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難耐。 不放了血,更是毒上加毒。 華容舟將手收回去,側(cè)過頭不去瞧顧罹塵。 外頭好些小孩子在街上叫賣,看了會兒,華容舟拎起裙子起身:“今日的茶喝的也差不多了,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上藥吧?!?/br> “好……”顧罹塵微微退到一側(cè),溫柔有余:“那姑娘下次何時來?” 華容舟側(cè)側(cè)頭瞧他,自己心里也沒有一個準(zhǔn)數(shù),但總歸是要早些離開平南王府的。一想到此,華容舟藏下了心里頭微微冒芽的興奮,最后彎腰執(zhí)起杯盞,不甚講究的喝完顧罹塵剛剛斟完的茶。 “可能一日后來,可能兩日后來。” 腳踩翠竹,少女身影翩翩而去。 茶色尚濃,微微酒香卻氤氳在濃烈脂粉甜膩之中。 顧罹塵卻眸色幽深,看向少女剛剛紅唇輕貼的杯盞,上面微留口脂,柔粉鋪陳。 …… 華容舟坐在馬車假寐。 吳玉在前面駕車,已經(jīng)盡可能的挑著平穩(wěn)的路走了。 但是這片城區(qū)路道不是很平坦,一路上磕磕絆絆。華容舟半睡半醒,模糊間又有一道身影籠罩在自己身前,低聲呢喃,情話微吐。 華容舟揮揮手,想要把自己面前那道身影給揮走。 面前那人面色模糊,聲音倒是熟悉萬分。 華容舟腦海里又突然驚現(xiàn)顧罹塵,還有他那雙好看的手,在梅蘭竹菊杯盞上輕點,看著她一直在笑。 明明談話的時候顧罹塵笑意不那么明顯,可是在華容舟腦中,那笑意簡直布滿了臉。 華容舟原本腦子昏昏沉沉的,后腦還有些疼痛,倒是在耳畔悠悠揚起顧罹塵聲音的那刻起,這疼痛減緩了許多。 將頭埋進涼席之中,華容舟想要吸取這片刻的涼韻,顧罹塵的聲音卻好似四面環(huán)繞一般腦海中回響。 “為何又選擇傷了自己?” …… 歸家的時候,天色尚早。 華容舟在馬車上睡的不踏實,下馬車的時候腦子還嗡嗡的,總是浮現(xiàn)起顧罹塵的聲音。 吳玉去將馬車給送回去,于是華容舟自己一個人撐著傘,腳步輕點,往院子走。 卻不知為何許是一天的昏昏沉沉,居然走到了雅戎小居前。 這處和她離開這里的樣子一模一樣,外面花團錦簇,春日盛開的紫陽花現(xiàn)如今還在美麗的盛開著,只是顏色逼近紫色。 撤回踏進這道院子的腳步,她突然又被一道男聲給阻止:“慢著,你回來干什么?” 華容舟撐著傘,不情不愿地停下腳步,但是尚未轉(zhuǎn)過身子。 “為什么你一個人出門,你丫鬟呢?” 華容舟攥著手上的傘,看著陰影下自己的身影被籠罩在傘中,傘在光下打著轉(zhuǎn)兒,像是玩什么游戲一般,樂此不疲。 她不想回華容瑯的話,華容瑯為什么今日放學(xué)這么早? 不愿轉(zhuǎn)身,后面腳步聲傳來,白衣少年就著陽光走到她前面,其實外面陽光太盛,華容瑯的眼生生地刺了一下,隨即瞇起,眼前細(xì)密的睫毛如同華容舟一樣。 走近了以后,華容舟才發(fā)現(xiàn)今日華容瑯對她居然沒有那么排斥,還能和她好言好語:“今天穿的衣服倒是比平日好些了,只是還抹著這么濃重的脂粉?!?/br> 華容舟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腳上是鵝黃色的繡鞋,針腳還算細(xì)膩,上身穿著的也是淺色的外衫,沒有繡著大紅大紫的花束。 為了出門方便低調(diào),她特意挑了為數(shù)不多的淺色衣服了。 想必也是今日穿著入了華容瑯的眼吧,可能覺得她這么穿還有點像華璇清。 