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餓嗎?” “還好?!?/br> 天雄軍歸來, 雖然并不是全都回來了,右玉城里還是小小地熱鬧了一下。權城主持了所有麥子的收成勞作, 城外面整整齊齊列著打場的麥子,各個作著標記,區(qū)分得明明白白。天雄軍大部隊離開,只余小股部隊鎮(zhèn)守,守城與收成,哪個都沒耽誤。權城收留了從陜西逃難來的人,領著他們在田地里奮戰(zhàn)搶收,連續(xù)數(shù)日,面部脫皮。 一切井井有條,欣欣向榮。 權城掐著腰,非常自豪:“右玉今年收成真的還行?!?/br> 陸相晟覺得自己的心被平穩(wěn)地擱在柔軟的天鵝絨上,踏實平穩(wěn)。他跟著笑:“是,真的不錯?!?/br> 天雄軍回來,除了小小的自發(fā)的熱鬧,并沒有擾民。回到各自的營地休整,只是有些同袍的床是空的,他們長眠在子午谷。陸相晟給軍隊訓話,雖然天雄軍得到了攝政王殿下的嘉獎,也決不可驕躁,軍隊護國守土是應該的,更何況此次伐高若峰先鋒是關寧鐵騎主力是南京駐軍,天雄軍只是在最后幫了些忙,還跟著轉(zhuǎn)北京城,已經(jīng)是很大榮耀,切不可在同袍拼命換來的榮耀上抹黑。 訓話完畢都去休息,明早要起床干活。陸相晟一轉(zhuǎn)頭,權城不知道去哪兒了。他問道:“權道長呢?!?/br> 張珂帶著右玉的留守軍官走過來,表情很奇妙。留守軍官如實跟陸相晟匯報,天雄軍大軍伐高若峰時,右玉也有一次小小的戰(zhàn)亂。 右玉以前的耕地地主見陸相晟和天雄大軍出城,糾集一群流民沖擊右玉城門,要求歸還土地。 陸相晟一愣,他進城以來,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留守軍官回答:“權道長率人出城迎戰(zhàn),把人都揍跑了。” 陸相晟實在不想做得太絕,權城可不是天雄軍,他是欽天監(jiān)的。道長平時道骨仙風,其實也是習過武的,舉著木棍就上。流民沒想到城中真的有人殺出來,還是個小道士,掄棍就打,揍起人來受不住的。本來這些流民也是為了一口吃的,挨上一下都不合算,一哄而散。 把流民打散也就算了,陳駙馬去拉權城:“莫要真的出了人命?!?/br> 權城戰(zhàn)意正酣,被陳駙馬拉住,眉毛立著:“今夜組織人手,在城外田地巡邏。誰再敢燒作物,貧道絕對不饒!” 權道長似乎研究過點兵法,排兵布陣籌謀巡邏隊伍,親自率領衛(wèi)隊在地頭值守。還真的抓住來放火的。天干物燥,一旦著火迎風長,千頃地都完了。權城揪住其中一人的領子:“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 那人沉默一下,畏畏縮縮道:“主家給吃的?!?/br> 權城一愣,聽口音是陜北逃難來的。權城氣道:“你應更知道耕種不易,土地珍貴,竟然還來放火?” 那人比權城高,平時溫順慣了,此次也是為了父母鋌而走險。被官兵捉住,不敢反抗,木愣愣的臉湮在濃重的夜色中,面目模糊,只是低聲重復:“主家給吃的?!?/br> 權城一愣,松了手。 第二天,權道長在右玉城外開壇做法。權道長抱著慧劍蓮冠法服從城內(nèi)走出,在守城軍連夜搭的“祭臺”,和著旁邊的鼓點,踏起七星天罡步。守城軍看得呆了,權道長跳大神都好看,仿佛凌風踏雪,飄飄然要羽化登仙。