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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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唇,李留弟忽然激動起來:如果、如果我也像沈教授一樣,那兒子閨女一定不會那么嫌棄我…… 眼眶有些發(fā)濕,鼻子酸溜溜的,以至于在看到沈教授時,李留弟才打過招呼,就帶了鼻音。 因為她這要哭的樣子,沈教授倒有些驚到了:“這孩子……” 徐梅也覺得臊得慌,這孩子怎么還突然就要哭了呢? 忙推了她一把,笑道:“沈教授,是這樣的,這孩子您該有點印象吧?李留弟,就那個隊上會計家的養(yǎng)女?!?/br> 沈教授點了點頭,看李留弟的目光帶了幾分溫柔。 女人總是容易心軟,尤其看不得孩子被人折磨傷害,李家養(yǎng)女是個什么情形,沈文還是聽說過的。 只是當(dāng)著李留弟的面,她絕不問,只是倒了茶,溫溫柔柔地勸:“請喝茶,這是去年我自己曬的菊花茶,雖然不是杭白菊,倒也有些味道?!?/br> 徐梅捧了杯子,直贊香,李留弟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實實在在地喝了一大口菊花茶。 看李留弟低頭不吭聲,徐梅就道:“沈教授,是這樣,留弟她是個上進的孩子,想識字,還想學(xué)英語,您是知道的,我那水平也不成,就想著帶她來和您學(xué),順便我也跟著蹭蹭您的課……” 話說得坦然,可徐梅的眼神卻有些閃爍。到底不是那么熟,她真的拿不準沈教授會不會答應(yīng)。 抬眼看了看徐梅,沈文沒有立刻搭話,只是笑了笑。又看李留弟,輕聲問:“怎么忽然要學(xué)識字呢?”英語這個她沒問,一個鄉(xiāng)下孩子還能知道英語?在沈文心里,已經(jīng)先認定了是徐梅為了能去工農(nóng)工大學(xué)在做打算,才借著這孩子的名義來找她。 被突然問到,李留弟咽了下口水,突然鼓起勇氣看向沈文:“我想識字,不想做文盲!我、我不想給兒女丟臉!” 這樣的答案,是沈文沒有想到的:“不、不想給兒女丟臉?” 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居然會想到這種事上去,真是太奇怪了。 愣在一旁的徐梅看看李留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可真逗,留弟啊,你才多點啊,就想著嫁人生孩子了?還兒女!怎么,都想好要生一兒一女了?” 第十六章 我怎么這么倒霉 是兩兒一女啊! 李留弟在心里說著,神情很是復(fù)雜。 她十月懷胎生下了兒女,后半輩子就是為他們活的,可是到頭來他們卻都嫌棄她。 識不了幾個大字的半文盲,會低聲下氣討好城里親戚拿人家舊衣服給他們改著穿的鄉(xiāng)下女人,會為了錢死氣掰咧耍賴皮的潑婦,愛哭愛鬧的神經(jīng)病——在他們心里,她就是讓他們丟人的mama,到最后要不是為了搶賣地的錢,都不帶回家看她一眼的。 垂下眼簾,李留弟抿了抿唇,看似笑,可是卻有說不出的悲凄。 原本正在笑的徐梅,莫名地就收了笑聲,看著李留弟張了張嘴,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倒是沈文很認真地看看李留弟:“你想識字是件好事,但——學(xué)習(xí)應(yīng)該只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你懂嗎?留弟——我這么叫你可以吧?” 看李留弟猛點頭,沈文才溫言道:“你的基礎(chǔ)太差,我教你可能反倒讓你學(xué)得更糊涂了,不如這樣吧!如果你真心想學(xué)識字,我可以讓我兒子周志勛教你?!?/br> 如果不是還保持清醒,李留弟差點就要沖口說“不好”了。 周志勛那個總是陰陽怪氣的家伙,怎么可能教她?更何況前兩天她才得罪過他。 咬著嘴唇,李留弟很是糾結(jié)。 她是真不想和周志勛打交道,可是沈教授說得也有道理。人一個大學(xué)教授,教她這個可能連小學(xué)水平都沒有的小孩也太掉價了。 咬了咬牙,李留弟用力點了點頭:不管啦!死就死,說什么也要學(xué)識字。 看她點頭,沈文就笑了,這孩子大概不知道她剛才的表情有多有趣,明明不情愿,可最后卻是猛點頭,看來是真心想要學(xué)東西。 