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京營戍衛(wèi)京郊許久,首次正式進城。宗政鳶十分熱心地幫助周烈準備一宿。重甲,輕甲,騎兵,步兵,火器兵,怎么排列更有氣勢。周烈一腦門子官司,還記得提醒火器營把總:“火器里不準填火藥!進城之前全部檢查!” 把總滿臉汗:“那……那紅夷炮要拉上么……” 周烈一思索:“輜重都不帶,進城一圈,怎么進去的怎么給我出來。各個營伍都要傳到:這次不光是攝政王殿下看,不知道多少眼睛躲在窗子后面看,丟人就是丟到祖宗那里去了??嘤柊敬蜻@么久,都繃著點!” 戍衛(wèi)司接到攝政王令,一早迎接京營進城。張敏已經(jīng)淡定,他上了攝政王的船,下不來了。城門一開,京營的旗幟一亮,熹微晨光中紅底金線繡赫赫“晏”字,皇皇映光。 攝政王寶座坐東面西,他只好站起檢驗京營。京營山喝海嘯地歡呼:“陛下萬歲!殿下千歲!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小皇帝早上剛剛起。小孩子怏怏不樂,富太監(jiān)毫無辦法。太后今天還要陛下去聽鏡原講經(jīng),陛下拉著小臉不高興。宮人伺候陛下潔面,上萬血性漢子的歡呼從前三宮激浪澎湃地沖進后三宮,嚇得宮人手一抖,帕子掉在地上。富太監(jiān)腿一軟,皇極門罷朝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呼喊陛下萬歲是什么意思?富太監(jiān)眼前發(fā)黑,變天了?小皇帝突然跳下床,猛地一推近前的宮人,左沖右撞突出重圍地跑出伺候的人堆,狂奔地沖出寢殿。富太監(jiān)嚇壞了:“陛下!” 小皇帝跑得太快了,富太監(jiān)領著宮女太監(jiān)甚至侍衛(wèi)都追不上他。小小的孩子,怎么能跑得這么快?皇帝陛下沖出后三宮,直接跑向皇極門。富太監(jiān)已經(jīng)跑得喘不上氣,坐在地上絕望。太監(jiān)宮女跑不動,只剩侍衛(wèi)追。小皇帝身體不好平時都不大動,侍衛(wèi)們都恐懼了,小孩子,哪里那么大的耐力和速度? 皇帝陛下終于沖出困住他的后宮,瘋了一樣沖向山呼萬歲的地方。攝政王突然看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筋疲力竭近乎奇跡地跑向他,連忙跑下臺階,一把撈住快摔倒的小孩子。 “怎么就陛下?其他人呢?富太監(jiān)呢?” 小皇帝伏在攝政王懷里喘氣,說不出話。京營還在歡呼:“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小皇帝從攝政王懷里抬起紅紅的小臉。攝政王半跪下:“陛下,臣馱著您?!?/br> 就像那次攝政王馱著皇帝陛下看坤輿萬國全圖,皇帝陛下騎在攝政王肩上。高高的攝政王一站起,小皇帝尖叫著大笑,抱住攝政王的頭。 京營還在喊:“陛下萬歲!大晏萬歲!殿下千歲!” 攝政王駕著皇帝陛下,一步一步走上高階,站在龍椅前,平靜微笑。 “好?!?/br> 第72章 京營的歡呼,幾乎整個北京都聽到了。富太監(jiān)拼死拼活跑到皇極門,一看皇帝騎在攝政王肩上,大笑著檢閱鐵甲勁旅,頓時熱淚盈眶。 京營撤出宮城,攝政王架著小皇帝走下高階走向富太監(jiān),富太監(jiān)不可遏制地瑟縮一下。那是對真正王者本能地臣服,無法反抗。攝政王古井無波地把小皇帝交給富太監(jiān),小皇帝揪住攝政王的袖子:“六叔,我想去你那里睡午覺?!?/br> 攝政王捏捏小臉蛋:“今天不行。今天六叔有事。明天吧。明天六叔有禮物送給陛下?!?/br> 小皇帝很興奮地蠕動一下。 富太監(jiān)抱著小皇帝看攝政王一路走出皇極門,莫名其妙回憶起第一次看見李奉恕的情境。剛從山東來的魯王,一個人走進皇極門,坐在寶座上。 小皇帝看他:“大伴,你抖什么?!?