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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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光是你,咱們整個侯府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大家駐目,一點點的風(fēng)吹草動都惹人閑話,你若是不顧不管的追出去,得鬧出多大的動靜?!” 侯老夫人死命想勸住梅子衿。 可是,一想到水卿卿就是那晚的那個女人,梅子衿已是激動到不能自己,卻是任由老夫人再怎么說,也撼動不了他的決心。 他紅著眼睛心痛道:“母親可還記得,當(dāng)初我同你說過的我在西漠遇到的那個女子?!母親知道她是誰嗎——就是水卿卿,就是她?。 ?/br> 聞言,不止老夫人怔住,陸霖與三石都驚呆住了。 關(guān)于西漠落月庵那晚之事,梅子衿雖然沒有外泄,但侯老夫人與陸霖三石三人卻是知道的。 所以乍然聽到他曝出那晚的女子是水卿卿,三人皆是一臉的吃驚不敢相信。 三石卻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不由的想起了之前西漠傳回來的消息,和梅子衿一樣,同樣想到兩人同來自王家莊,又同樣姓水,還有養(yǎng)父是走藝?yán)伞磺芯故悄敲吹奈呛稀?/br> 越想越確定的三石,驚嘆道:“沒想到那晚之人竟是郡主……她一直在爺?shù)纳磉?,兩人竟是沒有認出來……可是,當(dāng)初去西漠去尋她的人明明說過,那晚之后,她被夫家沉塘了……” 說起沉塘,梅子衿心痛如絞,捂住胸口悶聲道:“定是那次她僥幸逃了出來,所以才會走投無路回京尋親的……” 說到這里,梅子衿驀然又想起什么來,全身再次一震,整個人都驚得僵住了,臉色劇變。 察覺到他的異樣,侯老夫人正要開口問他怎么了,門外卻是響起了敲門聲,門房管事在外面稟道,京兆尹府來人了! 聞言,侯老夫人先是一愣,下一刻卻是厭聲道:“京兆尹府今日是怎么了?前刻剛走,這會又來了,到底何事?” 最后這一問,侯老夫人卻是沖著窗外的人喝斥的。 京兆尹的左少尹正侯在廊下,聽到老夫人的喝斥聲,神情一緊,連忙清了嗓子隔著窗戶恭敬道:“回老夫人,方才有一位姓金的牙婆子主動到京兆尹府自首,說一年多前,曾謀害了一人外鄉(xiāng)女子……此案關(guān)系到侯府的姨娘白氏,還有侯爺,府尹大人讓下官請侯爺去一趟!” 左少尹的這番話,不但震住了梅子衿與侯老夫人,更是將正端著精米粥送進四宜院的白凌薇嚇得心肝一跳。手中的粥盅‘叭’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兩半,剛出鍋的熱粥濺了一地,落在白凌薇的腳背上,隔著鞋襪也是燙人的,她卻被左少尹的話驚嚇到,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前一刻還因水卿卿的落難歡喜不已的白凌薇,此刻卻是一顆心如墜寒潭,臉色瞬間煞白如鬼了。 在聽到左少尹提到的‘外鄉(xiāng)女子’時,白凌薇不用想都知道,是當(dāng)初自己與金嬤嬤姐妹謀害水卿卿事被揭露出來了。 白凌薇不但驚詫明明已死了大半年的金大娘又突然復(fù)活了,更是震驚她為何會去京兆尹府投案自首,驚慌失神間,早已是嚇得六神無主,只得扶著嚇得同樣不輕的夏蟬的手,跌跌撞撞的逃回自己的白薇院去了。 