陳駙馬也在祭壇底下抬頭看,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不信怪力亂神,卻在權城舞劍的瞬間愿意相信權城。鼓聲隆隆,沉重而清晰,不一時便有許多農(nóng)人圍過來看。拄著鋤頭拎著鐮刀的是右玉本地農(nóng)戶,兩手空空表情茫然的……是流民。 陜西大災,流民等不到官府賑災,拖家?guī)Э谕馀?,一路流浪。整個北方都困難,流民是巨大的麻煩和安全隱患,所以到處被驅(qū)趕。 權城握緊慧劍,足尖穩(wěn)穩(wěn)地踩在最后一個鼓點上,比了個收劍式。他反手持劍,背劍而立,聲音清朗:“貧道祭社稷之神,社稷之神保佑右玉收成年景。農(nóng)為一國根本,土地為農(nóng)之根本。若是再有人冒犯土地,燃燒莊稼,當以此懲罰!” 權城慧劍一指,人群中一人衣服突然起火,人群嚇得往邊上躲,權城一轉(zhuǎn)劍花,在祭臺上接連刺劍,雪亮劍影刺擊空氣,劍刃唰唰帶風,人群中的人衣服接連起火。人群驚叫,那些衣服起火的人嚇得尖叫。守城軍沖進人群潑水,權城慧劍指著濕淋淋的數(shù)人:“你們可放過火!” 那些放過火的人真的嚇壞了,真以為是神明顯靈,懲治做了虧心事的人,伏地痛哭,語無倫次。 “以后若再冒犯社稷之神,其罪當誅!” 右玉圍觀的農(nóng)民恍然大悟,如今天干得空氣都發(fā)緊,如果再有人放火,火勢順風一長,說不定就燒進自己家田里了。正值搶收,實在太壞!權城繃著臉大喝:“玉米土豆甘薯乃社稷之神憐晏人食不果腹才賜下,竟然有人想燒毀神明賜下的作物!冒犯神明者,恒有業(yè)報。燒田地作物,自己便烈火焚身,死無全尸!” 陳駙馬發(fā)現(xiàn)權城說話的輕重起伏有些奇怪,稍不注意就陷了進去,現(xiàn)在連陳駙馬心里都毛毛的,覺得真的有神明降天罰,火燒瀆神之人。陳駙馬趕緊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真有什么業(yè)報之類的,朝廷里那誰那誰那誰誰還能混得這么好?可見沒有怪力亂神。 權城惡狠狠地把農(nóng)人們嚇唬一頓,然后宣布,軍墾地需要雇傭工人收莊稼,收完麥子還要收其他的,一直持續(xù)到入冬。收出來的作物按斤計算,包吃住,多者軍隊有獎勵。本來玉米也是要收的,大家能飽飽地過一個冬天,可惜都被燒了。 右玉地多人少,農(nóng)戶搶收從割麥子到入庫得持續(xù)到深秋,天雄軍出征肯定耽誤軍墾地的收成,雇傭工是個辦法。 權城心里暗暗嘆氣,但凡活得下去有吃的,誰會去焚燒莊稼土地。 “所以軍墾地收得也很快。關于流民吳大夫擔心他們穿過疫區(qū)可能染疫,逐個檢查,一批一批放進城。還沒進城的就現(xiàn)在城外臨時搭的住地湊合一下。反正入冬之前肯定要檢查完的。權道長跑遍了周邊的土地仔細算過了,還有一大片地亟待墾荒,明年還是需要人手?!?/br> 嚇唬一頓,再提出雇人。陸相晟聽得都笑了,倒是有用,現(xiàn)在沒人燒地。都在打場,再來個點火的可不得了。 “權道長對于種植挺有一套?!?/br> 吳大夫回來右玉官驛,臉上戴著個奇怪玩意兒。厚厚一大塊,罩著口鼻。陸相晟正和守城軍官要離開,迎面撞上吳大夫:“吳大夫?你戴的什么?” 吳大夫笑呵呵:“出城去檢查,戴上這個安心。