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今日她是想出去瞧瞧外面的鋪子,她母親給她留了不少鋪子,她記得滿滿一條街都是,但是現(xiàn)在只記起東區(qū)那片地上她只記得那里還有個茶館。 十歲之前還去過幾次,后來平南王夫婦去世,華容舟一個人便也不常來了,在等著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跑馬過來茶館喝喝茶。 * 華容舟下了馬車,小廝立馬迎過來。 這茶館也是簡樸,但畢竟是平南王府底下的產(chǎn)業(yè),鋪子在這一眾平房之中倒也顯得有些貴氣了,二樓上面還對外開著窗,一面旗幟迎風(fēng)飄揚。 耐不住熱,華容舟提前進去了。 桌子雖然看上去不算精致,但也倒是整潔,這里小二時不時就過來擦兩下的樣子,而掌柜的正在算賬,那張圓臉瞇瞇眼看上去就精明的很,見到來人了,立馬笑臉相迎,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了:“小姐!小姐來喝茶?快里面請?!?/br> “去二樓最好的雅間?!比A容舟散了散熱,茶館里面還尚可,前后通風(fēng),穿堂風(fēng)悠悠襲來,吹動著華容舟額前的頭發(fā)。 “樓上最好的雅間已經(jīng)被人包下了,,小姐若是不嫌棄就去雅間隔壁,雖然地方小了些倒也雅致?!?/br> 華容舟點點頭,重點并不是過來喝茶的,而是想和王守成談?wù)劇?/br> 二樓整體比底下精致許多,好幾處屏風(fēng)相互遮擋,山水鳥□□相呼應(yīng),連連掩映,倒也有幾分情緒。 只是不曉得今日包下最好雅間的客人是誰,門外還站著侍衛(wèi),與她無關(guān),但門外那兩人好像認(rèn)識她一般;華容舟經(jīng)過的時候耳尖微動,她隱隱聽到了二人抽氣的聲音。 目光微沉,華容舟加快了步子,掌柜的將她帶到一處隔間推門而入,里面一張小機正放,上面是一套梅蘭竹菊,那是一套四君子圖案的茶盞。 “小姐!” 掌柜的一改那精明模樣,濕紅的眼睛還有些動情。 華容舟嗯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掌柜還記得我?” 掌柜的親手給華容舟倒茶,華容舟莫名就發(fā)現(xiàn)掌柜臉上有幾分歡喜:“小姐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br> 華容舟垂在目光,的確如此:“府上出了些事,一時之間沒什么功夫出來喝茶?!?/br> “感謝王爺王妃,本來這茶館是小的祖上傳下來的,小的經(jīng)營不下去了,又實在無法忍受將這茶館賣出去,好在王爺王妃來了一趟,小姐說喜歡王爺,王妃就把這店給盤了出去,還讓小的繼續(xù)做掌柜的。” 見到華容舟,掌柜的難免情難自持,每回都要說上幾句平南王夫婦買下鋪子的恩情。 這都是華容舟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看著掌柜感懷情深,華容舟就覺得心上之事更有了幾分把握,和掌管細細道來。 她所做之事難免有些出人意料,王守成過了這么久見這世家女子都想嫁入權(quán)貴,哪有眼巴巴的從權(quán)貴里面脫離出來的。但是看著小姐瘦削的肩膀,王守成的心間一軟,這是他恩人之女啊,也不知道在恩人死后在府上過了什么日子。 謠言他也聽了,但居然會如此,小姐怎么會是與人茍合的人。 至于那什么當(dāng)今太子妃華璇清,掌柜的自然是惹不起的人。但是就朝著那些年王爺王妃出門在外帶著小姐過來,不是那華璇清,掌柜就咬牙應(yīng)下小姐的要求。 