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她剛才,就在他身下,觸手可及,身體柔軟得一塌糊涂,星辰般的眸子蒙了霧氣,像是叢林里的鹿,濕漉漉的眼睛瞧著他。 滿心滿眼都是他。 轎攆繼續(xù)行走,秦衍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 茶已經(jīng)有些涼了,飲上一杯后,茶水沖進(jìn)肺腑,似乎帶了幾分涼意,但仍是,沖不散那莫名的悸動。 偏過臉,女子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氣縈繞在鼻尖。 明明以往最討厭的脂粉氣,此時卻變得有些誘人。 秦衍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神澄明,卻也幽深。 下一秒,扳過顧星河的肩膀,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微俯身,想要去采摘那讓人心動的。 二人的唇近在咫尺間,秦衍又停下了動作。 顧星河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秦衍身上竹香清冷,氣息卻是溫?zé)?,可過了許久,仍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慢慢地,顧星河又睜開了眼。 印入眼底的,是秦衍掙扎中又有幾分探究的眼。 突然間,顧星河有些好笑。 都這個時候了,秦衍又怎地沒了勇氣? 在她院子里趁她不注意親她的氣魄到哪去了? 那時候他們倆還并不算熟,他親吻又離開的動作一氣呵成,可到了這時候,他反倒松了。 真是... 顧星河閉上眼,心一橫,手便覆了上去,在他的脖子處,學(xué)著他那一次的動作,輕輕地把他的頭按了下來。 少女柔軟的唇縈繞在齒間,秦衍瞳孔微微收縮。 停了一會兒,想象中的身體失控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秦衍蹙著的眉間慢慢舒展開來,閉上眼,手覆了上去。 一吻而終。 再睜開眼,雪白的肌膚漫上了緋紅,如朝霞映雪一般好看,那長長的睫毛,彼時一顫一顫的。 秦衍心下一軟,閉上眼,又湊了過去。 且不知銀河深幾許,只是脈脈不得語。 轎攆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侍從們的聲音將二人分開:“世子,到了。” 顧星河連忙從秦衍懷里掙脫,背對著秦衍理著自己的妝發(fā)與衣服。 她真是瘋了。 居然主動去親了秦衍。 而秦衍大抵也瘋了,在這種地方... “知道了。” 秦衍的聲音低啞,顧星河的臉又紅了一分。 他倒是與她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她原以為,他病得都快要死了,整個人都是有氣無力的,走兩步都要喘一喘的,哪曾想—— 顧星河揉了揉guntang的臉,強迫自己不再想。 “走吧?!?/br> 秦衍輕聲道,顧星河點點頭,余光偷瞄著秦衍。 他已恢復(fù)了平日里的清冷矜貴,剛才的旖旎更像是夢一場。 顧星河心里說不上什么感覺,跟著秦衍下轎攆,腳剛踩到地面,他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 抬起頭,撞入他如大海般深邃的眼。 有期待,有歡喜,被他隱藏得很好,但她還是發(fā)現(xiàn)了。 顧星河一笑,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并肩走路。 剛走幾步,顧星河便笑不出來了。 秦衍帶她來的地方,特么的是個青.樓。 鶯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絕于耳,還有大膽的姑娘與龜奴,想要湊過來,來拉她的手。 “!?。 ?/br> 秦衍這是帶她來逛青.樓? 不對不對,秦衍說,帶她來見一個人,這人是青.樓里的人? 驀然間,顧星河想起秦衍派人給她送的芙蓉酥,。 白夫人說,芙蓉酥是倚醉園的東西,最是珍貴不過,有錢也買不到的。 她當(dāng)時還在納悶,想著還是秦衍有法子,旁人排隊都買不到的東西,偏他能買的到。 現(xiàn)如今,終于明白,不是秦衍有法子,而是秦衍,在這倚醉園里,有熟人。 更確切地說,是相好。 有相好還那樣待她?!剛才還親她?! 不對不對,剛才是她主動的,她主動之后他才有所行動的。 顧星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秦衍。 