也就是兩片布中間塞一點薄荷艾草,隔除病芽。” 陸相晟只好微笑:“吳大夫辛苦。” 目送吳大夫進屋,陸相晟轉(zhuǎn)頭問:“權道長呢?” 權城正在可惜土豆還不到收的時候,收起來,堆成小山,給陸相晟看一看。他這幾天天天查看土豆和番薯地,長勢喜人。 好好地長,多多地長,權城跪在地頭祈禱,神植在上,救救晏人。 權城在各處打場轉(zhuǎn)轉(zhuǎn),確保都有人看守。陜北的農(nóng)戶更加吃苦耐勞,干起活來利索不惜力。安排他們看著,就真的是一夜都“看著”,不動地方。 權城心想,秦人兇狠,大約對自己也狠。也許就是因為“軸”秦兵當年才席卷天下。 已經(jīng)入夜,權城回城。進官衙后面的官驛,陳駙馬還在奮筆疾書。陳駙馬最近也是憂國憂民,嘴里一直念著什么,比權城還神神叨叨。陳駙馬大概也在面對著自己的嚴峻問題,關在屋中計算數(shù)字,幾天沒出門。 權城不打擾他。官衙外面有敲梆子計時的,權城一驚,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晚了。他聞到一點點火燒的焦糊味,最近他對這種味道極端敏銳,以為哪里又著了火,立刻順著味道奔過去。 ……不是著火,是陸相晟在燒紙。 火光映著陸指揮剛毅的臉,在冷漠的夜色中挖出溫暖的一團亮。權道長一愣,輕輕走過去:“陸指揮?” 陸相晟抬頭,看到權道長,勉強笑一笑。權道長看到他的悲戚,突然明白陸指揮在給誰燒紙。 “權道長,燒紙下面的人真的能收到嗎?” 權城跪在陸相晟對面,一張一張小心翼翼地跟著燒:“燒紙是為了活人。為了活人的心思。不管有沒有地府鬼怪,信念,是不滅的?!?/br> 陸相晟長長一嘆。第一代天雄軍,受訓不夠便拉上戰(zhàn)場。他心里仿佛油煎,可是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無論是在北京,還是在右玉。 “陸指揮對于保國安民的念想,還有第一代天雄軍勇往直前的念想。第一代天雄軍悍不畏死,接下來無論多少代天雄軍只要繼續(xù)這個念想,一切都沒變?!睓喑谴怪劬?,火光在他清澈透明的眼睛里漾出波瀾,“天雄軍,就永遠都是天雄軍?!?/br> 陸相晟想起旭陽在武英殿講起最后一代戚家軍。守衛(wèi)國土,全部陣亡。 陸相晟緩緩地往火盆里添紙,低聲道:“多謝權道長?!?/br> 權城肅穆:“怪力亂神,全都是做給活人看的。” 死去的人留給活著的人,只有念想。 第142章 陳駙馬的確在面對十分嚴峻的問題。 他在右玉這些時日, 所見所聞, 異常震撼。陳家的糧票在右玉竟然能比皇家銀票還好用,這對于一個普通商人世家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爹陳善年才那么著急讓陳駙馬過來看看。冀商在大晏的商人派系中不顯,陳善年自己拉了個商會,從支援攝政王開始入手。這是一筆風險異常巨大的投資, 隨時隨地傾家蕩產(chǎn)不說, 時時刻刻踩著刀劍。攝政王一倒, 陳家完蛋。 現(xiàn)在看來, 攝政王暫時是倒不了的。陳家跟攝政王定了個契, 陳家往右玉運糧,發(fā)糧票,朝廷根據(jù)兌回的糧票付錢。 陳駙馬懊喪自己稀里糊涂跟著罷朝,需要做出一點成績改善攝政王對陳家的觀感, 所以冒著兵戎戰(zhàn)事往右玉跑,一定要搞清楚糧票是如何贏過銀票的。