瞧瞧小時候的小姐長得圓溜溜的,白嫩嫩的可愛,現(xiàn)在卻瘦瘦的,小臉蛋兒都瘦出尖兒了。 掌柜的自己家里都是混賬小子,就指望著夫人生個閨女好好疼疼,這會兒看著小姐,心間又是軟得不得了。 小姐說要搬過來自然是好的。 “小姐何時過來?我好安排一番?!?/br> 華容舟還要好好修繕修繕,這邊除了這茶館之外,這半條街基本上都是平南王妃的產(chǎn)業(yè),而現(xiàn)在地契都捏在華容舟手上:“盡快安置好便可?!?/br> 華容舟眸光一緊,擺擺手道:“掌柜先收拾兩間屋子出來即可,最主要的是這邊供應(yīng)冰嗎?” 話一說出口,掌柜的臉上精彩紛呈。 “沒有?”華容舟也覺得強人所難了。 想必也是沒有的,一般的大一些的酒樓會備些冰,因為夏日要吃些冷食,但是茶館有沒有華容舟還真不清楚,且這邊的茶館太為偏僻了,運冰存冰一流水下來所耗歲銀也不少。 “有的,小姐。” 王掌柜有幾分底氣,說話間小胡子往上一飄一飄的,說話之間似乎藏著寶:“咱東區(qū)有戶人家宅子里頭冰不少,我和他府上管事的有些交情,所以平日咱們茶館夏日的冰是他們供給咱們的。” “那便好……以后我那屋子常備些冰。” 王守成又是一陣心疼,小姐打小就嬌氣,現(xiàn)在想搬出來沒什么其他要求就只求個冰,不免在心間暗忒王府那一番做派。 華容舟談的心滿意足,而吳玉就在外面候著。 原本吳玉心里還覺得惶恐,害怕華容舟將她趕走,但是看見今日出門華容舟還愿意把她帶著,只是稍微松了口氣。 談好了心中掛念的事情,華容舟也松了一口氣,恰逢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進!” 不知掌柜的用了何種方法,在里頭還種著小竹,竹枝不高,恐怕還沒得華容舟來的高,但是這竹子長勢極好,清脆欲滴。 而這二樓底下鋪著粗木竹子,翠青枝壓錯落有聲,宛若漫步竹林之間。 華容舟閉著眼側(cè)耳傾聽,來人腳步沉穩(wěn),可以聽見竹聲沙沙的聲音,也算別味的享受。 王掌柜笑著,言語之間宛若藏著什么寶貝要給華容舟瞧瞧:“小姐今天來了,我剛剛特地讓底下的煮的最好的茶送來,上京城里頭可也許都喝不上了,專門用來招待京郊大營練兵的將士的……” 華容舟心間被掌柜的這一熱情所逗笑,可王守成話音突然停頓,想忽略卻忽視不了掌柜最后驚訝到的發(fā)顫的尾音。 “茶。” 素手支著臉,華容舟輕緩睜開眼。 來人聲音有些清冷,但更多的是低沉,明顯不屬于華容瑯的那種溫朗聲線。 對坐一身普通玄衣,身影在日光下模糊起來;華容舟看不清那人容貌,但聲音卻瞬間在華容舟心間掀起驚濤駭浪,短短一個字,卻帶著華容舟抓不住的熟悉感, 錯影而來,竹葉嘩嘩作響…… 華容舟忽得回神,蠶絲戛然而斷,怎么也通不到那頭。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我不想虐渣,我也不想談戀愛 某人:喝茶…… 舟舟:哦 第8章 “顧罹塵” 華容舟從小長到大,有人教她琴棋書畫,但最后她心不在此,有人叫她女工刺繡,最后師傅說她毫無蕙質(zhì)蘭心,而至于與男子相處,華容舟更是憑著一腔本能,硬生生地往南墻撞。 結(jié)果撞的頭破血流,吃了么那么大一個虧。 好像從她小時候到現(xiàn)在就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與人相處,所以上京貴女都不喜歡她;她喜歡的男子也不喜歡她;她家中的長兄胞弟也都不喜歡她。 再回一世,也就吳玉還從頭到尾的跟著她。 自打掌柜的出去以后,華容舟和面前這人就一言不發(fā),耳畔刷刷而過的是風(fēng)吹過竹葉的聲音,莫名有些清爽。 氣氛凝滯了起來,但華容舟卻覺得他們本該如此。 恍然飄忽,華容舟回神,就因為對面這人聲音讓她如此熟悉,她居然將人扣下來了。 “這家鋪子是記在我名下的?!