這么一想,沈文對李留弟倒多了幾分喜歡:這幾年,肯真心靜下心學(xué)些東西的人已經(jīng)太少了。 正說著話,就聽到歌聲,那是渾厚的男聲,要說唱得多好聽,也沒有,可是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就是透著股精氣神:“戰(zhàn)士打靶把營歸,說咱們……” 四十多歲的男人轉(zhuǎn)過掃帚梅花田,看到院里對坐的三人,歌聲一頓,就笑了。 他笑得溫和,可是不知是因為他高大的身材,還是因為那雙明亮的眼,或是濃墨般繪上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總之不管是因為什么,周伯言給人的感覺總是威風(fēng)凜凜的,渾身上下都是迫人的氣勢。 愣愣地看著那道身影走近,李留弟眨了眨眼,忽然就從記憶中搜尋到男人的身影。 啊,她想起來了,在前世,很多年后,她曾在電視里看到過眼前的男人,只是那個時候男人已經(jīng)老去,而她根本就不關(guān)心政治,才沒有想起竟在小時候見過電視上的那個男人。 心情有些微妙,李留弟看著周伯言慢慢走近,越發(fā)顯得緊張小意,哪怕周伯言笑著招呼她們,她仍是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看得出李留弟的緊張,也看出徐梅的討好,周伯言笑著道:“你們繼續(xù)聊,沈文,一會加個菜,留小徐和小姑娘在家吃飯吧!” 沈文直接答應(yīng),徐梅卻忙搖手:“不用不用,周、周叔,我回知青點去吃?!?/br> 這年頭生產(chǎn)隊是每年分一次糧的,不管是隊員還是下放再教育的高知領(lǐng)導(dǎo)們,都一樣。所以這年頭少有誰會上別人家去吃飯。 徐梅的口糧是分在知青點的,又知道周家也不容易,自然不肯在周家吃飯。 李留弟也知趣,可是又有些遲疑,說好的跟周志勛讀書還沒…… 不知是看出她的遲疑還是怎么的,沈文笑盈盈地起身:“就留下吃飯吧!也不是多好的飯菜,哪有進了門不吃飯就走的道理?” 這樣一說,就不好再推辭了,徐梅也就應(yīng)了,跟著沈文去做飯,李留弟自然也不會閑著,跟到灶房生火。 這個活兒她做慣的,一把干草就好,沈文看得直笑:“虧得你幫手了,你周伯伯總笑我連個灶火都生不著,鬧得一屋子煙呢!” 沈文說得自然,李留弟卻不大敢應(yīng)。 徐梅都不知道周伯言以后會是誰叫聲周叔還得猶豫猶豫,何況她是知道周伯言以后的地位的,叫伯伯會不會太高攀了? 訥訥地不知該如何開口時,外頭就傳來周志勛的叫聲:“媽,我回來了!” 沈文笑著應(yīng)了聲,順手扯下系在腰上的圍裙,笑道:“留弟,你的小老師來了,來見見?!?/br> 李留弟忐忑,沒立刻就起身,徐梅卻是湊趣,推了她一把:“快去給老師問好,沈教授,我來切菜?!?/br> 沒辦法,李留弟只能自己一個人跟著沈文出了灶房。 在院里一站,四目相對,周志勛立刻就皺起了眉。 一看他那表情,李留弟心里就“咯噔”一聲,就算再努力裝著不在意,卻仍是下意識地去扯自己的衣角。 沈文沒覺察,拉著李留弟笑著喊周志勛:“志勛啊,這是留弟,從今天起,你來教她識字吧!” 沈文話才一出口,周志勛就毛了:“什么?我教她識字?為什么?為什么是我教她?她誰呀???” 沈文皺眉,還沒說話,李留弟已經(jīng)挺直了胸膛沉聲道:“我叫李留弟!我、我……周大哥,你教我識字吧,我會把你當(dāng)老師一輩子都尊敬你的……” 聽到李留弟的話,沈文回過頭,看看李留弟抿唇笑了,也不說話,只是抬手壓了壓周志勛的肩膀。 周志勛立刻哀叫:“mama,你不能這樣,您是教授,可我不是老師?。{啥讓我教她?自以為聰明其實蠢得要死,我怎么這么倒霉???!” “志勛!”沈文低喝一聲,雖然沒有再訓(xùn)斥周志勛,可是眼神卻是嚴厲起來。 一看到沈文這樣的表情,周志勛就知道逃不掉了,哀嚎一聲,扭頭就跑。 李留弟怔了怔,猛地拔腳追了出去:她就這么一個機會,要是不把握可不就又是一輩子半文盲,她才不要呢! 下意識追了兩步,沈文又頓住腳步,低頭想想,不禁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端著搪瓷臉盆的周伯言正在看著她微笑:“隨他們?nèi)?,小孩子嘛!志勛有個玩伴倒也好……” 第十七章 條件 周志勛手長腳長,雖說還是個半大孩子,可跑得飛快,李留弟追在后頭跑得氣喘吁吁也追不上人。 好在不知為什么,周志勛突然就自己停下腳步了,轉(zhuǎn)過身,揚了揚下巴:“你跟著我干什么?用你們話問,就是你想咋的?” 