/br> 富太監(jiān)飛速地用袖子蘸蘸眼睛:“國有良才良將,奴婢高興,高興?!?/br> 小皇帝安靜一會兒:“國亦有砥柱?!?/br> 李奉恕出門之前吩咐要沐浴,王修在家里吩咐大奉承燒湯池?,F(xiàn)在日子緊,王修覺得對不起李奉恕。堂堂一個攝政親王,過得這么灰頭土臉,才兩頓飯就吃得宗政鳶著急回山東。正好過冬過得節(jié)省,剩下許多煤,眼看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老李想泡湯就泡吧。 李奉恕泡湯沐浴不喜歡下人伺候,烏泱烏泱嫌吵。王修看湯池燒熱,沐浴用品準備完畢,打發(fā)大奉承領著下人退下去。 京營山呼聲魯王府聽得清清楚楚。小伙子們一腔熱血拱著聲音,堅決要把輕兵營給壓下去,聲音仿佛滾滾春雷,霹靂轟鳴。既然有春雷,那便有驚蟄。驚蟄了,蟲子們也蠢蠢欲動了。王修把李奉恕的換洗內(nèi)衣在湯池邊疊好,心里很淡然。蟲子到底是蟲子,在地底下憋壞屁也放不出個響。輕兵營,京營,輪番在京城一碾,都坐不住了,看著吧。王修一想那幫文臣竟然敢輕視攝政王鬧罷朝,就恨不能親自手撕了他們。罷朝唄,接著罷,九邊的,南方的,軍隊都往京郊一站,看他們…… 王修想得得意,冷笑一聲一轉(zhuǎn)身,被李奉恕嚇一大跳:“老李! 你嚇死我了!什么時候進來的!” 李奉恕穿著中衣,頭發(fā)隨意扎著,默默地看王修。他一貫是沒表情,宗政鳶都分析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唯有王修知道。王修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盯得腿軟:“你,你餓了還是喝酒了……” 李奉恕眼睛灼灼,他的神魂正在燃燒,血液卷著火侵蝕骨骼肌rou。 “京營的歡呼,你都聽見了吧?!?/br> “全京城都聽到了……” 李奉恕一把薅住王修,緊緊摟住,往自己懷里按。王修被按在結實的胸膛上,感受到極度興奮的心跳。李奉恕不再是孤家寡人的魯王。他是真正總領朝綱,攝行政事的親王。 王修輕聲道:“吾王?!?/br> 這個男人是一手握著帝國,生殺予奪的攝政王。 王修拍拍他的背:“吾王。” ……李奉恕的手搭在王修腰上,漸漸往下。湯池蒸騰的水汽彌漫,浸潤衣服刺激得皮膚格外敏感。李奉恕只穿著中衣,王修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放哪兒都能感覺到李奉恕高于常人的體溫。王修被李奉恕壓得往后仰,一只巨獸困住獵物,肌rou賁張。王修的手緩緩放回李奉恕的背上,摸到隆起的肌rou,因為撐起強悍的力量而微顫。 王修顫抖著聲音調(diào)笑:“我記得第一次撞見你泡澡,太驚艷了,后來好像看習慣了……” 李奉恕咬牙切齒:“你真會氣我……所以你一直裝傻是不是?” 王修堅決不輸陣:“看習慣了而已?!?/br> 李奉恕忽然松開王修,沉穩(wěn)的力量瞬間離開,王修恍惚惋惜。李奉恕兩步跳進湯池,白色中衣瞬間濕透,柔順地貼著李奉恕的肌rou形狀蜿蜒起伏。湯池的熱水彌漫這靡靡濕氣,空氣粘膩潮濕,劈頭蓋臉壓向王修。湯池中站著的男人是一只巨獸,眼神灼灼盯著獵物,舔著獠牙饑欲飲血。水霧妖嬈地繚繞著他,仿佛是邪神的雕像。 李奉恕一揚手,撩起一片水花。他向王修伸手:“走出去,或者,下來?!?/br> 掌控生死的邪神向王修伸出手。 神需要血rou。 神需要崇拜。 王修喘不上氣,水霧越來越濃,越來越濃,無處可逃。李奉恕的眼神越來越暗,那一層布料貼在他身上,跟著他的呼吸起伏,愈發(fā)急促。他伸出的右手疤痕斑駁,荊棘纏繞。輕兵營和京營的歡呼驚醒了沉眠的野心,野心餓得發(fā)狂。李奉恕恨不能活吃了王修,所以他說,下來,或者出去。 王修跪在湯池邊上,雙手撐著雕鑿成巖石形狀的邊沿,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李奉恕。