笨粗鴮γ嫒松砩洗┑钠胀献拥囊路?,款式也是陳年舊款了,華容舟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可能有一絲炫耀的意思,很快就換了個話題:“你認(rèn)識我嗎?” 對面煮茶的男子點頭。 華容舟側(cè)頭就著窗戶往外看,外面許多官兵騎著馬從茶館面前跑過,留下數(shù)道身影。 那是他們趕著去cao練。 這里可以跑馬,甚至還吵鬧著打鐵的聲音,華容舟手指蔥白如玉,點著桌子;很快收回了看向外面的目光,轉(zhuǎn)而盯著對面的人:“認(rèn)識我還能這么坦然的應(yīng)對我?” 面前這人手上動作很快,頭是微微低著的,動作一絲不茍,全神貫注,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對面這個女子正在盯著他。 一杯熱茶遞了過來,華容舟發(fā)現(xiàn)自己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去看那人傷痕細密的手,傷的不深,更多的像是利物所劃。 這人的手也是極為好看的,并不如同華容瑯一般如玉節(jié)一樣,而是帶著一種力量,只是那雙手上卻有數(shù)道傷口,不甚明顯,點茶的動作也帶著幾分美感。 剛才遞茶過來的那一瞬間,華容舟好像看見了面前這人嘴角微勾了一下:“你的手是怎么這么多傷?” 她聽到對面人輕笑一聲,但又好像是她聽錯了。 對面的人一直閉口不言。 華容舟微微抿著唇,就著杯子喝了一口,這茶果然不同她原先喝過的那些,入口茶香濃郁,帶著一股焦味,說不出來的味道。也不知道掌柜的哪里來的這種茶,喝上去居然還不錯。 “你叫什么名字?” “顧罹塵。” “離開的離?塵土的塵?” “罹難的罹,塵土的塵?!?/br> 和華容舟說話時顧罹塵一直都攫著笑意,華容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高興的事,仿佛他心情很是愉悅。 問了一圈,話題又轉(zhuǎn)回來了。 “所以你手上這傷到底怎么回事?” “家里有東西不聽話,動手的時候傷著的。” 說完華容舟發(fā)覺顧罹塵還看了她一眼。 華容舟不愿默認(rèn)這是掌柜招的跑堂小廝了,只是可惜這么端方俊朗的一張臉,瞧上去就有大作為的,卻只能在這邊當(dāng)個點茶小廝:“你姓顧?” 怎么和皇室一個姓氏…… “巧合,我有外族血統(tǒng)?!?/br> 東區(qū)是上京的東大門,往來族群不算少數(shù)。 華容舟信了三分,隨即打量了顧罹塵的手:“受了傷要及時抹藥的,不能再使力氣,不然傷好的慢,雖然你這傷口不是很深,但是不小心處理也是要留疤?!?/br> 華容舟面露幾分可惜,又摸摸腰側(cè),這才發(fā)現(xiàn)今天的藥膏沒有帶上:“本來還想給你用用我用的膏藥,我手上也有傷,只是今天沒帶來?!?/br> 對面男子的目光立刻移向她的手上,華容舟注意到了顧罹塵的視線,將手?jǐn)傞_又合攏,言語間有了幾分得意:“我才不會傷著手呢,所以傷的是手腕,你看不見的?!?/br> 說罷自己還伸直了手指瞧了瞧自己的手,瑩瑩如玉,指甲未染,指甲蓋都泛著粉嫩:“我那么愛美,怎么會傷在自己明面上。” 可是又是久久不得回音。 半響,對面的顧罹塵幾分低沉的聲音傳來:“可若是愛美,為何又會選擇傷了自己?!?/br> 這話一出口,華容舟臉上的笑意就僵了。 她自己就很嫌棄左胳膊上那些傷疤,要是可以,她寧愿自己一刀都不劃,三秋碎的毒該誰中誰中去,與她無關(guān)。 可是三秋碎的毒招致的每月那次疼痛,像是螞蟻噬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