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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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距離上元節(jié)越來越近,萱妃也越來越不安。 在尚未入宮前,她便知曉皇上偏寵小女兒,即便是先后故去多年,他也堅持不納妃,把大周唯一的小公主放在眼皮子下親自養(yǎng)著。 每年的上元節(jié),他都會牽著那個惹萬人艷羨嫉妒的小女孩,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瞰整個京都的燈市。 她曾無數(shù)次想象過,有朝一日,能夠和他攜手站在城樓上,接受京城所有百姓和貴女的注目,那是她的榮光,也是陸家必須得到的位置。 世間男子大都一樣,看似癡纏,實則最愛的還是新歡艷寵,更何況當(dāng)今圣上生得英俊,又正當(dāng)壯年,皇后的位置絕不會永遠(yuǎn)空著。 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是,她等不及了。 入宮第一年不能獲得的榮光與寵愛,往后的第二年,第三年……乃至于十幾年,得到的希望又何其渺茫? 一個小太監(jiān)提著火盆,快步走進了殿中,萱妃揮揮手將伺候的宮人都趕了出去,便聽他道:“娘娘,都準(zhǔn)備好了?!?/br> “可有紕漏?”萱妃秀眉緊蹙,一顆心忍不住揪緊。 姜照實在是太過偏寵一個公主,饒是她每日關(guān)心問候,也絲毫得不到一個眼神,上次生辰宴的試探已經(jīng)激怒了他,她不敢再冒險。 “娘娘放心,這寒冬臘月的怪天氣,路有結(jié)冰再正常不過了。”小太監(jiān)低聲說著,擱下火盆,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萱妃深吸一口氣,手心猛地攥緊,皇上深念先后,她不再奢望得到更多,但她和陸家,都需要這一份榮光。 誰也不能阻擋。 新年在平靜中過去,姜泠一直悶在昭陽宮中,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的消息,心情倒也算得上輕松。 等過些日子開春,書院和王府同時開始督造,她和二皇兄便有的忙了。 “殿下,奴婢剛剛聽外面的人說,今早御花園有一株梅花盛開,竟有黃色花瓣,伴有濃香,”紅菱眼中劃過一抹驚異,“殿下若是覺得宮里無趣,不妨也去湊湊熱鬧?!?/br> 姜泠怔了怔,疑惑道:“世間梅花大多為白梅和紅梅,粉紅色的梅花稀罕些,卻也并非見不到,只是這黃色……卻是聞所未聞?!?/br> “奴婢也覺得好奇呢,御花園那幾棵梅花樹年年都一個樣兒,何時有過黃色?”紅菱幫她整理著斗篷,細(xì)心地揣了手爐過來,姜泠順勢接下,眼中含笑道:“那便去瞧瞧吧,也是件趣事?!?/br> 走過一條長長的宮路,再拐一個彎兒,便進了御花園。 雖說宮中有單獨開辟的梅園,但冬日百花凋零,御花園也不敢太單調(diào),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棵梅花樹點綴其間,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倒也格外漂亮。 姜泠捧著手爐走在鋪平的石子路上,左看看右瞧瞧,入目的都是紅白二色,這些天在昭陽宮中已是瞧膩了,毫無新鮮感。 逛了大半個御花園,姜泠依舊沒有尋到所謂的黃色梅花,紅菱皺著眉頭道:“肯定又是下面的人胡說,殿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輕信他們?!?