桃花瓣兒的形狀,圓柔帶尖兒,那時第一次看見,就醉春風。待久了,眼睛好像也起了霧氣,潤潤地瞄李奉恕。 李奉恕的中衣浸飽了水,沉沉往下拽。胸膛皮膚起一層潮濕的光。王修探手去摸那潮濕的光,被李奉恕反手一下拽進湯池,激起巨大的水浪。王修摔進水里,一瞬間是臨淵站著的人,閉眼往下一跳。 那粗獷的勁力四面八方罩下來,李奉恕兇狠地箍著他。一把柴。李奉恕用嘴唇蹭王修的頸窩,親得一把柴快散掉。 熱水瞬間鉆進王修衣物,濕熱的衣物裹著他,熱氣滲透他的皮膚血液,拽著他的筋脈狠狠一扯,王修開始戰(zhàn)栗。粘濕的衣服被李奉恕一把扯開,又涼又濕熱的感覺激得王修哆嗦。李奉恕摟著懷里的人拉風箱一樣地喘息,咬著牙低聲笑:“哆嗦什么?!?/br> 湯池最深的地方?jīng)]王修的胸,王修兩只手扶著李奉恕的肩,一只手一滑扯開李奉恕的中衣。李奉恕亂親王修,毫無章法。王修的體溫比李奉恕的低,溫溫地涼,柔和舒適。李奉恕倏地潛進水里,去抓王修的腳。王修不大會游泳,被李奉恕一抓仰著往水里倒。李奉恕在水里接著他,一只手托著王修的腰。王修抬起另一只腳踹他,李奉恕又給拉住。兩個人沒在水里,天地不存在了,王修憋得發(fā)昏,張皇地瞪著眼,看李奉恕那一對幽深的眼睛壓下來,渡一口氣給他。水里一串一串的小泡泡搖曳著上浮,虛擬著開水沸騰。四面八方都是李奉恕,王修無力掙扎。 李奉恕托著王修破出水面,王修嗆得咳嗽,被水推得站不住,又只能往李奉恕身上靠。瀕臨死亡的恐懼加速血涌,王修摟著李奉恕大笑。他越抖越厲害,仰頭看李奉恕,一片水霧里看不清表情。李奉恕扯他的衣服,王修迷蒙中覺得自己正在被野獸開膛破肚。王修抓著李奉恕的肩膀抬頭在他胸前就是一口,咬得李奉恕唔一聲。王修用舌頭打著圈兒舔牙印。濕熱的水汽糾纏著汗珠,一塌糊涂。李奉恕真的瘋了,火燙得眼睛發(fā)紅。他用鼻子蹭王修,王修摟住他的脖子。 李奉恕的火洶涌燒進王修的身體,李奉恕聽見一聲悠揚悅耳的哭音。王修被燙得發(fā)昏,五感卻為了迎接快樂無限放大——王修戰(zhàn)栗地聽見后院輕兵們在忙著翻地,有腳步聲向湯池來了。是誰?小花愛穿泰西式馬靴,帶著馬刺走路叮鈴叮鈴響。周烈?周烈走路沒聲音,可是天塌下來周烈都不會跑湯池這兒來。驚恐加重刺激,知覺不受王修控制。李奉恕兩只手掐著王修的腰,湯池里柔軟的水聲一漾一漾,兇暴的摩擦搓起一片痛癢的火星,就想要更深的摩擦飲鴆止渴。 李奉恕愛這個身體,清瘦柔韌,健康年輕。他愛這個人,要這個人柔軟的最深處。王修帶著哭音抽搐,咬著牙不喊出聲。李奉恕看著王修用他的桃花眼哭,春風更加沉醉。 “要喊就喊,怕什么……” 知覺無限聚集,五感噴發(fā)向上,尖峰的一刻來臨之時,王修自己猛地捂住嘴,把徹骨的吶喊壓在口中。 李奉恕喘息著把王修按在自己懷里,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要永遠待在我身邊?!?/br> 王修被水嗆得咳嗽,李奉恕抓起他的兩只手,在手心的蜈蚣疤上親吻:“永遠待著?!?/br> 李奉恕把昏睡過去的王修用浴袍四下一包抱回臥房。后院還在干活,湯池到魯王臥房一路上仆人不知所蹤。李奉恕知道王修害怕有人會闖進來,心里笑一聲。 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誰敢在他面前出現(xiàn)。 一起睡個午覺。李奉恕心情愉悅。 庭中樹木萋萋,春天真的來了。 第73章 輕兵營和京營輪番碾過京城一回,大晚上宮中宣壽陽公主覲見。 第二天,依舊大朝會。攝政王走在儀仗后面,瞟一眼臺基下面林立的朝臣。通過輕兵營和京營讓他發(fā)現(xiàn),比起側(cè)坐的寶座,站著更好。他檢驗士兵那樣檢驗每一個朝臣,王者的目光在人群中割來割去。 朝臣一言不發(fā)。攝政王站在高處俯視他們,也不著急。 大晏三百年,皇帝和朝臣拉鋸,有輸有贏。