她剛一回去,在門口就見到楊氏身邊的采絹,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白薇院門口來回著急的走著。 見她回來,采絹連忙迎上前,白著臉急聲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金嬤嬤姐妹出事了!” 原來,李宥讓金大娘去京兆尹府投案自首后,按著金大娘的供敘,京兆尹府的人去白府抓來金大娘的jiejie金嬤嬤問罪。 楊氏見當(dāng)初白凌薇殺人奪子的事被曝出,當(dāng)即就急了。 然而,正在楊氏急亂不堪之時,卻是接到了陳皇后的密函。 陳皇后在得知了李宥的計劃后,知道他要翻出白凌薇當(dāng)初殺人奪子的事,引出昀兒的身世,雖然覺得此法可行,可心里卻是顧慮著自己與楊氏的合作關(guān)系,怕白凌薇出事后,楊氏會與自己反目相咬,不由提前替白凌薇想好了開脫的主意。 楊氏看到陳皇后的密函后,雖然心有怯怯,但走投無路之下,還是讓采絹將陳皇后的主意去告訴白凌薇…… 聽完采絹的話,白凌薇心里的害怕?lián)碾m然減輕了不少,但還是生出怨氣來,咬牙氣恨道:“那個賤人剛剛被趕走,我還沒過上好日子呢,怎么又翻出我之前的舊事來,還鬧到京兆尹府去了?!這是存心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假孕生子的丑事么——母親不是與皇后關(guān)系很好么,陳皇后為何還要這樣害我?” 看著盛怒的白凌薇,采絹無奈的勸道:“此事是太子的主意,陳皇后事前并不知情。知道后不是趕緊給小姐想出對應(yīng)之策了么?!?/br> “而金嬤嬤那邊,夫人也差人悄悄將對策告訴她了,到時你們異口同聲的將所有罪責(zé)都推到金大娘與那賤人身上,就無事了……太子知道夫人與陳皇后的關(guān)系,到時也會幫你說話的。小姐放心,會沒事的……” 采絹的話剛剛說完,左少尹就帶人過來了,將方才在四宜院說的話同她重述了一遍,道:“請白姨娘隨我們走一趟吧!” 和白凌薇一樣,梅子衿和侯老夫人一聽到左少尹的話,就明白是水卿卿與昀兒的關(guān)系被曝光了。 老夫人當(dāng)場慌了神,因為白凌薇一事一旦被揭露出來,昀兒就是侯府世子的事也被牽扯出來,如此,侯府面臨的卻是欺君的大罪。 侯老夫人并不知道水卿卿已在晉明帝那里,為梅子衿和整個侯府求了免罪的金牌。所以心里擔(dān)心不已,想也沒想,就要出言拒絕,不愿意讓梅子衿京兆尹參與此事。 可是在她開口前,梅子衿卻搶先開口,鎮(zhèn)定異常的答應(yīng)下來。 侯老夫人惴惴不安的看著一臉沉靜、可眸光卻又激動閃著亮光的梅子衿,擔(dān)心道:“此事一看就不尋常,十之八九是沖著咱們侯府來的,你怎么還答應(yīng)要去?” 一想到心中的懷疑與猜測,梅子衿激動得身子止不住的發(fā)顫,很想將心中的猜測告訴給老夫人。 但轉(zhuǎn)念他又想,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夠多,母親上了年紀(jì),太多的驚乍變故怕她身體受不住。 所以在事情沒有完全確定之前,他還不敢同老夫人說出心中的猜測,怕萬一不是,又會讓老夫人深受打擊。 他按捺住心里的翻騰的激動,沉聲道:“今日侯府發(fā)生的一切事都不尋常。人家都尋上門來了,咱們還躲得過么?何況,福禍兩相依——此事,說不定是咱們侯府的福事幸事也說不定。所以母親不要擔(dān)心?!?/br> 說罷,梅子衿出門去了,卻在門口遇到了同樣去往京兆尹府的白凌薇。 其實,卻是白凌薇在此刻意等他。 雖然有了陳皇后幫她想的計策,但白凌薇的心里還是七上八下,一片惶然,左思右想后,終是鼓起勇氣在此等著梅子衿。 