努力把華璇清那讓人惡心的身影驅(qū)逐出腦海,華容舟道:“二哥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院子里了,畢竟是被罰閉門思過的,我這般悄悄跑出來也不好?!?/br> 今日一上午華容舟就來回奔走在平南王府和茶館路上,這一路又是顛的很,華容舟著實沒有力氣在和華容瑯說什么話,言語之間也露著些疲倦。 華容瑯盡量放緩了聲音,言語間也多了幾分語重心長:“知道錯了,就回去好好思過。” 華容舟將傘撐的更低了,傘遮住了她的臉,從華容瑯的角度只能看見少女說話的唇角,還有原本圓潤現(xiàn)在卻而瘦下來的下巴。 可這看在華容瑯眼中卻是自家一向堅強的meimei示弱的表現(xiàn)。華容瑯心間微愣,這好比是他眼前的原本是一頭張牙舞爪的小獅子,現(xiàn)在卻舔著爪子,露出肚皮一副柔弱的模樣。 華容舟剛剛連連點頭,皺著眉頭撐著傘想要走,卻又被華容瑯攔了下來:“慢著?!?/br> 華容舟呼出一口濁氣,努力想平息自己心中的煩悶和怒意:“二哥還有何事?” 華容瑯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攔住華容舟。 事已至此,華容瑯腦子里面胡謅亂造出一個由子:“你三姐已經(jīng)出閣了,以后的日子你待如何?” 華容舟微瞇著眼撐著傘轉(zhuǎn)頭過去:“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的,二哥已經(jīng)有了想把我給許配給別人家的想法了?” 華容舟嘴邊攫著笑,但那笑不達眼底。 華容瑯不喜,果然華容舟這個meimei比不上華璇清,一說話就讓人生氣,虧她還覺得今日的她乖巧了幾分。 “十六歲生辰一過,若你還沒有人家來提親,丟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我們平南王府的臉?!?/br> “因為丟了咱平南王府的臉,所以哥哥這是打算隨便讓我去一個莊子,或者把我許配給不知名的人家?”華容舟說話有些沖了,又像張牙舞爪的小獅子,握著傘柄的手,骨節(jié)明顯,青筋微微暴起。 “讓我聽聽看,府里是不是都在傳我私德有虧,尚未出閣,就在男女之事上開了竅;是不是還傳我舍了兩個丫鬟的服侍,天天讓一侍衛(wèi)緊隨其身,日夜不離?” 這些都是吳玉打聽來的,想也不用想是什么人傳出來的,那兩個丫鬟不是什么好貨色。 “一派胡言!這話都是誰傳出來的?” 他明明都讓府上閉言,為何還會傳到華容舟耳朵里! 華容瑯還未想華容舟會這么說,一把握住華容舟持傘的手臂,華容舟松了一口氣,好在他沒有握住她的左手,繼續(xù)說道:“不管是誰傳出來的,二哥你會不會相信?” 男子如玉的手,纖細(xì)白凈,沒想到力氣就這么大。 華絨后退一步想要掙脫開華容瑯的手,卻掙脫不開,華容瑯力氣大的她眼眶都紅濕了。 華容瑯的臉和華容舟有五分相似,鼻梁都高挺,睫毛像蒲扇一般。 白衣男子步步緊逼,華容舟掙脫不開,干脆就著華容瑯握著她的手一手撐著傘向華容瑯逼近,明眸之間悄然已經(jīng)淚水盈盈。 不能哭! 華容舟抽了一口氣,將眼淚給憋了回去。 “二哥肯定會相信的,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要不然怎么會死巴著太子哥哥不放,死纏爛打都不放手。我就是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如何,我就是不喜歡那兩個丫鬟服侍我,我就是整天和侍衛(wèi)走在一起?!?/br> “不知禮數(shù),你的所作所為哪里配得上你平南王府嫡小姐的名聲!” 