不知為什么,聽到周志勛說東北話,李留弟有點想笑:“我、我不想咋的,就是——你就教我識字唄!我真的會好好學(xué)的……” 咬了咬嘴唇,李留弟小聲道:“我知道前兩天我惹你生氣了,要不你罵回去打回去?我肯定不還手!” 周志勛“哈”的一聲,下巴揚得更高了:“你是傻啊還是蠢???以為我那么好忽悠?等我打你時你就喊‘救命’,回頭就和我媽告狀說我打你了是吧?” 慌忙搖頭,李留弟小聲嘀咕:“我沒那么壞……那個,我、那天我是……”咬著嘴唇,她到底還是把到嘴邊的解釋咽了回去。 前世她就不是會來事兒的人,這會兒重生一回也不可能立馬就變伶俐人兒,看著周志勛,默不作聲的李留弟怎么看怎么傻。 周志勛掀掀眉毛,冷哼一聲:“舌頭讓貓咬沒了?不是要辯解嗎?你倒是辯解??!” 咬了咬唇,李留弟只覺得氣血上涌,一時沖動,沖口就是:“有啥好辯解的?我就是想打傻子!是啊,是我使壞讓人打傻子的,你當(dāng)我壞好啦!之前和你那樣是我不對,都說讓你罵回去打回去了你又不干,你想咋的呀?!” 眨眨眼,李留弟瞪著周志勛,氣乎乎地嚷:“我也不想跟你學(xué)識字??!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討厭我?。】墒巧蚪淌凇鄙钗丝跉?,李留弟沉聲道:“你說吧!不管你想咋的,都成!只要你肯教我識字,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br> 她不想拿沈教授來壓周志勛,當(dāng)然也可能根本就壓不住,還不如就讓他打她一頓呢! “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周志勛上下打量著李留弟,忽然就笑了,手一指,人沒回頭,卻準確無誤地指到了后頭河邊的一棵老榆樹:“我要吃鳥蛋!” 那棵老榆樹,也不知長了多少年,又粗又壯,在李留弟的記憶里,每到春天,一大群淘小子就爬到樹上去摘榆錢兒,一群女孩在樹下又跳又叫,都嚷著讓把榆枝兒丟給自己。那時候,她也跟著在樹下嚷過,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一枝榆錢兒。 “怎么?不會爬樹?”周志勛歪著腦袋,看李留弟定定地看那棵老榆樹就樂起來:“不敢爬樹就痛快麻溜地走人!別擱這兒耽誤小爺?shù)氖聝骸!?/br> “你誰爺呀?”李留弟翻了下眼皮,也不和周志勛說話,幾步跑過去,身子一竄,竟是幾下就爬上了老榆樹。 周志勛看得發(fā)怔,直到李留弟從樹上跳下來都沒合上嘴。 手一伸,李留弟把帶下來的兩個小鳥蛋遞過去,周志勛這才回過神來,臉一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要吃烤的?!?/br> 真是的——還我要吃烤的…… 撇了撇嘴角,李留弟二話不說回頭去扯草,扒拉干樹枝,還真就生了堆火。 蛋殼被火一烘,直接就裂開了縫,蛋香混著烤東西的香味勾得人饞蟲都要爬出來了。 周志勛舔了舔嘴唇,卻在李留弟用衣襟把烤熟的鳥蛋兜到他面前時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不過就是兩個小鳥蛋,這也想收買他? 嗯,好像有點少…… 吧唧吧唧嘴,周志勛頭一扭,看到李留弟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意,立刻火了:是覺得自己太好說話了吧?蠢丫頭,還有得你受呢! 抹了抹嘴,周志勛一抬下巴:“吃是吃了,可就這么坐著,還差點什么——要不,你扮個小狗叫兩聲逗我開心下吧!” “你說啥?”李留弟瞪大了眼,有幾分兇相。 周志勛怎么會怕,頭一歪,笑嘻嘻地道:“我說讓你扮小狗逗我開心啊!不是你自己說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嗎?既然這樣,那你就扮小狗??!要是不扮,就趁早走人,別耽誤我開……” 他話還沒說完,李留弟就往前逼近了一步,周志勛的聲音一頓,那個“心”就憋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還想也打我?”他冷笑著,跳起身來,心道:就你個小丫頭片子,我還怕…… 心里打架的念頭還沒轉(zhuǎn)完,就聽到“汪”的一聲。 李留弟咬牙又叫了一聲“汪”,看著少年揚起的手指,恨不得撲過去一口咬斷,還得再咽下去讓他接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