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他特意等鈴聲響了三秒才慢悠悠地接起來,“喂——” 原本在他的期待里,這通電話帶來的應該是小混蛋軟綿綿地示軟,保證她昨晚瞎了一會兒的眼睛已經重新正常起來,知道她周圍的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不是她能托付終身的,然后再撒撒嬌讓他回家陪陪她。 這樣,他就可以拿起衣服下樓開車回家,然后捏一捏小混蛋的臉。 但實際上,他這個話音才到一半就敏銳地意識到了電話那頭的不對勁——按著那嘈雜的背景音,小混蛋絕對不是在圖書館或者什么適合她去的地方。 珈以好不容易固定好某個醉醺醺的酒鬼,伸手去把剛才放在桌上的手機又翻過面來,張嘴就是一句,“沈叔,我們在xx酒吧,楚瀟喝醉了,你快來接我們!” 聽到自己的名字,楚瀟即使醉得迷瞪瞪的,也突然直起身子,大喊了聲,“到!” 珈以一巴掌過去又把他拍回到桌上。 可也因著他這一打岔,沈寄聽到的話就變成了,“……喝醉了,快來接我……” 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連衣服都來不及拿,直接下了樓去開車,不敢關了手機,一聲追著一聲地叮囑那個小混蛋,“就在那呆著,不管是誰都不準跟著走!” 珈以分心應著他的話,又要照顧著個喋喋不休,甚至開始流眼淚哭訴苦逼的暗戀史的醉鬼,等沈寄急沖沖趕來又臭著臉把人送上車之后,她已經累得連胳膊都不想抬了,只解釋了句,“他這樣回家不方便,先帶回家里讓他住一晚?!?/br> 沈寄……沈寄的臉都是黑的,目視前方,堅定地傳達著“我很生氣”的氣息。 偏偏副駕駛上累得都已經打瞌睡了的珈以完全沒在意他。 按原本的時間算,尹秀凈在這時應該有一次出國讀研的機會,這在原文中也成為了她和反派沈寄定情的推動事件,最后尹秀凈放棄了讀研,留了下來。 珈以掐著這個時間鋪墊了一堆事情,終于在楚瀟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尹秀凈選擇了出國留學。 按她推測的,十有八九是沈寄當面拒絕了她,并且從楚瀟轉訴的口氣來看,沈寄并沒有將尹秀凈傷得徹底,甚至這兩人應該連對手戲都很少。 她這只努力扇翅膀的小蝴蝶,終于取得了可觀的階段性勝利。 心思一松,珈以就覺得這些天的困意一陣接著一陣地漫上來,她半閉著眼睛打盹,腦袋垂下去磕到車門才猛然驚醒,轉頭看車子已經停在家門口好一會兒了,沈寄卻還坐在車上不動,僵著脖子看也不看她。 珈以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吃醋,只是這會兒絕對不是解釋的好時機,只能打了哈欠,軟萌萌地喊了聲,“沈叔,我困死了,后座那蠢蛋就交給你了啊?!?/br> 她解開安全帶要下車,隔著一步似乎又想到什么,整個人轉過來,半個身子趴向沈寄,雙手捧著他的臉,左右瞧了瞧,將他的臉扭到一側,在臉側親了下,“我知道沈叔忙了一天還要幫我收拾爛攤子辛苦啦,給你個么么噠喔~” 沈寄坐在車上看著她下車走人,恨得都要咬牙切齒。 哼,管撩不管娶……呸,管撩不管嫁的小混蛋,居然還有臉讓他照顧情敵! 可腹議得再多,想到小混蛋困得眼睛睜都睜不開的樣子,他還是認命地轉身開了車門把人拖下來,一路扛到電梯,直接上一層扔到了三樓的客房,掀開了被壓著的被子往身上一蓋就要走人。 而就在他走到房間門口時,酒精作用之下變得后知后覺的楚瀟終于嗚咽出聲,閉著眼睛都流了眼淚,“我喜歡你知不知道,我這么喜歡你……唔唔……” 沈寄“刷”地一下回頭,拳頭握緊,很有沖動上前去把這個酒鬼揍醒。 而就在他猶豫的這半秒之內,楚瀟嗚嗚咽咽地,翻了個身抱緊空著的枕頭,把無辜的枕頭狠狠地箍在了懷里,像是抱緊了心上人,“尹秀凈,不要走……” 他喝醉了酒,口齒不夠清晰,直到重復了第三遍,沈寄才徹底確定下來。 原來這小混賬,喜歡的不是他家寶貝??! 他站在門口,突然就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叔笑了……珈以笑了……作者君也笑了…… 閱讀題; 請問,這三個笑,分別有什么含義? 第14章 白月光的女兒(完) 人在干完一發(fā)大事之后,總會有一種倒頭睡他個三天三夜的沖動。 很不幸,珈以被這種沖動給蠱惑了。 鬧鐘第一次響的時候,她伸手摸索著給關了,翻了個身蹭了兩下枕頭,繼續(xù)沉沉地睡過去。 等她在某個瞬間被窗外的日光叫醒時,已經是半上午了。 珈以“騰”地坐起身來,抓著頭發(fā)就往外跑,趴在欄桿上往下一看,正好迎上了沈寄聽見聲響轉過來的目光。 