可面上華容舟卻心情極好,嘴角勾出一個大大的笑意,眼前卻徹底模糊開來:“對,我就是不知禮數(shù),我不想嫁人了,如果沒人要我,我就帶著我的侍衛(wèi)走?!?/br> “二哥若是不贊成,那我指不定會做出更加不合禮數(shù)的事情,到時候我自己丟了臉,平南王府丟了臉,想必jiejie作為太子妃也會不安穩(wěn)吧,畢竟誰娘家會有一個像我這樣的meimei?!?/br> “你……” 華容瑯突然松開華容舟的手,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臟東西一樣,只是力氣有些大了,華容舟身形不穩(wěn),向后趔趄幾步,傘也倒在地上,順著微微下坡的路滾了幾圈。 “你這么做無非就是嫉妒你三姐?!?/br> 眼里淚滴猛然流下,華容舟好似失了直覺,手上還保持著握著傘的動作,在空氣中虛虛的握成一個環(huán)。 那一句你無非就是嫉妒你三姐好似在耳邊盤旋不停。 “對,我就是嫉妒華璇清……” 其實今日華容舟所言,猶如火上澆油,但看到華容舟早已淚流滿面,華容瑯還想訓(xùn)誡的話語堵在胸腔,鼓鼓的發(fā)脹。 素白衣衫的女子身量還不過面前白衣男子的肩頭,華容舟面前的華容瑯白衣勝雪,因為和少女爭論而氣紅了臉而尚且不覺。 華容瑯握緊了拳頭,驟然抽身離開。 風(fēng)兒拂過,耳畔沙沙作響,華容舟帶著幾分狼狽的撿起滾落在幾步之外的傘,手用力握住了傘柄,嘴角是笑的,心里卻是疼著的。 其實她不嫉妒華璇清,她只是恨自己手段不夠。 如今只能自己把自己給踢出了平南王府。 華容舟你還真是出息。 樹林陰翳,鳴聲上下,華容舟左手執(zhí)傘,右手狠狠的擦去臉頰的淚水,對著前頭不斷遠去的身影喊道:“二哥!我要搬出去?。 ?/br> 前頭白衣身影微頓,隨即大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上輩子沒有被那啥……本文男女主雙潔 第9章 出府前夜 華容舟徹底和華容瑯?biāo)浩颇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還在生氣,但是好在看華容瑯的意思,應(yīng)該是要把她發(fā)配到不知名的莊子里面去了。 到時候她自己再選擇去那個王守成那邊。 只是華容舟不理解,為何華容瑯會出現(xiàn)在她院子那里? 她原來住的那個院子離華容瑯的院子十分近,準(zhǔn)確來說平南王府三位少爺兩位小姐的院子都很近,相互毗鄰,只不過獨獨她后來被華容瑯懲罰的搬出來而已。 但是現(xiàn)在華容瑯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她的院子里,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斥責(zé)她。 她莫名懷疑被上京人評價為麒麟子的華容瑯,究竟是不是她剛剛眼前那個人。 …… 暮色四合,黑色的云朵吞噬了大半邊天。 華容瑯派人給她送了張單子還有好些地契,單子上列了許多商鋪,還有許多是華容瑯自己名下的,這些莊子有比較遠的,有比較近的。 意思很明顯了,是讓華容舟自己挑一個地方收拾收拾滾蛋。 華容舟將這些額外的東西都退回去,只留下華容瑯給她留下的那幾張東區(qū)的。 王生知道這位四小姐的品行,估摸著這些東西都要,但沒想到大部分都被退回來了。 華容舟手上捏著的地契不過三張:“告訴二哥我去東區(qū)那個地方,順帶告訴他一聲,我拿了他東區(qū)三張地契。” 前來送東西的是華容瑯的貼身小廝王生。