最放松的時候,此時不打關(guān)系,更待何時? 可她滿腦子想的是許暮之來接她的事兒,兩個人單獨(dú)相處也挺不容易的…… 可也不好拂了于姐的面子。 一群人鬧著出了檢察院,于姐還一直叫她一定要去,她猶豫間,辦公室里幾個人全都湊了過來勸著她一起,而她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在遠(yuǎn)處的人。 竟然真的來了。她目瞪口呆地望著那靠在車門旁邊等人的男人,估計也是剛剛下班,脫了外套卸了領(lǐng)帶,襯衫的衣領(lǐng)微微敞開,懶散的姿態(tài),吸引了不少目光。 “難怪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去聚餐吶?!庇诮阈Φ溃耙灰黄饋戆??” 還沒等她同意,于姐就扶著她走了過去。 許暮之抬頭,見了于姐,微微頷首。于姐笑道,“許總啊,小許要和咱一起聚餐啦,你看到底是放了人和我們走,還是你也一起,大家一起去吃飯?” 楊檢察官說,“走吧走吧,反正也不是外人,也不是第一次吃飯了?!?/br> 許暮之沒說話,卻一直看著她,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這樣赤·裸裸盯著她,不就是等著她嗎?她承受著各位檢察官的示好和勸說,試探地問了問,“要不,一起吧?” 眾人紛說笑著,韓建成開口道,“那正好,咱那車坐不下這么多人,暮之你就帶上這丫頭,跟著咱們?!?/br> “行?!?/br> 說完,就鬧著各自上了車。 上了車后,她心虛地系好了安全帶,卻一直看著身邊的許暮之。 韓建成的車就在前面,許暮之開著車,問她,“今天工作有突破嗎?” 她一愣,點(diǎn)頭,“有的?!?/br> “韓檢察官之前老讓我整理卷宗,今天竟然帶我去參加提審了!”她說起來的時候眼睛放光,“你都不知道,那些卷宗特別無聊,整理起來的時候也特別麻煩,提審就不一樣了,零距離接觸刑事案件和犯人,特別痛快!” 許暮之眉目也染上了一絲笑意,“韓檢這人口是心非,做事情有一套,你跟著他,不會錯的?!?/br> 她突然就對許暮之萌生一股欽佩,單不說他這人在自己的圈子里風(fēng)生水起,在其他的領(lǐng)域,竟然也能做到從善如流八面玲瓏。 這是怎樣的一種手腕?又豈是她能借鑒學(xué)習(xí)得來的? “你怎么會認(rèn)識韓檢察官?”她湊過去笑瞇瞇地問道,“還認(rèn)識了挺久,快說!” 前面有個紅綠燈路口,韓建成的車正好開了過去,他們卻被阻在了紅綠燈下。 看著韓建成的車很快便消失在了路口,許暮之盯著那綠燈上的數(shù)字卻出了神,她就知道他是故意不搭理她,頓時生了惡趣味,撲了過去,“許暮之,你又……” 許暮之沒想到她會突然撲過來,加上之前的走神,她湊過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可因?yàn)槭窃S由光,在她湊過來的那一刻他沒有直接伸手推開,而是將她護(hù)在了懷里。 她的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他繞過她的胳膊下抱住了他,夏季衣服薄,那雙手,就這樣放在了她內(nèi)衣扣上。 一低頭,彼此的眉眼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