/br> “無妨,也是出來走走,見不著便罷了?!苯鲭m有些失望,卻也并未放在心上,任由紅菱扶著,走到亭子里暫時歇腳。 這時身畔傳來陣陣異香,姜泠猛地抬起頭,漂亮的水眸里笑意綻放,盛滿了光:“紅菱你瞧,還真是黃色的呢。” 稀疏的幾朵黃色梅花摻雜在一樹紅梅中,毫不起眼卻又讓人忽視不得,姜泠提著斗篷,快步走了上去,臨下臺階的時候腳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前傾去。 “殿下!” 幾聲驚呼響起,一道暗紅色身影卻先一步掠過,穩(wěn)穩(wěn)的將她撈在懷里。 姜泠的額頭抵在他的胸前,小臉緊貼著衣服上精致的繡紋,兩只手下意識的抓緊了他腰身兩側(cè)的衣擺,腦袋暈乎乎的還有些茫然。 就是鼻子有些痛,姜泠癟癟嘴,莫名的有些委屈,穆衍的身上怎么跟臉上一樣,都是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好摸。 腳踝處隱隱有痛感傳來,姜泠揪緊了他的腰身,毫不猶豫的把身體的大半重量都交給他,站穩(wěn)的穆衍怔了怔,雙手依舊緊緊地扣著她的肩膀和后背。 亭子距離地面的臺階很低,也很矮,本是毫無摔倒的可能,但此時卻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幾近透明的冰。 穆衍眼底掠過一抹寒芒,冬日的御花園根本無需澆灌花木,近日也毫無雨雪,臺階上的冰塊很顯然是有心人為之。 “穆衍,”姜泠的語氣中帶著委屈,甜軟的聲音從他的胸前傳來,穆衍幾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熱氣,以及說話時隱隱的震動,他的雙手像是觸電一般,本該飛速的彈開,卻怎么都挪動不了,他雙手顫了顫,又聽她小聲道:“我疼?!?/br> 穆衍心神一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穩(wěn)了,這時身后傳來一道冰冷的呵斥:“穆衍,你在干什么?” “阿泠!”姜堰幾步趕過來,接過姜泠,遠(yuǎn)遠(yuǎn)地推開了穆衍的手,眸底劃過一抹怒意:“你是怎么當(dāng)侍衛(wèi)的?規(guī)矩可學(xué)過?放肆!” 姜堰都快氣懵了,又是他,又是這個可惡的侍衛(wèi)! 上回見阿泠對他上下其手也就罷了,阿泠年紀(jì)小,日后總會明白男女之妨,可這回他倒是能耐,竟敢伸手碰阿泠,這雙手簡直是不想要了! “二哥,”姜泠扯著他的衣角,卻又不敢把身體大部分的重量轉(zhuǎn)移給他,二皇兄遠(yuǎn)遠(yuǎn)不及穆衍強壯,她若是不小心些,兩人全都要摔在地上,“不礙事的,穆衍是為了救我?!?/br> 穆衍抿抿唇,看到她泛白的小臉,心揪成了一團,聲音低啞的提醒道:“公主別用力,會痛?!?/br> “阿泠不痛,”姜堰冷冷的掃他一眼,蹲到姜泠身前,將她背了起來,“二哥送你回去,昌順,去請?zhí)t(yī)。” 一行人迅速離開了御花園,穆衍低下頭,望了望空蕩蕩的雙手,心中竟像是缺了什么似的,也跟著空曠起來。 要怎樣,才不叫逾矩呢…… 第38章 昭陽宮, 暖若三春, 香氣四溢。 姜泠靠在榻上, 腳踝被紅菱涂了藥,涼絲絲的十分舒服, 只要不動彈便不會覺得痛, 可她漂亮的水眸里還是盛滿了一層霧氣, 看起來格外的讓人心疼。 “二殿下放心,公主只是不小心崴了腳,在榻上歇一段時日,只要不著地, 很快就會痊愈?!蓖跆t(yī)說道。 姜堰稍稍放心,眉頭仍舊緊蹙著, 不悅道:“阿泠,御花園哪有什么黃色梅花,簡直無稽之談!” “確是有的, 二哥,我親眼看到了,非但是黃色而且濃香撲鼻,與尋常的梅花香味大不相同, ”姜泠垂眸說道,“只是未看仔細(xì),如今想來, 其中或是有貓膩?!?