攝政王被銀子逼得上天, 如果發(fā)行寶鈔順利, 緩解了銀子的問題,絕對是大功一件。 來右玉之前陳駙馬在戶部度支科幾乎翻遍了歷年的報賬,甚至央求王都事開了中書省架閣庫,翻了太祖時期的稅收報賬。情況不容樂觀, 他隱隱有點預感。太祖后期, 神廟中期,都曾經(jīng)因為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恢復貨物增多而銀子始終就那么些, 導致物價飆升。太祖那會兒銀荒甚至差點讓帝國崩潰,所以太祖一直致力于發(fā)行寶鈔回收銀兩。朝臣只知太祖為了發(fā)行寶鈔大動干戈甚至殺了人,卻很少人清楚帝國差點因為銀子荒缺崩潰。 可惜,寶鈔失敗了。太祖一手捏乾坤說一不二,寶鈔尚能使用。太祖一去,太宗都沒能讓寶鈔堅持下來?!般y荒”這條禍根卻在大晏誕生之時便埋下,時隱時現(xiàn),遺毒無窮。 神廟時大晏商盛海外,港口貨輪船只擠都擠不下。大晏像只突然張開嘴的大怪獸,貪婪地吞噬著從海外匯入的銀兩,然而不夠,不夠,永遠都不夠。神廟時暴發(fā)過一次銀荒。銀子自己也有價,銀價飆升,物價簡直就是暴起,神廟后期多有戰(zhàn)亂,難說和銀荒沒關系。 根據(jù)陳駙馬的計算,大晏的下一次銀荒,近在咫尺。 攝政王估計也是知道的,所以那么著急寶鈔。銀子有價,寶鈔造價再高也是一張紙。陳駙馬跑了右玉下面的鄉(xiāng)村,陳家糧票的確可以當銀票用,叫“小票”。陳駙馬向農(nóng)人打聽,為什么?農(nóng)人很自然地說,因為陳家講信用,隨時都可兌糧啊。 陳家的確講信用,為了隨時能應付兌糧,發(fā)出的糧票永遠比庫存糧食要少,賬面還有一筆準備糧,以應付不時之需。最重要的是,陳家的糧票是回收的,一旦發(fā)現(xiàn)流通糧票過多立刻開始收緊。 寶鈔,它根本不回收! 陳駙馬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至關重要的問題,糧票有糧做根基,寶鈔什么都沒有。太祖說它值多少它就值多少,太祖一去寶鈔就廢了。如果把糧食換做銀子,把糧票換做寶鈔呢? 戰(zhàn)國時齊王以鹽霸天下,鹽不是銀子,卻給齊王籌來軍費。寶鈔看來一定得有個“根”,哪怕不是銀子,是鹽呢? 不不不,不一定非得是銀子,也許可以用更貴的金子,這個可以商榷。 陳駙馬在夜里激動地大叫,權道長抄著慧劍光著腳沖進他房間:“怎么了怎么了!進賊了!” 陳駙馬拉著權道長的手激動地滔滔不絕,權道長聽了半天沒跟著他一起激動,一臉莫名其妙:“就……銀子金子寶鈔?……糧票?” 權道長是真的聽不懂,陳駙馬放開他的手,吊著兩個黑眼圈,奮筆疾書,連夜寫好奏折。右玉有到京營直達的研武堂驛馬,第二天陳駙馬便寄了出去。 權道長扛著鋤頭跟著農(nóng)人出城干活,大家都在忙碌,一切都欣欣向榮。 京營收到陳駙馬奏章,立刻交給王修。王修念給李奉恕聽,念完問他:“又要來銀荒?” 李奉恕手指捻著桌面。王修也有這個感覺,那天在中書省跟同僚扯閑篇,聊筆墨紙硯哪家的貴,聊完之后同僚笑道:“咱大晏最貴的都是當世之物,倒不是古董。” 說者無心,王修卻是聽進去了。何止筆墨紙硯,衣食住行王修最有心得。蘇州樣,廣州匠,那些被捧得老高的匠人的東西,千金難求。蘇州一流行什么,整個大晏就開始追捧,什么東西都靠搶的。