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兩家當(dāng)年鬧得沒留余地,及笄那日的事,多半是他因為退親惱她給的難堪,他是怨的吧。 她思索了片刻,覺得此時糾結(jié)計較也無用,翻了個身,想起過幾日宮宴的事。 瑞王待自己有什么心思她很明白,不然也不會總避開他。 可家里父兄實在不成器,眼看她馬上就要到十六歲的生辰。按著謝家現(xiàn)在的情況,她若真要嫁人,想找個人幫忙扶持侯府,瑞王恐怕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別的人家,都避他們謝家如蛇蝎。 作者有話要說: 宋晉庭:你要嫁誰? 謝幼怡:嫁一個敢露臉的。 宋晉庭小聲bb:你看把條件改成嫁個不要臉的成嗎? ———— 感謝在20191216 10:00:54~20191218 10:1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叫什么名字好呢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錢花隨便花、趙明川的小嬌妻、素心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松鼠和鱖魚 30瓶;指尖 15瓶;x 10瓶;輕染、油條 2瓶;圓圓到嘛、cpc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章 【修】 翌日,天還蒙蒙亮,謝幼怡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昨夜睡下前胡思亂想一通,直到近四更天才真正睡著,這時被吵醒,頭一陣一陣抽著疼。 她朝外應(yīng)了一聲,緩了緩下床趿著繡鞋去開門,見到端水給她洗漱的小宮女,猛然想起今日早課是練騎射。 本朝酷愛馬球、投壺,宴請聚會從來都不能缺的節(jié)目,再端莊的女孩兒都會學(xué)一點。 她匆忙洗漱更衣,等用過早飯,天已大亮。 這個時辰,女學(xué)子們紛紛歸來,她來到校場,空地間已經(jīng)聚了不少穿著騎裝的同窗。 姑娘家在哪兒聚到一塊,都會掀起一片熱鬧,嗡嗡地說話聲不斷。 “幼怡!” 吵雜聲里忽然就有人喊她。 謝幼怡抬眼望去。大家都穿著書院統(tǒng)一發(fā)的騎裝,好一會才看到人群里揮動的袖子,拾步走過去。 “見過三公主殿下和四公主殿下?!彼齺淼接没ü谑l(fā)的兩位少女跟前納福。 兩個姑娘家一左一右就夾過來,挽著她胳膊拽她起身。 三公主長了雙丹鳳眼,拿眼睨她嗔怪道:“說了都是同窗沒那么多虛禮,偏你最守禮。” 年紀(jì)不過才十三歲的四公主在邊上附和應(yīng)聲,姐妹倆一唱一和,還朝她擠眉弄眼地說:“我一大早才聽說你昨兒回書院了,還是三皇兄來到才知道的。” “三皇兄可真真關(guān)心我們呢,今兒一早就來了,說是來看看我功課怎么樣了,一會估計還要來視察我們上課的表現(xiàn)!” 姐妹倆說罷,一臉促狹地看謝幼怡。 這里頭話滾話的打趣,謝幼怡哪里聽不明白,分明是在說三皇子是為了見她,不辭勞苦跑書院來。 瑞王一早過來,她確實有點吃驚,而她昨夜想了許多。 瑞王待她有意,她順勢應(yīng)下,往后父兄有人幫襯,能保侯府富貴平安??伤紒硐肴?,她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若忽略瑞王的真誠只為利益應(yīng)下,和小人有什么區(qū)別,即便她是女子,也知道可為與不可為之。況且以心機待人,怎可長久? 這樣一想,傷人也傷己,謝家也未必就要走上攀附皇親這條道路。 謝幼怡心中有決斷,便不會行叫人誤會之事,更何況已經(jīng)有人聽到她們間的話,鋒芒似的目光就扎在她背后。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怨恨的目光來自一心想嫁瑞王的余婉,方才就看見對方想上來和兩位公主打招呼,是她先被喊到跟前去了。 