/br> 自重生以來, 她過慣了歲月靜好的日子, 險些忘了這是深宮,姜泠不用細(xì)想,也能猜出到底是誰再背后做的手腳。 皇宮里的兩個庶妃,斷然是沒有謀害公主的膽子,但渴望在上元節(jié)站在父皇身側(cè)的萱妃就未必了。 “阿泠……”姜堰一怔,抿唇問道,“難道你是說,萱妃?” 他知道從前阿泠與萱妃不合,但也只覺得是鬧脾氣罷了,且萱妃雖然跋扈了些,卻從不敢對皇子和公主伸手,難道這次竟如此膽大包天? “公主?!蹦卵芘踔鴰赘分ψ哌M來,上面紅色與黃色的小花交相呼應(yīng),好不惹眼。 姜堰冷淡的掃了他一眼,目光最終放在了那幾顆黃色的花瓣上,幾乎是同時,鼻端傳來濃烈的香氣,挨得近了竟還有些嗆鼻。 “是香粉!”姜堰的聲音發(fā)冷,從上面揪下一顆小花,白皙的手指上頓時染上了一片黃。 紅菱端了水浸泡,不過片刻的功夫,盆中便剩下一片刺目的黃,梅枝上哪還有半分黃色的痕跡,只剩下幾朵被水打濕的紅梅。 姜泠目光平靜的打量著這一切,思忖道:“宮里用到染料的地方并不多,至于香粉——我從未聞到過這種味道,宮內(nèi)的香粉份例都有記錄,很有可能是宮外夾帶進來的?!?/br> “阿泠說得沒錯,但如果真是從宮外夾帶的,并不好查?!苯唔讋澾^一抹暗光,他原以為阿泠得知此事會大張旗鼓的告訴父皇,沒想到她竟還能如此冷靜理智的分析下去。 倒是與以往大不相同,像是突然長大了似的。 穆衍眸底微動,低聲說道:“公主,卑職在臺階結(jié)冰處,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硝石粉末,但并不明顯,味道也被香粉完全遮掩了?!?/br> “硝石制冰的法子從高祖時期便流傳下來,”姜堰皺起眉頭,“宮中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除非從硝石的來歷查起?!?/br> 姜泠頓了頓,說道:“不必了,二哥,硝石不論是宮里還是宮外,控制的都不嚴(yán)謹(jǐn),即便能查到也無法指認(rèn),她既然有膽子下手,一定處理的很干凈?!?/br> “但絕不可能萬無一失。”姜堰沉聲說道,“阿泠放心,我定會給你一個公道?!?/br> 當(dāng)天下午,姜照親自跑了一趟,望見姜泠發(fā)腫的腳踝,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若說姜泠嬌氣也是真嬌氣,昭陽宮大都是先后留下的宮人,對她忠心耿耿,再加上養(yǎng)心殿那邊也照應(yīng)著,從小到大幾乎從未傷到過,眼下瞧著她年紀(jì)大了些,誰知剛舒的一口氣便又噎了回去。 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尤其是在聽說御花園出現(xiàn)黃色梅花的時候,眸底更是一片陰沉。 隔兩日便是上元節(jié),姜泠行動不便,有意推辭。一年一度的觀禮可是大事,要出現(xiàn)在京城所有的百姓眼前,她傷著腳總是不大好看。 姜照卻執(zhí)意要帶她過去,紫禁城的城門距離昭陽宮很遠(yuǎn),姜泠坐在軟轎上,倒也并不妨礙什么。 夜色已漸漸黑了,城門處燈火通明。姜擎一身貴重的太子朝服,正眼巴巴的等著她,見姜泠的軟轎到了,便連忙上前道:“阿泠,我背你上去。” 軟轎是沒法上城樓的,姜泠原打算叫穆衍背她上去,沒想到大皇兄竟主動開了口,可他到底是大周的太子殿下。 姜泠搖搖頭,拒絕道:“大哥,你是太子,這樣上去不合適,有礙你的顏面?!?/br> “什么顏面呀,阿泠小小年紀(jì)還cao心那么多,”姜擎將她從軟轎上抱下來,掃了一眼她的腳踝,說道,“我是太子沒錯,可我也是你的大哥,再說了,城門又高又遠(yuǎn),百姓能看到什么?” 