可梅子衿直直從她面前走過,連一絲余光都未曾給她,徑直跨上馬車。 白凌薇臉色一白,咬牙追上去,趁著馬車還未離開前,爬上了梅子衿的馬車,一把掀開車簾,直直闖了進去。 三石陪著梅子衿一同坐在馬車?yán)?,突然見到白凌薇闖進來,神情一驚,失聲道:“白姨娘怎么進來了?” 白凌薇臉上青白交加,不去理會三石的話,徑直在梅子衿膝前跪下,抬眸看著冷冷看著自己的梅子衿,咬牙顫聲道:“侯爺,妾身有話要說!” 若說這世間最讓梅子衿厭惡的人,除了太子李宥,就是此刻跪在他面前的白凌薇了。 自從得知了她謀害水卿卿事情后,梅子衿已是對她恨之入骨。 原以為休她出府,她會死心,回白府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卻沒想到她竟是拿自己做下的惡事、拿昀兒和無名的事威脅老夫人,死皮賴臉的重回侯府。 此等行徑,更是讓梅子衿深惡痛絕! 梅子衿在得知她重回侯府后,就沒想過要放過她。 原想等忙完與水卿卿的婚事,與她秋后算總帳,卻沒想到,她做下的惡事卻是被京兆尹府揭穿出來了。 如此——甚好! 深邃的眸光冰寒如刃,梅子衿冷冷的看著跪在腳邊的白凌薇,冷冷啟唇:“滾!” 說罷,揮手讓三石攆她出去。 三石也嫌惡著這個白姨娘,得了梅子衿的令,連忙上前去拖白凌薇。 白凌薇見梅子衿不肯聽自己說話,越發(fā)的慌亂,一把抱住梅子衿的袍角急聲道:“妾身知道侯爺心里恨我惱我,但……呆會京兆尹府里即將發(fā)生的事,卻是關(guān)系到侯府的生死存亡……請侯爺暫時放下對妾身的怨恨,以大局為重、以侯府為重啊……” 聞言,梅子衿心里的寒意越甚,咬牙冷聲道:“你的意思,卻是讓本侯與你站在一邊,去繼續(xù)污蔑陷害她們母子了?!白凌薇,用不著你為侯府著想,因為你不配為侯府的人——你還是想想你要怎么死!” 聽到梅子衿凌厲無比的話,白凌薇全身抖糠一般的顫抖起來,一臉?biāo)阑业恼粗婧拿纷玉?,蒼白的嘴唇翕動著,想再說什么,卻被三石拖下馬車去了。 馬車往京兆尹急駛而去,可是走到半路,卻調(diào)轉(zhuǎn)馬車朝皇宮而去。 馬車內(nèi),梅子衿面容平靜,深邃如淵的眸光里卻是精光四射—— 他非常明白,今日的所有事情,不論是喜堂的王家人,還是京兆尹府里突然冒出的金大娘,一切,都是李宥步步布好的局。 李宥的目的,也是一步步的算計好的。先是讓王家人出現(xiàn)攪了他與水卿卿的婚事,再讓金大娘出面引出昀兒一事,給自己定下欺君的大罪。 所以,他最終的目的,卻是沖著自己而來。 而他費盡心力扳倒自己,所為的不過是貪婪他手里的兵權(quán)。 雖然清楚了李宥的目的,但按著如今他們倆的身份,他勢必會以太子的身份再次壓他。 所以,與其被李宥牽著鼻子處于挨打的份,還不如主動去向皇上請罪,道明昀兒與侯府世子的事情。 不光如此,梅子衿有更重要的事請求晉明帝…… 可是到了晉明帝平明處理政務(wù)的御書房,卻被宮人告知,今日太后身體有恙,皇上在慈寧宮陪太后去了。 梅子衿做為外臣,自是不敢擅入后宮,更不能無召去慈寧宮滋擾。 正在梅子衿準(zhǔn)備讓相熟的內(nèi)監(jiān)去慈寧宮替自己傳話,請求覲見時,四殿下李宣卻也來到了御書房外,看著一臉急色的梅子衿,沉道:“有人有心要太后拖住父皇,只怕侯爺派個內(nèi)監(jiān)去,是見不到父皇的面的?!?/br> 四皇子李宣為人睿智沉穩(wěn)大度,行事做風(fēng)也異常的低調(diào),與李宥行事截然不同,與梅子衿脾性倒是很相投。 這也是梅子衿一直站在他這邊,支持他為儲的原因。 