大晏前幾代皇帝的上等官窯等閑富貴人家根本買不起。古董大略有個定數(shù),當世百工器物可沒有,年年以貨為資,貨殖如烈火繁盛,銀子……大晏卻不產(chǎn)。 王修冒汗,銀荒又要來?太祖時期的銀荒他沒見過,神廟末期的銀荒他可有耳聞,家里有老人的都知道。見了鬼了買的人沒錢,賣的人也沒有錢!不知道那些大把大把的銀子都流到哪里去了! 王修心念一轉(zhuǎn),在金兵圍城之前老李過問銀政,王修在中書省翻以前的老折子翻了一宿。他強悍的記憶力又準確無誤地幫了他:“我在中書省翻到過英廟時戶部尚書黃福的折子,他認為寶鈔貶值太狠,應及時倒換舊鈔量出新鈔。英廟當時沒當回事沒批復,現(xiàn)在想著,竟然是黃尚書說對了?倒換舊鈔,量出新鈔?” 李奉恕嘆氣:“若是寶鈔能順利替代銀兩,大晏國祚可穩(wěn)?!?/br> 王修笑道:“陳駙馬列得數(shù)據(jù)翔實,我卻是一看就糊涂的。等他回來,一定要他當面解釋給你聽?!?/br> 李奉恕笑一聲:“錢的事上你什么時候糊涂過,我看你扒拉賬本條條款款仔細著呢?!?/br> 王修生氣:“那能一樣嗎?沒我扒拉賬本你用什么養(yǎng)小花?”講完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大對,噗嗤一聲自己樂。 李奉恕伸出手跨過桌案,準確無誤捏捏王修的臉。 “最近辛苦你了,臉上好不容養(yǎng)點rou。” 沒手感了都。 說起賬本,王修心里倒是在盤算山東的問題。老李現(xiàn)在是親王爵,每年歲支俸祿七萬石,錦絲紗羅一千匹,冬夏布各一千匹,鹽引二千茶引一千,養(yǎng)軍隊不像以前當郡王時那么緊巴。還是窮,不夠用,比起蜀王簡直是小兒科。本來寶鈔也有三萬的,現(xiàn)在寶鈔幾乎沒用,三萬就只能擱著發(fā)霉。老李必須趕緊振興寶鈔,這樣一來也算有個進項了。輕兵營要擴大規(guī)模,宗政鳶羨慕關寧鐵騎,山東兵也得加緊訓練,可著魯王啃,王修只能繼續(xù)摳搜著過日子了。 自王修掌家以來李奉恕從來沒關心過自己的俸祿,具體多少他也不清楚。反正吃穿他也不挑,也沒別的興趣愛好。 王修越算錢越精神,眼睛閃閃。 李奉恕沉默一下:“你高興什么呢?!?/br> 王修樂滋滋:“算你的俸祿,提高一倍了。等以后寶鈔能用了,又是一倍呢?!?/br> 李奉恕笑一聲。 他自己也在想,寶鈔啊…… 北京召陳駙馬歸京。 權道長不回京,在右玉大門口跟陳駙馬依依惜別。他們倆也算患難的交情了,權道長剛到右玉發(fā)高燒,多虧了陳駙馬,雖然最后徹夜照顧權道長的是陸指揮。 陳駙馬握著權道長的手:“不虛此行,我已然找到了自己想尋求的。權道長也說自己這次是來求道,祝愿權道長早日找到自己想要的‘道’?!彼约呼鋈?,“當然,我跟權道長是沒法比的,我斤斤計較不過是利益得失,權道長關心的確是晏人食為天的大事?!?/br> 權城嚴肅:“并非如此,陳駙馬何以如此妄自菲???我最佩服溫陵居士卓吾先生,他說‘穿衣吃飯,皆是倫理,除卻穿衣吃飯,無倫理矣’。你我做的是一件事,不過是尋求‘穿衣吃飯’之事,你我穿衣吃飯,天下人穿衣吃飯,都是一樣的?!?/br> 陳駙馬握住權道長的手,激動得眼圈泛紅:“求個天下人穿衣吃飯,我與權道長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