上回大表兄突然帶陳高恪跑到他的東宮,還對阿泠說出了那番話,縱然當(dāng)是百般不愿,可這層身份卻讓他顧忌頗多,他可不想因此與唯一的meimei生分了。 姜擎不由分說的將她背了起來,姜泠彎彎唇,歪頭看向一側(cè)的穆衍和紅菱,說道:“你們也跟著上來吧,燈市可漂亮了呢?!?/br> “當(dāng)然漂亮,一年可只有這么一次,”姜擎說著便心里頭發(fā)癢,“阿泠,聽說今日青禾表妹他們會去燈市里玩,你可想去瞧瞧?若是想,等觀禮完畢,咱們換身衣服就去?!?/br> “我就不去了,”姜泠想了想,垂眸道,“大哥若是想去盡管去,只是千萬小心些,帶足了侍衛(wèi)?!?/br> 她尚且不知小皇叔到底打著什么主意,倘若萬一他對大哥起了殺心,朝中必然會陷入動蕩,那便是因小失大了。 “那是自然,玄羅雖然比不上你的穆衍,卻也不差什么,不會有事的。”姜擎笑著說道,姜泠聽到那句‘你的穆衍’,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許多,唇畔微微翹起。 她的穆衍自然是不差的。 登上城樓,透過瞭望口遠(yuǎn)遠(yuǎn)的抬眸,只見目光所及之處,燈火盡燃,在微風(fēng)的浮動下,一閃一閃的散發(fā)著光芒,宛若夜空上的星河。 距離最近的幾條長街都綴滿了燈籠,城樓下的百姓也都提著燈,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甚至連顏色都有所區(qū)別,十分漂亮。 等到司禮監(jiān)的鐘聲敲響,城樓下所有的百姓齊齊下跪,高呼萬歲。 饒是早已見到過許多次,姜泠卻仍舊被深深地震撼著,這一次仿佛格外的不同。她不再是不喑世事的小公主,為了父皇,為了她自己的以后,她愿意站出來,為跪在下面的子民做些什么。 幾聲高呼過后,無數(shù)祈福燈飛上夜空,乘著微風(fēng)越飄越遠(yuǎn),綴滿了漆黑的夜空。 姜泠仰起頭,眸中倒映著點點燈光,宛若星芒,神圣而美麗。 “擎兒,”姜照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目光閃動,輕聲說道,“穩(wěn)固了數(shù)百年的大周格局,終究還是要變一變的?!?/br> 為了姜氏皇族,為了長久太平,為了千千萬萬的大周子民。 “父皇,一人之過非舉家之過,沈家數(shù)百年的基業(yè),能做主的人,還沒回來?!苯嫘÷曁嵝训馈?/br> 他知道父皇的顧慮,沈家數(shù)百年以來,在朝中積累了太多的人脈和枝葉,這棵大樹已經(jīng)無比茂盛,姜照必須保證他們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 但沈家下一任的家主沈博文,顯然不愿與皇室共舞。 姜照輕笑,眼底劃過一抹陰霾,沈博文既然能夠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就說明沈家已生出了其他心思,如若不然,沈老爺子也絕不會容忍這樣一根刺的存在。 沈家在試探么?可惜啊,皇權(quán)最經(jīng)不起的,就是試探。 “希望吧?!苯盏吐曕馈?/br> 姜泠將這一切聽在耳中,眼瞼低垂了下去。 前世父皇便對沈家有意見,沒料到這輩子陰差陽錯倒是仍叫他對沈家產(chǎn)生了不滿,只是不知這一次外祖父到底會怎么選擇? 要么捧起二表兄沈清墨,要么……沈家早晚都會成為皇室的眼中釘。 姜泠望著夜空久久未語,心神越發(fā)復(fù)雜,她只是一個人,能改變的東西很有限,盡管如此,她也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