因為在他身上,梅子衿看到為帝王者應(yīng)有的寬和大度,心胸氣概皆在李宥之上。 而今日京城侯府發(fā)生這么多的事,又如何逃得過李宣的眼睛。 說到底,李宥要對付梅子衿,就是要鏟除李宣最得力的助手和勢力,如此才能高枕無憂,保住太子一位。 所以,從喜堂出事后,李宣就進了宮等梅子衿。 他知道,以梅子衿的機敏,不會不知道,這個時候只有晉明帝出面,才能壓下太子與陳皇后掀起了風(fēng)云巨浪…… 聽了李宣的話,梅子衿瞬間明白過來了,直接開口道:“如此,就要請殿下幫微臣走一趟了?!?/br> 李宣眸光定定的看著梅子衿,沉聲道:“本宮記是三年前與侯爺下棋時,侯爺說過的一句話,讓本宮醍醐灌頂,受教得很,侯爺自己還記得嗎?” 梅子衿笑道:“微臣自己說過的話,豈有不記得的道理——逆路不是絕境,卻往往是是希望與突破,更是登上高峰的必經(jīng)之路!” 李宣放心的笑了,一面拂袖往后宮走,一面道:“如此,本宮就給你好好跑一次腿——記住下次下棋,酒歸你買!” 梅子衿感激不已:“殿下放心,不醉不休!” 有了李宣的相助,梅子衿的內(nèi)心越發(fā)的冷靜,只是在想到心中的猜測,想到與水卿卿落月庵那一晚的事,心里激動又愧疚不已…… 小半個時辰過去后,晉明帝在李宣的陪同下,終于回來了。 在回來的路上時,四皇子李宣就將今日發(fā)生在侯府喜堂上的事,替梅子衿一五一十的同晉明帝稟明了。 聽到水卿卿以前的婆家竟是在今日她大婚之時,突然闖入了侯府喜堂認親,晉明帝心口一緊。等再聽到那個夫君還是個癡啞之人時,晉明帝不敢相信的停下步子看向李宣,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人呢,莞卿現(xiàn)在人在哪里?” 晉明帝威嚴(yán)的聲音已難掩怒火。李宣沉聲道:“京兆尹判了郡主繼續(xù)做王家媳婦,跟王家回西漠……” “柳時尹是腦子被狗吃了么?白浩清呢,梅子衿呢,一個個做什么去了?” 晉明帝氣得頭痛,一想到水卿卿要嫁與一個癡傻的丈夫,心痛不已,更是感覺對不起武寧公主。 李宣道:“侯爺當(dāng)然是不許的,所以來求父皇你了。畢竟當(dāng)時有太子皇后在,而郡主親自承認了以前的親事,侯爺以一已之力也挽救不了什么。而白相,卻是直接寫了斷絕書,斷絕了與郡主的父女關(guān)系,將郡主剔除出白府,連白姓都不讓她姓了……” 李宣淺淺淡淡的話,卻是說得晉明帝心口痛,冷聲笑道:“真是好父親、好姨母、好表哥??!” 李宣又道:“聽說,方才郡主出城前,再次被太子攔下了,說是牽涉到了一年前侯府的一樁案子,如今已被太子帶回京兆尹府了?!?/br> 晉明帝臉色已被天邊的烏云還黑沉,冷冷笑道:“看來,太子這一次是有大動作了。如此——朕就與你們一起去京兆尹府去看看太子審案吧!” 出宮的車輦里,晉明帝一面換上私服,一面聽梅子衿將白凌薇殺人奪子,搶了水卿卿的孩子,再到立世子,世子‘病故’等事,毫無遮掩,一五一十的同晉明帝說了。 得知之前的侯府世子竟是水卿卿的孩子,晉明帝再次震驚住,也終是明白過來,水卿卿之前為何要向自己求下,免梅子衿與侯府無罪的免罪金牌了。 眸光沉沉的看著梅子衿,晉明帝重重嘆息一聲道:“你可知道,她早已料到有今日,所以早早的向朕求下了免你與侯府無罪的機會——她是拿朕給她的紫龍玉鈺替你求的這一恩典,足以見她對你癡情,所以,你不能因為她的過往,嫌棄她,拋棄她,她才是這世最至情至性的女子,你要善待她!” 聽到晉明帝的話,梅子衿心身俱震,不敢相信她竟是早已為自己擔(dān)下了一切的罪責(zé),卻沒有為她自己考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