包括這位異數(shù)的攝政王,他攝政第一件學會的事情就是認輸。攝政王低頭看那一班朝臣,仔仔細細審視大晏的骨骼。 小皇帝終于被放出來,坐在龍椅上玩小手指。聽朝臣吵架比聽和尚念經(jīng)有趣得多,起碼他不困。昨天母親抱著他哭,他不明白有什么可哭的。姑婆進宮勸了好久才把母親勸好。六叔站著,直直看朝臣,小皇帝看六叔的背影,這個背影他記了很多年。六叔穿著親王火紅的朝服站在碧藍的云天下,金線繡的晏字旗翻卷飄揚。 那只是普通的場景,皇帝陛下當時隱隱嗅到了梨花香。紅的藍的金的單純明快的色彩,在夢中從來沒褪。 寂寞無語的大朝會過去,小皇帝炯炯有神地看李奉恕:“六叔,去睡午覺吧。” 李奉恕抱著小皇帝走下高階,小皇帝打個哈欠:“還有禮物?!?/br> “昨天又沒睡好?” 小皇帝蔫蔫的:“母親哭。” 李奉恕沉默。 路上坐在馬車里,小皇帝都快睡著了。到了魯王府立刻精神,睜著圓眼睛到處看:“禮物呢?” 李奉恕抱著小皇帝走到魯王府馬廄,小皇帝仰著臉看飛玄光,非常震驚:“這個有點大……” 飛玄光大馬臉呼啦壓下來,嚇得小皇帝躲。飛玄光看看李奉恕,又看看小皇帝,噴了個鼻響,又呼啦抬起頭。李奉恕懶得搭理它,只道:“不是這個,陛下你看?!?/br> 馬廄中有一欄是草苫圍起來的,李奉恕半蹲下,教小皇帝扒開一條縫往里看。一匹母馬剛剛生下的小馬駒,全身黑得油亮。小馬駒正在吃奶,聽見聲音,搖搖晃晃走過來,用大大的眼睛靦腆地看小皇帝。 小皇帝一點也不嫌味道不好,非常驚奇地哦一聲:“它看我呢?!?/br> 李奉恕低聲笑:“陛下喜歡嗎?小馬駒還沒長大,它可以陪陛下一起長大?!?/br> 小皇帝忽然問:“小馬駒是六叔你那匹大怪馬的孩子嗎?” 李奉恕一愣,沒想到這個問題,看這小皇帝軟軟的眼神,只好回答:“……是?!?/br> 小皇帝很高興:“那小馬駒的爹爹還在啊?!?/br> 李奉恕心里一酸:“陛下給它起個名字?” 小皇帝小心翼翼蓋上草苫:“這個不著急,我回去翻翻書,要起個好名字?!?/br> 大奉承在后面捧著貓崽。陛下新添的講究,睡覺要貓崽伴駕。這只貓崽全身花紋都亂涂亂畫似的,陛下賜名倒是快,就叫涂涂。涂涂喵呀一聲,小皇帝很穩(wěn)重地抱起它:“不要擔心,我不會偏心的。君恩很浩蕩?!?/br> 李奉恕笑一聲,是浩蕩,目前足夠一只貓一匹馬用的了。他抱著皇帝走回臥房,小皇帝小小嘆氣:“六叔,一定要開互市么?” “一定要開?!?/br> 六叔跟朝臣杠到現(xiàn)在,雙方也都沒有退路。陽繼祖去遼東之前詳細跟小皇帝講過北面的局勢,女真人不亂,蒙古人就不亂。女真人造反,蒙古人就懸了。 “陽師不知道在遼東如何?!毙』实刍杌栌?,心事重重,“遼東還好嗎?” “遼東……遼東挺好?!?/br> 陽繼祖的確是當世名將,山東內(nèi)亂,遼東被他一力鎮(zhèn)壓著。總兵寨天天調(diào)兵遣將,糧草輜重進進出出。關內(nèi)來的工部巡檢們?nèi)考性诳偙?,哪里都不能去。旗總旭陽奉命領人嚴加保護他們。說是保護,也算半看管,怕這些沒經(jīng)歷過戰(zhàn)事的書生作死。 李在德蹲在總兵寨的炮營檢修大炮。 鄔雙樨領兵南下大連衛(wèi)之后,再無音訊。軍機要事打聽不到,只能算時間,鄔雙樨的部隊大約到哪里——到大連衛(wèi),上船,渡海。李在德默默地開始修總兵寨的火器。旭陽想辦法托人搞到幾份邸報,想從上面找朝廷對山東的用兵之策。翻了半天,竟然沒有。以往哪里打仗邸報上都列得清清楚楚,內(nèi)閣怎么說司禮監(jiān)怎么說朝廷什么決定,給各級長官一級一級往下壓。山東除了遼東的援軍,朝廷特別是兵部沒增援? 旭陽翻邸報翻得滿腦子火氣,李在德不是說那個魯王是個好的?山東是他的封地,他不能不要了吧?旭陽默默走出值房,走到炮營。李在德孤零零的背影縮得很小,用袖子狠狠一擦眼睛,繼續(xù)奮力扭炮架螺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