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那程時琪初時被綁在柱上,自以必死無疑,三魂七魄被唬得散了一半。眼前金星亂冒,耳中銅鼓陣響。 適才悠悠轉(zhuǎn)醒,依稀間聽得有女子哭泣說話之聲。 那聲音好似有些耳熟,便睜眼一看,瞥見那哭泣的女子竟是周曉曉和她那胖乎乎的丫鬟。 周曉曉身后另有兩名美艷娘子,瞧著倒是十分之眼熟,但卻一時叫不上名字。 程時琪仔細辨認,猛然間發(fā)現(xiàn)這兩位女子卻是程時照和俞行知假扮,忍不住“??!”了一聲。 好在他還蠢得不是太徹底,把“啊,皇兄救命!”及時改成了“??!皇——黃大王饒命!” 黃天顧這才想起程時照這個人,他心中估摸:這些個女子哭哭啼啼,定不肯輕易就范。我且先把這頭肥羊當眾挖了心,唬得她們一下。管叫她們不敢不從爺爺我。 誰知他剛要轉(zhuǎn)身,周曉曉便一把撲到他腳邊,扯住他的衣擺,哭唧唧地說:“小姐說了,只要大王答應(yīng)三件事,便從了大王!嗚嗚嗚!” 程時照、俞行知:“……” 娟子:“嗚嗚嗚……” 黃天顧心中一喜,急忙道:“莫說三件事,娘子們只要答應(yīng)同灑家做了夫妻,便是三百件事也使得?!?/br> 周曉曉道:“我們家小姐,具是好人家的女兒,若是大王誠心求娶,須得正經(jīng)擺下宴席,叩拜天地,方能同大王共結(jié)連理。” 這邊伸手扯一扯俞行知,“小姐您說是也不是?” 俞行知巧笑倩兮,舉袖遮面,偏過頭去。 黃天顧看得身子先酥了半邊,沒口子的應(yīng)承:“使得,使得,灑家這就叫小的們?nèi)ブ棉k酒宴,片刻就能行禮?!?/br> 周曉曉又道:“其二,既已同大王結(jié)成兒女親家,便是一家子骨rou。這些家丁仆役,大王不得傷其性命。待禮成之后,須得放他們下山,讓他們自行歸去,也就是了?!?/br> 又拉扯程時照道:“表小姐,你也說說話呀?!?/br> 程時照滿臉通紅,狠狠瞪了黃天顧一眼,撇開頭去。 黃天顧心想小娘們毫無見識,灑家眼下權(quán)且答應(yīng)你們又能怎的,不過是留這些人一夜性命。 待得今夜洞房花燭之后,偷偷帶下山殺了,只哄做已放歸家去,料你們也無可奈何。 這兩位娘子,一位溫柔嫻靜,一位嬌俏可人,合該讓我享盡齊人之福。 頓時心癢難耐,恨不得即刻扯進屋中洞房。 口中更是沒口子的答應(yīng)許諾。急著問詢:“那第三件事呢?” 周曉曉笑道:“第三件卻是簡單。我家小姐是虔誠信女,既得菩薩喜賜良緣,須得如素三日以謝神靈。新婚這三日如素吃齋,不得殺生。姑爺既同小姐成親,也得循禮,這三日莫說殺人,便是殺雞也是不行的。如此三件,若是姑爺都依,我們便死心塌地,留在此間?!?/br> 黃天顧抓耳撓腮,喜不自勝:“都依,都依。這人也不殺,雞也不殺。只同小姐們做那歡喜鴛鴦,和順夫妻。” 程時琪聽那黃天顧許諾,人也不殺,雞也不殺,方才稍稍放下心來。 瞅著機會便殺雞抹脖子一般的沖程時照使眼色,程時照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安分點。 只不多時這些個嘍啰便整治出幾桌素宴,胡亂插鋪些紅燭喜布。 把個肅穆佛堂,布置成個鬧宵喜殿。 又有人尋來兩塊紅布,蓋在俞行知和程時照二人頭上,權(quán)當喜帕。 將二人扶上酒桌,便亂哄哄的開起宴席來。 這邊的僧人個個都脫了僧袍,換了服飾,耳后夾著些野花亂草,嘻嘻哈哈的混鬧。 又有幾個拿出些嗩吶鼓樂,在一旁胡吹亂打。 可憐這莊嚴古寺,竟變那吃人魔窟。 廣廈寶殿,只見那群妖亂舞。 滿眼具是荒唐可笑,誰管身后多少冤魂游蕩。 那黃天顧換了簇新的長袍,加錦繡腰襖,光頭上裹了道油綠的四方巾,身上披掛著大紅綢花,喜盈盈的做起新郎官來。 滿堂的小嘍啰齊聲道賀,輪番敬酒,黃天顧哈哈大笑,來者不拒。 一時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滿殿皆是醉鬼,一桌全是瘋漢。 黃天顧喝得個陶陶然,醉醺醺。 站起身來,眼歪涎流,衣裳大敞。 抖著一身的肥rou,露著亂蓬蓬的胸毛,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便拉著程時照一通亂摸。 口中只道:“走走走,娘子速跟灑家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去也?!?/br> 第23章 程時照勃然大怒,一把掀開頭上的紅布。 把那黃天顧踹翻在地。 