她早該明白的,男人對送上門的東西是沒有抗拒的,秦衍若真的喜歡她,就不會對她若近若離,讓她摸不到他的心在哪。 喜歡不好,不喜歡也不好。 顧星河怔怔立了半日,胸口微微起伏,秦衍蹙眉道:“怎么?” 他居然還有臉問她怎么了? 顧星河氣呼呼抬起頭,狠狠瞪著秦衍,而后甩開他的手,撞開他的肩膀,徑直走向外面。 秦衍帶她來倚醉園,或許是見他的老相好。 從他剛才的反應(yīng)來看,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是,這個時代男子妻妾成群是常態(tài),秦衍作為世子爺,婚后若沒幾個侍妾,怎能在同僚面前抬起頭? 她真傻,居然什么都沒有說清楚之前,就對他動了心。 還在他猶豫的時候主動按下了他的脖子,這么不是腦殘是什么? 她一定是瘋了,又或者是被秦衍下了降頭! 顧星河腦袋亂哄哄的,思維仿佛隨時能沖破她的身體,叫囂著去找秦衍算賬。 一只體溫略顯涼的手牽住了她的,下一秒,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迎了滿面,死死地抱著不讓她離開。 秦衍的下巴抵在她肩窩:“不是你想象的那樣?!?/br> “那是什么樣?!” 顧星河氣急敗壞道,想要從他懷里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也不知道他身體那么差的一個人,怎么有這么大的勁兒。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br> 顧星河嗆道:“你要是第一次來,芙蓉酥是怎么買的?當(dāng)我是傻子,不知道那東西難買?” 她還真是傻子,當(dāng)時只顧著吃了,根本就沒去想芙蓉酥是怎么來的。 現(xiàn)在才知道...已經(jīng)晚了。 秦衍道:“那是小滿jiejie托人買的。” 顧星河聽到這句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抬起手,手肘撞了一下秦衍,迫使他松開自己。 秦衍吃痛,仍是抱著不松開。 若在其他地方,只怕早就引得路人指指點點了,偏是在倚醉園,天啟城最大的青.樓,男女拉拉扯扯打情罵俏是常態(tài)。 一個人孤零零地往那一站,才叫反常呢。 “你少拿公主當(dāng)幌子,公主何等尊貴,怎么可能來這種地方?又與這里的人有甚么交情?!” 顧星河越想越氣,睜不開秦衍的懷抱,便狠狠地在他腳上踩了一腳,聽到他吃痛的悶哼,顧星河心顫了一下。 他身體一向不好,她不會傷到他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顧星河便狠狠地唾棄了自己。 秦衍都帶著她逛青.樓,從老相好那里弄芙蓉酥了,她還有心情心疼他? 她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 她拿人家當(dāng)相守一生白頭偕老的人,人家只拿她當(dāng)后宮的其中之一,現(xiàn)如今還帶著她見老相好,見她生氣,還拖嘉寧公主出來擋牌,嘉寧公主怎么可能來這種地方。 莫說要他一心一意待她,他此時糊弄她的借口都太敷衍,完全是不過腦子說的話。 顧星河越想越氣,手勁不禁大了些,然后便感到,一直圈著自己的秦衍收了力氣。 背后的溫暖突然消失,身后傳來秦衍倒地的聲音。 侍從的驚呼聲響起:“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顧星河一驚,連忙回頭去看他。 秦衍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眉頭緊蹙,不省人事,侍從搖著他的身體,他卻像感覺不到一般。 顧星河瞳孔驟然收縮,無言的恐懼瞬間漫上了心頭,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探他的氣息。 還好,尚有氣息,只是這氣息也太急促了些,饒是她不是學(xué)醫(yī)的,也覺察出了不正常。 “秦衍?!?/br> 顧星河剛想推他,又想起二十一世紀(jì)學(xué)過的生理科,人在突然昏迷的時候是不建議挪動身體的。 顧星河連忙縮回了手,也讓侍從不再推他,只敢輕聲地喚著他:“你別嚇我,快醒醒?!?/br> 都怪她,脾氣一上來,哪怕知道他身體不好也想揍他,她應(yīng)該聽他解釋的,秦衍不是那種會沾花惹草的人,她應(yīng)該信任他的。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顧星河喚了半天,也不見秦衍有任何的回應(yīng),生平第一次,顧星河有了對死亡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