她就朝還等自己回話的兩位公主殿下道:“兩位殿下與瑞王殿下兄妹情深,別說幾刻鐘的車馬路程,再遠(yuǎn)瑞王殿下也愿意為公主奔波的。待瑞王殿下來日再給兩位殿下聘個嫂嫂,那就是雙份的愛護,臣女先在這兒恭賀兩位殿下了。” 她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但話里明明白白在撇開關(guān)系,兩位公主可不是糊涂人,聞言都愣了愣。 三公主怔愣片刻,琢磨出她剛才撇清的語氣是認(rèn)真的,張嘴咝地倒吸口氣。正要說什么,身后有人喊了聲瑞王殿下,周邊的小姑娘們呼啦啦都矮了半截。 謝幼怡聞言,跟著眾人納福矮下身去。 信步走來的瑞王卻已經(jīng)一眼瞧見她,腳步亦加快,袍擺翻飛著來到她跟前,星目含笑。 許久不見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瑞王笑吟吟先朝她喊幼怡meimei:“你可算回來了?!比缓蟛趴聪蛞蝗Φ娜耍f了句不必多禮。 “三皇兄這就見過楊院士了嗎?”四公主到底年紀(jì)小,活潑一些,打趣起皇兄來也毫不含糊。 瑞王被問得咳嗽一聲,遮掩自己心急來見人的尷尬:“院士正忙,我就先過來了。”說著,一雙眼睛又不受控制再朝謝幼怡看過去。 面前戴花冠的少女一身騎裝,別人家都是穿出俏麗的味道,唯獨她如梅似蘭,總是比他人多一股出塵清雅。這樣的姑娘家,即便她不喜玩笑,偶時落在你身上一個眼神,你依舊會被吸引得怦然心動。 瑞王此時便是這種心境,揣著滿腔熱情,只想和她多說幾句:“幼怡meimei何時到的,可家去了?” 謝幼怡面對不懂隱藏情緒的瑞王有些無言。 他分明是知道自己回來了,又故意問這樣一句,平白添曖昧。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實在要落人口舌。 她思索片刻,無法不接話,倒不如大大方方回話:“回殿下話,臣女前兒就到京城,在家歇了兩日?!?/br> 她答得一板一眼,反倒輪到瑞王不知怎么接下去,自然還察覺到她的疏離,打量她的目光變得怪異非常,同時心里冒出來的念頭就是有關(guān)于宋晉庭。 他會著急來書院,是昨兒在皇兄那得知宋晉庭回來了,還會先到女學(xué)來任教。 京城里的人誰不知宋晉庭與謝幼怡是青梅竹馬,還定下親事。若不是宋家出事險些連官職都沒保住,最后宋老爺被貶離京,謝宋兩家退親,兩人搞不好已經(jīng)完婚了。 所以謝幼怡也知道了? 可兩家已經(jīng)鬧翻好些年,謝幼怡總不能還對她那竹馬抱有什么念想吧。 瑞王忽然覺得再猜下去,除了給自己添堵外,毫無意義。他過來,可不是來無端猜測,而是想要給謝幼怡定心丸的。 他就跨前一步,離得她更近一些,把聲調(diào)降了降道:“幼怡meimei,安平侯的事我昨兒就知道了,亦在心里記掛著。你且放心,我父皇是急脾氣,也就是嘴上斥責(zé)兩句。父皇那頭有我,宮宴那日你安心進(jìn)宮來就是?!?/br> 他挨得近,又輕聲細(xì)語地帶著討好,就差把心思徹底說個明白。 謝幼怡心里駭然,往后退了一步。 宋晉庭從遠(yuǎn)處來時便完完整整見到這樣一幕。年少慕艾,眼角眉梢都帶著纏纏綿綿的溫柔,傾身與少女說話,眼神專注,仿佛世間只得他眼前的一人。 瑞王愛慕謝幼怡的事他回京就聽說了,如今親眼見到,一時竟然也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總之兩人站在一塊兒,就跟針?biāo)频卦p眼。 他斂眉,面上不動聲色。 一塊同行的楊憲清雖然上了年紀(jì),可還沒老眼昏花的程度,一眼也看到瑞王。老人眼珠子一轉(zhuǎn),瞟了眼身邊的青年咳嗽一聲,意指他要注意場合。 “臣見過瑞王殿下?!睏顟椙鍋淼饺鹜跎砗?,拱手一揖。 瑞王滿腹心思都掛謝幼怡身上,被身后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得差點要跳起來,扭頭就見楊憲清還有宋晉庭,表情有些訕訕。 “楊大人不必多禮?!比鹜醭读顺蹲旖切?,心里想地是兩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謝幼怡卻是措不及防和宋晉庭打了個照面。待那人亦正臉看過來,熟悉卻又因久別而陌生的面龐讓她微微晃神,一年前被他困在墻邊的情景更是躍入腦海。 她垂了眼眸,萬分不自在,此時忽然就慶幸自己得的毛病。如若她還和常人一樣,此間的無措失態(tài)是否就得暴露在他眼前? 也是因為這個想法,謝幼怡忽地抬頭。 既然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拘束,她待宋晉庭亦從無過錯,又何必見面就惶惶不安。畏畏縮縮的,沒得要先自我鄙夷一番。 楊憲清開了口,就和瑞王寒暄了幾句。瑞王可不敢在素來威嚴(yán)的老臣跟前造次,即便不甘心,亦只能裝作不在意道:“楊大人隨意。父皇關(guān)切兩位meimei功課,本王在邊上看看,好有個說辭回去交差。” 楊憲清同樣裝糊涂,呵呵笑了聲,視線轉(zhuǎn)向早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這處的女學(xué)子們。 “好了,列隊站好。你自個介紹?” 老人捋了把胡子,把話頭遞給宋晉庭。 在場的人早就好奇了。 楊院士身邊跟著的這位青年面生,生得清俊雋雅,立如芝蘭玉樹,與瑞王相比絲毫不遜色。 人多是健忘的,不過幾年光景,她們就把曾經(jīng)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模樣給拋在腦后,如今皆目露探究。 宋晉庭在楊憲清的引薦中邁出一步,在這許多好奇的目光中淡淡地笑,視線卻又落在神色淡然的謝幼怡身上。 他目光落下來,仿佛就要在她身上生根,膠黏著根本不離開。有女學(xué)子察覺,暗暗偏頭去看謝幼怡。 偏偏身姿筆直的少女,永遠(yuǎn)都是一副不起波瀾的表情,叫人實在無法窺探出一二。 宋晉庭同樣是看不透謝幼怡神色的其中一個。記憶里愛跟在他身后甜甜笑著喊庭哥哥的小青梅,如今再面對面,隔山海似的,看得見卻觸摸不得。 他低低笑了聲,不帶任何意味,就是覺得這個場景好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終于移開,他揚聲道:“我姓宋,今日起騎射由我代課。今日早課就先練箭術(shù)?!?/br> 他不拖泥帶水,簡單一句交代姓氏,并不在意這里頭到底有沒有人認(rèn)出自己,已然進(jìn)入新的角色。 楊憲清在此刻才算是松一口氣。 就剛才這臭小子直勾勾盯著人的樣子,實在是出格,讓他跟著心驚膽戰(zhàn)。眼下放松,面對瑞王就變得從容不迫,把人請到遠(yuǎn)處的看臺坐下。 謝幼怡等了良久,結(jié)果只等來他簡單的一句介紹。早做好準(zhǔn)備他表明身份,而她要被同窗看熱鬧的心里建設(shè)就變得可笑,他并沒有像上回堵她一樣,讓她陷入難堪的境地。 謝幼怡這般想著,有什么情緒在心底涌動,絮絮不明,叫她怎么都品咂不清。 她默默跟在眾人身后去領(lǐng)弓箭,卻不知道宋晉庭在后邊,視線好幾回都落在她手上。 ** 女學(xué)的箭術(shù)課,之前的先生并不多嚴(yán)格,只要她們姿勢不出差錯就不會多過問,因此一群姑娘家大多數(shù)是花架子。 謝幼怡也是。她搭箭擺個姿勢,剛勾起弦就發(fā)現(xiàn)自己拇指空空如也,她居然忘記帶練箭用的扳指了。 空手發(fā)箭,等結(jié)束必被磨得連筆都拿不動。 她就要松開拉弦的手,胳膊卻被什么輕輕架了起來。 她低頭,看清那是一柄折扇。紫檀木做的扇骨,而扇墜正是她昨日見過的,雕猛禽的那塊精巧白玉。 “窈窈也和她們一樣,認(rèn)不出我來了?”來人在她耳畔低語,還喚著她的小名。 此人除了宋晉庭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