黃天顧摔在地上,口中嚷嚷:“娘子,做甚打你夫君?” 程時照二話不說,抽出身藏的一柄利刃,照著黃天顧當胸扎下。 黃天顧急忙滾得一滾,險險避開。 突感覺后背一重,被一只玲瓏小腳踩在背上。 只見那小丫鬟,一面踩著他,一面笑嘻嘻的說道:“姑爺莫不是喝醉了,這般就急著要和我家表小姐洞房去也?” 黃天顧欲待跳將起來,怎知那丫鬟力道奇大,背上有如泰山壓頂,使他動彈不得分毫。 程時照趕將過來,一刀抹斷他脖子。 一方惡霸,鎮(zhèn)山兇神,就此一命嗚呼,去那陰曹地府做他那洞房花燭的美夢去也。 那些個先前被捆上山的家丁仆從,齊齊大喝一聲,跳將起來,掙斷繩索,向其余惡賊撲去。 原來這幾個都是程時照從府衛(wèi)中精挑細選出好手。 先前在山腳下,故做不察,喝下藥酒。實著悄悄潑在暗處,身上均藏小刀,假做昏迷。待被捆上山來,乘人不備,早已悄悄割斷繩索。只待程時照呼和一聲,登時一起發(fā)作。 更有一人,搶出殿外,放出信號。 只聽見山腳下殺聲一片,不知幾許人手,殺上山來。 山上一眾嘍啰,均喝得腿腳發(fā)軟,又眼見死了黃天顧,心下著慌。 無心抵抗,一哄而散,四處奔逃。 被殺得殺,擒的擒。不多時料理得個干干凈凈。 俞行知解開程時琪的繩索。 程時琪癱在地上,涕淚直流,嗚嗚直哭。 程時照跺腳道:“哭甚!瞧你個丟人現(xiàn)眼的熊樣,連個婆娘都不如。還不給我起來?!?/br> 程時琪哭唧唧地道:“得幸哥哥們來的及時,否則我命休矣。嗚嗚,我這腿軟得和面團似的,渾身沒力,實是起不得身?!?/br> 燕王沒奈何,只得伸手去扶他。 程時琪本哭得一臉鼻涕眼淚,抬起頭卻看見平日里素來霸道兇悍的皇兄,此刻梳著一個墜馬髻,金釵凌亂,羅裙破碎,臉上涂著腮紅口脂,描眉畫目,美艷動人。 不禁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原來哥哥扮作女子,卻是如此好看。” 燕王登時橫眉豎目,惱羞成怒,反手將程時琪推了個跌列,拂袖而去。 轉(zhuǎn)到后殿,待尋個無人之處換了這令人羞恥的女裝。 卻正巧看見俞行知還穿著裙子,和周曉曉并娟子三人,擠在炤臺前,淘米洗菜,忙忙碌碌。 程時照愣道:“行知,你在此間做甚?” 俞行知抬起面孔來,笑著回答:“大家忙亂了一天,腹中空泛,曉曉在整治吃食,我恐她過于勞累,給她打打下手?!?/br> 俞行知女裝下這張殊艷嬌美的臉,和記憶中那副謙謙君子的相貌,幾度重合又分離開來。 程時照感到一陣無力,連一句君子遠庖廚都說不出口了,扶著墻壁慢慢出去。 周曉曉和娟子,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把地在后面嘻嘻哈哈看著。 娟子:“初次見到燕王殿下,只道是個黑面閻羅,把我唬得個半死?,F(xiàn)在看起來他其實一點都不嚇人,還挺和藹的?!?/br> 周曉曉:“嘿嘿嘿。” 欺負他挺好玩的。 “行知,你也快去換衣服吧,這里沒啥事了?!?/br> 俞行知站了起來,臨走前笑著說:“你倒是克制點,別把表哥欺負得太狠。” 雖然是在寺廟里,但那一伙強人卻不是什么吃齋如素的真和尚。 廚房里現(xiàn)有著肥瘦相間的大條rou,碗口粗的大活魚。 周曉曉先蒸一大木桶的米飯。 再將那三層rou連皮帶rou切成方塊狀。大鍋里下一勺豬油,待燒化了,加入白糖。等到白糖溶解,化為金黃色的稠液,微微發(fā)泡之時,把那豬rou下鍋。來回翻炒至rou塊上都染上一層焦糖色。加入料酒、五香、八角、桂皮、另入稍許鹽。轉(zhuǎn)盛入一個大沙鍋中,小火細燜。 另宰殺活魚,剔骨溜片,將魚片腌制后在熱油中一滾,出鍋備用。重起一新鍋,放稍許油,把那魚骨單獨來回煸炒一番,趁熱加入滾水,蔥頭,燒出一鍋奶油色的白湯,再加酸菜,筍片。待到湯熟之后鋪上滾過油的魚片,略燙一燙便起鍋端出。 眾人今日著實折騰了一整日,上下人等均滴水未進,一個個正餓得前胸貼后背。 突聞一股誘人的rou香。 只見周曉曉捧出一盆晶瑩剔透油汪汪的紅燒rou,娟子提著一桶奶白鮮香的魚片湯。 往桌上一擺,笑著吆喝一聲:“開飯!” 一時大殿上齊齊響起一片口水吞咽之聲。 周曉曉,俞行知并程時照,程時琪四人共坐一桌。 這邊只見程時琪一面抽抽噎噎,一面大口扒飯:“嗚嗚嗚,這個rou油而不膩很好吃。嗚嗚嗚,這個魚湯酸爽入味十分可口。米飯也香。嗚嗚嗚~~~。我從小到大就沒被這么餓過?!?/br> 那邊俞行知邊吃邊給周曉曉夾菜,周曉曉邊吃邊給俞行知盛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