一眼看見珈以還穿著睡衣,頭發(fā)蓬亂,睡意朦朧,臉上睡出來的紅暈可愛得讓人想揉臉的模樣,沈寄愉悅的神情打了個折扣,趕緊喊了她一聲,“家里有人,洗漱完換了衣服再下來,給你請過假了?!?/br> 喔。珈以轉身回去,莫名覺得——沈叔他心情很好啊。 剛醒過來,腦子有些不愿意思考,珈以洗了臉換了衣服下樓,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又偏過頭喝了口牛奶,才感覺到不對,轉臉看向沈寄,“沈叔你會做包子了?” 這包子里一點肥rou都沒有,蔥花很少,顯然不是外面買回來的。 沈寄也捏著個包子吃,聞言還笑了笑,“是你同學做的,味道還不錯吧?” 珈以:…… 她只是睡久了有點懵,又不是真的成了智障,昨天她把人帶回來,沈寄那張黑得要滴水的臉還歷歷在目呢,怎么可能今天就變成春風拂面的和藹家長了? 珈以轉頭去看楚瀟。 楚同學低著頭咬包子,臉上是一派鎮(zhèn)定。 珈以和他當了這么些年的同桌,清楚地分辨出了他這種鎮(zhèn)定——被壓迫得連草稿本都交出去,老底全被人抖了,心灰意冷后的麻木型鎮(zhèn)定。 喔,懂了,沈叔肯定已經搞清楚了楚瀟的心上人是誰。 珈以忍住上翹的嘴角,捏著包子,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咬了口包子嚼著冷靜了下,才朝楚瀟揚起一個甜甜的笑臉,“謝謝楚小瀟啦,手藝真是棒棒噠!” 餐桌的位置分布上,沈寄就坐在她的左手邊,而楚瀟卻坐在她對面的右手邊,因而珈以轉過頭的這一笑,絲毫沒有掩蓋笑里的打趣,成功激得被扒了老底,易爆易燥的楚同學怒從心起,拿了一個包子砸她。 珈以順手接了,又奉送了個同等微笑,“啊呀,楚小瀟對我可真好!” 按她慣常三步走的策略,楚瀟這會兒才是最憤怒的時候,至少也要來個“拍案而起——咆哮一通——憋氣坐下”的過程。 但這會兒他的手才按在了桌上,整個人的氣勢就立刻慫了下去。 沈寄伸手過來拿走了珈以手里的那個包子,扔回到盤子里又給她換了一個,“你早上脾胃弱,不能吃涼的,”又拍了下她的背,“別鬧了,趕緊吃?!?/br> 珈以看了眼縮著連悶氣都不生了的楚瀟,“恩”了聲乖乖低頭吃飯。 適當?shù)卮碳ご碳ぞ秃昧?,真做過火了,她怕沈叔把楚瀟給摁死了。 她偃旗息鼓安靜了整一個學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場時把筆往桌上一擱,點開面板用鉆研數(shù)學最后一道大題的最后一小題的勁,確認那就快要走完的進度條的確往下拓展了些。 也就是說,在她瞧不見的地方,沈寄在推動著男女主之間的聯(lián)系。 珈以真的松了一口氣,考完回家抱著被子睡了個天昏地暗,半夜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上了趟廁所就再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滾了一會兒,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飽受失眠之苦,就決定去給沈叔送點“溫暖”。 她半夜抱著枕頭坐在沈寄床邊的地上,幽幽嘆了口氣。 感覺到些許不對勁的沈寄猛地驚醒過來,一口氣嗆得撕心裂肺。 伸手剛要去開燈,就聽見小姑娘無精打采,甚至都有些低沉抑郁的聲音傳來,“沈叔,別開燈好不好,我覺得有點難過。” 沈寄都沒來得及去想不開燈和她有點難過之間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聽見她這嗓音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拉人,“怎么了?地板上涼,別坐在哪里說。” 珈以順著他的力道起身,順從地躺進被窩里蓋好被子,似乎一點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也沒發(fā)現(xiàn)主導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沈寄驟然緊繃起來的呼吸。 她蜷縮在沈寄的懷抱里,像是以前剛到他身邊時一樣,迷茫而無助地和他訴說自己的煩惱,“楚瀟他有喜歡的人了?!?/br> 沈寄第一反應就是點頭,頭點到一半差點被自己沒睡醒的腦袋給蠢死,慶幸剛才聽了小姑娘的話沒開燈,趁著黑就把這犯蠢的舉動給揭了過去,假裝剛知道的模樣,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背后,隔著輕薄睡衣輕拍她的脊背。 “恩。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就是在因為這件事難過?” 珈以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剛告訴我的時候,我是有點難過,但那種難過就像是小時候被人搶走玩具一樣,好像也沒有別人說的那么難受。而且我一想,又覺得挺為他高興的,找到一個喜歡的人還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啊?!?/br> 沈寄從剛才就繃著的那根神經就此放下了。 愛情這種有強烈排他性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有那種“你找到喜歡的人我很開心”的情緒呢,這小姑娘八成是沒嘗過情滋味,連什么是愛都沒有分清楚。 確認了自己暗中撮合某對小情侶的做法是正確的,又從小姑娘嘴里挖出這么大個秘密,沈寄的心情更好了,“你這心情,應該不是真的喜歡他,莫約就是把他當成了朋友,有些悵然若失罷了。你只要適應一下,就能祝福他們了。” 祝福他們甜甜蜜蜜地黏在一塊兒一輩子,永遠想不起來找你喝茶聊天。 想到這小丫頭周末和某人去圖書館學習,偶爾去了公司還要和某人吃飯聊天一眼都不看他的黏糊勁,沈寄越發(fā)肯定自己這撮合大業(yè)得更加壯大高效。 一箭雙雕的好事,他這種重利的商人怎么會錯過。 小姑娘被他哄了兩句,估計是來了睡衣,蜷在他懷里就睡著了。 沈寄攬著人長嘆了聲,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無奈地轉過身去。 等小姑娘長大,把情敵湊堆,他兩項事業(yè),可一個都馬虎不得??! 時間一晃就從指間漏了過去,離珈以二十周歲生日沒兩天的時候,在國外留學了三年又實習了半年的尹秀凈也回國了。 這時國內正好又臨近圣誕節(jié),大街小巷里盡是過節(jié)的狗糧味。 珈以在上班時間找直屬領導請了假出去準備圣誕禮物,這會兒堆著的包裝好了的禮盒,已經把沈寄辦公室里的會客沙發(fā)全占了。 她低頭撫著一條淺灰色的圍巾,突然想起了什么,抬頭看向正在工作的沈寄,“沈叔,你說,要是選在今晚跟人告白,是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啊?” 沈寄手下的筆一劃,剛簽好的名字被他自個攔腰斬斷。 他轉過頭看了眼珈以,低頭時正好看見了擺在她腿上的那條圍巾——剛才珈以興沖沖地買了禮物回來時都和他介紹了一遍,他知道那條圍巾是送給楚瀟的。 一群人的禮物都有了,就他的禮物,還是什么“保密”。 這幾年來,小丫頭的態(tài)度都模模糊糊的,同齡人里玩得最親近的還是這個楚瀟,卻也對楚瀟有女朋友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排斥感,看著就是懵懂不知情的模樣,倒是逼得他也開不了口告白。 但眼下,該養(yǎng)成的都養(yǎng)成了,又正巧是沈寄準備開口的節(jié)骨眼。 他壓下涌上心頭的諸多猜想先把小丫頭哄回了家準備晚上的圣誕夜,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辦公室,立即就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給你定了xx酒店總統(tǒng)套房,頂層,包一頓燭光晚餐,今晚手機給我關機,要搞不定,我明天就親自出手!” 說完就掛了電話,也不顧那頭剛反應過來的青年說了些什么。 左右他只等這最后一天,要還不行,他明天就讓人抓了那倆人關房間里給他們吹迷香,不關個三天三夜絕不把人放出來。 沈寄憤憤地處理完手頭的緊急文件,也沒有心情再工作,干脆就網開一面全公司提早半個小時下班,自己開了車,避開高峰車流,半小時就到了家。 冬天天黑得快,他下車時天都黑了,卻沒見房子里點著燈。 出了電梯剛要喊人,就發(fā)現(xiàn)腳下有人用蠟燭鋪了一條路,牽引著他走到餐桌前,看到了桌上被一堆蠟燭環(huán)繞著的一個扁平扁平的禮盒。 這小機靈鬼。 有這東西擺著,沈寄就知道那小丫頭一定還呆在房子里的某處瞧著,也不急著找人,伸手先拿了那禮盒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紙,看給他的禮物到底是什么。 沈寄的動作僵住了。 只看見一個角,他就知道這眼熟的東西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